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谦薛扶礼
作者: 苏谦薛扶礼
简介: 七年,足够一个人彻底变了模样。我本是闵国九皇子,却为爱来到赤岭国,成为女帝薛扶礼的夫君。我以为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却亲眼目睹昔日爱人逐渐面目全非。我看着她后宫面首无数,听着她的一声声谎言。在冬日最后一场雪结束前,我毅然转身离去。薛扶礼,即你违背誓...
第1章
腊月初,赤岭国连下三日大雪。
【此生,薛扶礼与苏谦二人白头偕老,生不同裘,死后同葬皇陵……】
我看着手中字迹开始斑驳的婚书,黯然出神。
“君上,陛下又去了贵君那,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次了!却一次都没有来看你。”
听到太监小德子的声音,我回过神,见他拿起一边凉掉的茶水,继续说着:“君上风寒未愈,也不见陛下来看望,奴才真为君上感觉到不值。”
我微微叹息,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像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说,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指不定惹来什么麻烦。”
小德子手一抖,四处张望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君上,奴才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说话,看着那漫天白雪,眼眸轻颤。
七年前,我和薛扶礼相遇,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
那时我还是闵国的九皇子。
在闵国边境遇见重伤昏迷的薛扶礼,便将人捡回去医治。
彼时,谁也不知对方身份,我们便在朝夕相处中互通了心意,也留下了这封婚书。
直到后来,有人来接薛扶礼,我才知道她是赤岭国的长公主,是赤岭国未来的女帝。
我原是有些退却了,因为我知道,女帝是不可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薛扶礼一再坚持,顶着群臣声讨,太后斥责,力排万难迎我为王君。
最初,薛扶礼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全盘托出自己的心去回应。
可随着光阴荏苒,我们之间到底还是变了。
两年前,她接回了第一个面首,是当朝太尉的儿子。
那是我们第一次争吵。
薛扶礼扑到我怀里,温言软语:“阿谦,就这一次,太尉手握重权,只有收拢他,朕才能不被牵着鼻子走。”
她再三保证:“我不会让他碰我分毫,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我还是心软了,于是选择了让步。
但是……没想到我这一让步,换来的却是薛扶礼的变本加厉。
回过神来时,我都已经数不清这后宫之中究竟有多少人。
我也质问过,闹过,可始终没能改变薛扶礼的任何决定。
到了如今,我也累了,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再经不起蹉跎了。
“君上,君上,陛下来了。”
在小德子的一声声呼唤中,我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道明黄色的倩影。
“陛下万安。”
我起身拱手,她忙走上前,温柔地牵起我的手,扶着我坐下:“前几天听闻阿谦染了风寒,现在可否好些。”
“朕吩咐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鲫鱼汤,晚些送来,吃了暖暖身子。”
她似乎还是那般温柔,可我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抗拒。
于是在她下意识想像从前一样,亲吻我的脸时,我偏头避开了。
薛扶礼怔了一下,随后轻声哄着:“阿谦,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朕这几天确实繁忙,忽视了你。”
“这是前几日新上贡的绫罗,叫制衣房给你添几件新衣裳。”
她一抬手,身后公公就命人抬着几大箱子送了进来。
“陛下有心了。”我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看向她,“听闻陛下总去白贵君那,今日怎么得空来臣这了?”
闻言,我见薛扶礼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耐着性子柔声安慰。
“阿谦,你也知道,朕是皇帝,想要笼络大臣稳固朝堂,只有将他们的至亲留在皇宫,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她仍是这个缘由。我心中苦笑,可当真如此吗?
直至今日,薛扶礼已经连续一月歇在那位新来的白贵君宫里。
我压下心中刺骨痛意,问:“陛下可还记得,你我曾许下誓言,白头偕老,同葬皇陵……”
薛扶礼自然地接过话:“自是记得,阿谦,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
闻言,我心中却抑制不住地发冷。
她总是这般,承诺似乎早就是习以为常的谎言。
我低声又问:“……若我先走了呢?”
“那我便将你的尸身葬于冰棺,待朕日后殒身,再一并同葬。”薛扶礼握着我的手骤然收紧,紧到发疼,“阿谦,哪怕是死,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明白,她说的是真的,薛扶礼的心狠与偏执,我见过的。
那年,薛扶礼养了多年的玄龟死后,她就命人将它的尸身留下,至今还摆在金銮殿内。
薛扶礼冷落我,却又不愿放过我。
我垂眸敛去眼中痛意:“臣方才用过药膳,有些困乏了,陛下去忙吧。”
薛扶礼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她抚了抚我的鬓角,叮嘱一番后才起身离开。
“阿谦,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陪你。”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望着薛扶礼的身影远去,我忍不住低声呢喃:“可是,薛扶礼,爱情一事,是不能两全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明黄身影,我才颤着移开目光,来到书案前。
拂开桌上的画卷,露出下方的一封未写完的信。
【兄长,二十一日后的腊八节,阿谦在城南门外等你接我一同回闵国。】
我默然看了半晌,再次提笔添上一句——
【介时,劳烦兄长再寻一具后颈有疤的尸首,来替我做这‘君上’。】
薛扶礼,即你违背誓言在先,那我便还你一具尸首,与你同葬。
第2章
落下最后一笔,我合上眼,掩去眼底悲痛。
说什么地久天长,说什么日月同心,这些誓言太虚无缥缈。
等一个不归人,是等不到的……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女,永远地留在了回忆里。
薛扶礼刚走不久,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鲫鱼汤:“君上,这是陛下为您备的鲫鱼汤。”
我看都没看,道:“放那吧。”
等人走远,我的视线才望向那碗奶白色的鱼汤,无声叹息。
我第一次喝到赤岭国做法的鲫鱼汤,是多年前薛扶礼亲手做的。
与闵国的做法有所不同,我一喝就觉得惊为天人!
可是后来,来到赤岭国以后,薛扶礼贵为当今女帝,绝不可能再亲自下厨。
再喝这汤,我发现其实也没有记忆中那么好喝。
直到那碗鲫鱼汤冷掉,我都没有动一口。
次日清晨,小德子正在为我更衣。
殿外忽地传来传来尖细声音:“皇上驾到!”
小德子忙为我束好发,欣喜道:“君上,陛下一下朝就来见你了!”
我扯了扯唇角,笑得苦涩。
这一月见不到的人,连着两日来,也只是突然想起我来,后知后觉哄着我不生气罢了。
我起身带着宫人去迎接:“臣恭迎陛下。”
薛扶礼先上前一步将人扶起:“阿谦,无需多礼。”
“陛下这个时辰便来见臣,是为何?”我低声问。
薛扶礼牵着我坐下,拿出一个梅花木雕放入我掌心中,笑道:“阿谦,你一直都最懂事,等全部事情落下来,你想要做什么,朕都陪你去做好不好?”
我的手僵硬了一下,红了眼眶。
闵国有一直都有一个习俗,每到寒冬来临之时,都会亲手用木头雕一朵梅花送给心爱之人,寓意来年开春后,两个人的感情都坚韧不拔。
这一直都是我们家乡的说法。
这些年,薛扶礼每年都会亲手刻一个梅花给我。
她明明好像还爱着我,却又一次次地伤害着我。
到后来,我自己都不明白,她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持续了整整七年的习惯。
我缓缓把它攥紧,道:“陛下……臣有点想家了。”
薛扶礼温声提议:“既是想家了,朕择日就安排着前去雪梅山庄歇上几日。”
听到雪梅山庄,我的心里微微一颤。
那是早些年,薛扶礼亲手为我建好的一处山庄,与我们在闵国时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好。”我犹豫片刻,轻声应下。
心想罢了,这最后的日子,若能与薛扶礼在雪梅山庄过度,倒也算是少了些遗憾。
三日后,坤宁宫前。
薛扶礼安排的马车已然在宫门前候着。
看着薛扶礼像从前那样朝我走来时,我心中忽然涌起难言的酸涩。
过去,我满心欢喜地与薛扶礼来到这里。
而十七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离开她了。
薛扶礼走近了,我仓皇地低下头去,掩去眼底的刺痛与不舍。
“听闻陛下近日公务繁忙,就这么和臣出远门怕是不妥。”
薛扶礼牵着我上马车,无奈一笑:“无碍,朕若是再不陪陪你,阿谦怕是要和朕离了心。”
我心一颤,敛眸道:“是臣多虑了,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我从未和你离心,只是……薛扶礼,你的心早已不属于我一人了。
闻言,薛扶礼投入我的怀中,感慨道:“阿谦变得成熟了,更像是一位好君上了。”
我的心口一滞,手指尖微微泛白,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我的视线飘忽,轻声道:“陛下也变了,变得臣快要不认识你了。”
薛扶礼一愣,只是笑着将话题翻了篇:“七年了,朕也老了不少。”
我松开了手,不再言语。
马车行使半日,在山庄门外缓缓停下。
侍女掀开帘子,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口泛起热意。
雪梅山庄如其名一般,那一朵朵雪中寒梅,和当年我在闵国边境时所见一模一样。
当年的那个少女,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朝我伸出手。
“阿谦,小心脚下。”
我握住她的手,小心下了马车。
只是脚还没落地,耳边便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陛下!你终于来啦!”
我身形一僵,抬眼看去。
就见一道高大身影从山庄内走来,正是那让薛扶礼接连宠幸一月的白贵君——白墨存。
第3章
白墨存快步走来,拱手道:“臣见过陛下,见过君上。”
我用目光询问薛扶礼。
宽大衣袖下,我的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原来这已经不是独属于我们的地方,早已经有新的人闯入这里。
薛扶礼微微偏头,错开了我的目光:“墨存也是闵国人,近日想念故乡,朕就让人安排他来这里歇息几日,不会影响我们此行。”
薛扶礼握紧了我的手,她的手掌心是烫的,可我却觉得相触的地方冰凉一片。
她曾经的桩桩誓言,都在被一一丢弃。
这时,白墨存也道:“君上,臣有分寸,过几日便会走的。”
我看了他一眼,将手抽出,再开口时,喉中声音沙哑无比:“既然是陛下的决定,臣自然无可辩驳。”
语落,周遭一阵沉默。
我见薛扶礼快速睨了一眼一旁的李公公,后者连忙上前道:“陛下,折子已经送至书房,请您尽快处理。”
“阿谦,一路奔波,你先好生歇息。”离开前,薛扶礼不忘温声安慰我。
看着薛扶礼走远,我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虽不见血肉,但疼痛难忍。
她以为我看不见她的小动作,可多年的朝夕相处,我怎会察觉不到。
薛扶礼在逃避,她不愿面对我……
薛扶礼刚走远,白墨存主动开了口:“君上,臣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君上和陛下的故事,荣宠全在君上一个人身上,真是叫人羡慕。”
我呼吸变重,涌起来的苦涩像是根针深深扎进心里。
从前我和薛扶礼的事,整个赤岭国都知晓。
可这般美好的故事之下,早已随着时间流转而遍布千疮百孔。
白墨存不过是想借机羞辱我罢了。
我死死攥紧手心,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过去之事,白贵君就无须再提了。”
白墨存仿佛全然听不出我的意思,仍笑道:“如果我也能像君上一样得到陛下这般宠爱,该有多好。”
我心骤然一紧,也不等白墨存回话,起身径直离开。
“本君身子不适,便不陪你闲谈了。”
回到卧房中,我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思绪又蔓延到多年前,薛扶礼拉着我来到雪梅山庄,满眼欢喜地给我展示这里的一切。
“阿谦,你看!这是朕为你修筑的山庄!从今往后,不论你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朕都会给你摘下来!”
“朕的阿谦,值得一切天下最好的东西!”
想到这,我心中仍又生出最后一丝希望,还想从薛扶礼口中得到一个交代。
如果其中还有隐情,如果白墨存的情况特殊,那我走前还能够不去恨她……
但我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了薛扶礼都没来,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在烛灯燃尽之前,房间的门才被推开。
我看向她,她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我还未睡,随即快步上前。
“屋中碳火都快燃尽了,怎也不喊人来换,阿谦,现在不是宫里,更加要照顾好自己。”
我侧眸看了她一眼:“臣以为……陛下今晚是不会再过来了。”
“怎么会?朕是陪阿谦出来散心,自然是要陪着阿谦。”
说话间,薛扶礼又要牵我的手,却被那冰凉指尖弄得一怔。
我苦笑道:“陛下既是记得,那这独属于我们二人的地方,为何会让第三人来?”
薛扶礼叹息一声:“墨存是闵国的侯爷,为了两国相交,朕才允他来此一回,日后不会了。”
我心一紧,我与远在闵国的兄长仍有联系,知道白墨存根本就不是闵国人。
我试探性开口:“臣在闵国时,倒是未曾听闻这位侯爷的名字。”
薛扶礼迟疑了一瞬,却仍旧选择了骗我:“阿谦多年未归,对这些事不慎了解。”
我看着她认真温柔的神情,心底却只剩寒意。
眼前的这个人,就这样渐渐面容陌生,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忍不住又一次出声提醒她:“陛下是否还记得,臣曾说过,若有朝一日你骗了我,我会如何?”
薛扶礼久久未回答,直到那本就见底的烛火晃动一下,熄灭了。
“来人……”薛扶礼正要吩咐下人点灯。
我制止了她的动作:“陛下,罢了,早些休息吧。”
灯灭了也好,就没有人能看见我通红的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泪水。
问题的答案是:这一天到来时,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翌日清晨。
我和薛扶礼才走出卧房,就见薛扶礼脸色苍白,捂住小腹,脚步不稳险些倒下。
我心里一惊,连忙将她拥入怀抱。
“太医,快叫太医!”
我打横抱起薛扶礼进了房。
太医匆匆赶来。
与之同来的,还有白墨存。
只见他脸色惊惶:“陛下这是怎么了?”
太医忙上前把脉,起先还眉头紧皱,很快,他便面露欣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有喜了!”
第4章
我呼吸一滞,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
我猛地抬眸看向薛扶礼,就见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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