第1章 罚鞭二十
——“又是一场冬雪纷然,萧遂之,你平安喜乐了吗?”
——“雪日凄寒,陛下,可曾添衣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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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晓。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回荡在沉寂的祠堂中,燃了一夜的白烛顺势在门外吹来的风中瑟缩地摇动几下,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一双黑色的锦靴跨步迈进祠堂,此后,便再没了动作。
直到不远处蒲团上跪着的人弓身传来几声耐不住的轻咳,靴子的主人才沉默着将木门合上,挡住了过堂的凉风。
那人压抑的咳了一阵,似是缓过来不少,略显歪斜的脊背重新挺拔如松,却被单薄的白衣衬得愈发瘦削。
萧铚泽无声地叹口气,好似妥协了什么一样走到那白衣身影身边,半蹲下来,欲要抚在他发顶上的手犹豫半晌终究没有落下,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滞涩地开口:“起来吧,回房休息。”
萧铭垂着头,长睫遮掩住眸中神情,叫人辨不清他此刻情绪。
萧铚泽伸手重重托了一下他的手肘,试图将他托起来:“你身子不好,就莫要折腾自己了。”
萧铭没被托起,却颓软地往身侧倒去,手边的蒲团被猝不及防地推滑到供桌脚边,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萧铚泽尚未来得及将人扶起,就见萧铭猝然抬头望向先祖牌位,无波无澜的眸子似是瞪大了一瞬,但随即俯身以额触地,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拜礼。
垂落在身前的黑发遮住了一切神色。
萧铚泽手握成拳,半晌才道:“你也是不小心,这里的长辈不会怪你,你的父亲母亲亦不会。”
萧铭缓缓起身,忍着眼前昏暗点了下头。
萧铚泽再看不下去,一手撑着他手肘,另一只手落在他腰际,略微施力将人从蒲团上带起来,半扶半抱一路强行将萧铭送回了卧房。
萧铭体弱,跪了一夜只觉得身子没一处舒坦的地方,此刻沾了床,意识一沉便睡了过去。
萧铚泽走出卧房,对贴身小厮吩咐:“请太医来,再差人去宫中给铭儿告个假,就说这几日镇北侯染疾,不易面圣。”
小厮应了是,还未走远,又被萧铚泽唤回来:“罢了,不请太医,将寿云医馆的江大夫请来吧。”
小厮不敢多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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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假?”议政殿内,年轻俊秀的天子落于奏折之上的笔尖微微停顿,“镇北侯伤得很重?”
“回圣上”,前来传话的侍卫拱手抱拳,一板一眼道:“据萧侯府上小厮来报,说是侯爷吐了血,还起了烧。”
殿内似乎凝滞了一瞬,又好像只是个短暂的错觉。
陆元驹神色不变,只将手中毛笔置于一侧,食指一搭一搭敲击着梨花木桌,沉声问:“可传了太医?”
侍卫摇头:“并未。”
“知道了,”陆元驹挥挥手,示意人退下。
大殿归于寂静。
陆元驹又想起昨日午后,那几位大臣在议政殿内闹得一出。
直到现在,都还盘踞在陆元驹心口,让他攒了一口说不出也发不散的郁气。
只是因着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在街上偶遇镇北侯,与其攀谈了几句,那些个文官就在殿内大放厥词,一个个上本请奏严惩此事。
户部侍郎名叫韩溯,年纪不大,独有一番少年人的莽气,在大殿上一人战十人,驳斥那些文官:“下官只是与镇北侯偶然碰到,何以要你们这些人这般如临大敌?”
底下的那些大臣平日里暗地较着劲,这会儿倒是一致对外:“镇北侯身份特殊,我等不得不多加防范。”
陆元驹高坐名堂,一言不发地看着底下这群人争辩。
老丞相季鸿远瞥见龙椅上的帝王愈发阴沉的脸色,心知这是陛下要发怒的前兆,于是上前躬身行礼:“臣请奏。”
陆元驹淡淡扫了他一眼:“何事?”
季鸿远:“既是韩侍郎与镇北侯沾上了关系,不防小作惩戒,以安朝臣之心。”
韩溯不服,但面对丞相又不好直接顶撞,只好预备着吃了这个哑巴亏。
萧铭恰好在此时进了大殿。
传说中浴血杀敌战无不胜的镇北侯,一撩衣摆,端端正正地跪在大殿中央,一席白衣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形,脊骨却挺拔,永远不会弯折似的。
萧铭声音很缓,也没什么起伏,明明是略显清冷的调子,说起话来却平静过了头:“今日之事,是臣的不是,韩侍郎只是碍于身份对臣行了一礼,陛下就算要惩戒,也应该由臣来担。”
陆元驹的手紧握成拳,神色却更显冷淡。
季鸿远抚着胡须,感叹一声:“侯爷既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便该懂得避嫌才是。”
身份特殊。
从两年前萧铭自塞北一战被俘,却反被敌军遣送回国起,就总是有人一再强调他“身份特殊”。
因为敌军未取萧铭性命,甚至将他送回了衍国都城。
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谁也不知道塞北十部意图为何,更令人心惊的是,谁也不知萧铭做了什么,能让他从敌将手下保住一条性命。
但众臣抓不到萧铭任何通敌叛国的证据,萧铭统领的定国军也一致为他担保,镇北侯绝无可能叛国。
于是,当时伤重的萧铭便还是镇北侯,只是再也不是众臣口里那个赤胆忠心的镇北侯。
越来越多的猜忌,越来越多的恶意,泼不净的脏水一样纷沓而至。
朝臣中哪怕有人多跟他搭一句话,都得掂量掂量,会不会被扣上疑似叛国的帽子。
萧铭当时缴了虎符,又自请闭府养伤,半年没踏出镇北侯府一步。
但是猜忌这东西,一旦沾上就轻易再难甩掉,满堂朝臣恨不得围着他的侯府,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他的动作。
但萧铭这两年来本本分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唯一一个,就是昨日他父亲忌日,他想着上街买点父亲生前爱吃的糕点,却不想遇到了这个单纯的韩侍郎,硬是拉着他攀谈了几句。
果然,不出半日,便有麻烦找上门来。
萧铭俯身行了跪拜大礼,长发垂落身侧,露出一截葱白脆弱的脖颈:“臣自请禁步府中,无陛下令,绝不擅自出府。”
陆元驹皱着眉,目光沉沉地打量着那人单薄的身形。
他握着拳的手一直未曾松开,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季鸿远似是冷哼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侯爷即是避嫌,禁于府中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却也算不得罚。”
陆元驹半垂的眸光骤然抬起,开了光的利刃似的,轻轻扫过季鸿远红色的官袍:“丞相想要如何?”
季鸿远:“罚鞭二十,以示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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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唠叨几句】
开新书啦,是双男主,误点进来的小伙伴请及时止损。
这本书其实就是为了满足本人一点病弱+宿命纠缠的小癖好,还有就是因为之前有人问我,会不会考虑写养成系,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这本书的基本大纲就此定下!
有看得不舒服的小伙伴请多多包涵,作者在这里先道个歉(求原谅.jpg)。如果不喜欢这本书的角色也请键盘下留情,不要发表过激言论辱骂主角或辱骂作者(不然作者会哭到水漫金山给你看,撒泼打滚.jpg)。
另外,这本书完全架空,丞相是官位最高的,统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还有就是可能有小伙伴看过我之前的书,比如《溺亡》这一本,里面有关于哥哥的部分,我答应过会另写一本书,放心,我不会忘记的!这本书完结后,下一本就是有关哥哥的故事啦!
最后,希望大家阅读愉快,如果这本书能够让你觉得顺心,快乐,那就是这本书最大的意义和荣幸。(鞠躬.jpg)
第2章 毒发呕血
陆元驹朝着季鸿远扔了支沾饱了墨汁的笔:“你可知你要罚的是谁?”
季鸿远大红的官袍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从胸前贯至腰间,显得颇为狼狈。
他忙俯身告罪:“陛下恕罪,臣知陛下爱臣之心,但镇北侯两年前不明不白的被塞北敌军遣送回朝,实在令臣等心忧。若任由镇北侯与朝中大臣勾结起来,怕是与衍国,与陛下皆是不利。只有小惩大诫,才能让镇北侯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陆元驹又抽了本奏折,狠狠朝着季鸿远扔了过去。
那是季鸿远想要请帝王纳妃的奏折,所纳之人正是季鸿远的孙女。
他欲要张口训斥,却听萧铭古井无波地声音传来:“臣领罚。”
陆元驹呼吸都滞了一瞬,含着怒意看了萧铭一眼。
萧铭直起了身,却垂着眸子并不看他。
季鸿远生怕有人打断似的,对着萧铭躬身一拜:“镇北侯有心了。”
萧铭起身去了殿外。
很快,鞭子抽打在血肉上的闷响传进了大殿内。
陆元驹忽得一拍桌子,让殿内其他的大臣心中跟着颤了几颤。
外面鞭打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陆元驹踩着步子走到季鸿远身边,黑色长靴将那本他方才扔过的奏折踢得离季鸿远更近了些。
他声音素来低沉,此刻心情不佳又平添了几分怒意,像是被触怒的凶兽,让殿内众人心惊胆颤,一连串的跪在了大殿内。
“丞相,是要朕亲自提醒你,龙椅的主人是谁?”
季鸿远额间冷汗滴落在衣衫上,洇的官服颜色更深,他嗓音不自觉发了抖:“陛下恕罪。”
陆元驹居高临下看着他:“恕哪条罪?是你要给朕后宫塞人的罪?还是你自作主张罚了我大衍镇北侯的罪?”
季鸿远俯首跪地,不敢言语。
外面的鞭声停了,陆元驹这才大步走出殿门。
留下一众跪在殿内的臣子。
韩溯:“......”
我也要留下吗,陛下?
所幸,陛下是个有心的陛下,没一会儿就让小太监把他喊走了。
小太监是陆元驹的贴身内侍,白白净净的长得很招人喜欢,他一路把韩溯送出宫,顶着一张笑脸,说话也随和:“韩大人,陛下今天并没有生您的气。”
韩溯虽说单纯了些,但并不傻,立马明白了这话中深意。
陛下没生他的气,为何?
因为他维护了小侯爷。
韩溯给自己悄悄鼓了下掌。
就说嘛,小侯爷这样的人才不会像大臣们捏造的那样。
周禄送走了韩溯,又赶回议政殿,看着那跪了一地的文官,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大人,日后上奏还请慎言,陛下宽容,今日之日不予追究。大人们,快些出宫去罢。”
一屋子大臣晃悠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地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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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镇北侯府竟真遣人来告假,陆元驹觉得,还是让那帮子大臣跪的少了。
他一边思量着,一边随手在奏折上做着批注。
写着写着,他手下动作忽得一顿,良久,才不忍直视般以手覆面。
周禄过来递茶时,无意间扫到了那夺目的三字朱批:萧遂之。
......
大衍朝声名在外的镇北侯,萧铭,字遂之。
陆元驹接了茶却不饮,将茶水状似不经意地尽数洒在了那封奏折上,淡淡瞥了一眼周禄。
周禄:“......”
周禄突然短促地惊呼一声:“哎呦,陛下可是身子不适,竟连茶碗都端不住了?瞧瞧这奏章都浸了茶水,奴才这就伺候陛下回宫歇息。”
陆元驹默默起身,被周禄装模做样地扶出了议政殿的大门,顺带收走了那份湿淋淋的奏章。
周禄随着突然身子不适的天子回了寝殿,又将寝殿众人遣退,叹了一口幽怨的气,认命地行了一礼:“陛下且放心,奴才守在这里不会有闲杂人等闯入。”
陆元驹拍拍他肩膀,换了身轻便衣服,动作娴熟麻利地自后窗翻出,眨眼间没了踪迹。
只留下苦守皇宫盼爷归的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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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内,上到萧铚泽下至小厮忙的脚不沾地,清水一趟趟往萧铭卧房中送,沾了血的布巾却一次次被递出来。
只因昨日萧小侯爷不知又卷入了什么纷争,去了趟皇宫,再回来就弄得自己浑身是血,也不上让人上药,只往祠堂一跪。
这一跪便是一宿。
小侯爷战场征战攒了一身旧伤,本就身子亏空,体弱多病的,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终于彻底病得不省人事了。
萧铚泽守在萧铭床榻前,懊悔的情绪溢出来缠绕了满身,双眸充血通红,牙关紧咬,线条分明的下颚绷得愈发凌厉。
一路上几乎是被拎进萧府的江大夫冷汗浸湿了额发,一言不发地褪下萧铭里衣,露出其下伤痕累累的脊背。
昨日被打的那二十鞭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肿胀成刺目的血痕,剩下一些或大或小的陈年旧疤横亘在这具羸弱的身体上,无声地诉说着主人这些年在战场受过的苦与伤。
然而这都并不算紧要事,大夫甚至都没顾得上红肿鞭伤,只让萧铚泽将萧铭揽在怀中露出前胸,以免气息滞涩,匆忙间手法稳而利落地朝着萧铭心口处施针,止住了萧铭痛苦地呛咳。
三针过后,萧铭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大夫这才长舒一口气,恭敬道:“侯爷,万望保重贵体。此次向心脉处施针已属迫不得已,再多来几次您的身子怕是......”
“有劳”萧铭没等太医说完便出声打断,往日和善的脾气似乎被病痛挤没了影,对着为自己治病的老大夫也无甚热情,待攒够了力气便从萧铚泽怀中抽身而出,苍白无力的手撑在身侧,维系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萧铚泽欲要伸手扶他,被萧铭不着痕迹地躲了。
“兄长”他说,“我有些累,想休息。”
萧铚泽嘴唇张而又合,最后只应了声“好”,便带着众人缓缓退出了屋子。
“铭儿到底情况如何?”萧铚泽将大夫带至前厅,满脸疲惫地跌坐在椅子上。
江大夫眉心拧成了疙瘩,摇摇头,如实禀告:“不好,毒入肺腑,累及心脉,如无破解之法,怕是要遭。”
萧铚泽撑着额头,闻言眼底蕴出杀意,寒凉的目光犹如实质落在老大夫致命的喉颈间,令江泰和的呼吸随之一紧,仿佛自己的性命都在这骇人的杀意中随之流逝。
“药已经在研制”江泰和急忙行礼,“只缺最后一味药便可制成药丸让侯爷服下,只是到那时仍需放血逼毒。但这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小侯爷多争取些时日,并不能彻底清毒,还是要寻到真正的解药才好。”
“罢了”萧铚泽一摆手,“解毒之事仍需你尽心,去后院领了银子退下吧。”
江泰和行礼惶惶告退:“是。”
屋内,萧铭颤着五指将褪至腰间的中衣一点点穿回身上,布料的摩擦让身后的伤泛起钝痛。
他蹙着眉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却自始至终没发出一声痛哼。
好容易收拾妥当,萧铭额角冷汗淋漓,欲要躺下又嫌一身冷汗未消,想下床却也着实没了力气,好一会儿,只能靠在床前闭目养养神。
恍惚间,窗户似乎被人从外推开,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翻窗而入,紧接着令人安心的甘松香缠绕在萧铭周身。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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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忘了什么
陆元驹自身后抱住了萧铭。
“陛下......”萧铭抽不出多少力气,连笑都只是浅浅勾了下唇,淡的几乎看不出,声音不复往日清亮:“我这窗都快要被您翻坏了。”
陆元驹从背后紧紧环抱着他,额头抵在他瘦骨嶙峋的肩膀处,又一点点不自觉往萧铭脖颈间蹭了蹭,因匆忙赶路而加剧的心跳,借由两人相依的动作清晰地传入萧铭心口。
隐约间,萧铭微弱地心跳仿佛也随之多了几分生机。
“跟我回宫”陆元驹搂着萧铭不放,肩背防备地绷紧到了极致,像极了不肯放弃自己猎物的林间凶兽。
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伤害猎物的举动,只轻柔的吻了下萧铭冰冷地耳垂,仿佛自己动作再重一些,怀里的人就要碎了一样。
“不合规矩......”萧铭耳廓红了一圈,在亮堂的屋子里被阳光一照像极了精美剔透的红玛瑙。
陆元驹手臂环绕在萧铭腰际,用了点力道在他腰侧一掐,惹得萧铭猝然仰了下头,薄唇微微张开急促地喘了口气。
“又瘦了”陆元驹拿手在萧铭腰侧比划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一只手掌就能将这人的腰圈住大半。
“好像是瘦了些”萧铭用自己冰冷的手摩挲着禁锢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安抚道:“我多吃点就养回来了。”
“我不信”陆元驹将那双冰冷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中,面色沉得能滴水,好似有人不知死活地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下一刻就能要了他命一样。
萧铭:“......”
似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太差,陆元驹又用发顶在萧铭脖颈间拱了拱,唇瓣有意无意地触上萧铭温热的脖颈,生硬地开口:“朝中那些大臣就知道欺负人,我早晚要抄了他们的家。”
这就是说气话了。
萧铭轻笑一声,微微偏头避开陆元驹不安分的唇:“他们只是担心,怕臣会做出叛国之事,说到底也都是为了朝廷。”
陆元驹松开他,难以自抑地叹了口气:“萧遂之,你今年不过二十。”
萧铭的声调总是很平缓,就连发问也没有太多的波澜:“怎么?”
陆元驹:“年纪这样小,你哪怕不通情达理,也是可以的。”
何况,还有我在。
窗外起了风,卷起一阵落叶。
萧铭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但门窗都被关的严实,他很难看到些什么。
陆元驹忽然觉得不安,因为他看到了萧铭那双眼睛。
那双漂亮极了,此刻却没什么光彩的眼睛。
萧铭用这样一双让人心碎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心都要滴血。
“陛下说笑了,身为臣子,当知本分。”
果然,心中的不安成了真。
萧铭并不接受他方才的亲昵,还要拿臣子本分来搪塞他。
陆元驹没有为萧铭的疏离难过,他只是为这样的萧铭难过。
明明只是个刚及弱冠的小孩儿,却总是过得这样不如意。
他自十六岁起,就为朝廷打了无数胜仗,到头来,却要这样被朝臣忌惮。
陆元驹想要哄一哄他,哪怕能让小侯爷开心一点点也好。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玉簪送到萧铭眼前。
“喜欢吗?”
簪子是白玉的,通体晶莹,一点瑕疵也无。
其实很好看,但是萧铭不喜欢。
他点点头:“好看。”
陆元驹把簪子放到一边,重新将他抱进怀里:“我送错了礼,是不是?”
似乎是诧异他说的话,萧铭顿了顿,才说:“没有,簪子很好看,多谢陛下。”
陆元驹揉搓着他的双手,低声道:“好看我也不送了,下次送你个更好的。”
小侯爷就是不待见这个簪子。
陆元驹很确定。
因为小侯爷只说好看,却不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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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后来静默了很久。
直到陆元驹哑着嗓子跟他提起昨日的事:“以后,别总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我护着你,你没必要这样。”
萧铭只说:“陛下是天子,总是维护我,会惹得朝臣离心。”
看看,这人才二十岁,就总是想的这样深。
陆元驹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让自己看起来严厉些,企图小侯爷能听听劝:“萧遂之,二十鞭你说受便受,就这般不将自己的命当命吗?”
萧铭忽然红了眼睛,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形势所迫,臣总不能连累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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