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
作者:三月春鱼
朋友,你好香啊!
真香、酸酸甜甜、HE
简介:
我并未期待,不期而至的偏爱
赵平(烘焙师) 展宇(医生)
文案抽象版:
超绝嘴臭厌世打工人受 和 他的抽象大条专属老棉裤攻
(作者被攻受混合双打中)
文案正经版(作者擦了擦被打出来的鼻血):
赵平是一个别扭的人,他养花,养在顶楼别人废弃的油漆桶里,他养猫,养顶楼别人遗弃的猫。
他从来不承认花是自己的,也不承认猫是自己的。
他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那个烦人的医生。
只要不是自己的,花枯萎,猫失踪,人离开的时候,就不会有失去的感觉。
但是展宇实在是太烦人了。
就像赵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养花和喂猫一样,赵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展宇赖到自己家的次卧里了。
“赵师傅,花都开了,你什么时候认领一下我?”
第1章 1Under Pressure
夏天的气数眼看着就要尽了。
顶楼的月季长得不好,南方夏日的结束往往伴随着绵延不断的雨水,有延延宕宕好几天的绵雨,也有整个天突然就暗下来,狂风闪电一个小时之内砸下来的暴雨。
赵平举着一把破了洞的蓝格子天堂伞,不时有雨滴从伞上的缝隙里漏下来,滴在头发上,从蓬松的头发上层渗下去,慢慢的冷。
月季的骨朵好像吸饱了太多的水,不胜的花茎弯弯的,直不起头来,花瓣也重得打不开,沤烂在紧合的花苞里头,最外层的花瓣紧紧地皱缩着,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橙赫色斑点。
赵平皱着眉,不舒服地甩了甩落在头上的雨滴,掏出手机给耷拉着脑袋的花苞拍了个照片,也来不及再细看,转身离开。
破烂的伞被赵平随手收了起来,塞进楼道里的旧管道的后面。
这把伞不知道是谁扔的,赵平上楼顶老不记得拿伞,每次都靠着这把伞应急,就这么把破伞,遮风挡雨这么些时候,也处出感情来了。
等什么时候不能再用了,或是被别的邻居拿走了,那再自己买一把来,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赵平这么想着,下了楼。
坐进车里的时候,中控显示是8:25AM,这个点,到了店里还早十几分钟,但还不出发的话,早高峰又不知道会堵多久,就在这充裕又匆忙的几分钟里,赵平登上了养花的论坛,登录了自己的账号“养花老赵”,拿捏了一下语气,打下一行文本。
——今早楼顶的花是这样的,各位看看是不是月季锈病。
配上了刚刚拍的图片,点击了发送。
赵平住的小区是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自己买的一套二手三室一厅,比买期房来得靠谱,比买新小区来得便宜。
按说他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中青年gay根本不用买这么大的房子,但去他的吧,他就是要在舒服的宽敞房子里孤独终老。
这是他的人生终极愿望。
不过赵平的人生终极愿望还附带了一个如同慢性皮肤病一样,死不了却又连绵不断,时不时冒出来让人烦一下的坏处,那就是小区周边窄得像羊肠一样的单行道,和早高峰期间堵得让人想吐的路况。
就好譬如说今天,车刚开出小区门,果然就在密密麻麻的车流里堵住了。
雨下得更大了一点,打在车窗上噼噼啪啪地聒噪,让汽车音响里传出来的音乐听起来像是全损音质。
车里随机放着《骚灵情歌》,随着早高峰堵车的车流在路上慢慢挪着,多情懒散的音调一直被雨声和信息提醒打断,舒缓不了赵平的情绪,靡靡的音乐和赶早上班的节奏并不匹配,让人产生荒谬的烦躁感,赵平忍耐着按喇叭的冲动,盯着红灯的倒计时。
车速慢得,就连后视镜上挂的那串已经斑驳褪色的辟邪钱串子都晃得不带劲儿。
这个轻捞捞没一两重的劣质钱串子,是赵平的姑姑不知道去哪个庙里玩儿的时候顺手买回来的,一大把劳什子,家里人手都有一个,顺带着就也给了赵平一个,说是可以保开车平安,出门儿就赚钱。
放屁吧?乌黑塑料涂一层金,连自己的漆都保不住,怎么保人的平安?
抬头看不见电子眼,赵平趁着停车看了看信息。
两条是店里助手小刘发过来的,问今天要备什么风味的料,还有一条是姑姑发过来的,问赵平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赵平胡乱地挠了挠头发,把梳顺的背头挠成了个鸡窝,再老老实实两把顺回去。
他先回了小刘,然后在信号灯变绿的前一刻,回了姑姑。
——这周不回来,药还有吗?
回完信息,赵平把手机往副驾驶一扔,点了中控的切歌。
张敬轩的声音淡下去,随机放了Queen的《Under Pressure》,强烈的鼓点和着雨声,Freddie鼓噪的声音倒是合这个破破烂烂的早晨。
堵了快三十分钟,赵平的车终于停到了步行街的地下停车场。
这个点的步行街地下停车场,大多数都是赶来开门上班的员工,客梯还没打扫开放,员工电梯外面排了长队,打眼一看,个个都面色严峻,大清早上班的怨气不断往出蒸腾。
赵平不想混进去跟别人挤。
等电梯吧,那些早餐混合各种品牌香水的味道令人窒息;走安全楼道吧,商业步行街的安全楼梯常年不通风,酝酿着永远散不去的淡淡霉味和其他说不出的难闻味道。
这简直是手心手背都是屎。
赵平挣扎了几分钟,计算自己从B3层走到LG层全程憋气的可能性,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安全门,一头扎进了安全楼道。
爬三层楼梯不喘口气儿,赵平觉得自己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达标了,晚上下班之后去健身房的动力又减小了一点。
三十岁,就是这么容易放弃的年纪。
“哎?师父您来啦?”
赵平还站在安全门外面叉着腰匀气儿,小刘从外面扛着包面粉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嗯。”赵平只发得出一个字。
“您要的高筋面粉库里没有了,我刚去大仓库扛了一袋来,”小刘笑眯眯的,不知道一大早哪里来的这么多精神,“要备培根法棍吗?”
“嗯,”赵平还觉得心脏邦邦跳,“先进,我,过会儿的。”
“好勒。”小刘又扛着面粉乐呵呵地进了店里。
赵平又缓了几分钟,拿出手机看了看。
论坛里还没有人回复“养花老赵”,姑姑倒是回了信息。
她的智能手机是前年表妹从加拿大回国休假的时候顺道背回来的“水货”,用了三年还是不太会用打字键盘,索性给赵平发的语音。
六十秒,三条,赵平没有点开听的勇气,转了文字。
拉拉杂杂一堆语气词,中间夹杂着对赵平这周又不回家的轻微埋怨,老生常谈的两句客套关心,还有一句说药还有半个月的量,需要赵平找时间陪她去医院拿药。
赵平皱着眉头,打了一个“好的”,配了个微笑表情,匆匆发了,转身从几个半人高的垃圾桶旁边,进了面包店的后厨门。
“赵师傅好!”
“赵师傅您来啦!”
后厨里先到的员工已经开始忙起来了,见赵平进来,都点头先跟他打招呼。
混到现在,赵平也正经算是个经验老道的烘焙师傅,手下带着六七个徒弟,决定着大大的城市里,一家不算小的烘焙店的每日口味。
赵平按部就班地进了员工间,换上自己的厨师服。
在穿衣镜前检查一遍,从头到脚,板板正正,赵平看着镜子里嘴角往下耷拉着的表情,着实不好看,扯了个假笑,又开始一天的工作。
揉各种各样不同的面,做各种风味的馅料,打发一个又一个蛋清,赵平知道,自己现在从指甲缝到头发丝儿,应该全都染上腻人的,黄油和面粉一起烘焙反应后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
赵平自己是闻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三年前,赵平还在海市工作的时候,曾有不知轻重的相处对象在约会时对赵平说过。
“你身上挺好闻的,有种美味的错觉。”
赵平听着,从耳朵眼到尾椎骨,起了一层密密麻麻地鸡皮疙瘩,当场打了个寒颤。
大抵是做餐饮的男人,不应该长成赵平这样。
纤细,青白,缺少血色,眼珠和头发都黑得滴墨一样,加上时常荡在脆薄眼睑下的黑眼圈,合起来活像是工笔戒画里引诱小孩儿的鬼,视觉上应该很难将这样的形象和“美味”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下班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赵平接到电话,有一个快递填错了地址,寄到了烘焙店对面的快递点。
赵平换了衣服,难得不从后门下班,走了店面。
穿过堂食区,有两个在前堂做销售的店员正在打扫卫生。
灯关了一半,员工是一男一女,看见赵平出来,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师傅,下班了?”
“嗯。”赵平笑着点点头。
前堂的员工很多赵平都不认识,这两个里,男员工他有稀薄的印象,看起来在店里工作的时间应该有一年以上了,女孩看着还眼生,可能是最近新来的员工。
面包店的销售员,说起来流动性也大,不过赵平工作的这家店,老板给的待遇比其他的店良心些,给固定员工买社保,算是个不错的工作了。
赵平不知道这个填错地址的快递到底买的是什么,所以当快递点的工作人员把一件超乎他想象的蛇皮口袋“咣”一声放在他面前的时候,赵平原本半耷拉着的眼皮一下就抬高了两毫米。
“这是什么玩意儿?”赵平震惊地问。
“您自己买的,不知道是啥?”员工瞪了赵平一眼,俯身在蛇皮口袋上脏兮兮的快递单上看了看,“猫粮!”
啊,想起来了,赵平叹了口气。
20斤的猫粮,看来今天真的不用去健身房了,就用这20斤的猫粮代替撸铁吧。
赵平看了看身上刚买没两天的棉麻衫,Uma Wang的暗花款,今天穿出来真的是流年不利。
叹了口别人听不见的气,赵平捏着蛇皮口袋的两个角,撅着屁股,尽量不让口袋挨到衣服,别别扭扭地把蛇皮口袋提溜了起来。
这姿势,刚过完马路,赵平就觉得胳膊受不了,猫粮砸在地上,闷实实的没声响。
“……师傅?”有人喊。
赵平抬头一看,是刚刚店里的那个男员工。
“嗯,你好。”赵平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上粘的灰,望着猫粮继续发愁。
那人却没走,凑上来半步,也望着地上的脏口袋。
“师傅搬什么东西啊?看着还怪沉的,”男员工很有分寸地问,“需要帮手吗?”
“啊?”赵平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年纪看着比赵平还小些,长得面善,笑起来眼弯弯的,眼角里有不显的笑纹。
“没事儿,我车就在地库,”赵平拍手的动作慢了下来,“就……不麻烦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也没两步。”男人弯腰就把袋子扛了起来,往地库的电梯走。
“哦,”赵平跟在男人身后走,想上手帮他扶一把,又缩手回来,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指,“谢谢你啊。”
“您客气了。”
这个人并不多话,说完这一句,就再没和赵平找话头,扛着蛇皮口袋,一直扛到赵平的后备箱里。
袋子放下去之后,赵平在男人的后背上看见了一片明显的灰印子。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赵平不好意思,“衣服脏了,我给你出干洗费。”
“啊,没事儿,没事儿,”男人压上了后备箱,不在意地拍了拍肩膀,“顺手的事儿,您太客气了,我骑摩托车回。”
男人似乎是真不在意,做惯了的样子,他大大方方地笑着,对赵平摆了摆手,转身便走了。
倒显得赵平拘谨了。
赵平愣了愣,自己坐进了车里。
车开回家,赵平犹豫了半晌,还是从后备箱里找了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T恤,把闷骚讲究的棉麻衫换了下来。
T恤在车里塞了太久,皱皱巴巴像从坛子里拎出来的咸菜,还有股不太好闻的气味。
很适合穿来搬20斤重的猫粮。
赵平根本没有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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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der pressure
皇后乐队与David Bowie原唱
第2章 2My Jinji
把猫粮从车里扛回家里,坐电梯统共不需要走几步路,赵平还是起了一身毛毛汗。
T恤上沾着汗和灰,彻底不能要了,赵平把猫粮袋子往客厅地上一砸,抬手就把衣服从胳膊上剥下来,团巴团巴,砸进了垃圾桶。
一个人住的好处就这么点儿了,他可以随时在家里脱个半裸,就算是全裸都没关系。
赵平把蛇皮口袋从猫粮外面儿剥下去,费了点力气。
20斤重的猫粮,从袋子里分些出来也丝毫不见减少,赵平找了一个空置许久的亚克力米盒,勉强能充作是猫粮储存罐。
剩下的猫粮,赵平又封起来,一股脑塞进了没住人的次卧。
收拾完猫粮,赵平好好洗了个澡,从里到外把衣服全换了,闻闻自己的胳膊,终于再闻不到黄油巧克力腻腻的香味,也闻不到快递上灰尘的味道,只剩沐浴露冷清的淡香味儿和水汽。
上厨房翻了一圈,从橱柜里翻出来一包从来没打开过的塑料一次性饭盒。
赵平是烘焙师,笼统来讲,就是个做面包点心的厨子。
当初装修这套房子的时候,他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装厨房的。岛台,水槽,橱柜,炉灶,甚至大小两个型号的烤箱,设备应有尽有。
但真的住进来之后,赵平才发现,一个人生活,除了冰箱、咖啡机和微波炉,自己根本没时间动厨房里的任何东西,他做的还是一整天都在不停做吃食的工种。
下了班,就没有什么兴致再进厨房。
洗澡之后赵平有些轻微地犯困,端着塑料碗盛的猫粮和清水,打着哈欠出了家门。
这个哈欠打得不是时候,也不对位置,便宜猫粮有一股诱食剂独特的腥香味,就端在脸下边儿不远,这味道顺着吸气的动作,一股脑冲进嗓子眼儿,赵平一个反胃,差点当场干呕。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是不是不应该图便宜量大,买流浪猫粮?赵平皱着眉头进了电梯,按了最上面的十五层。
算了吧,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一只颠沛流离的猫,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啥自行车?
夜里的顶楼是冷沁沁的深蓝色,丰沛的水汽被残夏的余热蒸腾起来,潮湿沉闷,低矮葱郁的植物们是墨绿色,看不清哪枝哪叶,剪影像鬼魅一般,在安静的夜里瘆人。
赵平打了个寒颤,他不怕黑,也不迷信,但有时候吓人氛围就这么一瞬间。就一晃神的功夫,他在每天都来的顶楼上,被每天都跨过去的一道门槛绊了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啧……”
碗里的清水泼了点儿出来,溅了些在衣服上。
那只猫是赵平几天前浇花时发现的,一只超级难看的玳瑁,烧糊的卷子似的,一张脸又瘦又花,让人不忍心多看,也就两个眼珠子勉强算是精美,绿幽幽的,显得很大。
手机显示22:35PM,赵平在月季花生长的油漆桶后面找到了它。
天晓得一只猫是怎么跑到十五楼的。
“咪咪,”赵平在猫面前蹲了下来,俩塑料碗往它面前摆,“给,吃的喝的。”
猫咪应该饿了不少时候了,它也管不了赵平还在近处看着,一边装腔作势地呲着个大牙哈人,一边猴急地凑到碗边稍闻了闻,吭吭吃起来。
这么一动作,赵平就看得更清楚,这只玳瑁瘦骨嶙峋,肩胛从没光泽的皮毛下面凸出来,显得爪子和肚子都格外大,也不知道在哪里挨了打,耳朵和脖颈后面都有伤,血淋淋的,还没结痂。
空气开始以风的状态流动,带着湿润的泥土味,和遥远的,隐隐约约的焦糊味道,让赵平联想起田野中燃烧的秸秆和噼啪的红火,楼顶上不知道哪个邻居种的菜,和赵平半死不活的月季花一起顺着风打着圈地晃荡。
没一会儿,几滴大雨颗子预告一样砸下来,在地上印出直径两三厘米的湿印子。
又要下雨了。
赵平找了个不太破的纸箱,又从旧管道后面找出那把珍贵的破伞来,拿尼龙绳子绑在纸箱上,做了个简易的猫窝。
“你吃完了上这儿来。”赵平指着纸箱对猫说。
猫的一只耳朵抖了抖,对着赵平又装腔作势地“哈”一声,不知道听懂没有。
临下楼之前,赵平又看了看月季花。
花骨朵完全垂下来了,论坛上有人回复赵平,“就是锈病,你这环境太潮了”,下面从百度粘贴了一大段挽救方法。
从这天起,赵平的一天就变成了救花,找猫,喂猫,上班,回家,再找猫,喂猫,救花。
唯一和以前有点儿区别的,就是那个帮赵平扛了猫粮的男店员偶尔会在照面时跟他点头打个招呼。
他长的不错,这在赵平贫瘠的生活里,还算是有点儿意思。
赵平这个人太冷,从里到外的冷。往前十年,他在感情里都从来不是主动的那一方,现在到了三十岁,就更没了那些冲动。
说白了,太麻烦。
所以就这么连名字都不必知道,偶尔瞟一眼,再信马由缰地自行想象一番,有那么一点儿多巴胺,对赵平来说就刚刚好。
没有试探的紧张,没有接近的尴尬,更不用担心往后的妥协和失望。
楼顶的猫渐渐与赵平熟起来,它似乎能辨别每个人不同的脚步,每次赵平还没走出楼道,就能看见一只鬼鬼祟祟的猫脑袋从楼道门探出来,它不再哈人,夹着嗓子“喵”一声,算是跟赵平打招呼。吃猫粮之前,还会用脏兮兮乱糟糟的肚皮和尾巴蹭赵平的腿。
“你要赔我裤子。”这是赵平对猫讲得最多的一句话。
半个月之后,赵平回了趟姑姑家。
姑姑家在城北,赵平的家在城南,去一趟需要横跨整个市区,开车两个小时。
把房子买得这么远,赵平倒不是很故意的,但姑姑为这事儿不少埋怨赵平。
他特地选了上午去接姑姑,老小区的电梯是居委会后装的,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围起来也不见人检修,赵平爬了楼梯,上了五楼,进门先在姑父的遗像前上了柱香。
黑白照片上是姑父严肃又不苟言笑的脸,是他生前常有的表情。
“吃早饭了吗?”姑姑已经收拾好了,手臂上挽着个毛线小包,头发利索地梳在脑后,一丝碎发也不落下来。
“已经九点了。”赵平说。
姑姑还盯着赵平,不说话,也不动作。
“吃过了,”赵平叹了口气,正面回答她,“这段时间还心绞痛吗?”
“痛不痛的,老样子,”姑姑抓起一串叮当响着的钥匙,“就知道你不稀罕在家里吃,走吧。”
赵平心里涌起一种无可奈何的烦躁,跟在姑姑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姑侄俩都没什么话,他和姑姑像是司机和乘客,默契地保持着习惯的沉默。
到了医院,挂号,上楼,找医生,常规检查,一切都是照旧的,连医生都还是那个医生。
姑姑和医生聊病情,赵平就坐在旁边走神。
赵平的姑姑有冠心病,最近天气反复,感冒了,慢性支气管炎也有苗头,心绞痛频率增加,多走一段路就觉得不大喘得上气儿。
“检查结果看没有太大的问题,”医生是心内的主任,上了五十的年龄,看起来已经被各式各样的病人磨得没了脾气,说什么话语气都慢吞吞的,“不过这个感冒不能拖久了,感冒药得按时吃,饮食上忌重油重盐,这些您都知道。”
“行,”姑姑松了口气,对医生点头,“一直在您这儿看,要您说了没事儿我才放心。”
“也别太放心了,如果心绞痛频率和程度增加,还是要及时过来住院,”医生笑着看了眼旁边心不在焉的赵平,“让您儿子多关注您的血压和心率,来了医院要是我不在,找心内其他医生也可以。”
“好好……”姑姑忙不迭地答应。
“我不是儿子,”赵平正色对医生说,“我是侄儿,病人的女儿不在国内。”
大概这话说得没什么必要,也不近人情,姑姑责备地看了赵平一眼,赵平当没看见。
“哦,您俩总一块儿来,我还以为是儿子,”医生还是笑眯眯的,“侄儿也一样嘛,家属家属,侄儿也是家属,如果感觉呼吸有困难了,及时过来住院。”
也许是因为赵平刚才那句不合时宜的话,姑姑从拿药到开车回家的路上,都没理赵平,连一个眼神都不往赵平身上看。
赵平倒也习惯,不怎么难受。
一直开到姑姑家楼下停了车,赵平才开口。
“到家了。”
“嗯,”姑姑叹了口气,“又不上去吃了?”
“不了,”赵平摇摇头,平静地说,“我刚才在医生那儿,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姑姑不说话,也不下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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