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我跟前夫哥那点事
本书作者: 余余
本书简介: 直到离婚,周力平也不知道刘春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婚姻到底是搭伙过日子重要,还是三观相和重要?周力平决定再次回到婚姻的围城,但这次她绝不忍气吞声,而是要居高临下地给予刘春杨她的爱。
第一章 离婚
走出民政局,我跟老公正式离婚了,现在他成了我的前夫。我们握了一下手,毕竟没有小孩,财产分割得很满意,以后我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也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了。这自由的空气真是美妙啊!
回到家,我把早已整理好的行李拿出来,准备回娘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定情时他送我的水晶球八音盒,里面两个小人默默对视。
永别了!这个曾经我为之努力奋斗的小家。我径直走了出去。颇有“仰天长啸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风。
我刚回娘家,就被爸妈混合双打,连带罚抄周氏家规三千遍。
前夫哥给我发微信,问我到家了没?他的纪念款冰墩墩被我拿走了,要我还回去。我一边抄着家规一边回他,滚一边去。
晚上,我揉着抄家规抄废了的手,开始畅想美好未来。以后没有老公管着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去玩了,酒吧,夜店,KTV,什么开心玩什么。
反正没了老公,更不可能生小孩,那自己赚的钱也不用存起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三十岁的我要去买最贵的衣服,做最漂亮的指甲,烫最靓的头,然后去勾搭小帅哥,或者找有钱的老男人。
啊!这样的未来简直美好到我不敢想象。我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活力,不再像以前埋在婚姻的坟墓里死气沉沉。
第二天刚去上班,小高就凑过来问我“你是不是跟刘主任离婚了?”我说“啥?你咋知道的?”小高嗑着瓜子说,“你们协议离婚,离婚冷静期的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了,只是一直在观望,现在全单位都知道你俩正式离婚了!”
我恨呐!心想,我跟我前夫这两个十八线打工人的瓜你们都要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小高看着我的神色道:“那可不,谁让你们一个单位的呢?”
我也恨呐!心想,刘春杨那个傻叉怎么在离婚冷静期的时候就说漏了嘴?小高接着说:“民政局工作人员都太八卦,消息传的太快。”
我听得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但又下不去手,心想,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小高正色道,“听说纪委打算找你俩谈下话。”我听完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拉着小高的手说:“离婚都要管?”小高又开始嗑瓜子,“谁叫你俩都是公职人员。”
我晕了过去。在一旁凑热闹的小陆忙把我扶了起来,道,“你别担心,你们能有什么问题呢?”“我!”我一口气喘不过来,又晕了过去。
担惊受怕加完一天的班,一看表已经九点了,我悄悄溜回家里,脚刚着我家地,就听到我妈在客厅里对我阴阳怪气:“你回这个家干嘛?这里是你的家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今天的班上的怎么样啊?有没有碰到小刘啊?”
我前夫叫刘春杨。提到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我知道我跟他离婚这件事趁早会在单位里闹的人尽皆知,但没想到这么快!我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完全措手不及。而且明天还得去纪委谈话,天知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我回我妈道:“头疼,先去睡觉了。”
晚上躺在床上又是胡思乱想:纪委明天会找我谈什么呢?他们不会觉得我跟小刘是假离婚然后偷偷转移财产吧?怎么可能!我跟小刘两个十八线打工人哪里来的财产?那还为啥找我们两个人谈话呢?唉,跟小刘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离了婚也不得安生。
想着,想着我便睡着了。梦里面,我跟小刘一起跟纪委谈话,纪委给我们编排了一大堆问题,非得要我们签字画押。我死活不肯签,纪委非得让我签,然后我就被吓醒了。一身冷汗。妈呀,我想,不就是离个婚嘛?可别把自己给离魔怔了。
早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我爸妈又在给我叨叨叨我离婚的事情,说我跟小刘两个人年纪轻意气用事,离个婚也不跟他们说一下。我破罐子破摔:“说了你们会让我们离吗?”我爸说:“好好好,你要离也可以,不跟我们说也可以,以后你就别进这个家门!我没你这个女儿!”
我心想,昨天还只是让我抄家训,今天就直接让我滚出家门了?那好吧,我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吧。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茬,只得点点头说:“行吧。”然后回屋收拾了行李,准备在单位住一段时间。
开车来到单位,小高小陆看我闷闷不乐地问我怎么了,我一肚子的憋屈放声大哭:“我被赶出家门了。”小高摸了摸我的头说:“这不是很正常吗?”我顿时觉得自己更惨了,又开始抱着小陆哭,小陆年纪小,看我可怜,很是同情我,就说:“姐,要不你先住我这里吧,我反正也是一个人租房住,你可以在我家客厅打地铺。”
我听了连声谢过,哭道:“小陆啊小陆,你真是我的救命稻草。你不用担心,房租我跟你对半分。”小陆道:“不用不用。”我说:“那水电费全都我来。”小陆也不好推辞,就说,“好的。”我这一片黑暗的世界,终于有了点光明照了进来,我看着小陆简直像在看救命恩人一样。
小高又过来插话:“听说下午纪委就要找你们谈话了,你有没有准备准备?”“我,我天天加班哪有时间准备?”小高说:“也是,不知道找你们谈话是唱哪出?”
我们单位坐北朝南,我的办公室在一楼,刘春杨的办公室在三楼,纪委办公室也在三楼。下午刚开始上班我就乖乖跑到纪委门口等着,边等边想着最近这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变故,怎么跟我之前想象的美好生活完全不一样。
不,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考验,只要我熬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间,就一定能迎来春天。
旁边也偶尔路过几个同事,看我巴巴地守在纪委办公室门口,投来微妙的眼神。我知道,我这会儿就是全单位的焦点!不过我也知道,这群人的八卦焦点变得比风还快,过个两三天就不是我了。
不过我在单位同事们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可能要大打折扣,毕竟从前我可是单位里才貌双全,家世清白,性情温和的好女孩,现在我基本上被判定为道德有缺,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恶毒女人了。
正当我出神时,前夫哥走了过来,他也在门口等着跟我一起进去谈话。几天不见,还是一样的油腻,我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但心想我们俩还是要配合好,别在纪委书记面前出丑,我就笑着率先打破了沉默:“哥,你说的那个冰墩墩,我过几天就放在你楼下门卫上,你别忘了取。”
刘春杨白了我一眼。
第二章 谈话
刘春杨白了我一眼,我心里也没好气,又瞪了回去。过了一会儿纪委书记出来了,一见我俩大眼瞪小眼地站着忙把我们迎了进去。
屋里还有一个书记员,小陈。小陈与我年纪相仿,还没结婚,穿衣打扮很有格式,人也长得漂亮。我跟小陈还是挺熟的,我冲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她也冲我尴尬地笑了一下。纪委书记给我跟刘春杨各泡了一杯茶,开始跟我们东拉西扯起来,小陈就在旁边有一笔没一笔地记了起来。
书记开门见山道:“最近孩子出生率下降得太快,大家都在为这个事情着急。你俩之前是我们单位的模范夫妻,可现在离婚了,岂不是起到了不好的带头作用?所以我们这边也要跟你们了解了解情况以及你们离婚的原因。”
我心想,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我跟刘春杨啥时候成模范夫妻了?孩子的出生率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两个十八线打工人能起到什么带头作用?还不是想看我们两个互相举报。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说到,“最近发现我俩三观不合,所以离婚了。”书记见我油盐不进,又问刘春杨:“小杨,你怎么看?”刘春杨没接茬,过了一会儿缓缓道:“书记,您说得对。我们是有错,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俩离婚就是因为过不下去了,不相信您就派人查。”
我瞄了刘春杨一眼,心想这小子平时蔫不拉几的,这会儿倒挺刚。
书记见我俩都是这个口气也不好多问,他喝了口茶,看着小刘道:“小刘啊,我们也打了这么久交道了。你也知道,这也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我也没办法。”刘春杨点了点头。
书t记示意小陈把该记的内容记下来,小陈问:“是写三观不合吗?”纪委书记显然对这个答案有点不太满意,他又试探性地问刘春杨道:“你们离婚财产都分割好了吗?”
“对!我是净身出户。”刘春杨答道。
“什么净身出户?你在瞎说什么鬼话?刘春杨,拜托你讲起话来有点事实依据好不好,要不要我把银行流水拉出来给大家看看!”我脱口而出,满脑子疑惑,这小子是活腻歪了还是咋的,青天白日地在纪委面前说胡话。
刘春杨道,“我才不稀罕你硬要分我的那些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我被这小子气的不轻,“什么叫我硬要分你的钱?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怎么,给你你还不高兴了?那还我,现在就还我!让你干干净净出户!纪委书记,您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人我不跟他离婚就怪了。”
刘春杨掏出手机来就要给我转钱。纪委书记愣在原地,这是什么场面?这俩人不按套路出牌啊。他忙起来劝:“你们离了婚,大家也是一个单位的好同事,可别弄得这么僵。小刘,你快别转了,好好的都离了婚了,又生什么气。小周,你也是的,别这么急,说风就是雨的。咳咳,我看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大家还是要尽快调整好心态,投入到工作中去。”
小陈又问:“书记这个怎么写?”书记摆了摆手说:“就按三观不合写吧。”
我盯着刘春杨,心里那个叫气得不行,“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跟纪委书记说了声,“那我先走了。”就回我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我百思不得其解,过了一会儿,手机银行上收到了刘春杨转来的二十万。
不是之前划分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变卦了,要把钱都给我?
这些就算了,本来就已经闹得腥风血雨,是全单位的瓜了,现在又在纪委面前这么一闹,唉,不知道会不会对我的事业造成什么毁灭性打击……我趴在桌子上,气得一动不动。
小高凑上来问我都谈了些啥?我振作了精神,爬了起来,说,也没谈什么,就定性我俩是三观不合离的婚。小高说,确实,你俩能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想继续搭理小高,打开电脑开始办公,这会儿又堆了好多事没处理,这个月的尊老金还没发掉,看来又要加班了。
忙了一会儿,我也没再胡思乱想,精神也好了不少。我不禁感叹,工位才是我永远的家。既然婚也离了,当不了公主,那我就要当主公!
过了一会儿领导找我去他办公室一下,领导说最近上级区领导要来考察我们的工作近况,主要是安全生产领域的,让我快去看看我负责的养老院各种安全设施有没有配备到位了,还有定期检查的纸质台账资料有没有齐全了。我忙说,“好的好的。”
忙完资金发放和各种琐碎事宜已经下班了。小陆说:“我们走吧。”我开车带上小陆,本来想请她吃顿饭的,但一天下来实在有些折腾不动了。小陆说:“改天再请吧,她冰箱里还有点菜,请我尝尝她的手艺。”
我还是第一次来小陆家,小陆一个人租住在我们单位附近的安置房里,电梯上十楼,楼道里有些昏暗,小陆用钥匙打开家门,里面两只猫就“喵喵”地冲她叫了起来,有一只看见来了外面人立马躲了起来。
小陆领我进去,给我介绍,这只不认生的猫就是西红柿,躲起来那只是咖喱。我以前只听她说过她养过两只流浪猫,这次还是第一回看见,我给它俩打了个招呼。
小陆说:“你先收拾收拾,我去做饭。”“嗯嗯。”我忙应道,“给你添麻烦了。”“哪有?你来了我还热闹些。”我看了一眼房里没有什么摆设,确实空空荡荡,显得有些冷清。
就在这时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忙接了起来。我妈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已经跟我同事说好住她家了。我妈说看把你能的,以后就一直住你同事家吧。说着挂了电话。唉,我内伤,又被阴阳怪气骂了一顿。放下手机,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跑去帮小陆准备晚饭。
第三章 迎检
小陆烧好了饭菜,简单的两菜一汤,我们边吃边聊天。小陆向我八卦,今天纪委到底找我俩聊了啥?
我就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跟小陆讲了,说到刘春杨为啥要说自己是净身出户这件事情,我还是没有弄明白。我问小陆他是怎么想的?
小陆说,“他可能是怕你担责,所以说自己是净身出户,把问题全揽到自己身上。”
我摇了摇头说,“我俩本来就没问题,怕担什么责?我猜他是想趁这个机会在纪委面前黑我一把,让他们觉得我有问题。”
小陆说,“你这也说不通,黑你应该在纪委面前告你,说你有问题,让你净身出户啊。”
“不清楚,我不了解刘春杨,说不定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我叹了口气,“可怜了我这么几年的青春,也算是白白浪费了,声誉也毁了,真是糟糕。”
小陆安慰我,“离了也好,至少你现在痛快了,过去那些都不要再想了。”
“这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唉,不说了,我以后还是好好搞事业吧,婚姻失败总不能事业也一起扑街吧。”
小陆点点头,“小周姐,你要振作起来啊。”
我问小陆,“你最近恋爱谈的怎么样了?男朋友对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我们就老样子。”
“嗯,我跟你说呐,谈恋爱一定要好好享受,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可我也是个失败案例,没啥经验好教你的。我想说,你跟你男朋友能谈就好好地谈,谈不下去就赶紧换,趁结婚前找一个真心喜欢,真心合适的,欢天喜地去结婚。别像我,结个婚也是凑合凑合过日子。我本来想,日久生情,没想到反而是日久生厌。”
我又开始叹息,如果有酒就好了,喝完就能倒头就睡,不用去想这些破败荒芜的人生。
小陆劝道,“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哪能那么风调雨顺,有点挫折很正常。”
“也对,我是不该沉浸在这些挫折里,毕竟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做人,我要开开心心的,想那么多,真是自讨苦吃。”我赶紧扒了几口饭,又给小陆夹了几筷菜。
吃完饭,我和小陆一起收拾了碗筷,洗漱完,打点好铺盖睡觉。
躺在小陆客厅的地铺上,想到刘春杨我就恨得牙痒痒,但想到这个傻叉今天给我转了二十万,心里竟莫名其妙有些安慰,这二十万可是够我买辆特斯拉的了啊。
我脑子里又开始盘算起其他事情:最近这次安全检查还要再采购几个灭火器,台账资料还要再完善一下,周末有个初中同学聚会需要我去参加……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我就浑身酸痛,不愧是打地铺,而且没有床垫。我看小陆还没醒,就悄悄起来洗漱,准备早餐。
不一会儿,小陆也醒了,她迷迷糊糊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左右摇摆着脑袋,又支撑不住,“砰”一声摔回了被窝,我心想,现在的95后也真可怜,跟我一样可怜。
吃过早饭,我开车带小陆上班,路两旁车流如织,大家都在赶着早高峰,路过一条老街,路两旁人声鼎沸,都是卖馒头、豆浆,早面、小笼包,开洋馄饨、红油抄手的店。
小陆说,“我们以后不做早餐,可以来这里吃。”我点点头,咽了下口水,“是的。”果然,唯有碳水的早餐可以解忧,我们俩社畜就这样一起迎来了打工新一天。
刚到单位,小高就过来嘘寒问暖,“听说你昨天住小陆家了,怎么样?还习惯不。”“还行吧,就是地板太硬,硌得慌。”我揉着发酸的肩膀,扭着发疼的脖子,试图把我的老腰给掰正。
不一会儿领导走了进来,我们领导叫张朝阳,四十几岁,是个军转干,又干过几年纪委,估计现在对我离婚的这点破事是了然于胸。
他说明天上级领导就要来检查了,让我跟他先去养老院踩踩点。我开车带领导去养老院,张朝阳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他坐在副驾驶上对我说,“小周啊,你离婚那个事情我也都知道了,最近呢你也缓缓,好好调节一下心情。话说回来,你还年轻,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还认识很多军转干部,人都很优秀的,到时候你想再婚,我都可以帮你介绍。”
我心想,张朝阳不愧是张朝阳,跟朝阳区群众一样热心。我忙应道,“谢谢领导关心!我会继续努力工作的,不瞒您说,最近我为这事鸡犬不宁的,我可真没有时间考虑再婚的事。”
“明白,明白。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们都是t一个部门的,能帮忙的我就尽量帮忙。”我岔开话题,“领导,根据配备要求,我们这边还少两个灭火器,我这就去网上买,明天应该会到货。”“行的,都你安排好了。”
到了养老院,我们把各个有火灾安全隐患的点位,像厨房、消防栓、电路总控室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又跟养老院院长沟通了一下近期的安全逃生演练练习情况,要求消防通道一定保持畅通等等。
我把完善好的台账资料带给院长,分门别类整理好,准备明天检查的时候翻看。
前前后后,忙了半天。张朝阳看了看表说,“差不多啦,我们走吧,等下我还有个会。”我便开车带他回单位去,一路上张朝阳对我吐槽,这养老院院长怎么对他爱搭不理的。
我心想,您来民政才多久?那养老院院长都干了多少年了,而且她业务工作水平确实不错,整个养老院被她管的井井有条。她对您倚老卖老纯属正常。
但我又不能直说,我只好答到,“她年纪也大啦,也快退休啦,估计对工作也没那么多追求了。”“没有追求怎么了?没追求也得好好工作,这是她的义务。”我接不上话,点头说“对”。
心里又在瞎盘算,到底是纪委更喜欢打官腔,还是军转干更喜欢打官腔?
第四章 李雷
早上的空气还凝结着寒意。一大早,我就跟张朝阳早早地来到养老院门口,准备迎检。
来检查的上级领导叫李雷,李雷年轻有为,才三十几岁就当上了主任,家里还有企业,更是春风得意。
这次出来检查,李雷还带了他的手下老宣。这个老宣刚刚调来没几天,就把工作折腾得乌烟瘴气,得亏她活了四十岁,比我多吃十年饭的人就是不一样。她眼里只有领导,没把群众放一点在心上。
等了大半天,李雷和老宣终于来了,我跟领导忙迎了上去,谁知李雷看都没看张朝阳一眼,盯着我问道,“这养老院的安全检查有没有包给第三方了?”我答道,“还没。”
心想,张朝阳刚接手民政工作,不太了解情况也是事实,但李雷完全无视他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说话间,张朝阳一把推开我,笑呵呵地迎来上去,“领导啊,这些事你听我慢慢汇报。我们主要………”
我被张朝阳这一推险些绊倒,心想“得,您老汇报去吧,我哪凉快哪里呆着去。”
老宣看他们聊得有来有往,想过来找我搭话,我忙避开她,借口最近肺炎不能多说话,溜一边去了。
张朝阳带李雷把养老院的安全设施和台账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李雷觉得虽然都达到了标准但还是没有第三方考核指导来得专业。
张朝阳说会努力改进,外包第三方还在向财政申请经费。
李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一句,“小周,你怎么看?”
我心想,在下不才,民政养老这一块业务也算是干了七八年,但这七八年里一心只想着群众,导致没有干出任何业绩。
如今离婚后我既然决定一心为事业,那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我说,“领导,我觉得向财政申请专项资金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跟居家养老的资金放在一起申请。”
李雷听了向我投来赞许的眼光。“小周说的挺好,张主任你再活动活动,抓紧申请,我相信一定会办好的。”
这“小周”我听着刺耳,明明他也没比我大几岁,明明他还比我晚到民政,明年当年一样是对接的工作人员,结果这会儿他已经爬到了高高在上的区民政主任位置上了。
我想得出神,老宣忙上赶着说,“李主任,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小周对接好的,后面,我来盯着。”
“盯着?宣老师你是在质疑我的办事效率吗?我自己的工作我自然会做好。”我跟老宣杠上了。
老宣也不是省油的,“我盯着你干活怎么了?我本来就是你的上级,上级盯下级不是应该的。”
“呸,你就是一个工作人员,我又不拿你开的工资,你算什么上级?”
张朝阳忙出来把我拉住,陪笑道,“办事就办事,大家别整得这么针尖对麦芒的,李主任,你放心,外包第三方的事情,我跟小周保证完成。”
李雷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点了点头,道,“我等下还有个会,我们先走了。”我和张朝阳将他送走,回办公室继续埋头干活。
我埋头整理第三方的相关资料准备比价,招标,做方案,打申请。突然,手机响了,我一看,竟然是李雷给我打电话,自从李雷当了主任以后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这叫仙凡有别。这会儿联系我是什么事?
我接起电话寒暄道,“领导,您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电话挂了。啥玩意?估计打错了吧,我心想。
忙了一天,跑东跑西,又是早到又是加班。疲惫的我带着小陆回到家,准备胡乱吃点就准备睡了。
我爸给我打电话,我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接起电话,“爸,什么事?”
我爸说,“明天你给我滚回来吃晚饭,我约了刘春杨,你们一起再谈谈。”
啪,电话挂了,这是命令!
可我跟刘春杨还有什么可谈的?婚都离了,而且刘春杨这小子怎么还答应下来了?我真不明白他,是不是一离婚就改了性了。
也不对,这小子党政办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就是我爸出面活动给他提拔上的,他听我爸的话也无可厚非。
而且刘春杨来自东北,一个人来南方闯荡,我父母没有反对我们跨省的亲事,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
我跟小陆说,“明晚我要回家吃饭,刘春杨也一起去。”小陆感叹,“小周姐,你最近水逆吧?工作这么忙,家里还不省心。”我无言以对,很是扎心,小陆的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天我早早地睡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接起了李雷的电话,李雷在电话那头唱了一首歌,那歌像是电台里的情歌,带着收音机沙哑的雪花声;像是炉火旁温暖的低语,咿咿呀呀诉说着;像是草原上的长调,苍凉却委婉。
然后我醒了,我好像梦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梦到什么。但今天晚上要去见刘春杨的事却紧紧萦绕在我心头,我给自己加油打气,想着今天要穿得美美的,气死刘春杨。
我在衣服堆里找了好久,找了一身套装,穿上倍儿精气神,然后开启我的社畜新一天。
这一日倒是过得风平浪静,就小高追着我问,“咋穿这么漂亮?是不是约了新男友?”我气道,“哪有什么新男友?就是刘春杨,我爸非得让我跟他吃饭!”“哟哟哟,那您可得把他伺候好了,我这换新电脑的申请还指望您帮我在他面前说到两句呢。”气煞我也,我道,“就你坏!你这电脑用的好好的,换什么换?”小高“呵呵呵”笑得合不拢嘴。
下班以后,大家都走了,就我还在电脑前磨蹭,能拖一秒是一秒,张朝阳也准备下班,看还剩我一人就问我怎么还不走?我笑笑,说,工作还没做完。张朝阳一摆手,工作哪有家庭重要,小周我劝你要明确自己的站位。
我摆摆手跟领导再见,领导看劝不了我就自己走了,留我关门。我盯着电脑出神,盯着盯着那电脑屏幕逐渐发起白光,越来越刺眼,直亮瞎了我的狗眼。我站起来摇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确认自己是眼花了,然后不得不开始收拾起来准备回家。
第五章 家宴
磨磨蹭蹭回到我爸妈家,在地下车库里停好车,熄了火,我又愣神了好久,真希望自己会抽烟,这时候能给自己来一根华子,不过也只是想想。
车库里静的出奇,头顶上的灯淡淡散发着黄色光晕,车厢紧闭,让我莫名有一种安全感,我闭上眼睛,眯了一会。模模糊糊地手机铃声响了,是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哪里了?”我说,“马上到了。”
上了楼,打开门,我爸妈已经烧好了一桌饭菜在等我,有我最喜欢的腌笃鲜,白虾,番茄炒蛋,青椒小炒肉。我妈说,“你过来坐。”
看到他俩这样我有点眼泪汪汪的,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们,他们这么耗尽心血竟然培养出来我这样一个逆子。
我乖乖地走到桌前坐下,我爸不吭声,我妈也不吭声,气氛有点尴尬。我嬗笑着打破沉默,“刘春杨怎么还没来?”
不提他则已,一提他我爸立马炸了,“你不是都有种跟他离婚吗?怎么又提起他来了。”
我自知百口莫辩,在他们眼中此刻我已经自动跳下悬崖,就差一口气了,他们还想再抢救我一下。
我只能“嘿嘿”地笑,t打着马虎眼。我妈又说,“等下刘春杨来了,你跟他好好聊聊,刘春杨这么好一孩子,是你修来的福气,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
他是我的福气?他是我的瘴气还差不多。我想着,敷衍地点点头。门铃响了,我妈去开门,刘春杨跟着我妈走了进来。
他一副董存瑞炸碉堡的样子,走到饭桌前坐了下来。我看他穿着一件藏青色老干部风夹克衫,一丝不苟,像来上班。我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一套淡黄色小香风套装,像来相亲。接下来就差我们俩相互握手,然后自我介绍了。
我爸尴尬地站了一下,又坐了回去。我妈笑着缓和气氛,“小刘啊,是我们家力平脾气差,都怪她,咱们离了婚也要和和气气的,有事常来往。”
刘春杨点了点头。我妈接着又说,“来来来,咱们边吃饭边聊,菜都凉了。”
我爸问刘春杨,“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刘春杨说,“还好。”
我低头趴着饭,盘算着要不要问他干嘛在纪委面前说瞎话这事,但又怕一问就炸,我俩要在这吵起来,我非得被我爸妈架起来扔出去才了事。
我爸具体问了刘春杨一些工作上的事,比如谁谁谁又调岗了,谁谁谁又升迁了,然后开始跟他聊起了股票、地产、经济,反正就是老三样。
我妈听了也耳朵疼,嘟囔着,“都折了多少了还炒股。”
我好久没吃到我妈做的菜了,胃口大开,根本停不下来。他们你来我往聊了很久,很是热闹,终于发现了我这个漏网之鱼一直在干饭。
我妈语重心长地说,“周力平,你离婚已经是事实了,我们老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就你这个性格脾气我看你跟了谁都得离婚。小刘啊,你还肯来我们家就说明你跟我们还算是朋友,你跟力平还是一个单位的,以后力平还得托您多照顾照顾。”
刘春杨忙谦让到,“不敢不敢,我也没什么能耐,哪能照顾力平。”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辛辛苦苦养出来个白眼狼,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我爸又骂我,“你连结个婚都结不像,你还会照顾你自已?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感情离婚协议上是我俩签的字,现在黑锅全我一个人背?算了,算了,我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深呼吸努力保持心态平稳。
我妈说,“好了好了,大家开开心心吃饭,小刘,我烧的这个腌笃鲜好吃吧?”刘春杨点头,“好久没吃阿姨做的菜,还是这么好吃。”我妈听了顿时心花怒放,“我就是鸽子汤里放点莴苣、百叶蒸了几个小时。你要是想吃,阿姨还给你做。”“嗯。”刘春杨敷衍道。
我有些看不下去,“妈,人家说不定现在好几个小姊妹找他约会呢,他哪有空来我们家吃饭?”我妈呆住了,我估计她现在想拿碗往我头上砸。我爸也突然不知道该说啥,默默地夹菜吃。
刘春杨不愧是刘春杨,他道,“阿姨做的饭最香,我会常来吃的。”“矮油,那就好,那就好。”我妈说。
我心想这小子真会反客为主,合着他成我爸妈儿子了,我就是个媳妇?我也憋不出什么话来呛他,只得偃旗息鼓。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把桌子收拾了,刘春杨过来问我,他的纪念款冰墩墩在哪里?我回房找了一会儿,拿给他。然后他就说,“叔叔阿姨,我有事先走了。”我爸妈一起把他送到门外。我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我爸转头问我,“外面住的怎么样?要不要回来住?”我说,“不必了,我现在跟小陆合租,住的挺好。”
我爸冷笑道,“是该让你吃点苦,本来你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我确实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就瞎过呗。我妈又帮我收拾了几件衣服,让我带去小陆家,她叮嘱我不要熬夜,要按时吃饭,别大扑棱蛾子似的鬼混,我点头说是。
我爸补充道,最近天气刚刚回暖,还是要多穿点捂一下,别着凉。我又开始眼泪汪汪,但我也没啥可说,只得挥泪告别爸妈,开车向小陆家驶去。
路旁,霓虹灯闪烁,这是新来的市长搞的环境工程,为了营造城市氛围感。行道树上缠绕着发光的黄色灯带,有布置成月亮的立灯,蝴蝶一样在草丛中飞舞的挂灯,萤火般聚散的闪灯……一切都是为了让人们居住得更加舒心,无论白天黑夜,这样才有利于人才引进。
这些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以填补空荡的街景,确实美丽,但我还是骂了一句,“浪费塑料。”
第六章 聚会(一)
回到小陆家,小陆已经在被窝里了,她关切地问我,“晚饭吃得咋样?”我说,“还行。”小陆说,“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明天周末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我说,“对啊,明天中午有初中同学聚会,可以好好玩一玩。不知道我初中男神去不去?”
小陆一下来了兴致,“你男神?他啥样的?”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他身高855,是西北工业大学毕业的国防生,毕业后好像考取了律师证,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混。好像还没有结婚。”我补充道,“谁让他是个文艺男青年呢?”
小陆问,“高是挺高的,那长得帅吗?”我说,“长得像根竹竿,像王小波。”小陆说,“王小波是谁?”我想了想说,“有点像瘦版的黄渤。”小陆说,“那长得一般。”“嗯,是的,其实他就是一普通人,我现在的男神是张凌赫。”
小陆“嘿嘿嘿”地笑道,“那你现在跟你这个初中男神说不定还有点机会。”“嗯,但愿吧。”我叹着气,“男人四十一枝花,像他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想找个对象又不难,只是一直没有碰到对他胃口的罢了,他现在说不定能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小周姐,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呀,你比别人哪里差了?我就觉得你人很好啊……”小陆突然顿住了,我知道她是编不下去了,实在说不出来我的优点,除了给我发一张好人卡外,我也没其他优点了。
我转移话题道,“明天同学聚会碰不碰得到他也不好说,到时候再看吧。”小陆又顺藤摸瓜问道,“那你初中同学里有喜欢你的人吗?”
我想了想,答道,“是有跟我表白的,但被我拒绝了,现在单不单着,我也不太清楚。”
小陆问,“人怎么样?”“人挺好的,家境也不错。就是个子太矮。”小陆说,“矮就矮呗,长得帅就行。”
我说,“小陆,你真的不简单,你成功完成了恋爱对象选择的闭环。”“没没没,我都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小陆忙摇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跟小陆道了晚安,洗洗准备睡了。
躺到床上,我感觉全身都放松了,被子松松垮垮,软软糯糯的,不愧是蚕丝被,我赞叹了一声,真是要躺在地板上才能觉得出它的柔软。我一闭上眼,立马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下了班,我化了个精致的妆容,然后出发去聚会的饭店。可是点儿背,正巧遇到高架上堵车,我只能等着。
快到六点聚会开始了,我的初中死党玲子给我发微信,问我到哪了?我说堵在高架上了,让玲子帮我占个座位,玲子说,已经帮我占好了。
车子一点点挪动,终于下了高架,上了城镇马路,然后又在乡间小路上七歪八拐到了饭店。我走进包厢,发现差不多来了两桌人,一桌男生,一桌女生。玲子忙招呼我坐到她旁边的空位去。我坐定,望了一眼四周,我们班的两个大美女苏黛楠和王枫都来了,男生桌上我男神韩枚枚和他的死党袁帅也都来了,之前对我告白的徐二没来。
玲子说,“你来的晚了,都错过了班主任的致辞。”我点点头。玲子又问,“你离婚的事怎么样了?”我说,“你轻点儿,我们已经协议离婚了。”玲子这个持证律师说,“还是协议离婚好,不伤感情。”
我点点头岔开话题,“你儿子最近咋样了?小学还跟得上吗?”“你别跟我提这个,一提我就来气,这哪是他在上学?分明就是我在上学。还好你没小孩,不然得闹心死。不对,你婚都离了,哪来的小孩。”玲子这个大嗓门,我听了恨不得当场吐血而亡,然后挖地三尺,把自己给埋了。周围的女同学都纷纷看了过来,她们大多有了孩子,已为人母。女同学中没有结婚的倒是挺多,但像我这样离婚的估计就我一个。
我尴尬地朝大家笑笑,王枫来帮我解围,她问玲子道,“你家小孩几岁了?报的什么班啊?t”这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又全被孩子吸引过去了,开始七嘴八舌聊的火热。
我在心里感叹,还好我还没生孩子,不然真是操碎了心,不!是就算死了,到了地下也得当个勤劳的祖先,这样才能保佑好自己的子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趁他们聊得火热,吃了起来。这时,苏黛楠过来找我聊天,初中毕业后她很喜欢组局,一直带着我、韩枚枚还有袁帅一群人一起玩,我们也算是很好的玩伴。她对象是N城人,为了爱情,她远嫁N城,我还去参加了她的婚礼。现在她已为人母,这次恰好回老家,也就参加了这次同学聚会。
我一直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是过目不忘的那种漂亮,看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看呆了,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生,现在她生了孩子,仍然坚持健身锻炼,身材也没走样。
苏黛楠问我,“最近过得怎样?我看你好像还没小孩。”我说,“是啊,还没生。”苏黛楠说,“你真是幸运。”我不明所以。
我说,“上次看你发朋友圈,你跟你老公去雨崩了,怎么样?好玩不?”“还行吧,风景是挺好的,就是累个半死。”苏黛楠不咸不淡地说。
许久未见,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聊啥,我想我们本来就是普通朋友,可苏黛楠突然问我,“你离婚了吗?怎么离的?离婚以后过得怎么样?”我想了想道,“我是离了,协议离婚的,我没有孩子,所以也不那么复杂。离婚以后其实过得也挺惨的,到现在我还在外面租房子住。”“你爸妈不让你住回去吗?”“我爸妈都快被我气死了,还让我住回去?”
苏黛楠喃喃道,“那也是好的,至少一直在父母身边。”我并不理解她的意思,但从她落寞的表情中我能体会到她远嫁的痛苦。
“唉,谁让我们都年少不懂事呢,看开点。”我安慰道。苏黛楠说,“我也想看开,可又哪有那么容易?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真是恨呐。”
听她这么说,我觉得她好似遇到了一个僵局,难怪现在反恋爱脑之风如此盛行,看来不无道理。玲子聊了半天孩子了,这会儿又来找我跟苏黛楠聊天,我们话锋一转又聊起了初中时那些趣事。
聊了一会儿,人也散了,我又开始吃席,都是一些海鱼,牛排啥的,最近又流行起了吃佛跳墙,整个儿一偏僻的会所,同学聚会的组委会真的是不惜下血本。我抬头,朝韩枚枚望去,他个子高,有点驼背,缩在一个角落里,穿着一件藏青色羊绒背心,露出里面青绿色衬衫的小翻领。
玲子看我抬头,凑过来跟我说,“听说韩枚枚还没结婚,他这样的帅哥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你看看袁帅,留学归来,娶了个富二代,多好啊。”
我点头,心想,那我是一手烂牌打得稀烂,我这属于正常发挥啊!我再看看玲子,她那是一手好牌打出王炸,我含泪道,“也不是人人都有你的运气,跟一见钟情的男友刚结婚,老公家就八套房子拆迁的啊。”
玲子说,“你别急,我会帮你物色的,包准比你前夫强。”我说,“那多谢了。”
第七章 聚会(二)
吃完饭,老班长叫我们去第二趴唱KTV,玲子说她不去了,要回去带小孩。我也不想去,准备回家。
大家在停车场里嚷嚷了好久,然后各自分散,我来的晚,车停得老远,我一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感觉身后跟了个人,我一回头,竟然是韩枚枚站在我身后,他这高个儿我得抬头仰望他,我估摸着他看我也就是一个天灵盖,其他啥也看不见。
韩枚枚快走几步赶上了我,跟他站在一起,我感觉就像爸爸带着女儿一样。韩枚枚说,“力平呐,好久不见。”“是啊,上次见还是跟苏黛楠和袁帅他们一起搓的麻将?还是看的电影?我都记不得了。”“嘿嘿,是的,大学里我们还经常一起聊天来着。”“是啊,那时候我们都是文艺青年。”我下了个结论。
韩枚枚说,“我现在还是文艺青年。你呢?”我不置可否,但想想文艺青年必然小资,而我是个小资青年那也必然文艺。我回道,“我现在应该也是。”韩枚枚好奇,“为什么是现在呢?”我答道,“因为我不久前离婚了。”韩枚枚听了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我想他要是知道怎么安慰女生的话,就不会到现在还是单身了。韩枚枚想了好久,终于来了一句,“那有什么?我不也单身吗?”我听了直想笑。
这条小路上很安静,路两边种着香樟树,路的一边一顺溜停着车。韩枚枚见我不说话,问我是不是没车?他可以送我回去。我说不用了,我的车就停在前头,韩枚枚说他也是。
我问韩枚枚,“最近看你发朋友圈,是不是又进藏登山了?”他说,“是的。”我说,“我还记得你大学里第一次骑车进藏,在拉萨给我们邮寄明信片,结果我们一个人都没收到。”韩枚枚嘿嘿地笑。
我又说,“你说那个时候你带了诺基亚进藏,就怕带苹果被偷,没办法跟家里联系。”韩枚枚说,“这你都记得。”我一时语塞,缓缓道,“我还记得,你跟我说你家里有两套房。”
韩枚枚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尴尬地笑了一笑,说,“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我心想,我看你现在也没整挺好啊。
这个天气,又是夜晚,又是乡间小路,有点凉飕飕的,我紧了紧衣服。韩枚枚见我有点冷就说,“你多蹦跶几下,蹦跶蹦跶就不冷了。”我心想,果然没整挺好,一定是登山登多了把脑子登坏了。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韩枚枚车前,他说,“我再陪你走一段,送送你。我等下再回来。”我感觉他有点反常,犹豫了一下说,“好。”
我俩继续往前走,韩枚枚问我,“为什么离婚啊?”我说,“三观不合。”韩枚枚说,“我没离过婚,但我分过手,我知道三观不合是什么感觉。”我一时语塞。韩枚枚又说,“也是,不说了,都过去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我说,“在街道。”韩枚枚说,“那挺好啊,是我梦想的工作。”我说,“那你是不知道有多烦!操多少心!我都快秃了!”“嘿嘿嘿。”韩枚枚傻笑道,“我之前就是找了份律所的工作,但实在太忙我就辞了,所以最近才有时间进藏。”
我就知道,这就是韩枚枚喜欢干的事,他跟我一样,永远都在自讨苦吃,在为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奋斗终身,在受难中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走到了我的车前,跟韩枚枚告别,韩枚枚说,“以后如果想徒步登山啥的就找我,我都熟,可以带你去。”我说,“好的。”韩枚枚又说,“我最近学了烘焙,你要想吃小蛋糕啥的,也可以找我。”我说,“行啊,那回头微信上联系?”韩枚枚说,“好的。”我上了车,我们挥手再见,我又听到韩枚枚喊了一声,“别忘啦!”
回到小陆家已经很晚了,小陆还没睡,在刷手机,小陆问我今天的聚会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你男神,或者那个对你表白的人?
我说,就碰到了我男神。小陆问,怎么样?你们说上话了没?我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今天竟然说了一堆话。小陆一脸八卦,那挺好啊,我看你们有戏。我心想,要是我能跟他有戏,那我就是辛普森夫人。
这么想想也好,毕竟谁不喜欢做梦呢?我催小陆早点睡觉别八卦了,我自己也得洗洗睡了。小陆不想睡觉,她接着跟我闲扯,说最近他男朋好像有什么小秘密瞒着她,老是偷偷聊微信,藏着掖着地不给她看。
我来了兴致,小陆很少跟我讲她和男朋友的事。我问,那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反常的举动吗?小陆仔细想想,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又问,那你觉得你们俩最近感情有没有什么变化?有没有变淡?小陆也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分析道,如果是因为感情淡了,让你产生患得患失的感觉的话,你应该会很难受,有自卑感。如果你没有感到自卑的话,那说明他确实是有事瞒着你。不过,我猜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是一些工作应酬上的事不想让你知道,也可能是在准备什么想给你一个惊喜!
小陆恍然大悟,那我猜他因该是最近工作上比较忙吧,那我也不打扰他了,看来是我想多了。
过了一会儿小陆又反复起来,她说,小周姐,万一他是跟别的女生聊天呢?是想劈腿呢?我拍了拍小陆的肩膀道,他想劈腿,那也是咱们控制不住的,咱们只能控制住自己t的心,让它尽量不要胡思乱想。
再说了,他想劈腿就劈腿,小陆你这么优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更乖。
小陆听了我的毒鸡汤差点急的掉下眼泪来,可见她对她男友用情还是很深的。我又瞎扯道,刚刚都是我瞎讲的,你不要急,你那男朋友小蒋,不对,小杨都跟你谈了那么久了,肯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你要是还不放心,你就当面挑明了问他,看他的表现,这你不就放心了?
小陆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去睡觉了。
第八章 散步
第二天周末我窝在被窝里不想起来,小陆非得拉我出去走走,她说要运动一下,不然太宅了。
我问小陆去哪里散步,小陆又说都可以,随便你。
我想那就随便走走,就去我以前一直去的湿地公园吧,小陆说,行。
然后我俩吃了早饭就开车来湿地公园散步,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晴空万里,气温也有点回升,柳树发出了萌芽。
湿地公园位于湖边,一条小路贯穿其中,路左边是小河、湿地、民宅,路右边则是开阔的湖面,波光粼粼。小河与湖又有许多联通处,故这条分界的小路上有许多小桥。湿地公园里种了红叶李、银杏、夹竹桃等各种树木,长了几年了也很繁茂。
因为这里风景秀丽且不收门票,很多旅行团都直接把游客拉到这里游玩。
我跟小陆一起走着,沐浴着阳光,呼吸着新鲜空气,突然我看到前面有两个熟悉的人影在晃动,好像是在看风景。
再一看,那不是刘春杨吗?旁边还站了个女的。我心想,这小子不错啊,这么快就约到姑娘了。
小陆这时也看到他俩了,我跟小陆说,我们赶紧溜,就当啥也没看见,小陆点点头。
正当我们转身时,刘春杨旁边的女的看到了我,她对我大叫了起来:“婶婶!你怎么来了?”
啥玩意儿?我仔细一看,发现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春杨的大侄女,她好好的不在东北呆着跑这里来干嘛?她怎么还叫我婶婶,她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小陆还在旁边,这是什么社死现场?我只得硬着头皮带小陆走了上去。
刘春杨对着我拼命使眼色,又对他大侄女说,“本来你婶婶今天约了跟同事一起出去玩的,听说你来公园里,就跟她同事顺道来看看。”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刘春杨你还没跟你老家人讲我们离婚的事啊?不讲也好,省的你爸妈从东北赶过来,我俩都受罪。还不如等你找到了下一任再讲。眼下先把这个大侄女对付过去再说。
我说,“大侄女,这么久不见,婶婶都快认不出你了,又长个儿了,这次来宜兴打算呆多久啊?”
大侄女说,“我打算在这里找工作啊,我叔没跟你说吗?”我心想,完了,哪能在她面前瞒那么久,直接放弃治疗吧。
我不说话,看着小陆玩手机。刘春杨接话道,“你一个小孩子,没个定性,谁知道你是玩儿个十天半个月就想回去,还是真的想找工作?所以我都没跟你嫂子说。”
大侄女低头踢了下脚下的石头说,“行吧。那我们待会儿是不是要一起吃个饭?”
我、小陆、刘春杨异口同声地说道,“不!”
刘春杨又说,“你婶婶已经约好她同事今天一起吃饭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们了。”我忙接话,“是的,是的,我们约了一家店要排队的,过了号就没了,时间也快到了,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小陆配合地点点头。
大侄女只好说,“行,你们走吧。我带的腊肠是不是可好吃了?要不够,我让我爸妈给你们邮。”我连忙应到,“是的,是的,可好吃了。”
大侄女看我话不多,就说,“那拜拜。我跟我叔再逛会儿。”我尬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然后带着小陆扭头就走,做贼似的一口气走了几百米。
中午,我请小陆吃火锅,这家火锅我来了好几次,货真价实的好吃,老板还长得像王鹤棣。
小陆边吃边感叹,“今天碰到刘主任,都快吓死我了。”我说,“谁不是呢?”小陆说,“我看刘主任也挺尴尬的。”我点点头。
吃着吃着,小陆八卦道,“你是怎么跟刘主任认识的?你们一个单位的,该不会是办公室恋情吧?”
我说,“才不是呢,我跟他相亲认识的,见面聊天才发现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小陆点点头。
我骂道,“唉,什么破相亲,都是得非所愿,心怀鬼胎,人就应该自由恋爱。”
吃了一会儿,小陆又说,“刘主任还没跟家里人说你们离婚的事情呢,他是不是感情上还没接受你们离婚啊?”
我吃了块毛肚,想了想道,“管他接受不接受呢,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吃完火锅,我们心满意足地擦擦嘴,我把单给买了,这才是单身贵族们应该享受的生活。
下午回到小陆家里,小陆说她明天要跟男朋友出去约会。我在想那我明天干嘛呢?是睡觉呢?还是睡觉呢?还是找韩枚枚去做小蛋糕?
想到这,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感觉自己简直没有妇道,上一段婚姻才死亡一个礼拜,我就已经开始往下一段婚姻跑了。
而且那可是韩枚枚!虽然不知道他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就我这衰样儿,他的邀请肯定就是说几句话安慰安慰我。我心里的退堂鼓敲得震天响。算了,明天还是在家躺一天吧,多舒服啊!
礼拜天,小陆不在,就剩我跟两只猫咪——咖喱和西红柿看家。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这时候西红柿已经在我的被子上蹲了好久了,咖喱也躲在架子上远远地看着我。
咖喱和西红柿都挺乖,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一个瘦一个胖,一个勤劳肯干一个好吃懒做,一个会生病一个会撒娇。
西红柿见我醒了,走过来朝我“咪”了一声跟我打招呼,我撸了撸它的毛,它又亲呢地低下头,示意我揉一下她的头顶,我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它的头自然地向上顶,享受地来蹭我的手。
我爬起来,给咖喱和西红柿开了两个罐头吃,然后自己拿手机点了个外卖,玩了会儿游戏。
吃完饭,我抱着咖喱和西红柿,一起到阳台上坐下,我要晒晒太阳,顺带连它俩也一起晒下,晒了一会儿,有点渴,我从柜子里翻出一听气泡酒来,刷着手机,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真是享受!人间乐事不过如此。
第九章 联系
周一上班总是最忙的,一大早路上就堵的水泄不通,到了办公室又是鸡飞狗跳。
我忙着处理各种日常工作,还得抽出间隙准备养老院安全管理第三方的招标洽谈。就在我忙得飞起的时候,韩枚枚的微信头像跳了起来,我都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跟他聊过微信,上一次好像还是在大学里,他的头像换成了一个人在看画展的照片。
从前大学里他老是喜欢装B,他一会儿说自己喜欢高更,我就跑去看梵高;又一会儿他说自己喜欢毛姆,我就跑去看王小波;后来他说他喜欢苍井优,我就跑去研究小松菜奈;最后,他说他喜欢腿长腿直的,我心想,那我没戏了,下辈子吧。反正,就是跟他聊一万句,我们也还是好兄弟。
韩枚枚问我,“玩艾尔登法环吗?”我心想,你这个老登儿,我都快忙死了,你问我要不要去受难?果真是忙的忙死,闲的闲死。不过,那游戏我也挺想玩的,觊觎已久,就是囊中羞涩。我问他,“去哪里玩?”韩枚枚说,“去袁帅家玩咋样?我把ps5和游戏卡带带过去。”
我支支吾吾,“这样岂不是袁帅和她老婆都知道我离婚了?要不还是算了吧。”韩枚枚说,“要不你来我家玩?我现在一个人住。”
我很是纠结,毕竟或许会很尴尬,我虽然离了婚,也还没随便到这种程度。我回答道,“算了,算了。”韩枚枚说,“唉,我是个死脑筋,想不出来什么办法来。那还是约点别的吧。”“行啊。”
我又回头继续忙我的工作。边忙边出神到,该不是韩枚枚想追我?以我对韩枚枚这类文艺男青年的了解,他做出这种追求一个离婚妇女的举动确实可以理解。
我还没结婚时,他就当我是个普通人,我一离婚顿时染上了悲情的色彩,让他觉得我跟他的离经叛道不谋而合,从而想入非非。我也不敢多想,继续埋头工作。
过了一会儿,张朝阳找我去他办公室。张朝阳问我三方比价养老安全检查招标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我说三个招标单位的方案已经都给出来了,采购报价金额大约都在十万左右,接下来再跟三个第三方谈一下具体项目内容,然后跟财政所申请经费,开展t招标。
张朝阳翘着二郎腿听着我的汇报,一边翻看着项目方案书,他点着头,“这个东西也是区里非得要弄,我看我们之前自己的安全检查已经做得挺好了。不过,这个第三方要是介入指导的话也能算个创新工作,而且这个安全生产工作是必要常抓不懈。小周,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啦。”
我应道,“不幸苦,我会配合领导工作的,要是能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那自然是最好的。”
“嗯,这个方案做的不错,就是报价要再改改,要货真价实,经得起检查。你改完等我有空,一家一家约过来,我们一起跟他们谈谈。”
“好的,好的。”我点头,“那没事儿,我先走了。”张朝阳又说,“行,就是前几天尊老金的经费,还有其他几笔钱你一起去找分管领导签字吧。”我拿过那几张经费单一起去找分管领导陈主任签字。
我拿着经费去找三楼找陈主任签字,上楼梯时一打眼,正碰到刘春杨往下走,我直直地走了过去,没想到刘春杨竟然叫了声,“小周。”我没好气地回过头去问道,“刘主任,请问有什么事?”
“帮我问一下你们张主任,有没有什么其他要新申请的办公用品,可以跟新电脑放在一起申请。”
我回想一下,这新电脑不是小高说要申请的嘛?这么快申请就打上去了。“行啊,没问题。”我回到。然后我扭头就准备走,刘春杨又说,“你是不是去找你们分管领导陈主任?她今天不在。”
我正想当场发飙,她在不在关你屁事!你这么居高临下地跟我讲话什么意思?但正好一个路人经过,我只得忍了回去,我笑笑,“好的,谢谢刘主任提醒。那没事我先走了。”
我心想,三楼这鬼地方我真的再也不想来了。没想到,刘春杨梅开三度,叫住了我,“周力平,我大侄女想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就这周末。她大老远地从东北跑来,我们不一起请她吃个饭,给她接个风,实在说不过去啊。”
我哭笑不得,刘春杨,我的亲大爷嘞!竟然在这里跟我讲家里的事,这里人来人往的,实在不宜久留,我答道,“好说,好说。”拔腿就向楼下溜。
回到办公室我就找小高算账,“好你个小高,真的是说换电脑就换电脑,说打申请就打申请!刚刘春杨还问我了,我们办公室还有没有别的办公用品要一起申请。你快去问张朝阳。”
小高一脸吃瓜的表情,乐呵呵地就去问张朝阳还要不要申请其他办公物品。
小陆听我这么说,问我是不是碰到刘主任了,我点点头,小陆感叹,你们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想,那又如何,离婚又不犯法,况且我俩还是合情合理的协议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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