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作者:马马达
文案:
穆遥小郡主武艺卓绝,力大无穷,偏偏看上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状元齐聿,要聘他为婿。
金殿之上,齐聿当面拒婚。公然放话,“穆遥粗俗鄙陋,尚不及马夫。”
从此结下仇来。
又一年北塞入侵,穆王府领兵出征,大军覆灭于危山崖。唯独身为监军的齐聿,非但不死,还成了北塞王庭御笔亲封的崖州王。
三年后,穆遥领军杀入敌巢,一雪前耻。手下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发现奄奄一息的齐聿,扔在马前,“这厮好像疯了,将军还要吗?”
穆遥无语,座下宝马忽然屁颠颠凑过去,闻一闻,打一个响鼻。穆遥跳下马来,脚尖撩开遮在齐聿面上的一头乱发,“仍是那么标致,给我看马正好。”
#把泥地里奄奄一息的高岭之花捡回家#
阅读指南:
1.男主经历惨痛,神经脆弱,会发疯(可能已经疯了),心理疾病全文不会痊愈,介意慎入
2.救赎文,女主必定对男主偏爱且纵容,介意慎入
3.从一开始到最后,男女主都是双向奔赴,请各位巨巨给情节发展一些空间
4.洁癖党慎
5.架空,架得很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聿,穆遥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捡起泥地里奄奄一息的高岭之花
立意:强国强军
第1章 崖州王 崖州王齐聿,南朝叛臣。
塞外苦寒,北地里冬日来得早,此时刚刚十月出头,已是寒风凛冽,刮面生疼。崖州王府门前,一名军校单膝跪地,大声回禀,“上禀大将军,崖州王府清点完毕!”
穆遥抬头,眼前是极高大的一座房舍,青砖砌墙,黑瓦覆顶,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大匾,上书:河晏海清。穆遥扑哧一笑,“王度,想不到这丘林氏还挺讲究,一个崖州王府,几笔字写的竟然很有咱们南边的气象。”
身后那名叫王度的军校笑道,“崖州城是丘林氏王庭的要紧门户,做得像样些难道不是应当应份的吗?更何况人家崖州王当年可是咱们中京城红极一时的状元郎,写一个匾额不是小事一桩?”
崖州王齐聿,南朝叛臣。
三年前北塞同南朝一场大战,南朝惨败,南军全军覆灭,监军齐聿被北塞阵前俘虏,公然降了丘林氏,做了御笔亲封的异姓王,赐名崖州王,北镇崖州。
简直是南朝之奇耻大辱。
穆遥面上笑意敛去,一挽斗篷,飞身下马,“可有齐聿的消息?”
王度跟在后边下马,“崖州城破前城里头丘林氏各族亲贵都跑了,齐聿好歹是崖州王,跑得更快,此时只怕都到了王庭了。”
穆遥牙关一紧,“走了齐聿咱们如何向朝廷交待?”
“郡主放心,沈良将军带着铁骑营已经出城追击,有一个算一个,必须都给捉回来!”
穆遥点头,“城里呢?”
“飞羽卫正在城中清剿,丘林氏但有一门亲贵滞留城中,必是咱们囊中之物。”
“胡剑雄在哪里?”
飞羽卫是穆王府亲卫,统领胡剑雄是穆王府家臣。
王度笑道,“正在里间等将军。”
这边话音方落,里间一名大汉已经大踏步迎出来,“都拾掇好了,郡主今夜就在王府驻跸?”
正是胡剑雄。
穆遥松一松肩膀,“就这里吧。风餐露宿一个多月,总算有个头顶有瓦的地方歇息。”
“可不只是头顶有瓦那么简单。”胡剑雄笑道,“郡主随老奴来,这地方全然说得上是……唔……就……别有洞天。”
穆遥皱眉。
胡剑雄神神秘秘道,“看了就知道。”
一入府门穆遥便明白了胡剑雄的意思。北塞苦寒,南军一路过来尽是戈壁荒原。丘林氏游猎出身,自来不拘小节,故而除了王庭,北塞诸王诸相的宅邸都是帐篷马匹的粗犷风格。而眼前的崖州王府,格局布置,一派江南气象,宛如扬州。
一行人过了中庭,穿过拱门入了内庭,扑面一股微凉清新的绿意,庭中蕉尾森森,绿竹映日,湖石嶙峋,溪水交横。王度目瞪口呆,“齐聿不愧是那然王的心头肉,丘林清在荒原戈壁里给齐聿起这么一座大宅子,还要引水种树地伺候,费多大工夫啊——”
北塞是丘林王的江山,丘林王的掌上明珠丘林清小小年纪便封了“那然王”。“那然”这两个字在北塞意喻着高高照耀的太阳——可见丘林清受宠程度。
坊间传言,那然王丘林清迷恋齐聿,早已把齐聿做了自己的入幕之宾——坊间已有人公然称呼齐聿为“那然王君”。如今看这崖州王府的格局布置,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穆遥立在门上,一足踏着门槛,“我不用叛贼的东西,里边都换过了?”
“换过啦。”胡剑雄道,“难道还能污了咱们大将军的眼吗?”便看一眼王度。
王度极有眼色,无声退下。
胡剑雄一直等他人影消失才道,“早前清点小武侯高澄府邸,有几件有意思的东西,老奴给搬过来啦,郡主看看?”
大军入城,清缴丘林贵族家底这种肥差,一向是由穆遥心腹飞羽卫来做——南朝官员薪资并不丰厚,野战军却个个富可敌国,便是心照不宣,从此而来。
胡剑雄推开西厢房门,入目熠熠生辉,琳琅满目堆着各式金珠玉翠。
穆遥道,“都是崖州王府搜出来的?”
“小武候高澄府上的。”胡剑雄打开一只锦匣,露出内里一块布料,呈到穆遥面前。
穆遥并不接,“什么东西?”
“胡根纱。”胡剑雄放下盒子取出面料展开,平平无奇一块白布,薄如蝉翼,隐约有银光闪烁,“这东西能顶刀剑。”
“真的?我可不信这个邪。”穆遥不以为然,手按在佩剑之上,立刻便要拔剑一试。
胡剑雄急忙拿远些,“再怎么神奇也是一块布料,怎么顶得住您的宝剑?”他随手取一把匕首,往布料上割一下,果然纹丝不动,“寻常刀剑胡根纱抵挡一时三刻绝无问题。”
穆遥摇头,“也没什么用。”
“郡主的身手自然是用不上的。可以把它献给司礼监那位老祖宗——”胡剑雄笑道,“那老太监仇家遍天下,又是淘虚了的身子,拿着这个,能不欢喜吗?”
穆遥心下大大一动,“放着吧,还有什么?”
“旁的没什么像样的,只有这个郡主可以拿去玩儿。”胡剑雄递给穆遥一对明珠,大的那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极不起眼,差不多同一粒米大。
穆遥瞟一眼,“夜明珠我那里都堆不下了,不要。”
“老奴既敢献给您,必然不只是夜明珠。”胡剑雄微微一笑,“雌雄二珠,交相辉映,方圆百里之内,稍一远离便会自行靠拢,您说奇不奇?”
穆遥便接在手中,“这都是高澄家里的?”
“是,小武侯家底着实丰厚。”
穆遥一哂,“高澄不过丘林氏一条狗,能有多大家底?崖州王府呢?丘林清这么着紧齐聿,竟没什么宝贝?”
“那还真的没有。”胡剑雄道,“这王府除了修得别致,金珠玉翠古董字画一件不见,说起来也挺奇怪的。”
穆遥一指屋角一个形制别致的红漆木盒,“那是什么?”
“都是书信字纸儿,还来不及清点,老奴恐怕有什么要紧文书,就都堆在那里。”
穆遥点头,“去吧,铁骑营一有消息,无论多晚,速速报我。走了小武侯和崖州王,咱们这一次大胜便说不上齐全。”
“郡主放心。”胡剑雄应了,又道,“王府后头有活石砌的浴房汤池,老奴已经布置了,投了舒缓的药材,郡主好生泡一回,解解乏。”便合上门去了。
活石是南朝玢州特产,传言中这种石头能浮于水面,用这种石头做的池子,水入其中自成活水,在池中泡浴,活血化瘀延年益寿,功效非凡。
这东西在南朝也不是寻常人能见的,居然在这大漠荒原里见到。看来齐聿在北塞的日子,比传言中过得还要风光得多。
穆遥又随意开了几个匣子,果然都是些寻常珠玉,虽然贵重,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很快失了兴致,回到房中去除甲胄汤池洗浴。
崖州这一战穆遥筹备数月,呕心沥血,如今一举城破,绷了许久的一根弦松懈下来。汤池子里泡了不足一盏茶工夫便睡得昏天黑地。
一梦三千里。
那一年——
小郡主跟随穆王爷上朝,朱红一身上品服冠,明艳俏丽如枝头第一束春花,笑盈盈向上道,“禀圣上,状元郎才学风姿俱是一品,阿遥甚是喜欢,欲聘为婿。”
宝座上的李姓皇帝哈哈大笑,“阿遥不愧是穆家女儿,好不飒爽!”转脸向立在阶下穿着朱红官服玉树一般秀美的青年道,“状元郎意下如何?”
青年抬头,“臣无意娶妻。”
皇帝沉下脸来,“这是什么话?”
小郡主满腔热忱被人兜头泼一盆冷水,尚不及插话,金殿上青年的声音冷似坚冰,坚若顽石,“臣与穆小郡主无缘,婚姻之事,绝无可能。”
……
一声尖厉的啸叫击碎梦境,中京城大殿如雾飘散。
穆遥一惊便醒了,耳边“呀——呀——”长鸣声不断,应当是有夜行的鸦群经过。
居然又梦到那年御前求亲的事,真是……晦气。穆遥匆匆洗了,换一身宽大的纱裙,披一件大氅出门。
此时夜深,冷夜月明。
门廊外守卫见自家郡主出来,一拱到地行礼。穆遥看他一眼,“铁骑营有消息传来吗?”
“禀将军,尚无。”
此时离崖州城破已经差不多一日一夜,北塞遍地戈壁,辽阔苍茫,一旦走远,便是泥牛入海——再无消息传来,齐聿应当已与崖州城中亲贵逃回王庭了。
穆遥摆手,“我这不用值夜,去吧。”
一句话打发了从人,便往庭中蒲团上盘膝坐下,幕天席地入定修炼。穆遥师从北海一门,讲究的是天地自然为养,只要是旁人睡觉养息时,她便入定练功,越是在天地辽阔沧海月明地方,越是事半功倍。
此时沃野万里,千里月明,正是练功的最佳时机。
穆遥入定刚刚不过半盏茶工夫,耳听隐约的剥啄之声,初时以为夜归的野猫踩出的碎响,谁知道那剥啄之声竟然绵延不绝。穆遥睁眼,收了指间诀,顿时四下悄寂。
发声处应当在极其隐蔽的远处,只有运起功诀时才能听见半分。
穆遥按住腰间剑柄,一边运功追寻声音来处,一边轻手轻脚寻摸过去。
堪堪走出丈余远,那声音忽然便断了。穆遥立在原地等了许久,在她几乎就要确认这只是夜行动物经过的动静时,一声破碎而鲜明的哽咽透入耳中——
是人。
第2章 井下的男人 荒地里野生的一蓬荆棘。……
穆遥绕过湖石,眼前一蓬茂密的芭蕉,蕉叶喜湿,北地少雨,不知花了多少精力才养护成如此这般光景。
穆遥无声地抽出长剑,剑尖格开蕉叶,根下一处泥土有新鲜翻动的痕迹。穆遥蹲下身,剑柄拂开表面浮土,下边竟然是一个井盖——
声音便从井盖下传来。仿佛是指甲在墙壁上抠动的尖厉的刮擦,细微而又绝望。
这是一眼枯井,有人被困里面。
多半是丘林氏出逃前投在枯井中的人——要救。穆遥想明白这一层,等不及传唤侍人,掷下长剑,双手扳住井沿,提一口气掀开井盖,便听“轰”一声大响,井下污浊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穆遥向后一纵,屏息等待井下浊气消散,好一时才上前,向下叫道,“谁在里面?”
久久无人回应。
穆遥拾一块青砖,往井沿上重重敲一下,“什么人在下面?”
井下一声细微的哽咽,仿佛陷身极大的痛苦之中——
是个男人。
穆遥被那声音钉在原地。
她在冰凉的夜风之中呆呆站了不知多久,久到井下指尖抠挖石壁的挣扎声尽数消失之时,穆遥终于动了——手掌在井沿一按,纵身跃下,落足之处湿滑粘腻,却并没有积水,是一眼废井。
穆遥从怀中摸出火折子,轻轻一晃打燃,暗影之中,井壁深处一个隐约的人形。
男人将身体塞在井下一个犄角的缝隙里,垂着头,下巴勾在心口处,暗夜中一头乌黑湿沉的长发发着隐约的微光,仿佛深渊中一点微弱的萤火。
稍一碰触,便碎作无形。
穆遥看了一会儿,将火折子插在地上,缓步上前。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单衣,井下潮湿,即便并没有水,衣裳仍是湿透了,单衫密密贴在身上,勾勒出突兀的两片薄而尖锐的肩胛骨,像一柄单薄的旧剑。
穆遥往男人身前慢慢蹲下,并起二指抵住那尖削的下颔,向上一抬,托起男人的脸。
男人随着穆遥的动作被动仰首,湿重的长发重重垂下,无血色的一张脸完整地露出来。
苍白,愁苦,遍布青紫的淤伤,如一页残损的白宣。
穆遥就这么盯着他看。男人仿佛有一点知觉,指尖微微蜷缩,在泥地上无意识地抠抓。泥地上那只手也是惨白的,乌青的血管根根分明,指甲已然裂开,有鲜明的血痕。
穆遥目光循着血痕往上,绵延到井壁之上——尽是斑驳的血迹。方才听到的剥啄之声,应当便是男人神志不清时抠抓井壁的声音。
“将军——”
上方有人呼叫。
穆遥抬头。外间军校应是找不到穆遥才跑到院中呼叫。崖州大胜,此时会半夜入内回禀的紧急军情只有一个——追击齐聿的铁骑营军情。
穆遥指尖一松,男人失了支撑,整个人软软向侧边倾倒,“砰”一声坠在地上,头颈挣动一下,又无力地陷在泥地里。
乌黑的发粘在男人惨白的脸上,仿佛有毒的藤,源源吸着囚徒的血肉——而他便是困在藤中的囚徒。
穆遥站起来,抬头应一句,“我在这里。”
外间呼唤之声停住,又一时脚步杂沓,一名军校趴在井沿上叫道,“将军如何困在此处?”
“什么事?”
军校道,“禀将军,铁骑营沈将军传信来,击溃崖州败军五千余,活捉小武侯高澄。只是——”
“什么?”
“败军中不见崖州王齐聿踪影。”军校道,“沈将军命我等上禀将军,崖州王应当已往王庭逃窜,请大将军示下,是否继续追击。”
“叫沈良回来吧,不用追了。”穆遥盯着暗影中男人纸一般白的面孔,“去请个大夫来。”
军校迟疑一时,“将军,您受伤了吗?”
“我没事。”穆遥道,“去请大夫。”
军校心下犹疑,又不敢多问,迟疑着走了。
男人无声地歪在地上,若非胸脯有隐约的起伏,整个人安静得如同已经失去生命。
穆遥看着他,一声不吭。
约摸过了一盏茶工夫才有人跑回来,忧心忡忡地向下叫一声,“郡主受伤了?”
穆遥皱眉,“大半夜的,怎么惊动效文先生?”
来人是南疆神医余效文。这人是个除了诊病做药什么也不会的医痴。早年余氏一门得罪了中京权贵,混不下去,多亏穆王府收留,打那时起,余家世代便与穆王府情谊不同寻常。
枯井之上响动绵绵不断,有军校架了梯子探进来,余效文沿着梯子往下爬,“我刚从飞羽卫过来,听说郡主正派人找大夫呢,我当然要来看看——这是谁?”
穆遥道,“齐聿。”
余效文一惊,差点儿没从梯子上掉下来,“小齐公子?”
“是他。”
余效文瞪大双眼,盯着地上的男人看了许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不知。”穆遥摇头,“先带他上去。”
余效文点头,便上前去抱齐聿。男人虽然瘦削,身形却极其修长,更兼昏迷中身体沉重,余效文一介书生,使出吃奶的劲儿抱了半天,只离地寸许。
穆遥看着余效文急出一头热汗也没挪动多远,便道,“先生自去,我来。”
余效文面露尴尬,却也知道自己斤两,一步三回头地从梯子上爬回去。
穆遥上前,挽住手臂拉他起来,刚刚扶住便觉男人身体全无支撑之力,沉甸甸地直往下坠。穆遥手掌下滑,扣在男人腰间,男人本是身不由主地要向后仰倒,被这么一抱便顺着力道前扑,沉甸甸地坠在穆遥肩窝里。
穆遥便同他密密相贴,只觉坚冰扑面,如同抱着荒地里野生的一蓬荆棘。穆遥抬头看一眼井沿,提气一纵,足尖在长梯上借一回力,便揽着他落在花园中。
上方守卫军校眼见着自家将军打井里抱了个男人出来,尽皆目瞪口呆,又不敢多问。余效文知道齐聿身份不同,他不知穆遥打算,更不敢透露,索性闭口不言。
场中静得叫人发慌。
穆遥将男人往身侧军校处一推,“交给胡剑雄,把人看好了。”
她这一下使力不小,男人便睁开眼来,湿而沉的眼睫缓慢掀开,露出墨石一样的眸子,目光平平从穆遥面上掠过。
穆遥脊背绷紧,下意识地站直了一些。
男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仿佛也不知眼前人是谁,目光平平掠过,便死死盯在枯井盖子上。
穆遥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还不及说话,男人眼皮缓缓垂下,头颅后仰,纤长的脖颈拉出一条惨白的线条,又已昏死过去。
两名军校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穆遥松开手,拧身便走。
两名军校扶着个昏迷不醒的人,未知是敌是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余效文上前,“去飞羽卫,我随你们一道。”
小武侯到手,穆遥再无棘手事,回去亲笔情真意切仔仔细细地修书一封,足足写了三页纸。
奶娘穆秋芳进来时,穆遥正在给书信填封火漆,见状道,“郡主一夜没睡吗?”把手里的瓷盅放在案上。
穆遥不抬头,“什么?”
“鸭子肉粥,炖了一个半时辰,足够软烂,郡主好歹赏脸尝尝。”
“软烂……”穆遥扑哧一笑,“芳姨当我七老八十吗?”
穆秋芳舀了一小碗粥,放一柄匙,“前头打仗,我白跟着郡主这么长时间,一顿像样的饭也不曾做过,如今得了机会,可不得好生表现表现?”
穆遥笑一声,向外叫道,“来人!”
便有军校入内。
穆遥将信递给他,“交给胡剑雄,拿我的令牌,八百里加急入京,送呈内阁朱相处。”
军校笑道,“将军不如亲自给胡统领?”
“胡剑雄来了?”
军校道,“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了。”
“今日怎么这么勤快?”穆遥倒愣了一下,“你叫他进来吧。”
这边话音一落,那边门帘一掀,胡剑雄满面是笑,大步走到穆遥面前,先打一个拱儿才接了书信,“老奴算到郡主一早要传我,敢不在外等着吗?”
穆遥站起来洗手,“怎么算到的?”
胡剑雄看一眼穆秋芳,含糊道,“昨夜既拿了人,郡主若要禀告朱相,还有那位老祖宗……”
穆遥微微蹙眉。穆秋芳极有眼色,无声避出去。
胡剑雄吸一口气还要继续时,穆遥已经转了话题,“昨日叫你拟的礼单,可有了?”
“都有了——”胡剑雄从袖袋中摸出一张字纸,双手捧着递给穆遥,“郡主瞧瞧可够份量?”
穆遥展开来,蹙着眉毛看一时,“没什么新鲜样式,那老太监喂饱了的,只怕入不了他的眼。”
“再多添些也使得。”胡剑雄道,“咱们份量给够,即便东西不新奇,也是他丘林氏不中用,没像样的东西。新奇东西郡主留着,以后遇上烦难事,当面孝敬那老太监,那位好这个礼,高兴了什么都好商量。”
穆遥点头,“昨日那一屋子都清理了,都给他运回去。”
胡剑雄心中大大惋惜,却不敢反对,只道,“还是清流好说话,朱相那边便没有这许多烦难事。”
穆遥指指信纸,“足足写了一夜,还不如送金玉省事。”
胡剑雄摸了摸信纸,迟疑一时才道,“崖州王……我是说齐聿,人在咱们手里的事,郡主信里头可提了?”
穆遥拿着碗盛粥,闻言顿一顿,“依你的话,提不提?”
“不能提。”胡剑雄断然道,“朱青庐心胸狭窄,他那心爱的小女儿因齐聿而死。若朱青庐他知道齐聿在郡主手中,必定叫郡主押他回京。”
穆遥沉默地喝一口粥,久久才咽了,“听你的意思,不想押齐聿回京?”
胡剑雄面露难色。
“怕什么?”穆遥道,“说。”
“齐聿若落到朱青庐手中必死无疑。”
穆遥两根手指拈着汤匙,无声地搅着碗中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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