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BG《扶鸾》作者:荔枝很甜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20分类:小说浏览:25评论:0

扶鸾

作者:荔枝很甜

简介:

文案

宁熙四年,封地生变,叛军北上。

年仅及冠的小皇帝身陷囹圄,面对各方蠢蠢欲动的豺狼虎豹,他不得已将那位三年前因政见不合而被自己驱逐出京的胞姐永宁长公主迎了回来:

“如今朝中势力四分五裂,唯有拉拢裴氏可求得生机……听说,长姐与裴邵曾有一段旧情?还听说,他至今身侧无人,是因仍对长姐念念不忘?”

“……额。”

看着小皇帝满怀希冀的双眼,长公主实在很不忍扫他的兴。

她和裴邵么,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段。

但恐怕与传闻中浓情蜜意的版本,略略有些出入。

事情的真相是,当初新帝继位朝政动荡,为稳固局势她不择手段,对尚还纯良的裴邵进行了一场彻头彻尾骗身骗心的算计。

少年一腔真心错付,从此性情大变,至于现在——

公主鸾驾抵京当日,他远在城门下那句字字分明的“长公主金安”,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

唉,你看。

这人还记着仇。

【小剧场】

长公主回京了。

裴府近侍如临大敌,“此女有妖,惯会蛊惑人心,殿帅万不可忘当日之耻!”

裴邵扯了扯唇:用你说?

于是刚开始,长公主旧疾发作,胃痛难捱;裴邵寻医问药颇为上心。

近侍:没错,他一定是想借机下药毒害公主!

再后来,长公主仇敌太多,突遇刺客险些丧命;裴邵护驾心切,不惜以身犯险。

近侍:苦肉计!他一定是有自己详细的复仇计划!

再再后来,

长公主不高兴了殿帅哄着,

长公主要星星他不给月亮,

长公主指哪他打哪。

近侍:他一定是……他一定是忘了!(扼腕叹息

-野心家和她的裙下臣

-一个梅开二度的故事

【他想当她的盾,也想做她手中刀】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破镜重圆甜文 正剧忠犬

主角视角程慕宁裴邵

一句话简介:做她手中刀。

立意:做一个真正的公主。

第1章

万宝寺立于山腰,因道路崎岖,往常总是冷冷清清,鲜少有人前来,今日却是宾客盈门,从京城来的车马将寺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个官员一路风尘仆仆面如菜色,平日里端正稳重的仪态尽失,抱着楹柱气喘如牛,场面一度十分滑稽,倒是禅房里的年轻女子面容始终冷静,甚至嘴角那抹端庄上扬的弧度,都不曾因脚边小太监的哭天喊地崩过一瞬,看起来油盐不进。

纪芳哭得更大声了,抹着泪继续道:“公主远在邓州,不知京中形势何等艰险,自两个月前鄞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起兵谋反,朝中便乱了起来,明里暗里争斗不止,各有算计,甚至有不少见圣上势衰便想另择其主的。眼看敌兵已经打到龚州,过不了几个月就要攻入京城,圣上心焦力竭,奈何眼下缺兵少粮,无人可用,如今就连太傅都称病闭门不出……公主与圣上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弟,打娘胎里便是血肉至亲,怎忍看圣上孤身受困……”

纪芳哭惨哭得投入,程慕宁几次想打断都没有机会,只好百无聊赖地捧起茶盏。

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她不得不回想起程峥——也就是纪芳口中的当今圣上。

她与程峥确实是一母同胞,血肉至亲。

且因先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迟迟不肯纳妃的缘故,后宫子嗣比寻常人家还要单薄,即便是在朝中大臣的施压之下,也仅在两年后才添了一位嫔妃,多了个永昭公主,而永昭生性胆小内敛,不爱说话,是故幼时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偌大皇宫只有他们姐弟二人作伴,其中情谊深厚自不必说。

可这样深厚的情谊却停滞在四年前。

彼时先帝驾崩,先皇后不久也随之而去,年仅十六的程峥不得不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然而程峥却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他自小在读书上没有天赋,对文章策论亦毫无见解,从前为使他耐住性子听先生讲课,程慕宁常伴读左右,就连平日里太傅布置的课业,也多是程慕宁盯着他方能完成,许是姐弟间独有的血脉压制,唯有如此程峥才不敢过于懈怠。日复一日,比起程峥这个储君,身为公主的程慕宁反而对天下大事可得心应手一些,所以即位之初,面对如山政务,他总是仓皇失措地去向程慕宁求救。

久而久之,程慕宁便也习惯了政事堂里摆放的那张长公主专席。

她深知新帝无能,不免在朝政上处处指点事事插手,她以为程峥仍是那个需得她在旁看着才能完成课业的胞弟,却忘了姐弟无间,但君臣有别。

只是那时她一心拉拢朝臣以稳固因新帝继位而动荡不安的局面,全然不知小皇帝内心的所思所想——也或许她早有察觉,却并不放在眼里,于是经年累月的姐弟情在数次争锋相对中几乎消磨殆尽,直到最后程慕宁在邦交之策上又一次与他意见相左,程峥终于忍无可忍,以后宫不可干政为由,将她软禁宫中。

那一次,程峥执意将年仅十五的永昭送去了和亲。

并在此期间,罢黜贬谪了一批与程慕宁走得极近的官员,当时有谏官为此事进谏,却被冠上殿前失言的罪名,押入了大狱。

一时间朝中风向骤变,议论纷纷。

程慕宁心知肚明,程峥此举不过是在逼她认输退出,于是在看清形势后,她遂了程峥的愿,自请离京,前往万宝寺为先帝与先皇后供灯祈福。

犹记她离京前夕,小皇帝喝得烂醉如泥,坐在台阶上絮絮叨叨:“明明是双生子,你只比我早半刻出生,可你自幼比我聪明,比我博学,太傅讲课时你能对答如流,他那般严苛的人都对你赞不绝口,父皇亦偏爱于你,说你最像他……而我什么都不会,还得你私下慢慢教我……如今我继位了,那些老臣明里恭维我,背地里却骂我愚笨,不堪大用,阿姐心里也这样认为吧?所以你拉帮结派,把着朝政不肯松手,看着我管着我,这也不对那也不许,你们一个个,都想将朕当傀儡摆弄!”。

“可朕是皇帝,是天子!朕才是这个大周朝说一不二的人,你只是个公主!”他说着说着急了眼,瞪了程慕宁半响,又失落地说:“但你在一日,他们就永远不会将朕当成真正的皇帝……”

“你走吧,别再回京了。”

……

“公主走后没多久,圣上便已经后悔了,他茶饭不思,还生了一场大病呢,不过是拉不下脸面向公主认错罢了……求公主看在先帝先皇后的份上,原谅圣上这一次吧,公主啊……”

脚边哭丧似的嚎叫愈发尖锐,程慕宁手中的茶盖一滑,发出一道刺耳的刮蹭声,她回过神来笑了笑,懒得去分辨纪芳话中几分真假,抿了口茶,故作犹豫:“可我一介女流之辈,能帮得上圣上什么?”

纪芳急道:“公主如何是普通女子,公主心有丘壑悉知朝事,当年先帝病重时便常侍左右代为拟诏,后来圣上继位,公主又劳心费神从旁协助,这些朝中百官皆看在眼里,倘使您这时回了京,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必能安定人心啊。”

程慕宁轻飘飘一哂,慢条斯理搁下了茶盏,末了叹气道:“在圣上身边伺候,旁的本事没见长,倒是愈发油嘴滑舌了。那好吧,就依你的。”

纪芳一时没反应过来,讪讪扯开嘴角,“奴才句句肺腑之言,公主——公主是答应了?”

程慕宁不置可否,纪芳略显迟疑,长公主……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谁不知道当初公主与圣上闹得难堪,说是自请离京,可其中种种明眼人都看得分明,就瞧公主如今这身素白单衣,便知在寺里过得着实不算好。这三年莫说什么金银首饰,圣上连个人都不曾派来瞧上一眼,全然是放任公主自生自灭的意思,若非此次祸乱,他断不会再请公主回京,公主心里有恨也在所难免。

而且当年,永昭公主和亲的事……

总之,纪芳本做好在邓州耗上十天半月的准备,还带了一群口齿伶俐的言官来劝说。

见他傻了眼,程慕宁嘴角噙着笑:“你既奉旨前来,本宫总不能抗旨不尊吧?还是你在禁中太久,想在万宝寺多留两日?那正好,明日我便带你四处转转,你别瞧这儿简陋,其实景致比宫里那些修整得齐齐整整一本正经的花草好看多了。算了,也别明日,就今日吧——”

“不不不——”纪芳这才缓过神,连忙打断她:“奴才这就去准备车马,明日便启程回京!”

他说着,感激涕零地朝程慕宁磕了两个头,生怕她又改口反悔,于是不敢久留,匆匆离开。

送走纪芳,旁听全程的侍女忙不迭进了内室。

红锦手忙脚乱地翻开箱笼整理衣物:“这纪公公也忒能哭了,公主怎应得这样快,就该再多拿乔几日,叫他们提心吊胆,八抬大轿地把咱们请回去才是,眼下这般匆忙,连随行之物都来不及收拾。”

“公主归心似箭,哪里有功夫拿乔。”另一旁的银竹较显沉稳,“宫里什么都有,也不必样样都带,就是这香得捎上,回京路途遥远,免不得在驿站歇脚,公主定又睡不好。”

程慕宁闻言看过去,就见红锦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香盒塞进箱里。

当初离京时走得狼狈,连人带行李统共就两辆车,初到万宝寺时几乎是两手空空,她又向来认床,一连半个月夜夜失眠,直到主持静尘送来龙舌香。这香料程慕宁自小用惯了,方才能睡上个踏实觉。

可龙舌香制作工序复杂,即便是宫里每年也不可多得,莫说是邓州这样的苦寒之地。

主持只道是从前有商贾香客捐赠,出家之人戒物欲,便尽数供给了程慕宁。

仔细想想,这三年多亏主持照拂,眼下也该正经道个别,毕竟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了。

思忖片刻,程慕宁从箱笼里翻出一只装着木雕佛像的小匣子,提步往祈经阁去。

静尘似是知道她要来,并未如往常一般跪在佛像前诵经念佛,而是早早备下茶水,捻着手串上的佛珠道:“公主来了。”

程慕宁笑笑,这世上少有与她心意相通之人,主持算是难得的一个。喝过茶,她直言道:“这些年承蒙主持关照,知道主持不喜奢物,这佛像是我闲暇刻着玩的,雕工粗陋,不值什么钱,全当是相识一场,留个念想。”

静尘道:“公主心意价值千金,贫尼惶恐。”

程慕宁没有理会出家人时不时的惶恐,兀自环顾四周:“万宝寺清幽雅静,四时景致皆有不同,平日里与主持在此处诵经念佛,收获良多,如今忽然要走,一时还有些舍不得。”

静尘沉默半响:“宫中纵然繁华,却是刀剑无眼,若能远离是非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想到前些日子这位长公主殿下在山崖翘首以盼的模样,她顿了顿,无奈道:“可公主乃翠羽明珠,不该蒙尘于此。”

静尘回想初见程慕宁时,也是这么个倒春寒的时节。

万宝寺地处偏僻,从未接待过身份如此显赫的皇亲贵族,当日听说长公主驾到,寺里的尼姑们无不是顶着冷风挤在门外翘首以盼,只想瞧瞧传闻中这位金枝玉叶的嫡长公主究竟是何模样。

想来无非是鲜艳夺目,雍容华贵。

可真见着人,便知高贵二字从不在表面。

无须锦衣华服,也无须拿腔作势,她只是站在那里,那独属于上位者高不可攀的气度就已经显露无余。尽管她粉面含春,看起来和颜悦色。

她朝主持行了个佛礼,语气亲和地说:“想来要在此叨扰个三五年,往后就有劳主持费心了。”

那时静尘就知道,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之物,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永远留在万宝寺。

思及此,静尘单手立掌,默念了声阿弥陀佛,“公主既心意已决,贫尼也没什么可赠公主的,只能于佛前为公主祈福,还盼公主此行平安顺遂,能够得偿所愿。”

程慕宁合掌还礼,感激道:“那就承主持吉言了。”

【作者有话说】

1-10章已替换完毕(前两章只是小修)周一开始往下更。

至于为什么重写,主要是因为这篇文最初对剧情上的一些设定出了问题,所以当时往下越写越吃力,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重新写。拖了这么长时间很抱歉,这半年工作和生活有很大变动,加上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就拖到了现在(跪QAQ

第2章

翌日午时,护送公主的车马早早等在了山下。

随行官员忐忑不安,尤其是此番前来却没派上用场的言官,交头接耳后,为首的御史倒插着袖口踱步上前,“纪公公,公主当真应了回京?莫不是……你听岔了吧?”

纪芳收回朝山上翘首以盼的目光,心中亦有担忧,昨日公主应得那样快,该不会是框他的吧?但众目睽睽,他只得勉强挺直了腰,“公主心系圣上,听闻圣上处境艰难,自然是一口应下。”

御史不信,还要再说些什么,才张了张口,就见不远处一道素白身影缓缓而来。不及众人反应,纪芳就已经欣喜若狂地迎上去,“公主——”

虽已逢春,但山上的雪才刚化,风一吹冷得很。程慕宁拢了拢披肩,越过纪芳看向众人,只道了句“有劳诸位了”,便上了车轿。

纪芳自觉办成了一件大事,没理会御史满脸错愕,昂首挺胸地指挥车队启程了。

比起当初离京时的寒酸模样,此次回京可谓是声势浩大,前前后后十几辆马车,另有八百精兵,经离城门时踏出了一股波澜壮阔的气势,引来了一场不小的骚乱,险些惊了马匹。

不过除此之外路上倒是十分顺当。

就是太顺了,顺得有些出乎意料。

长公主从前树敌无数,料此番回京必定有人按耐不住,圣上定也有所担忧,才派来这么多护卫随行,看他们个个如履薄冰的模样,不曾想一连月余,连个杀手的影子都没瞧见。

这便也罢了,就连预想中要趁势作妖的长公主都分外安生,一路赏花看景,似乎并没有对当年之事怀恨在心,也没有因今日势态而刁难众人。

官员们提了一路的心总算稍稍放宽,暗暗说道:“吃斋念佛果真有助修身养性,公主的性情似乎比从前和气多了。”

纪芳闻言却不以为然,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车架。

里头的人仍旧没有动静,直到即将抵京时,才着人将他喊了进去。

纪芳迟疑地上了马车,“公主有何吩咐?”

赶了月余的路,程慕宁脸色不是很好,她靠在案几上,淡声问:“还有多久的路?”

纪芳回道:“还有一日就到京郊了,公主可是累了?前方十里有个驿站,公主可要歇上一夜?”

程慕宁瞥了眼窗外,“不歇了,连夜赶路吧。”

以免路上出意外,纪芳巴不得早些回京,于是点头应下,只待她旁的吩咐,但程慕宁只撑着下颔,随手翻着案上的书卷,长久的静默让纪芳下意识屏住呼吸,半响才听她问:“圣上下旨召我回京,朝中没人反对?”

原来是想问朝中的事,纪芳松了一口气:“哪能啊,多的是人反对——”

自知失言,他猛地捂住嘴。

见程慕宁不在意,才敢接着往下说:“公主兴许不知,当初您前脚离京,圣上后脚便纳了许二姑娘为妃,赐封号珍,对其百般偏爱。自打珍妃入了宫,嫔妃们都两年没近过圣上的身了,就连皇后也……”

纪芳点到为止,程慕宁却听得明白。

许家是先皇后,也就是孝仪皇后的母家,就是她与程峥私下都得尊称许敬卿一声舅父,凭着这层亲缘关系,程峥自然倚仗许家,况且他自幼就喜欢二姑娘许嬿,早在还是储君时便存下了立她为太子妃的心思,可惜先皇后执意为他定下了翰林院的姜家。

当初得知此事,程峥还为此伤心了好几日。

那时程慕宁亦不太明白,只觉得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可孝仪皇后却道:“母后是为你弟弟,也是为许家好。宁儿你要记住,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物极必反。”

事实证明,孝仪皇后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新帝继位之初,许敬卿便常以国舅自居,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只有程峥那个傻子还以为许家是真心扶持他。

因此在程峥提出要纳许嬿为妃时,程慕宁毅然决然驳了他的念头,且屡次告诫他切勿重用外戚,显然她的劝阻毫无成效,反而将程峥和许家都得罪了个彻底。

后来程峥忽然向她发难,其中定也少不了她那位舅父在背后煽风点火。他费尽心思将她赶走,如今又怎肯轻易让她回京,而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后宫既有许嬿专宠,前朝就必有许敬卿揽权,凡事他吱个声,就多的是人替他打头阵。

程慕宁丝毫不觉得意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是么”,片刻又问:“那圣上还是执意如此?他这回不怕得罪许相了?”

“嗐,那不是因为裴——”

纪芳顿悟,公主绕了一大圈,原来是要打听裴邵。

只是说到裴邵,纪芳方才还有条不紊的口舌仿佛被粘住了似的,支支吾吾好半天。

和许家这样依靠代代与皇室及其他大族联姻来巩固地位的门阀不同,镇国公府裴氏能在各大世家中屹立不倒,靠的全是实打实攥在手里的兵权。

且不说裴邵的父兄镇守朔东,那十五万朔东大军跺一跺脚就能踏平半个京城,就说裴邵自己,司殿前指挥使一职,手握禁军卫戍京师,哪怕是许家如今裹挟君王青云直上,都没能动摇过裴氏在朝廷的地位。

这般强有力的靠山,倘若能全心全意为君王所用,那圣上现在也不至于墙倒众人推,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要说许相揽权弄势狼子野心,那裴邵大敌当前袖手旁观也好不到哪里去。待叛军攻入京城的那一日,大家都是乱臣贼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纪芳能在程慕宁面前细数许相的不是,却不敢搬弄裴邵的是非……

毕竟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长公主与裴邵有一腿那是阖京皆知的事。

纪芳只好委婉地说:“幸而这些年还有殿帅,才没让许相在朝廷只手遮天。”

程慕宁若有所思,这三年她人虽远在邓州,但对京城的变动如数家珍。

裴氏功高盖主又手握兵权,当年先帝在时便隐隐有所忌惮,病中担忧程峥继位后镇不住裴氏,于是临终前下了遗诏,命裴氏次子回京任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把裴邵拴在京中,以牵制他远在朔东的父兄。

既然是牵制,注定他只能空有头衔而无实权,彼时他进殿前司不过是个五品都虞侯,众人客气称他一声裴小将军,大多也是恭维裴家的权势。

可先帝大概是病糊涂了,裴邵年纪虽轻,不比他父兄老成练达,但裴氏一门能人辈出,个个都是沙场上摸爬滚打死里逃生出来的,程峥镇不住裴氏,难道就能镇住裴邵?

显然,只要给他机会,他必定不让人失望。

不过短短三年,裴邵就已经升至殿前司指挥使,先帝想让他老老实实当个花架子的愿望终究还是落了空。

程慕宁不知想到什么,她下意识抵住了指间明显大一圈的扳指,继而打探道:“……裴邵他说什么了?”

纪芳思忖道:“殿帅什么都没说,此事在殿上议论了三五日,殿帅不曾表过态,不过圣上说,他不反对便是同意了。”

“哦?”程慕宁看他:“圣上还说什么了?”

纪芳稍顿:“啊?圣上……没说什么了,只让奴才好生将公主护送回京。”

他说这话时略有心虚,忍不住斜眼去看程慕宁,恰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是吗?”

纪芳低头闪躲,心道不愧是亲姐弟,公主果然是最了解圣上的人。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圣上的意图人尽皆知,纪芳讪讪一笑,“圣上还说,说…说殿帅对公主兴许还留有旧情,倘若公主此番回京能与殿帅再续前缘,也、也不失为一则美谈。”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瞥。

然而程慕宁脸上并无恼意,她像是早就知道似的挑了挑唇,随后抬手让他退下了。

许是白日里谈及裴邵,当夜程慕宁便做了个梦。

梦里是三年前,程慕宁离京当日。

都说树倒猢狲散,当时她自知眼下处境,也无意牵连旁人,于是在拜别过自幼教导自己的太傅后,便随意挑了个日子悄然出城了。

本以为此行不会再有人送别,谁料马车刚刚出城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得还格外突然。

马儿发出尖锐的嘶鸣,车厢随之倾斜,“砰”地一声,程慕宁撞到了手肘,她疼得倒吸一口气,“银竹,怎么回事?”

“公主——”不待银竹说完话,车帘就猛地被人揭开,由于力道太大,几乎扯烂了一半,窗外的人气息未定,声音冷戾而急促:“公主要去哪儿?”

程慕宁愣住:“裴邵?”

那时程慕宁与裴邵尚还情浓,因此倒不是惊讶于裴邵会赶来拦下她的马车,而是他此时根本就不该在这里。

自新帝登基后里外状况不断,两个月前金州刺史通敌叛国,勾结外族破了朔东防线,以致整个朔东陷入险境,裴公腹背受敌,裴世子不知所踪,裴邵奉旨赶去支援,整整两个月,直到前几日前方才传来捷报。

邸报是快马加鞭送来的,裴邵就算再快,这会儿也该还在路上。

程慕宁瞥见他身后那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再看他满身风雪,铁甲都还没来得及卸下,脸上那道崭新的伤痕都被冷风吹得裂开,血还在往外渗。

看起来比她这个被迫离京的长公主还要狼狈。

连日奔波,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我都听说了,你跟我回京面圣,我来同圣上说。”

果然是知道了京城的变故。

程慕宁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掌心,被程峥软禁数日都不及此时来得令人心酸。

她极力稳住才没在这时失态,故作轻松地扯出一抹笑:“你要同圣上说什么,替我求情?要是求情也没用呢,裴小将军,你难不成想抗旨吗?”

“我若想请旨呢?”裴邵道:“请圣上赐婚,如今公主孝期已过,可以成亲了。”

饶是程慕宁准备了再多搪塞他的话术,也还是冷不丁被呛了一下,“什么?”

少年将军神色坚硬,“他能赶走自己的长姐,却不能随意动我裴家妇,圣上再如何,也不敢不给裴氏这个面子。”

程慕宁攥紧的指尖都僵住,看他竟不似在说笑,脸上那点僵硬的神情忽然一寸寸落了下来,半响才道:“你能保住我,那能保住沈文芥么?”

裴邵明显蹙了下眉。

沈文芥,新科状元郎,翰林院最年轻的文官。

同是太傅的学生,他曾经还给程峥讲过几日课,和程慕宁更是交情匪浅,这次被程慕宁牵连的官员中便有他,且作为唯一一个被程峥押入大牢的倒霉蛋,足以看出他与程慕宁素日往来有多频繁。

甚至京中也流传过他二人之间的艳闻,只不过被裴邵的风头压了过去。

过去裴邵也不是没听过此事,但程慕宁总有法子能哄好他。彼时她总说闲言碎语当不得真,她和沈文芥之间郎无情妾无意,那副恨不得对天起誓的样子,简直坦荡至极。

可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程慕宁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想必也已经听说圣上扣了沈文芥,我若不遂了圣上的愿,沈大人的前程便会因我白白断送,裴小将军,你能保他吗?”

梦里的少女格外冷心冷肺,她抱臂往后一靠:“你能保他,我就嫁你。”

两人对视间的沉默显得无比漫长,就听裴邵沉声问:“公主为了他,那我呢?”

……

马车一个颠簸,稳稳停了下来,纪芳贴着车厢轻喊:“公主,公主,咱们到啦!圣上派了人在城门迎接,都在前头等着呢。”

程慕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回想梦中情境,一时竟记不起来那会儿她到底还和裴邵说了什么……

外面人催得急,程慕宁脑子里乱糟糟的,头重脚轻地起了身,待弯腰钻出马车时方想起纪芳刚才说,圣上派了人来——

她倏地僵住,抬头望去,忽然透亮的光线刺得她微眯了眯眼,只见城门口齐齐站了好几排,为首的那人果然是,“裴邵……”

程慕宁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失神的片刻,裴邵已经走上前了。

三年未见,他的身形比梦里更加高大,模样似乎也比从前凌厉,眉眼间多了几分搅弄风云的沉着,那是和少年征战沙场截然不同的雷厉风行。他抬眼看过来,礼节性地牵了牵唇角,一个字一个字道:“长公主金安,我等奉旨,恭迎公主回京。”

程慕宁微微一滞,她想起来了。

当初她好像是对裴邵说:

“若不是因为你姓裴,我根本不会来招惹你。我心里的人,一直只有沈文芥。”

第3章

......

BG《扶鸾》作者:荔枝很甜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点击观看

相关文章

文章评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