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女扮男装升官指南 作者 慕峙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0分类:小说浏览:27评论: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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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名称: 女扮男装升官指南

本书作者: 慕峙

本书简介: 预收①:《我的浏览器夫君》

预收②:《雁归》

来康康呀(≧▽≦)

——

安蕴秀一觉醒来赶了穿越潮流,却是个衣衫褴褛挤在窝棚里的难民。

孪生哥哥高中解元却被奸人所害,原身为逃命不得不遮掩容貌混在难民之中。奸人身居高位洋洋自得,自己却只能东躲西藏似乎永无出头之日。

穷途末路之际,她毅然冠上了哥哥的名姓。一朝登上天子堂,本以为有了对抗仇敌的资格,却见幼主顽劣,权臣只手遮天,仇敌略施小计,自己便要前往穷山恶水之地做一个芝麻小官。

众人笑嘻嘻地看着她孤身一人萧索离去,又面带敬畏地迎着她率万众民心归来。

一代女首辅的青云路就此展开。

*私设孪生兄妹容貌一样

*背景杂糅,架得很空

*解元起步,大概是前期科举,中期偏远地区基建,后期朝堂高升

———接档文《我的浏览器夫君》求收藏———

倪名姝一时脑抽,打开浏览器搜了个“怎样才能穿越”的问题,下一刻就穿到了某不知名朝代。

爹不疼娘早逝,继母处处为难,亲娘留下的嫁妆也被一群极品亲戚虎视眈眈。

不过好在那成了精的浏览器跟了过来,遇到困难时输入搜索,总能得到答复。倪名姝一不做二不休,靠着浏览器系统开了一间百晓堂,知识付费,你值得拥有!

她一开始以为浏览器那头是现实世界,直到某日被继母逼着嫁人,问了个“怎样推掉婚事”的问题,浏览器缓缓给出了“提前嫁给县令”的搜索结果。

倪名姝:?

县令?那个铁血冷心、人人避之不及的县令?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县令?

——

崔眙近日里总觉得自己不经意间臻于化境,面前总有一块面板问自己各种各样的问题,身边旁人却又看不到。

耐着性子答了几个,不曾想问题越来越多还事无巨细,今日问张大爷家的儿子何时能娶亲,明日问李大娘家的母羊何时能产仔。堂堂县令每日要为这些琐事奔波劳碌,实在辛苦。

听闻街东头开了间百晓堂,号称知天下事,于是崔眙前往,问了个“如何才能安睡”的问题。

却不想,这个问题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日日扰得自己不得安宁的那块面板上。

崔眙:?

棚室劝学

“不听学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吃白饭吗!”

安蕴秀刚迷迷糊糊地有了点意识,这句话便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耳边,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

鼻尖萦绕着一股潮湿腐烂的气息,周围的环境可以用简陋来形容:茅草搭成的窝棚四面漏风,小小一间竟然容纳了好几十人,而这么多人此刻正对她怒目而视,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安蕴秀下意识就想后退,一动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窝棚角落了。身边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个个衣衫褴褛暮气沉沉。她低头快速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般无二的装束立刻让她意识到是换了时空。

瞬息之间,陌生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地涌上来,眼下这莫名其妙的情景倒是有了解释。

原来原身也叫安蕴秀,虽然父母早逝家中清贫,但好在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孪生兄长,安蕴林。

兄长早慧,争着一口气把书读了下来,一朝高中解元声名响亮,得徐知府器重收作幕僚;原身亦聪颖果敢,操持着家中生计,兄妹二人齐心协力同进共退,任谁瞧见都要称赞一句“必光耀门楣”!

三年后,会试在即,京官洪大人莅临此地宴请学子。不成想醉翁之意不在酒,洪大人与徐知府就会试进行了些秘密交易,一句“保证徐公子高中”不经意间被安蕴林听了去。

洪大人和徐知府自是痛下杀手,安蕴林仓皇出逃,却也知命不久矣,只得变卖家财尽数托付于昔日同窗,只求他能救自己的孪生妹妹一命。

却没想到,他视为至交好友的同窗前脚收了他的财物,后脚就把他妹妹当成了对洪大人的投名状。

而原身也是个刚烈性子,发觉这事时当场痛骂旧友,随后毅然决然地投了河。苍天眷佑,在湍急河流中为她留了一线生机。只不过原身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解元兄妹双双殒命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为祭奠这位百年难遇的寒门贵子,徐知府像模像样地施起了粥,那位旧友还带领书院众人开坛授课七日以为他们兄妹祈福。原身身心俱疲无路可去,只能涂花了脸,随着一拨难民悄悄潜入讲学的窝棚,只求一粥果腹一地栖身。

原身最终精疲力竭地倒下了,远在后世的安蕴秀熬了个通宵沉沉睡去,一睁眼便接替了这具身体。

这开局,分配的是高难度剧本啊……

安蕴秀揉着太阳穴缓解头脑胀痛,心中慨叹原身也真是胆大心细,竟然挺而走险躲在仇家开设的棚室里……不过这么多人怒目而视又是什么情况?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在下眼瞧着众位父老不能尝读书之甘妙,心中甚是遗憾。”

循声望去,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青衣书生身上,随即一怔:看眼前这位的相貌……不是那位见利忘义的同窗李明知又是谁!

李明知痛心疾首地道:“我等在此开坛讲学,不求名利,只为延续安兄志向,助各位父老识字。知府大人连白粥都设在了此处,不收束脩反赠白粥,却依旧有人只顾吃喝,对学问充耳不闻,这如何不令在下痛心啊!”

这话之后,众人七嘴八舌地解释道:“这些是外乡人,逃难过来的,就是为了一口粥。”

一个大汉立刻反驳:“他们遭难与不听学有什么干系?又不是我们让他们遭难的!”

“占着位置只吃白粥不听学,还不如把机会让给咱们临州其他小娃娃。”他说罢,狠狠地朝角落里那些人啐了一下。

大汉啐的这一下正对着安蕴秀,她也不恼,只伸手抹了一把脸,静静地靠坐在角落,看李明知到底要唱一出什么戏。

“诸位或许不知,我等寒门子弟读书有多艰难。便说此次祭奠的这位安解元,诸位只知他出身寒微一朝榜上有名,却不知他年幼时为了求学能徒步百里,一篇文章背不会就彻夜不息,悬梁刺股也不外乎此了。明知同为寒门子弟,每每见其还是会自叹不如……”

“若像今日这般有棚屋和米粥,如安兄一般真正想求学的人会减去多少磨难!”

这边李明知还在煽风点火,一副他们不听学自己甚是心痛的模样。安蕴秀环视四周,窝棚外面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人并着一个着正红官服的人,正遥遥看向这边。

她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这二人便是临州徐知府和京城来的洪大人了。而李明知放着那么多想要听学的人不教,忽然抓着他们这群难民谆谆教诲,怕不是因着没找到安蕴秀的尸身,投名状落空了,想要另辟蹊径演一出劝学戏码,让自己扬名好顺势入洪大人的眼呢。

“纵然世道不平,但科举犹在,尔等也是有机会的。何至于如此鼠目寸光,只着眼于一碗米粥、而对文墨书香毫不在意呢!”

他说得慷概悲愤,连带着本就对这些流民不满的人也附和起来:“就是,他们又不听学,凭什么在这里白吃白喝?”

“对!将这些人赶出临州去!”

“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

眼下群情激愤,身边这些真正的难民也被惊醒,沉默着蜷缩进角落。安蕴秀对新身份接受得很快,不管身处何地,首要的都是保住性命。而眼下自己身体疲弱,要真被赶出临州,衣食住行皆无保障,怕是活不了多久。

再者说,李明知还指望着眼下这一出攀上高枝儿呢,自己岂能放任?

她注意到那边穿正红色官服的人一直在点头,而无论是欣赏李明知还是同意将他们赶出临州,于自己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将李明知这番话驳回去了。

“李举人说了这么多,该不会是吝于赐教真才实学,想要拿这些空谈来糊弄我们吧?”

嘈杂的窝棚里忽然响起这么一道清泠坚定的声音,众人怔了一下,便开始探头探脑地去找是谁在说话。

安蕴秀缓缓地站起来:“之前的举人们教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学一个就懂一点,唯独到李举人这里变成了慷慨激昂的号召说辞。细究起来,您到底教了什么呢?”

李明知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人站出来,定了定神飞快回道:“明知始终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是能说服各位主动求知,即便没有我等开坛授课,想必诸位也能学有所成。”

安蕴秀“哈哈”笑了两声:“那不知举人老爷您,是不是只读书就能果腹,无需一粥一饭?”

“t人食五谷,自然不能超脱于此。”

“那便是了,仓廪实而知礼节,像我们这些饭都吃不饱的人,顾全性命尚且来不及,怎会有心思去关心旁的什么?李举人高高在上指点江山,丝毫不顾及我等流民的苦难,真是让人寒心呐。”

安蕴秀目光上下打量李明知,嘲讽道:“想来李举人也是出身寒门,应当深有体会才对,难不成是读了几本书便自视甚高,将昔日旧事尽数抛之脑后了?”

李明知眉头一皱,知道眼前这人不好糊弄,这出戏怕是唱不下去了。下意识做出严以待阵的姿势来:“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安蕴秀下定了决心要让这人盘算落空,言辞便更加犀利,直接打断道:“而像诸位父老这样,过了这七日有九成不会继续求学。李举人又不提供上学堂的银两,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超脱一切侃侃而谈,可安知这样不是浪费了这珍贵的一日讲学时间?”

“各位父老学一‘尺’字,裁布制衣时就多一丝精确;学一‘亩’字,看良田地契时便多一分了然。唯独这劝学之道,除了落在举人您头上的赞誉,留给众位父老的只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窝棚里登时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望着中间站得笔直的那人,衣衫褴褛却依旧一身的气势。

见众人游移不定,安蕴秀决定再加把火:“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我等承蒙临州知府庇佑,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若因李举人您这番举动将我等赶了出去,届时死在外面,谁知这笔账会算在您头上还是临州子民的头上?”

这话一出,周围霎时起了窃窃议论之声,李明知也脸色大变,立刻反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流民一路奔来自然辛苦,在下也绝无要害人的打算!那些话……”

“赶人走那些话不是李举人您说的,是各位父老主动说的是吧?”

安蕴秀抢先一步说出这话,身边百姓怀疑幽怨的目光立刻便看向了李明知。终于体会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却觉得头皮发麻,对于面前这忽然跳出来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因着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只能将袖子里的手暗暗攥紧。

“世道不太平更需体恤民情的好官,便如徐知府;而不是一味说教只会纸上谈兵之人,便如——”

安蕴秀拖长了声音,瞧了瞧窝棚外观望的那两人,有意给李明知上眼药:“李举人做事如此草率,这点事都想不明白,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放心交给您做的。”

众人原本还在震惊于角落里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一开口居然这么能说,后知后觉才听明白了自己似乎是被摆了一道。李举人来了这么久只顾自说自话,确实没有教什么,这些话自己也就听个热闹,就这么七天时间,还是学点切切实实的东西比较重要!

更何况人家都安定下来了,再将人赶走,岂不是坏了他们自己的功德?

“……是在下欠考虑了。”

李明知见势不好,立刻出声认错。劝学美谈是成不了了,万不可再留下什么臭名声,临州怎么说都是他的家乡,将来哪怕入朝为官也还是要看在这里的声誉。

“明知本是好意,却没想到差点办了坏事,还要多亏这位小兄弟提点。诸位放心,为表歉意,在下会多讲学一天,将方才耽搁的时间尽数补上。”

“……”谁是你小兄弟。

安蕴秀闻言噎了一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转头看见身着官服的那两人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便又松了口气,看来是不用被赶出临州了。

顺便打乱了李明知入洪大人眼的计划,算是意外收获。

李明知好声好气地安抚众人,态度十足的诚恳,倒也令不少百姓相信他是无意的。随即一个转身直直走到了安蕴秀这边:“我见这位小兄弟学识渊博见解独到,敢问姓甚名谁、师出何地,在下是否有机会能以文会友?”

他的目光落在安蕴秀脏兮兮看不清容貌的脸上:“在下虽清贫,但为小兄弟斋沐更衣的银钱还是有的。”

故居悯恨

“以文会友就不必了,在下区区不才,不敢污了举人尊耳。”

安蕴秀后退一步,她脸上的伪装并不是十足完美,亦不想跟这人继续虚与委蛇:“李举人若是诚心改过,将来成为廉洁好官,便是天下万民的福气了。”

大庭广众之下,李明知自然不敢做什么,可下学以后就说不定了。安蕴秀见好就收,见那穿官服的二人离开以后便也不做停留,随便搪塞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不过,出了那棚室,再想找个容身之地就难了。

这个大晋朝在历史上并不存在,前世所知自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原身记忆中,去年登基的小皇帝不过四五岁,大权旁落,连带着这些小地方也不太平,看那些来逃难的就知道了。临州虽说没出现什么大乱子,但比起以往,找个吃饭落脚的地方也是更难了。

安蕴秀正在脑海中搜寻信息,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该去哪儿,脚下却不自觉地走到了一处屋舍跟前。

屋舍很简单,比起方才四面漏风的讲学窝棚也只胜在不漏风。安蕴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便是原身与兄长的家,想来是这副身体残存的意识,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一眼。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自己前脚在李明知跟前说了那么一番话,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时候跑到故居来无异于自爆身份。安蕴秀定了定神,果断地掐灭了心里逐渐泛滥的悲楚,转身欲走。

“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

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华丽,一副二世祖巡街的模样。安蕴秀扫了一眼,脑中很快就浮现出了这人的身份——临州知府之子,徐开荣。

安蕴林遭此灭顶之灾,正是因着面前这位的仕途。

“这不是安解元的故居么?”徐开荣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几间陋室,阴阳怪气道,“真是想不到,安解元身为知府幕僚竟还能如此甘守清贫。”

“更没想到,如此有大才的人物竟然年纪轻轻便病逝了,真是天妒英才,令人扼腕。”

话虽如此,语气却不掩幸灾乐祸。

病逝,这便是徐知府为一州解元的陨落找的理由,如此随意敷衍。安蕴秀垂眸不语,除却原身抑制不住的悲楚,她作为知情人还是头一次生出荒诞之感,只觉得世道如此,真是讽刺。

徐开荣话锋一转,目光再度落在一直未开口的安蕴秀身上:“小兄弟怎么来这里了?莫非……与安解元有什么渊源?”

安蕴秀抬头时,情绪已尽数收敛:“不瞒阁下,我是从讲学棚室过来的,托安解元的福吃了米粥听了学,便想着来祭拜一下。”

“是吗?”徐开荣挑眉,“方才听人说讲学棚室有个流民出口不凡,本公子还不相信。如今见了才知道,旁的不说,知恩图报这点倒是不错。”他的声音渐渐放缓,上下打量着安蕴秀。

听人说?李明知此时还在讲学,应当是他抽不开身便请了徐开荣代为走一趟。虽没认出自己,却已显现出敌意。

安蕴秀自然清楚他不信自己的说辞,也早有准备:“说来惭愧,在下在棚室的那番话,其实是故意的。”

迎着徐开荣疑惑的目光,她摸了摸鼻子,面上渐渐显现出些不好意思:“不瞒公子您说,我也是个读书人,只不过时运不济,读了这许多年也没得个秀才。便想着……便想着若是能与举人老爷争辩一番,说不得能博个名声,得到提携。”

“不过李举人学识渊博,又深得临州民众尊敬,在下方才那遭不过是讨了个没趣儿,所以才转而来解元老爷这儿碰碰运气。想着若是解元老爷还没走远,赏些点化,说不得下一回就中了……”

徐开荣听她说完,面上逐渐浮现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跑安蕴林这儿借运道?”

他虽未明说,安蕴秀也知晓个中意味。

“是啊,公子您是不知道我等求学读书有多辛苦。年幼时徒步百里去拜师,拜师礼都是倾全族之力凑来的,送过之后便要缓上大半年,跟这位解元老爷的经历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后来久试不第,原以为再没机会了,没成想在临州还有这么一位寒门解元,简直是我辈楷模,哪能不来瞧瞧?”

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李明知,想必都不会这么好糊弄。徐开荣家境优渥,不必为书本费用发愁,甚至连会试都有父亲提前打点。一路顺风顺水,便格外喜好看那些奋力挣扎之人的笑话,高高在上地嘲笑蝼蚁的不自量力。

而此刻,自己越无知越惨,他就会越自得。相应地,敌t意也会越轻。

安蕴秀抓着他这一特点,继续道:“所以我便来了,公子,若是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进去……寻一寻解元的旧物?待我贴身带好,或是供上一供,说不定就能有个好功名了。”

徐开荣登时被逗笑了,眼睛里带着蔑视:“小子,功名可不是供来的。”

那可是花无数真金白银换来的。

方才李明知紧张兮兮地说什么出现了个劲敌,徐开荣本就不信,一介流民,能翻出个什么风浪?此番交谈后更知此人不过是个汲汲营营于功名的门外汉,竟然也值得自己亲自跑一趟?当即对李明知也鄙视起来:见识短浅之人,就是容易大惊小怪怕这怕那。

看着面前的流民犯蠢,徐开荣万分不屑地道:“你爱去便去罢。虽说破房子翻不出什么金疙瘩,但毕竟是一州解元,护佑你考上秀才也说不定。”

他随意地摆摆手,安蕴秀从善如流,奉承几句后转身进了旧居。

身后徐开荣的声音分毫没有收敛:“你,去告诉李明知,安蕴林死了他就是临州府乡试第一,拿出些解元的气度!省得整日疑神疑鬼的,看见个巧言善辩的就担心人家抢他的功名。本公子已经帮他看过了,人连个秀才都不是!你说可笑不可笑?”

“出了临州府,整个大晋那么多举人,他能一个个的都比过么?比不过,难道要把人杀干净?”

“……”安蕴秀眸色暗了暗。

安蕴林的尸身想必这些人都见过,原身落水后虽下落不明,可李明知为了邀功,自然也是一口咬定已经淹死了,再怀疑也不敢乱说。

她循着记忆收拾些安蕴林的旧物,又想起自己现在衣衫褴褛作男子打扮,李明知徐开荣见了也都是喊小兄弟的,应当也没有被怀疑是安蕴秀,仅是之前那番言论太张扬才引起了他们注意。而方才自己装无知卖蠢,徐开荣已经松了口,眼下这一关应当是过了的。

手指忽然触碰到一件冰凉的物什,安蕴秀顿了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被磨成环状的石头,被红绳串着,像是个手链。

脑海中忽然冒出一段记忆:旁家姑娘戴着珠玉首饰,原身却荆钗布裙素面朝天。她虽不计较,那个温润如玉的兄长却满脸歉疚,随后就向她承诺今后一定都会补上,在这之前,先送个小玩意儿给她把玩着。

可惜了,原身连这个小玩意也没等到。

安蕴秀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大概是幼时经历和天性使然,她自觉亲情感淡薄,成年后亦是独来独往,因此换了时空和身份也能很快接受,反正都差不离。可如今,仅仅只是看着这么一块石头,她发觉自己竟然开始对一个隔世之人心生悲悯。

她还在愣怔,外面忽然传来小厮的喊声:“找好了没有?”

安蕴秀蓦然回神,这才发现木制房屋不知何时开始燃起了火,她飞快地收拾了手边的旧物,将将跑出去,不堪一击的木屋便吱呀着塌了半边。

几个小厮正围着旧居忙碌,简陋门庭尽数毁坏,甚至还被淋上了油。火势登时大盛,安蕴秀与徐开荣隔着火焰相望,听到他洋洋自得的声音:“你倒是提醒本公子了,留着解元故居在这儿,指不定有不怀好意之人妄图窥伺,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

“自今日起,你便是唯一得安解元点化之人了!”

徐开荣哈哈大笑,见安蕴秀手忙脚乱地跑出来,还差点被火烧到,似乎觉得有趣,唇边忽然勾起了恶劣的笑:“你要是嫌这些旧物不够,请不动安解元点化,本公子再告诉你个秘密。”

“此去往东十里,有一处荒地。届时若风不大,你往地上随意抓一把,就能把安解元本人请回去。”

安蕴秀蓦然睁大眼睛。

她艰涩地理解着这句话,不敢相信自己脑海中冒出的那个可能。记忆中那个温雅如玉的兄长再度出现,待人处世算得上淡漠的安蕴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为另一个人感到心口绞痛。

徐开荣如愿见到火焰那边的人变了脸色,肆意地大笑出声。

火势仍在扩大,倒下的木屋被火舌吞没,连带着不远处笑得猖狂的徐开荣身形也逐渐模糊。安蕴秀呆呆地看着,想象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同胞哥哥葬身此地,令人胆寒的冷意就渗透到了骨子里。

安蕴秀第一次察觉到恨意。

那边徐开荣掉转马头,作势要走。她隔着火焰死死地盯着他,刚要抬脚,一只小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大哥哥,跟我走!”

安蕴秀被拉得踉跄一下。

来人是个小孩,个子不高,手劲儿却不小。她就这么被小孩拉着离开此地,模模糊糊地想着也可能是自己此刻身体太疲弱了。

“那个是知府家的公子,可不能随便招惹!你一个外乡人,要是被他抓到可就惨了。”

行至一处无人地,小孩终于放手了,板着脸教训她:“方才要不是我拉着,你是不是要冲上去了?”

安蕴秀扯了扯嘴角,心道那还不至于,至少要等到自己能全身而退之时再来弄死他。

她平息片刻,压下心头种种情绪,盯着面前素不相识的小孩,反问:“知府公子那么可怕,你还敢来帮我?”

安蕴秀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连小孩子都知道徐开荣恶名,那么临州民众未必不知道安蕴林的死有蹊跷,无非是权势压得人不敢开口。这么一想,似乎更讽刺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她看向面前明知畏惧还来搭救自己的小孩,放缓了声音,“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吗?”

小孩原本正垂头嗫嚅着,听到这话后猛地抬头,眼眸亮晶晶的,欢欣之中似乎还带了点紧张,拘谨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我叫离山,家在东街县,现在在临州城迎客客栈当帮工。”离山绞了绞衣袖,“我刚刚在讲学棚室那儿看到你了。”

他解释了一通,安蕴秀听懂了。这小孩渴望读书识字,怎奈家中贫寒难以如愿。听闻临州书院的举人们免费开坛授课,便寻了机会扒在窗外听学,刚巧看见了安蕴秀舌战李明知的那一幕,心生敬仰便一路跟随。又听说她连秀才都不是,心思便更活络了起来。

“就是这样了。大哥哥,我们那条街有十几个读不起书的小孩,你虽然不是秀才,却能把举人都堵得说不出话,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离山悄悄地抬头看她一眼:“所以,你能不能到我家去,教我们识字啊?”

“你放心,拜师礼肯定是有的!我们虽然贫寒,但是,每家每月还是能拿出几个铜板的……”

离山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安蕴秀闭了闭眼:“不用铜板。”

眼下天气渐冷,自己居无定所不说,身体疲弱还需将养。无论怎么看,这门交易于自己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她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恢复了平静:“只希望家里做饭的时候多添一碗水,供我一口饭就好了。”

离山双眼猛地迸发出神采,连连点头。

埋名举艰

安蕴秀便跟着离山回去了,行至他家所在的那条小巷时,十几个小孩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满脸脏污的怪人。

这些人家在县城谋生,生活上勉强能顾得周全,只不过没有余钱供孩子读书。眼下忽然来了个要求如此之低的先生,小孩们欢欣雀跃,大人们亦觉得可行。

“不过我听离山说,这个先生连秀才都不是啊?”

“有认字的学问就成了,咱们又不指望孩子们考状元。认几个字,将来去铺面上当个掌柜就足够了。”

“人家要是秀才,要求怎么会这么低?要真来个秀才咱们也请不起啊。”

“就是就是……”

一番交谈过后,由离山爹出面,正式聘用她来当这条巷子十三户人家小孩的先生。离山家提供一间空房供她住下,其余门户则轮流遣小孩送来饭食,每家每月再给一枚铜板。

安蕴秀应下了,这里的文字与从前并无太大区别,前世她几经辗转拿到了文学硕士的学位,原身在哥哥身边耳濡目染也算个才女,眼下教小孩识字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是以她休整一番后便走马上任,每日早晨与傍晚,离山家都充满了小孩子清脆的念字声。

至于为何白天不上课,只因小孩们跟离山一样,或是帮工或是小厮,都有活计要忙。

“这两年不太平,收成也一般,大家都是紧巴巴的,要不然怎舍得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去干那辛苦活儿呢。”离山娘在纺线,语气中带着些歉意,“劳烦云先生每日等这么晚。”

安蕴秀迟钝地摇摇头,她当时随便取了个姓氏说姓云,又将错就错地应承下男子身份,现在还需反应片刻才知道这是在叫自己。眼见这个点离山也快回来了,安蕴秀跟离山娘打了t个招呼,准备过去接他,也好出去走走疏解心中郁结。

迎客客栈占地不大,她到的时候,门前只站了一位将行的客人。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在旁边帮着赶马车,不住地作揖赔笑,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朝客栈内大喊离山。

安蕴秀眼看着离山应声赶来,被管事引着来拜见这位要走的客人。客人像是个书生,好几个沉甸甸的书箱都由离山帮忙搬上车,他本人倒是手执纸扇风度翩翩,临了居然还要离山充当马扎,非要踩着他的背上去不可。

“刚刚那人可是位秀才公子,是读书人!你今日见了他,还能当他的脚垫,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哟。”管事拍了拍离山的肩膀,如此这般感慨道。

安蕴秀斜靠在墙角,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经过现代教育之后自然做不来这种卑躬屈膝的活计,可若不融入当下世道,自己又该怎么活下去?

不过看离山满脸欣喜向往、那书生备受尊崇的模样,倒是可以窥见士农工商观念广为流传,还是读书人过活得容易些。

读书人么……

她的神思飘忽一瞬,耳边却骤然炸响一声大喝:“什么人?!”

“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安蕴秀蹙眉回头,见两个官差迎面走来,后面还跟了个管事打扮的人,皆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听闻这几日有贼匪作乱,行偷窃之事。”徐莽上下打量着她,“你这脸乌漆麻黑的不见真容,该不会就是贼匪吧?”

“……”

安蕴秀自知身份特殊,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低调得很,完全没料到还会被麻烦找上门。

“冤枉啊大人!”

不待她说话,注意到这边动静的离山就飞奔过来:“这是教我念书的先生,不是什么贼匪!”

离山嘴皮子溜,趁他辩解的功夫,安蕴秀已经想起了这个管事是谁。知府府的管事徐莽么,安蕴林当幕僚时与之见过几面,此人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惯会狐假虎威,借着徐开荣的名头占些小便宜,亦是安蕴林遇害的凶手之一。

“外乡来的教书先生?”徐莽半信半疑,“那不就是流民么?”

“要只是流民便罢了,眼下分明已经找到活计立了足,为何不去官府落了户籍?该不会是想避了你的人头税吧?”徐莽骂骂咧咧地道,“徐知府仁慈,给予你栖身之地,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他整日里替徐开荣游街挑刺,嚣张惯了,开口便肆无忌惮。一番高帽子扣下来,离山已经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回话,安蕴秀已然反应过来,上前将离山拉到身后:“真是对不住,我实在不知这事。”

“我这脸上生了疮疤,听偏方说要涂锅底灰才能治好,这一时半会的还真不能洗去……您能否宽限几天,待我好了就去官府落户籍?”

“您若宽限,等我收了束脩,一定去府上拜会。”安蕴秀投其所好,随即又想起了方才那个备受尊崇的秀才,上前两步悄声道,“我还有些经卷文稿,届时一同奉上,定能助您家中子侄考个好功名。”

听到这句话,徐莽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当真?”

得到安蕴秀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这才满意:“算你有点眼力劲儿。”

“这临近年关的,都忙着置办物件筹备年货,宽限你几日也不是不行。”徐莽意有所指,转了转眼珠,忽然又道,“不过你若是没送来,就当你是狡猾贼匪,在临州城肆意妄为,还想欺瞒知府大人。到时候,这事可就不是简单能了的了。”

“谁收留你、包庇你,自然也要一并查清。”

“……”

这其中的威胁意味几乎不加掩饰,安蕴秀垂头掩下眸中冷意,语气森然道:“十日之内,我必去府上拜会。”

回去的路上,离山不住地往这边偷瞄。

知他是在担忧徐莽方才那番威胁,安蕴秀安慰道:“这事儿我会解决,一定不会连累到你们,回去以后不必提起。”

离山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云哥哥,你为什么不洗脸啊?”

徐管事或许信了方才那番说辞,可他知道云哥哥脸上根本没问题,也不知为何总是把脸弄得脏兮兮的。

安蕴秀顿了顿,答道:“我就喜欢不洗脸。”

这几日安定了下来,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自己一日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这张与安解元一模一样的脸就一日不能出现,可顶着这么一张脏污的脸,做事处处受限碰壁自然也是情理之中。单看方才那被围堵的架势,即便自己甘于贫贱隐姓埋名,也不见得能过安生日子。

可恨奸佞当道,竟将自己逼迫至此。

脸上的脏污不可能顶一辈子,她也不愿永远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安蕴秀隐隐有了些想法,自力更生也好报仇雪恨也罢,哪怕仅仅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眼下这处境也该变一变了。

离山见她回了一句便不再开口,也不知是不是被方才之事闹得,便也不再提起,只拣着自己知道的新鲜事说给她听:“云哥哥,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

安蕴秀尚在思索,闻言顺嘴接了句:“看见什么了?”

“看见了知府公子!”

脚步微顿,安蕴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日隔着大火那恶劣的笑,声音便冷了下去:“他怎么了?”

小孩子的敬和畏大概是分不开的,离山虽然畏于徐开荣的恶名,却也少不了崇敬,兴致勃勃道:“他带了好多人去拜文曲星,骑着大马从当街过去,可气派了!听说他马上要赴京赶考了,拜一拜好考状元呢!”

“等我学成了,我就也去考!”

安蕴秀眯了眯眼,是了,徐开荣与原身哥哥是同一届举人。算算日子,年后不久便是会试,也差不多该动身了。

恶贯满盈之辈能光明正大地走上那条康庄大道,自己却只得东躲西藏似乎永无出头之日,更遑论温良正直的兄长早已命丧其手。安蕴秀只觉讽刺,神色不由得愈加冷漠。

离山说了半天才发现她一言未发,想起老师苦读多年却没考上秀才的经历,简直想打自己的嘴!又搜肠刮肚地说了许多劝解的话,最后还是安蕴秀劝解他,他才惴惴不安地闭了嘴。

这天夜里,安蕴秀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脑海中一会儿是对自己未来的假想,一会儿又响起了离山白日里说的那些话,此起彼伏。

黑夜中,她静静地盯着床头那个包裹。那是自己当时随便找借口,在解元故居被焚前抢救出来的最后的旧物,多是些功课手稿,后来她清点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浮票。

这张古代版准考证在被发现之初就令安蕴秀心绪波动了许久。

这几日她教导离山之余,自己也在不断地回忆前世所学,并试图将之与当下世道结合。很巧,她是文科生,且擅长学习与考试,除却心底那个大展宏图与众位天之骄子一较高下的心思,摆脱眼下的困境更是当务之急。

这个想法已经在脑海中盘桓多日了,安蕴秀也曾因其过于大胆而踌躇。可不去做亦无其他生路,相较于被识破身份悄无声息地丢了性命,她宁愿轰轰烈烈地搏一场。

月光穿过破旧的窗棂照在屋内,她最终还是起了身,借着月光走到院中的水井旁边。地上有个木盆,半盆水正映着粼粼月光。

安蕴秀缓缓蹲下,捧起一捧水轻轻地送到脸上。

冰凉的水滋润着肌肤,将那些污秽尽数洗掉,盆中的水渐渐地变了颜色。待波纹停止颤动时,月光下的水面上映出了一张清秀俊逸的脸。

安蕴秀抚着自己的脸,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真容。不是多明丽惊艳的相貌,却恰到好处地端正柔和,跟记忆中那个温和儒雅的书生哥哥简直一模一样。

是了,哥哥本就是读书人,而自己,最擅长的不正是读书考试吗?

真是成也容貌败也容貌,自己这张脸不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却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科举与朝堂上!

意决赴京

临近冬月,徐府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春节,因着少爷过了年就要赴试,今年便更是大操大办,早早地就挂上了红灯笼,只为图个吉祥喜庆。

徐知府对这等光耀门楣之事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宣扬,大手一挥,便在府上宴请书院众学子,名义上说着是为他们年后送行,那股子炫耀的意味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此刻,徐府张灯结彩,正是热闹之时。

徐莽并无资格在府上坐宴,忙活完便顶着大雪往自己家里赶,边走边咕哝着:“家里出个出息的读书人就是气派,瞧那阵仗大的……我家那兔崽子也得考!”

“说起来之前那个煤灰脸说了要送书过来,这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他要敢装孙子,老子就……”话未说完,t迎面就被一个人撞了个趔趄,徐莽顿时大怒,“哪里来的不长眼……”

话未说完便卡了壳,徐莽惊恐地看着面前清风朗月般的人物,那张脸分明是……安蕴林!

“徐管事好啊。”对方笑眯眯地唤了一声。

眼下街上空无一人,漫天飘雪,黑黢黢的街道尽头似乎也掩藏着什么索命巨兽,安蕴林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黑白相映,说不出的诡异。

徐莽大骇,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不是,死、死……”

忽有一阵阴风刮过,卷着雪花往他眼睛脖颈中灌。待平息下来之后,空旷的街道上只有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来,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徐莽揉眼睛的手顿住,呆了片刻,回过神之后登时连滚带爬地往家里跑去。

天杀的!这也不是中元节啊,怎么妖魔鬼怪就开始出来了?!

安蕴林是怎么死的,死后又是被如何处置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以往跟在公子身边嚣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夜里给自己碰到,亏心事被一件件翻出来,恐惧就如同藤蔓一般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只得安慰自己怪力乱神之说皆是妄言,自己忙昏了头一时看花眼也说不定。正这般想着跑到家门口,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捧着一摞纸张喜滋滋地迎了上来:“爹,方才有人给我送了好些文章手稿来,说我能考状元!”

徐莽心知应当是自己之前念叨的那个煤灰脸,只不过他此时没心情细究这些。刚要叮嘱儿子赶紧关了门回屋去,目光不经意瞥见纸张内容,登时又是眼前一黑。

他跟在公子身边听过无数次安蕴林的才名,还曾悄摸地请人抄了他的文章拿回来给儿子背诵,这文章……不就是安蕴林中解元的那一篇么?

他真的回来了?

“家里出了个出息的读书人可不只是气派,说不得反会引来杀身之祸……”

呜幽幽的声音再度传来,徐莽父子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腿脚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一转身,竟见那道鬼魅似的身影正直直地站在自家院中!

脸色惨白,嘴唇鲜红,可不就是一副厉鬼相么?

徐家儿子在懦弱无能这方面比之徐莽更甚,见状眼睛一翻便倒了下去。徐莽则是惊恐地倒退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那厉鬼眼角和唇边滑落出鲜血,甚至开始抬脚朝自己走来,口中念念有词:“杀身之祸……为何要杀我……”

“不不不,不是我杀你,你找错人了!”

他舌头几乎要打结,断断续续地道:“是、是知府大人!是知府大人……还有少爷让我这么做的!冤有头债有主……是少爷,对,去找少爷!”

徐莽口中不住地念叨着“找少爷”,眼见厉鬼步步逼近,而半掩的逃生之门就在身后。他恐惧之甚连儿子也不顾上了,软着手脚便夺门而出!

徐府此刻正在宴请宾朋。

会试之事早已打点好,只等着功名加身即可。徐开荣听着众人的恭维,目光扫过那些尽日苦读却依旧前途渺茫的所谓同窗,更是得意不已。

临州书院的众人自然也悉知这股风向,恭维话一句接着一句。

“多谢各位同窗赏脸。”徐开荣装模做样地应下,你来我往几句,话题便又转到了安蕴林身上,“只是可惜了,安兄如此大才,若没有出事,此刻应当也是踌躇满志,将于会试一展风采才对。”

自己堂堂知府公子却被安蕴林压了一头,自然气不顺。可现在好了,安蕴林死了,自己却马上就要入仕为官,徐开荣一想起这事就心里暗爽。

他由此更加自得,继续道:“安兄他……”

“少爷!少爷啊,小的可算是见到您了——”

徐开荣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眼见着徐莽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滚带爬地过来,一路上鬼哭狼嚎,当即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你鬼叫什么?”

“少爷,你不知道,我刚刚见到了、见到了……安蕴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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