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鸣
作者：吃十吨
简介：
楚晓暮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影子，一个活在过去的影子。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光亮，他一个人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以为他以后的日子也会这样浑浑噩噩地一个人走下去，却有人莽撞地闯进自己的世界，固执地要把自己带出封闭自我的茧子。
青春的岁月如同被海浪击打的泡沫般彻底消逝，楚晓暮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独自踏上驶往远方的列车……
第一章
黑沉沉的天空像是倒挂天际的深海，云翳翻涌间偶尔有一丝天光泄露，须臾之间便被吞噬。
厚重的乌云密密实实地挤压在人们头顶，时不时一道滚雷闪过，暂时撕裂这窒人的沉闷，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可大半天也没降下一滴半点恼人的雨来。
一辆外壳油腻腻掉漆的蓝色三轮巧妙地在凹凸不平的狭窄马路上避开各个不规则聚集的人群，车厢后座被颠簸的不堪重负，时不时发出的“嘎吱”呻吟和车身马达加速“嗡嗡”巨响此起彼伏，让人担心下一刻这小破三轮恐怕就会就此支离破碎。
楚晓暮勉强在堆满了各种笨重装修器械工具的车厢处坐着，三轮跳了一路的踢踏舞，使得那些大家伙都在热情地推搡他，好在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无法动弹早已麻木地像两支毫无生气的木杆子，片刻不停的磕磕碰碰也感受不到什么疼意。
随着和学校的距离逐渐缩小，一路上随处可见穿着鲜艳尼龙雨衣未雨绸缪的父母，被时不时的大风吹得直眯眼，费劲巴拉地载着身后的宝贝疙瘩义无反顾地冲向他们眼中成功的圣殿——龙凤中学。
蓝色三轮车不甘示弱，见缝插针地从一众“选手”当中脱颖而出，近乎示威一般留给众人一个车屁股。
楚晓暮被颠得像炒豆一样起起落落，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两侧如电影放映般的一张张人脸如潮水般迅速向后退去，周围人哪怕是随意的一瞥都能刺得他脸颊生疼，他始终低垂着头，呼呼的冷风肆意地在少年单薄的夏衫中游走，激起他一身的冷汗。
他竭力不让自己露出一副坐都坐不住的狼狈样，可惜事与愿违，马路牙子上一个猝然出现的大坑使三轮车出现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凌空飞起的一瞬间，一个铁皮大工具箱鬼使神差地变道，狠狠撞上楚晓暮的小腿！
“唔！”痛感侵蚀全身的一瞬间，楚晓暮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泄出一点惨叫声，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他只感觉小腿处火烧火燎般钻心的疼如潮水般涌来，忍不住“嘶嘶”地抽气，挽起裤腿一看，小腿处已被锋利的铁皮边缘创开一个大口子，渗出一片鲜血，所幸他穿着一条黑色运动裤，裤腿上的血迹并不明显，应该看不出来。
楚晓暮抬起头，狠狠吸了一口气，想把那恼人的生理性泪水吸回去。
蓦地一辆自行车从三轮车旁疾行而过，他还没来得及把眼中雾气彻底收回，就猝不及防地与骑着自行车的男生对视了，男孩帅气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尴尬与错愕。
楚晓暮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男孩骑着自行车的身影转瞬即逝。
他深深呼了口气，暗暗捏紧了拳头，希望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什么也没看到。
——
四周嘈杂的人声像是潮水般此起彼伏，将楚晓暮的思绪撞的支离破碎，伤口带来的疼痛已经麻木，昏昏沉沉间，三轮车已经到达了龙凤一中。
楚晓暮抬头看向这座美名远扬的高校，整座建筑都涂着暗红色的墙漆，厚重的校门傲慢地矗立在人们面前，两排死板的教学楼拘谨地躲在围墙内。铁锈一样的漆色让龙凤一中看起来就像一块切割整齐的腐肉，一辆辆外壳光亮的小汽车和数不清的人影则像一只只食腐的甲虫和绿蝇争先恐后地疯狂向狭窄的校门口挤去。
一道又一道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在楚晓暮身边炸开，烦躁与不安像蔓草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心头滋生。
伴随着“噗嗤”的尾气排放声，三轮车在校门口附近彻底停下不动了。
楚晓暮吃力地将几只装着生活用品的大塑料袋和一只编织袋从一车物件中扒拉出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麻木的双腿，双手撑住车厢边沿，看了看离地面一米多高的车身，头皮有些发麻，却还是咬紧牙关，双手发力，两脚一蹬，“嗖”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不曾想双脚早已失去知觉，楚晓暮一个趔趄，险些跪在地上，小腿被震得发麻，伤口便又传来一阵钝痛。
三轮前头的青年探出脑袋：“不是，你怎么就跳下来了，不会叫我一声？读书读傻了吧！”
楚晓暮吃力地站起来：“哥，我没事。”
青年嘟囔一声：“看你那弱不禁风的样。”
“爸让我给你点钱，你身上还有钱没有？”
楚晓暮“嗯”了一声，半响没动。
青年便背对着他，佝偻着腰掏钱包，在一叠子钞票里翻翻捡捡，最后总算勉勉强强扒拉出两张灰脏缺角的百元钞票。
青年两只指头捏着钞票，近乎施舍一般的姿态，“哝，拿着。”
楚晓暮小心地接过纸币，“谢谢哥。”
“施舍”完自己的便宜弟弟，莫涵感觉肉疼的同时竟也有了一股上位者对下位者无所不能的快感。
“行了，我下午还要去工地，你东西也不多就自己搬进去吧，好好念书听到没，就天天坐在教室里不知道比在工地受苦舒服多少……”
楚晓暮点点头，“我知道了哥。”
三轮车一骑绝尘而去，喷了楚晓暮一脸尾气，他却没心思关心这个，只在发愁该怎样把这只印着“尿素”两个明晃晃大字的编织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到宿舍……
第二章
“啪”地一声，一颗豆大的雨滴不偏不倚地砸到楚晓暮额角，楚晓暮一愣，随即朝藏着编织袋的角落奔去。
不一会，噼里啪啦的雨点子机关枪似的投掷向地面。雨水顺着镜片蜿蜒而下，楚晓暮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他掀起衣摆胡乱擦了擦镜片，死命拖着编织袋，费劲巴拉地将其抗到肩上，被压得步履蹒跚，举重似得走一步退两步。
楚晓暮心里更是火急火燎，眼前是一片白茫茫雨的世界，只能牟足劲向前冲去。
“砰”一声巨响，楚晓暮被狠狠地弹到了地面，雨水四溅，衣服彻底湿透，眼镜沾满雨水滑下鼻梁，他知道是自己撞到了人。
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对方竟已利索地起身，并向他伸出手，“你没事吧？”少年的声音清澈温柔，幕天席地的大雨将世间一切杂音都洗刷得模糊不清，唯有这句询问穿透了雨帘。
“没事。”楚晓暮下意识地躲开男生伸出的手，却立刻意识到这不太礼貌，懊恼之余又去搬编织袋，“对不起，你有没有伤到哪？”
“没有。”
还不等楚晓暮松口气，饱经磨难的编织袋便“嘶啦”一声裂成了东非大裂谷，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二手物品小地摊。
“……”
“……”
楚晓暮发誓从今天，啊不，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好好学习周易之道，养成出门看黄历的好习惯。
各种生活用品早已被雨水淋得湿透，破烂的编织袋像只皱巴巴的死蛇一样被团成一团，他徒劳地把东西收掇到一起，明白仅凭自己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搬到宿舍的，越想越气，竟有了干脆把这些破烂扔掉，一走了之的想法。
不知何时，楚晓暮发现自己头上正撑着一把伞。
身后的少年竟也蹲了下来，“要不把一些东西装在我书包里吧，我书包正好空着。”
“我东西都湿了……”
男生笑了笑：“没事。”说着手脚麻利地将各种物品塞进书包。
楚晓暮抱着剩下的一大推东西，“谢谢你。”他勉强空出一只手来将眼镜擦干净，忍不住看了看身侧男生的脸。
等等！这不是他坐在三轮上碰伤腿时突然冒出来那货吗！
我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
楚晓暮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卧槽，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哭啊，他不会以为我是想家想哭了吧，就算不是一个大男人因为一点小伤就哭也很丢人啊我去，更何况比这还丢人的事竟然又让他遇见了，救命救命救命……”
堵上明天三顿饭，他希望凭自己的路人脸男生根本不记得自己这号人。
正当楚晓暮胡思乱想之际，少年开口问道：“同学，你是几宿舍，我帮你把东西背上去。”他这才回过神来：“520，麻烦你了。”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什么鬼宿舍号正好让他碰上了。
不料男生显得很惊喜：“是吗，那咱们一个宿舍。”
楚晓暮内心还有最后一丝挣扎：“你是几班？”
“179班，你几班？”
很好，楚晓暮裂了。
他咬牙道：“我也是。”
龙凤中学为高一新生设置了三个等级，成绩最好的学生被分到从179到854的六个985班，班如其名，大部分学生都有上985211的潜质，最次的学生起码也能上一本，接下来是从185到119的5个重点班，一本率也很有保证，然后是191和192两个普通班，里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通过特殊渠道进来的。
179班高手云集，据说各种第一扎堆，可以说是985班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个。
正常人来了179班都会倍感自豪，可楚晓暮显然不这样觉得，他只觉得心累。
他初中学习不错，常年稳居他们那所小破学校的全校第一，但显然还没到和各种天才掰头的地步，中考成绩可以说是他有史以来发挥的最好的一次，再加上自身的特殊原因，才阴差阳错地进了985班。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离那群孤傲的牛人远一点，混到一张高中毕业证就行。
好不容易爬到5层，两人来到520宿舍门前，楚晓暮刚要找宿管去拿宿舍钥匙，就见男生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咔嚓”一声开了锁。
少年解释道：“我上午就来了。”说着从柜子里拿出另一把钥匙，：“这把是你的。宿管老师把咱们宿舍钥匙全给我了。”
“其他人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宿舍里有一个人你应该也认识。”他偏头看了看楚晓暮，目光温和。
“谁？”
“段子荣。”
“不认识。”
“……”
楚晓暮有些不明所以：“他是校长儿子吗？”
“不是，看来你不是一中毕业的。咱们学校很多人都是一中上来的，就算不是一中的，也有很多人认识段子荣。他几乎每次联考都是第一，能拉开第二几十分的那种。”
哦，学神嘛，楚晓暮无动于衷。
“我叫林烨，你是叫楚晓暮吗？”
“你怎么知道？”楚晓暮有点惊讶，面上却仍是冷冰冰的，看向林烨的目光带了点审视的味道。
“我看咱们宿舍名单时，觉得你的名字很特别就记住了。”林烨有点不好意思，“其他人的名字我没记住。”
楚晓暮心里啧啧称奇，能把名字像女孩子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人才啊。
他翻开行李，搜找可以换的衣物，却沮丧地发现他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很荣幸地接受了雨水的洗礼，穿上它们不仅可以凸显出自己瘦削的身板，还可以获得感冒发烧一条龙服务。
“你衣服都湿了吧，要不要先换上我的？”
“谢谢，不用了。”楚晓暮并不是自来熟的性格，不想过分地麻烦别人。
“我把衣服在这晾一会就好。”他坚持道。
“你带伞了吗？没带的话要不我等等你，咱们一起走。”
“带了，谢谢，不用等我。”
林烨不再坚持，出去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宿舍里终于只剩下楚晓暮一个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脚，经过雨水的浸泡，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皱发白了，露出来大片红生生的皮肉，混着殷红的血丝，隐约有溃烂发脓的趋势。
楚晓暮不禁觉得有点恶心，嫌恶地皱了皱眉，低声骂了句，又将裤腿放了下来。
罢了，明天去买瓶碘伏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
楚晓暮等衣服都干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来到教室，没想到教室里人已经来了大半，都叽叽喳喳地忙着聊天，便想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谁知后门却死活推不开。教室里有人大声喊到：“后门坏了，从前门进！”
于是教室里的众人就看到一个皮肤冷白，五官俊秀的男生目不斜视地从前门踱了进来，一副谁都不理的模样。
帅是真帅，狂也是真的狂，并不讨人喜欢。
楚晓暮拿余光偷偷瞥教室里的其他人，刚才还吵翻天的教室此刻却安静了许多，他隐约感觉有人在看他，便越发觉得汗毛倒竖。
为什么要看我，难道我衣服还没干吗？还是我驼背很猥琐像小偷？
这么安静，不会是老师已经来了吧！
楚晓暮越想越毛骨悚然，忍不住看向教室四周，竟然真的和几个偷看他的人对视上了，那几个人立刻若无其事地转向别处。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恨不得立刻夺门而逃。
没有人看我，没有人看我，没有人看我……
楚暮强迫自己的视线逡巡教室后几排，终于发现最后一排最角落处的座位是空的，大喜，脚步忍不住快了几分，这个天赐宝座一定是他的！
“晓暮。”
楚晓暮脑袋里“嗡”的一声，一时间恍了神。一瞬间，那个已经模糊却依旧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又浮上心头。
他怔怔地站了几秒，转过了头，看见林烨跟个老大爷似的端着一杯水来到他身边。
“你终于来了啊。”林烨拍了拍他的肩，“我怕你来迟，就在那给你占了个座，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那。”
楚晓暮看向那个座位，那是位于教室中央黄金地段的第三排，在林烨看来，或许很适合他这样的近视眼。
楚晓暮一时不知该感谢他的好心还是该震惊这货的热心。
林烨坐在自己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还没拧开水杯，就有人坐在了自己旁边。抬眼一看，竟是楚晓暮。
“你坐在这能看见吗？”
楚晓暮斜睨他一眼，“你猜我为什么戴眼镜？”
“我猜啊……”林烨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是因为太热爱学习了吧！”
“……”
第三章
伴随着一阵如生锈铁钉刮黑板的尖锐铃声，教室里的说话声渐渐湮灭。
一秒……两秒……一分钟……五分钟……，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教室门口，却连鬼影子也没见着一个，虽然大部分人还比较克制，但小声的八卦声仍是避免不了。
楚晓暮听着如蚊子般嗡嗡嗡的聊天声，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林烨见状很贴心地说：“你睡吧，老师来了我叫你。”
“谢谢啊。”楚晓暮嘟囔了一句，从书包里掏出一副耳塞，蒙头就睡，反正他觉浅，也容易醒。
……
楚晓暮是被一阵“啪啪啪”扔东西的声响吵醒的，正挣扎着不想起，又是“咚！”的一声巨响，效果好比火星撞地球，直响得他脑仁子疼。
奶奶个腿，就算教室里没老师，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跳踢踏舞吧！就不能一起安安静静地睡会觉吗
楚晓暮一把扯掉盖在头上的衣服，胡乱把眼镜一戴，想看看是哪个王八孙子扰民。
于是他对上了全班女生惊诧的目光。
“……”
楚晓暮僵直着脊背，端坐于讲台上的年轻男人对他露出慈爱的笑容，班里除他以外所有男生都在忙里忙外地搬东西，林烨那个傻帽也在其中，见他醒了，似乎在用口型对他说什么。
楚晓暮隐约记得在迎新生登记的时候见过讲台上的男人，所以他……他……他是……
答案呼之欲出，一瞬间，楚暮只觉得元谋人诞生亚当夏娃偷食禁果小行星撞地球恐龙灭绝五胡乱华原子弹爆炸美苏冷战泰坦尼克号沉没都没现在刺激大。
他是真真切切地希望自己能在此刻暴毙身亡。
等东西搬完，又有热心的女生帮忙分发，于是楚晓暮身边就更空荡荡了，讲台上的男人依旧挂着招牌微笑，那双狡黠的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台下。楚晓暮越发坐立不安，陡然生出一股被人拿手术勘测灯从里到外扒得明明白白的窘迫与无力感。
在此刻，他终于与被猫盯着的老鼠感同身受，以至于对从小到大恐惧厌恶的老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同病相怜之情。
“楚晓暮！”讲台上分发军训服的女生叫道。
楚晓暮低着头，以极快的速度向讲台移去。
“砰！”的一声，楚晓暮狠狠撞上了过来帮忙的林烨，林烨安然无恙，楚晓暮却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
“……”
教室里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随后便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
林烨一把拉起楚晓暮，关切道：“没事吧？”
有几个女生开始惊呼。
“没事……”楚晓暮脸色本就有些苍白，绯色晕染十分明显，皮肤温度更是急剧升高，烧得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林烨见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有些想笑，于是楚晓暮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一个大白眼仁子，顺便在心里问候这不靠谱的家伙祖宗十八代。
待书本和军训服都分发完毕，讲台上的男人才慢悠悠地开口：“各位同学好啊，我叫刘帅，是你们的班主任，教你们英语，同时，我还是这所学校最优秀的男英语老师，绝对保真。”
楚晓暮暗自腹诽：这所学校不会只有他一个男英语老师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他说：“啊，没错，这是因为咱们学校只有我一个男英语老师。”
“……”
刘帅皮肤黑，肤质却很好，在灯光的照耀下黝黑发亮，简直像学校请来的非洲外教，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的：“这一周军训由我来陪着大家，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哟。”
呵，笑面虎。
楚晓暮发誓没事绝对不去招惹这位白切黑老师。
刘帅似乎极其热衷于讲故事，从个人趣闻到人生哲理，语调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故事那叫一个一波三折，哪怕平平淡淡的经历都能被他用幽默的语言描述得跌宕起伏，时不时逗的大家哄堂大笑，教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可惜下课铃打断了刘老师的单口相声，他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准时下课，并撂下狠话：“咱们下节课继续！”
刘帅前脚刚走，林烨就立刻制止打算睡觉的楚晓暮：“对不起啊晓暮，我走的时候老师还没来，我就让别人帮忙叫你了。”
前排有个姑娘苦哈哈地举起小半个手：“抱歉抱歉，老师突然进来，我想叫你的时候他叫我别打扰你嘤嘤嘤……”
楚晓暮一阵无语，他长得得有多凶多变态啊，把这俩孩子吓得直道歉，仿佛二十分钟前以爹妈为圆心，各路亲戚为半径在心里进行无差别攻击的家伙不是自己。
姑娘见楚晓暮一直不说话，以为他还在不爽，颤巍巍地开口：“那个……大哥……你要是还生气，要不就揍林烨吧，他可抗揍了。”
林烨哭笑不得：“不是，韩文，你咋卖亲队友啊？”
韩文“呸”的一声：“谁是你亲队友，边去，别破坏姐在帅哥心里的美好形象。”
楚晓暮看着他俩一唱一和：“你俩认识啊？”
“嗯。”林烨点点头，“我们是初中同学。”
“关系特别铁！”韩文兴冲冲地嚷嚷着。
“那你俩还真是有缘。”楚晓暮礼节性地接了一句，心想这两人看着真是配一脸，简直有他母亲安小暮以前爱看的偶像言情剧里男女主角那味了。
虽然良才女貌坐在身旁很养眼，但是楚晓暮觉得自己就跟两万瓦的电灯泡似的杵在旁边，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一时冲动随便坐在林烨身边，说不定人家身边的位置就是给和自己熟稔的韩文留着的，却被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给霸占了。
尽管他大多数时候都懒得去关注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不满，但也不想因此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与困扰。
“韩文……”楚晓暮趁林烨喝水没注意他们的间当，碰碰她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咱们要不换个位置？”
“啊，为什么？”韩文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突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奸笑，“卧槽，你该不会觉得我和林烨我俩是小情侣吧！”
“……我没这么觉得。”楚晓暮被一针见血地戳穿，不由得有些尴尬，只是常年面无表情的俊脸并不能让人看出些什么。
“淡定啦。”韩文豪迈地狠拍他的肩膀，扯着大嗓门咧咧，成功地吸引了跟个老头一样慢悠悠喝水的林烨，他不禁朝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韩文一个漂亮的姑娘竟然做出一副贼眉鼠眼的贱兮兮表情，挤眉弄眼地给楚晓暮科普：“以前我俩只要站一块就有人觉得我们谈他奶奶的恋爱，我呸，简直没有天理。”
韩文大手一挥，悲愤道：“难道男女之间就没有纯洁的友情了吗？”
楚晓暮被她这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和演讲所震撼，乃至为自己那庸俗至极的想法感到罪恶：“对不起啊……”
“你不用道歉！”韩文神情语气极速转变，笑嘻嘻地看着楚晓暮，“见到你以后我这种想法就改变了。”
楚晓暮一时没转过弯来，反而认真地问她：“为什么要变，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一直在旁边听他俩聊天的林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看国宝似的饶有趣味地看着楚晓暮。
韩文嘴角抽搐，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说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是我说？”楚晓暮有些莫名其妙，“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韩文深吸一口气，45度抬头仰望天花板，片刻后发出一声长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慈爱地抚了抚楚晓暮浓密漆黑的发顶:“啥都别说了，以后你就是我除了林烨以外最好的兄弟，姐罩着你。”
“哦。”楚晓暮觉得韩文性格挺好的，他并不讨厌，淡淡地笑了笑，也就没有拒绝。
林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和微微扬起的嘴角，心想这人可真是好看啊。
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不过……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林烨被自己这肉麻的形容词吓了一哆嗦，默默在脑子里逡巡一圈，却也想不出更确切的描述。
他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看着那人好脾气地听着韩文和他没完没了地聊八卦吹牛逼，时不时轻轻“嗯”一声以示回答，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一直偷看自己的家伙。
好像……是很可爱。
第四章
“有碘伏吗？”楚晓暮一脸冷漠地问道。
“5块。”那人头也不抬。
楚晓暮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咒骂学校的剥削，却还是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不要棉棒？”
“不要，宿舍有。”楚晓暮低着头快步走出医务室。
罢了，明天后天不吃早饭就好了。
......
《潮鸣》作者：吃十吨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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