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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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名称: 怎敌公主千娇百媚
本书作者: 白兰妙
本书简介: 人在古代,快乐就好。
檀华曾想过,长大后的自己会像变色龙一样飞快适应任何环境,后来才明白,有些环境是永远无法适应的,比如说这个朝代,她永远无法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贞洁烈女。
一夜春梦醒来,永寿公主的情与欲也一起苏醒了。
檀华最先向陪她读书的道士伸出手,轻轻一推,这个世外之人轻易成了她的裙下臣。
随后,将军跪在地上,弃剑褪衣,求她怜惜,甘心做她的玩物。
她清冷矜贵的世家子未婚夫冷眼旁观,却一日一日陷得更深。
未婚夫在帮助她逃婚之后夜夜悔恨,她却有了新的裙下臣……还不止一个
永寿公主檀华是皇帝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容色绝代,颠倒众生。
她是如此美丽,也是如此荒唐。
大昭史关于她的感情记载只有一句话:公主美,帝宠之,太子爱之。
野史记载:永寿公主少年时,与僧侣道士、世家子弟、权臣、将军,皆过从甚密……
男人很多,有野史不知道的。
女主多情,人见人爱,单箭头狂多,真万人迷,超级苏文
本文非1v1,非1vn,阶段性在一起,睡不睡看心情,爱不爱看感情
配角:萧翀乾、萧恒、徐微生、燕归、齐珣、徐忘真……
第 1 章
洛京的夏日总是很热,亮得灼人眼球的太阳挂在天上,檀华所住的芙蓉殿临近湖边,夏天水汽一层层的从湖边氤氲过来。
干燥的夏日,芙蓉殿总是弥漫着湿润的水汽。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座如玉般的冰山,装在黄铜嵌宝石的冰鉴里,可以看到上面有白色的水汽如同水流一样落下。
殿内一侧立着一座精致的百蝶穿花屏风,寂静清亮的室内,栩栩如生。
宫内的帐幔尽是斑斓,微风吹拂之间,可见上面绣着的金银线,熠熠生辉。
这里住的是永寿公主檀华,她是皇帝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是整个宫廷里最受宠的公主。
檀华坐在湖水边,身边没有宫女和太监,她不习惯被人服侍和跟随,很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手上投了一粒鱼食,湖面下隐约有影子在浮动,涟漪起来的时候岸上的人再去看,只能看到有一道银色的影子在水面下一闪而逝。
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听过一些老话,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路到桥头自然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话,出处又在哪里,大多数人不会深究。
那时候,少女时期的她看着这些话的时候也想着,将来她也会如此,应该会有变色龙一样的适应能力,会飞快地适应任何环境。
檀华嘴角微微上翘,笑了笑。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能理解,有些环境是永远也无法适应的。
刚刚穿越,就成了一个小婴儿,从牙牙学语到能跑会跳,最初她谨慎地装成一个小婴儿、小儿童,生怕别人看出她的异常。
奴仆成群,还没走稳路,就看着人对着自己卑躬屈膝,跪拜唱喏。
檀华没办法忘记,她第一次不肯踩着一个仆人后背上马车时母亲的表情。
那个匍匐在地的年轻人,也许是十几岁也许是二十岁出头,他双膝跪在马车旁边,前面是千金难求的神骏西域马,那个年轻人匍匐着,脊背铺成一个柔顺的弧度,下颌向下安静地垂下来,一动不动,让人想起静止的雕像。
九岁的檀华死活不肯踩着那个年轻人的后背上马车,柔贵妃只当是孩子忽然闹脾气,没玩够,柔声细语地哄她,说上了车回去之后给她好吃的好玩的。
她还是不肯。
那一刻,檀华就意识到,她永远也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古代人。
后来是正好经过的太子哥哥将她抱到了车上。
她想着想着,手里的鱼食松了,噼噼啪啪全洒进了河水里,五彩斑斓的鱼儿在湖底跃动,日光下像一条流光溢彩的锦缎,涟漪激烈,咕咚咕咚,有的鱼儿甚至将头探出水面,张开嘴巴,接住绛红色的鱼食。
而站在湖边本该赏景的人却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头晕,她闭着眼睛,往下倾身,看样子就像是要落到湖水里。
檀华想着,也许真栽进去,她再睁开眼睛可能重新穿越回了现代。
到时候是先去逛街比较好,还是先去玩游戏比较好?
她胡乱的想着,心里没有一点慌乱。
下一刻,腰肢被人揽住,整个人倾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中,对方筋骨坚硬,犹如铁石,腰间挎着一把黑色刀鞘的利剑。
此人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也许是十几岁,也许是二十岁。
因为常年不见日光,他五官有些偏白,越发衬得他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他长得俊秀,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没有哪里不好,哪里都恰到好处。
但组合在一起偏偏没有任何记忆点,他走在人群里,看过他的人往往对他过目而忘。
对于一个暗卫来说,这实在是一张很好的面容。
执行任务的时候很方便。
但是檀华一直记得这张脸,她记得对方长久不见日光苍白的肌肤,下颌秀美的弧线,还有跪下是脊背柔顺美丽的弧度。
他足尖在水面轻轻一点,带着檀华重新落回岸边。
檀华靠在对方胸前,不论是初见时候,还是现在,这个人始终比她高一些,枕在对方肩膀,檀华迟迟没有离开,对方也没有放开她。
略微抬头,看着男人白皙的侧脸,檀华的手轻轻抚上去。
对方像个木雕一样站着。
手感像玉石一样温润,近距离看他的鼻梁挺拔清秀,眼睛弧度过于干净,睫毛却不长也不短,刚刚好,就像他的人一样,远看过去处处平庸,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但若叫檀华说,这样的平平无奇也是独一无二了。
她笑了笑。
揽着她的人出于对上位者的尊敬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微微垂下视线,看着她脸上一点笑靥的余韵。
视线略停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他的手是拿剑的手,总是很稳的,他稳稳的扶着一段婀娜的纤腰,几层薄如蝉翼的彩色丝绸布料里面是公主丰润的肌肤,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来不及想这意味着什么,手指就先颤了一下,顺着本能的反应,他松开了檀华的腰肢。
檀华离开他,站直了身子。
男人问:“公主可要传太医?”
檀华望向太阳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阳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听见对方的话,她摇摇头,说道:“刚才么,大约是晒久了有些头晕,太医就不用传了。”
檀华施施然向前走,粉色泛着流光的裙裾拖曳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在耀目的日光下有流水一样的色泽,她穿了一条粉色留仙裙,上身一件丁香色绣花抹胸,披着一件杏色外衣。
乌发如云,在头上梳成一个单髻,永寿公主不喜佩戴过多珠玉,头上只佩戴了一只海棠花华盛,脖子上没有首饰,却修长白皙,弧度漂亮,她有一对深陷的锁骨,十分精致秀美的露在外面。
檀华上一世死得早,人生的最后光景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她像很多女孩儿一样注意防晒,总是全副武装,像是抵抗敌人一样抵抗太阳,而当她不在意防晒之后,却再也不能自由的行走于阳光之下了。
现代钢铁森林的医院里,楼房的房间像是一个个小盒子工工整整的堆砌而成,她从病房的窗子里向外看,只能看见和自己病房所在的楼房一样的白色高楼,有时候天气好,太阳露出半个来,屋里却还是阴凉干燥的。
病房很干净,在夏天里,这样的阴凉干燥十分难得,她却想念外面的阳光。
重活一世,她也不像上辈子一样,处处注意防晒,夏天涂防晒,戴帽子、穿防晒衣,打伞。
其实在全副武装遮挡阳光的时候,她也会有一点点遗憾不能接触阳光。
现在檀华很享受自由行走在阳光下的生活。
十七看着永寿公主的背影,眼睛里隐约露出一点不赞同的意味。
他跟在檀华身后,暗卫走起路来很轻盈,从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檀华就怀疑对方走路是不是连地上的尘土都不会惊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就像现在,走了好一会儿,她微微侧过眼睛,看天上的亮亮的太阳,沁凉的绿色的湖水,湖边的假山绿树,路边的奇花异草,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影子形状中,她认出了身边的人。
暗卫十七还跟着她。
“日光烈烈,殿下身体不适,何不回去歇息?”暗卫十七见公主注意到了自己,才问道。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是平平,明明是关心的话,让他说出来,寡淡无比。
这是一个不擅长关心人的人。
他本来做的就不是关心人的工作,只是檀华不喜欢宫女太监随t时跟在身边,她将这些人都赶走了。
本来她连护卫都不肯要,直到十一岁那一年,檀华意外落水。
其实檀华会游泳,但秋天的水太凉,腿抽筋了,她在水里闭了气,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却被人救了上来。
当时生母柔贵妃得知此事大哭了一场,她没有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要求她一定要带着人。
那时还远远没有现在昏庸的皇帝很宠爱柔贵妃,也很宠爱檀华,他让人叫了一个人过来。
一身黑衣面容平平无奇的少年出现在刚刚死里逃生,一脸病容,还在喝药的檀华面前,萧翀乾对她说:“他是暗卫,是主人的影子,当主人不想看见他的时候他会和阴影融为一体,当主人需要他的时候,只要叫一声他的名字他随时都会出现。你不喜欢人近身伺候,身边总归是要带着人的,就带着他吧。”
檀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少年。
这是她九岁那年跪在马车前,要给她做人凳的少年。
皇帝的话,金口玉言,是关心,也是命令,从那之后,这个少年就跟着她。
皇帝带着母亲柔贵妃走了,温言软语地哄着对方,“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梨花带雨的柔贵妃一脸信赖地点头,她信赖这个皇帝,犹如信赖一座神明。
当时刚刚喝完药的檀华,惊怖初散,药碗被侍女收走,她喝了半碗白水。
问那个一身黑衣的带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他恭敬地垂着眼睫,声音清亮,语气却平得像永远都没有波涛的水,说道:“属下没有名字,殿下叫我十七就好。”
檀华抬手拂开一截桃花树枝,衣袖宽松,她略一抬手便露出一截皓腕。
她说:“我前两天做了一个梦,久久不能忘怀。”
他问:“公主梦中有何物?”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檀华笑着说。
平生平静的十七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看着檀华唇角的笑意,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天真纯净,里面含着一丝妩媚的笑意。
他忽然意识到,永寿公主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许多女子十五六岁就有婚配了,而自从柔贵妃去世之后,陛下对公主的事情就没有那么上心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提过公主的婚事。
第 2 章
经过花园时,暖融融的,百花夹路、芳香罪人。
她说:“上次过来的时候前面新种了一些花,不知道开了没有。”
她独自一人走,一个人说得开心,像极了自言自语。
但这样的话,其实是有人在听的,说话的人知道,听话的人也知道,便可以了。
脚下顺着记忆里头的方向往前走,走得不快,脚步轻盈,唇角微翘,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期待。
万紫千红的杜鹃和牡丹在她裙摆一侧,宛若盛开在裙摆上,一片百花争艳的景色。
明明她不施粉黛,这些花朵却夺不走她半分颜色。
看她身段婀娜,腰肢纤细,胸前丰满,笑意灿然。
花园一侧,魏惠妃带着宫女和太监经过,她入宫十几年,今年三十出头,常年注意保养,看上去仍是二十几岁的样子,膝下有一个还在稚龄的小皇子,排行十七,是皇帝的幼子。
十几个宫女嬷嬷和太监坠在魏惠妃身后,好大一群人,一个个的,提着篮子的篮子里装着品相上好的桃子、葡萄、蜜瓜,捧着酒壶的酒壶是个白银铸成的饕餮纹样的双口酒壶,抱着托盘里面是一张叠成四方形的绣着金线牡丹纹的锦缎,还有提着食盒的宫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檀华心里只有一会儿要见的花儿,她无心关注其他,也没注意到这一行人经过。
魏惠妃停住脚步看着檀华的侧影有些失神,她自己本身生得端庄貌美,因父亲是江南人,她说起话来吴侬软语,性格更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柔情似水。
宫中的人皆知魏惠妃温柔,她亦是知晓自己容貌在宫里不算顶尖,对皇上多有曲意侍奉,这些年凭借相貌和性情,比一同入宫的几位美人多得了两分圣眷,在宫里也有几分薄面。
只是自从柔贵妃入宫后,原本雨露均沾的皇上只偏宠柔贵妃一人,后宫七十二妃尽皆失宠,鲜少有再有人承宠。
魏惠妃就是少数人中的一个,她不但承宠了,还有成功生下一个皇子,曾一度被宫里的嫔妃嫉妒得眼睛出血,就连柔贵妃都在她生下皇子后闷闷不乐了很久。
眼下柔贵妃已经死了五年,魏惠妃心下估计着皇上对柔贵妃的情感已经淡了很多。
她使了银子,打听到今日皇上不忙,昨天夜里和太虚观的仙师谈玄,今天起的晚些,但心情不错。
便趁着今天天气好,带人准备在御花园设下小宴,请皇帝赏光小聚。
一大早的,宫里的主仆就开始准备,设宴用的桌布、杯盏、摆件,这些东西打开库房一样样的挑,挑花了眼睛才选好,又贿赂了御膳房那些个太监,请他们精心做了几样点心,魏惠妃也亲自下手做了两样以前皇上喜欢吃的点心,茶是魏惠妃家里带来的,酒是两年前番邦进贡的葡萄酒,那时候是柔贵妃祭日,陛下不理事,看什么都不顺心,这酒便随意让人赏赐下去。
三百多斤的酒,一部分赏赐给了大臣和勋贵,一部分赏赐给了皇子公主,一部分赏赐给了宫中女眷。
宫里宫外,得酒最多的是永寿公主。
皇帝忽然想起,只是叹了一句,“永寿也到了能喝酒的年纪了”,便将其中三分之一,整整一百三十斤的西域葡萄酒赏赐给了永寿公主。
真是毫不掩饰的偏爱啊。
每次想到这里,魏惠妃就感到一阵的嫉妒,永寿公主不过是个小小的公主,竟然也能得到如此多的圣眷,像她这样为皇帝生儿育女的宫妃,才只得了小小一壶酒,凭什么呢?
永寿公主一向不和宫妃多往来,宫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魏惠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永寿公主了。
今日见了她,却连嫉妒都忘却了。
魏惠妃看着檀华的面容怔愣。
永寿公主长得和柔贵妃有五六分相似。
柔贵妃是个找不出棱角的温柔女子,面庞弧度也像水一样滑腻圆润,遥遥看过去恍若画中神仙妃子下降临世。
相比柔贵妃,永寿公主的长相更加清晰一些,每一道线条都是分明的,她长长的纤巧的黛眉,像是画出来的一样,眼眸黑白分明,眼睛的弧度像极了杏子,鼻梁挺拔,唇线上翘,仿佛天生带着笑意。
已经死去的柔贵妃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对后宫的人来说,那个已经死去多年,尸骨成灰,弱不胜衣的柔贵妃曾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梦魇。
看见永寿公主的身影,她还是个少女,但魏惠妃却感到一阵的失神,她发自内心的因那张美丽的面容惊艳,心底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恐惧,她将这莫名而来的恐惧归结为是永寿公主与柔贵妃相似的长相唤醒了她对已死的柔贵妃的恐惧。
此等容色,谁能忘记呢?
“娘娘?娘娘?”侍奉在侧的宫装侍女轻声唤道。
魏惠妃回过神来,眼珠转了转。
百花竟放的御花园里当中,小径寂然,只见鲜花不见人。
她竟然失神如此之久。
魏惠妃目光游移到刚才永寿公主经过的地方,她问身边的宫女,“你看这些花儿美吗?”
“宫中的花都是难得的奇珍,天下精华都在此地,美不胜收,陛下若是见到此番景象,必然龙心大悦。”
侍女揣测着魏惠妃的心思说道。
魏惠妃在宫里长相算不上极好,一直都算不上得宠,不过她会揣摩圣意,在宫里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奇怪,魏惠妃现在并不像适才从宫中之时那么精神,她整个人甚至有些恍惚,侍女觉得魏惠妃此时的脸色有点像传说中吃了神仙散的人。
“你刚刚可看见有什么人经过?”
“奴婢疏忽,刚才心神都在娘娘身上,未曾注意到有什么人经过,还请娘娘责罚。”这宫女连忙行礼,心神惶恐。
魏惠妃回身望了望,只见跟随自己的人之中,还有人不能自已地望向自己刚才张望的位置,她心下了然,随侍自己的宫女是真的没看到刚才的人,而随行的人有人看见了,她看到那人手里的托盘都歪斜了还不知道,心中猜想:莫非自己刚才的神态也是如此?
“起身吧,你拿一盘糕点,随我去问仙殿,剩下的人就回去吧。”
“娘娘不在此请陛下赏花了吗?”
魏惠妃说:“是本宫思虑不周,近来陛下国事繁忙,又忙于求仙问道,好不容易得半日休息,怎好相扰?”
“只是本宫许久不见陛下,想去请个安。”
这样说着,她心里则是回想起永寿公主的面容,心里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看到这样的女子,谁又有心情看这满园芳菲呢?只怕就算是陛下到了御花园,见了永t寿公主一面都没有心思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一行人分作两拨,魏惠妃挑了一盘自己亲手做的绵软微甜的白玉糕,由身边的宫女带着,两人前往问仙宫。
剩下的十几个宫女嬷嬷和太监,提着篮子的提着篮子,捧着酒壶的还是捧着酒壶,抱着托盘的仍是抱着托盘,大家掉了个头,打道回府。
另一边,檀华发现上次遇见的牡丹花果然是开了。
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逐层绽放,中间一簇嫩黄花蕊,鲜艳娇嫩的不像实物,每次见到这样美好又生机勃勃的花儿她总是不由得多看一会儿。
檀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花瓣。
指尖微凉,又有粉糯的触感,她碰了一下,花朵轻轻一颤,不知道是北风吹的,还是被她吓的,她觉得有趣儿,又颇为小心地碰了碰。
见花儿又颤了颤,脸上不由得笑了笑。
“此花甚美,与吾妹相称。”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他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冷湛然。
檀华抬起头,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男子与她隔花而站,他面冠如玉,眉眼微微收敛,显得温润沉静,鼻梁挺拔,嘴唇极薄,他看向檀华,嘴角微微上翘,目光温和。
“哪个吾妹?”
男子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正是眼前的五妹。”
对面之人是太子萧恒。
五妹檀华笑了笑,她收回手。
萧恒见檀华干干净净,只有一只海棠华盛的发髻,问道:“近日洛京男女以簪花为美,五妹何不簪此花?”
“太子哥哥,你说这花莫非与我有什么宿世仇怨?”
“此话怎讲?”
“若非如此,怎么好端端的花只因为与我相称,便要丢了命?就让它好好的开在这儿不好吗?”
草木之物,让她一说竟然像是血肉之躯一样,萧恒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好的。”
“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檀华问。
萧恒说道:“淑妃娘娘身体不适,我来看望。”
淑妃娘娘是已故皇后娘娘的妹妹,名义上是太子的庶母,实际上也是萧恒的姨母。
淑妃在先皇后去世第二年入宫,檀华知道,太子和淑妃关系一直不错。
“没在淑妃娘娘那里留饭吗?要不要到我那里用膳,前段时间新来了一个厨子,乳酪做的极好,她还会做很多小食。”
萧恒听她讲,微微笑了笑,爱吃小食得是檀华,不是他。
“东宫还有些公务尚未处理,我改日再去叨扰。”萧恒说道。
檀华点点头,也没什么失望。
“夏天你一直不爱吃东西,我那边有个擅长做汤品的厨娘,过两天让人把她送来,五妹看看她做的东西合不合口味。”
无所谓什么汤品,檀华点点头说:“好,多谢太子哥……”
话说到一半,她一头向前栽倒。
萧恒脸色一变,及时伸手,扶住檀华,眼看着她闭着眼睛,整个人软绵绵的委顿,扫了眼中间的花,凌空将檀华抱起来。
沉声对不远处的太监下命令:“立刻传御医到芙蓉殿。”
第 3 章
“王太医,您老人家快着些!”太子的贴身太监安永年着急着说,他刚才一路来得急,现在是满头大汗,来太医院请了王太医,二人一路往芙蓉殿去。
王太医今年五十多岁,养生有术,虽然须发皆白,脸上却不见多少皱纹,身强体壮,肩背看起来比安永年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结实些,走起路来又稳又快。
他一边疾走,一边说话,中气十足,话音清亮:“安公公,不要急,人呢,只有两条腿,走得再快也不能飞起来。宫里的路虽然宽敞,却不好走,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不好了。”
安永年抹了一把汗,他长得讨喜,嘴角一提就是个笑脸,话音却有些维持不住呼吸,说道:“您老说的是,小的受教了,只是芙蓉殿那位发了急症,实在是顾不了许多了,救人如救火,您老人家行行好吧。”
王太医说:“安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也知道芙蓉殿的病是老毛病了,急也急不来。”
说着,他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倒有些真情实感。
安公公扯出一个苦瓜脸,求道:“您老也知道,永寿公主一向不是太好,今个儿好端端的在那儿说话,忽然就晕厥过去了,如何能不急?”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走了。”
闻言,安永年脸上露出喜色,表情还来不及变化,就见王太医身影已经在几步之外了,王太医背着药箱的徒弟疾步在后,他惊愕之余,忙喘着气,快步追上去。
芙蓉殿里。
一层层水汽从湖边漫进来,太子萧恒抱着昏厥过去的永寿公主大步疾行,进入芙蓉殿要经过一段水上游廊,游廊是木质的,一旁是绿色的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极为耀目,湖面远方遥遥有一片荷花,开得正好,绿叶硕大,一片接着一片,绿意喜人,荷花从中舒展,粉色红色的花朵婷婷绽放。
有鹭鸶和天鹅在湖面上游动飞翔,还有些远道而来的鸟儿,一大片一大片的飞过来,羽翼舒展之间清鸣一片。
萧恒踩在游廊的木质地板上,他走得快。
偶尔低头看看檀华,只见她迤逦的长裙如水般从男子臂弯之间垂落,她身上的红粉与杏黄都是春夏的色泽,鲜艳又美丽,而她则是素白着一张脸,闭着眼睛,只有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像睡着了一般,也不知道是否痛苦。
夏日冷风从湖面悠悠袭来,吹起芙蓉殿门前古旧的黄铜风铃,铃铛叮铃铃地响着,声音清脆。
萧恒拢了拢怀里的人,他忧心檀华着凉,脚下更快了些。
宫门前的侍女见太子怀中抱着一个女子远来,便知那女子应是永寿公主,忙迎上去,匆匆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公主这是怎么了?”
“是发病了吗?”
“殿下快请!”
宫门一道道打开,珠帘一条条撩起。
芙蓉殿有一位姓秦的姑姑,大约三十来岁,略知医术,已经等候在侧了。
只见宫人纷纷,有人撩起贝壳、珍珠、玛瑙玉石做成的珠帘,太子抱着永寿公主大步走进来。
秦姑姑和两个宫女,视线刚刚触及太子的身影,便弯身行礼,太子说:“不必多礼,先为皇妹诊脉。”
萧恒轻轻将昏睡的永寿公主放在罗汉床上,一手垫在檀华脑后,轻轻将她后脑放在瓷枕上,略微后退两步,目光看向秦姑姑。
秦姑姑于医术上略知一二,平时负责照顾永寿公主的身体,看管永寿公主的药物。
秦姑姑上前,走到床边,手伸过去,略微拨开永寿公主的衣袖,杏色袖子滑动,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纤细手腕,她腕骨生的纤细精巧,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脆弱皮肉,玉质的肤色,几乎透明,青色的细细的血管在肌肤下若隐若现。
顶着太子的视线,秦姑姑细细为永寿公主诊过脉,诊过脉,她将适才拨开的衣袖恢复原样,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说道:“脉象并无异常,公主她只是睡着了。”
“并无异常?”萧恒反问。
秦姑姑说道:“的确没有异常,奴婢这里有永寿公主平时服用的天香养神丸,公主服下后滋补心神,定能早些醒来。”
从衣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装着天香养神丸的瓷瓶,从中取出一粒,也不用将人扶起来,秦姑姑用了巧劲儿,按了一下永寿公主的下巴,她便微微启唇,那只褐色的,带着淡淡的药草苦味的丹药便进入了檀华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其中成分多是草药,此外还含有一味极特殊的药物,颇有些来历。
二十多年前,曾有一夜,流星如火,自东方来,落下一枚陨石,自那块陨石落地之后,方圆十里,幽香满溢。凡是靠近这枚陨石的人,都极容易入睡,睡醒后会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
这块陨石,也被人叫做天香石,天香养神丸中最特殊的一味材料,便是由天香石炮制而成。
服用过天香养神丸,躺在床上的永寿公主仍是闭着眼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萧恒微微皱了皱眉,他问:“永寿公主这些日子的身体怎么样?”
刚刚二人在御花园里,才寒暄闲谈两句话而已,也没问到她近况如何。
秦姑姑说:“公主这些日子,胃口不太好,略有些嗜睡,上次昏睡是在一个半月前。”
片刻之后,王太医来了,他老人家精气神十足,老远的连走带跑的过来,气息都不乱。
身后跟着的安永年,大汗淋漓,脸通红一片,后背的衣裳也湿了,看上去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必多礼,先为皇妹诊脉。”
王太医应道:“诺。”
王太医上前,他先是看永寿公主的面色,只见她双目紧闭,两颊微红,呼吸规律,并无异常,看上去和寻常熟睡的人一样。
随行的徒弟取了一方薄如蝉翼的白色丝帕盖在永寿公主的手腕上,王太医伸出t手隔着丝帕将手指搭上去,他闭目凝思片刻,睁开眼睛,看了看永寿公主的面色,又依照此法号了永寿公主的另一只脉搏。
略微思虑片刻,说道:“公主的脉搏并无异常。”
萧恒微微皱眉,说道:“皇妹无端昏厥,如何说并无异常?”
东宫储君,自有威严,加之近几年皇帝不理事,许多国事都是在东宫处理的,这位太子,认真之时,竟然叫人不敢直视。
王太医斟酌了下言语,垂手慎重说道:“公主的病,先天患得,病发之时便会疼痛难忍;若是清醒着承受,人定然恨不得自戟,疼痛过去之后,人也必然会因消耗太多元气而萎靡不振。公主患病之初,圣上与公主之母柔贵妃恐幼儿难忍疼痛,留不住公主殿下,遂使我等制出天香养神丸。此药可以让公主在病发之后,在本该被疼痛折磨的时候陷入昏睡,且有固本培元,滋养神魂的功效,公主醒来后感觉会更好一些。”
“王太医”,太子的神色并不见好,王太医精神一紧,连忙垂手恭听,萧恒声音低沉,说道:“这些年一直都是你负责永寿的病情,每次诊断得出的结果都是一切如常,这不是孤想听的话。”萧恒站在罗汉床旁边,抬手轻轻拨了一下永檀华略微有些散乱的鬓发,举止之间颇为爱怜,目光则是看向王太医,问道:“永寿的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王太医嘴唇颤了颤,喏喏不敢言,双膝一沉,便跪了下来,豆大的汗水从额头落了下来,他说:“永寿公主的病自先天而来,实在是……实在是……”他略微犹豫一下,狠了狠心,直言道:“实在是无法根治!”
“小老儿才疏学浅,还请殿下责罚!”
萧恒的手顿了顿,看向身侧的檀华,她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犹如蝶翼,肌肤莹白,有淡淡的红晕从肌肤下透出来,看上去是如此鲜活。
回过神来,看着仍跪在地上的王太医,他说:“王太医起身吧。”
躺在床上睡着的人无知无觉,芙蓉殿一片寂静,唯有清风穿堂,又被重重纱幕挡住,仅剩的一丝凉意化为凉爽,宫女轻手轻脚,有人收了香炉里苏合香的灰烬。
新的香料添进去,幽香袅袅。
檀华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淡淡的味道,她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室内已经点上了宫灯,整体是昏暗的色泽。
床边坐着个粉衣宫女,见她起身,忙扶了一把,问道:“公主可要喝水?”
她手边就是一把陶瓷水壶,手里捧了一杯清水。
若是檀华点点头,对方肯定会将水递给她。
檀华睡了太久,格外精神。
今天夜里可能要睡不着了。
她摇摇头,“我要洗漱。”
这一声令下,便有人捧着水盆器物伺候她洗漱更衣。
一切收拾妥帖,檀华对这些宫人说:“你们都下去吧,早点歇息,我睡不着,略坐一会儿再去睡。”
宫里的人习惯如此,鱼贯而出。
待人都离开,檀华拉开被宫女们合上的窗子,夜风涌进来,格外的清凉,还带来远方的莲花清香。
今夜没有月亮,仰头看去,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星罗棋布。
一件薄薄的彩色织锦披帛从半空中飘下来,落在肩上,正好挡住风。
拢了拢身上的披帛,檀华笑了笑,“多谢。”
第 4 章
问仙殿里,三清神像,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须发洁白如雪,身穿道袍,端坐于上。
玉清元始天尊位居中央,手执玄珠,左手虚捻,象征混沌之时的“无极”状态。
上清灵宝天尊居左,手执玉如意,象征混沌伊始,阴阳初分的“太极”状态
太清道德天尊居右,手执太极神扇,俯视世间万物,象征万物化生的“太初”状态。
神像前置了一座一人合抱的青铜方鼎,里面燃有长长短短烧不尽的香火,香火下方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烬,问仙殿室内总是烟雾缭绕。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立在神像之前,他背影挺拔,头戴金冠,发冠之间插了一枚淡青色玉簪,从后背看身形强健,应该是个正值壮年的人,近看才发现,他乌发之中夹杂着从黑色褪色成棕色或是焦黄色的发丝,还有一些已经明显是白色的发丝了。
此人鬓染微霜,面容略有几道皱纹,并不显得苍老,他有一双狭长入鬓的剑眉,一双眼睛眸光锋利,犹如鹰隼,令人不敢直视。
许多年前柔然首领带着部族前来朝拜,他们最勇猛的武士,那个佩戴着兽牙、穿着黄色虎皮长袍,腰挎弯刀、生食牛肉,豪饮烈酒的老族长,在宴饮之时,看到当时正值壮年的皇帝,心悸不已。
他说:“我看见大昭的帝王,就像遇上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他比飞在天上的雄鹰更危险,比奔走在地上的虎狼更残酷。”
这些年,陛下一心求仙,无心世俗。
宫里的人知道,皇帝最近几年确实清心寡欲,不仅于俗务上不大上心,连饭都吃的很少。
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不会想起吃饭。
老太监梁闻喜弓着背,略微担忧着问:“您今儿个还没用膳,可要用些东西?”
年过半百的皇帝在桌案前提起笔,蘸了蘸墨,头也不抬地说:“永寿醒了吗?”
“多亏陛下保佑,公主殿下刚刚已经醒了。”
“惠妃娘娘今天给您带了娘娘自个儿亲手做的白玉糕来,万岁您要不要尝一尝?惠妃娘娘素来了解您的口味。”
略微踱步,皇帝走到殿中一侧的桌案旁,铺开一张胭脂红颜色的纸,压上镇纸,从竹制笔架上选了一支羊毫毛笔,蘸了蘸墨,低头写字。
大昭的帝王有一双格外有力的手,他年轻时候擅长骑射,臂力惊人,即使后来久居宫廷身上的力气也没有消退,这份力气,使他对很多事格外有控制力,他自少年起便写得一手好字,挥毫之间说道:“惠妃带来的东西,你们看着办吧。”
梁闻喜心中苦笑,知道这位主子爷今天是不打算吃东西了,他抬头不经意看了一眼,发现陛下今日的字迹格外端正,一眼之间,他看见上面写着:
“三清有德,佐我大昭,朕有一女,芳年十八,名曰檀华,柔嘉居质,纯善有仪,然先天有疾……”
梁闻喜恍然想起,胭脂红色是向神灵祈愿所用的纸,而永寿公主的病……又是无药可医的,除了向神明祈愿,又能向谁求助呢?
顷刻之间,皇帝手下的文章已经写到了末尾,他将纸张微微卷起来,走到烟雾缭绕的方鼎之前,借着香火上的一点火星,将手中的表文点燃。
纸张先是烧出一点炭黑,随着黑色晕染有火焰的金光在边缘出现,片刻之后,一团火光乍起,火苗跃动之间,一簇灰屑落入方鼎,表文的灰烬仍有些纸张卷起的形状,与香炉中三清烟火燃烧后落下的灰烬并不相混淆,一段时间过后,它们会不分彼此。
一身明黄的皇帝看着烟雾之后端坐着的三清像,问道:“朕的永寿现在在做什么?”
梁闻喜说:“公主此刻在赏星,明日要去赴长公主的生辰宴。”他灵机一动问道,“陛下可要去看看公主?公主睡了一整天,今晚大约睡不着了。”
神像前的人影略站了一会儿,说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安置吧,那些没处理完的奏折,让人送去东宫。”
夜空里,有看不清的鸟儿在星子下振翅远飞,星子一闪一闪的。
芙蓉殿里。
檀华从天空辨认出银河,亮灿灿的一条银色光带,像是一条星子汇成的河流。
室内终究是有些小,她踩了一双木屐走出去,庭院里,古代植被茂盛,不说奇珍异草,就连野花野草也比上辈子见得多,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昆虫。
檀华不知道要去哪儿。
......
怎敌公主千娇百媚 作者 白兰妙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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