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衿香》作者:蜜月 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4-19分类:小说浏览:4评论:0

一衿香

作者:蜜月

简介:

春昙(攻)* 洛予念

【表面人畜无害心慈貌美小白兔,实则自毁倾向心机美貌年下诱攻】X 【表里如一,清、正、雅,拥有分量恰到好处的恋爱脑的仙君受】

—*—

洛予念,神清骨秀仙门栋梁,避世修行十余载,弱冠之年,下仙山,入红尘,偶然救下一块璞玉浑金。

少年名叫春昙,善调香,会弹琴,虽不能言语,但天真烂漫,善解人意,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却从不当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君,予他细致入微的陪伴,生死与共的缠绵。

直到他们刀剑相向之时,他才幡然醒悟,自己捧在掌心的小白兔,实则深谋远虑的执棋人,他不过是局中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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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须知:

*每周三、四、六、日更新。

*轻玄幻,修真背景,但修真仅是背景。海量战损,虐身虐心,两个人都虐。

*双视角,没有背景板,双方都很爱,故极端控、一方独美党不要看!

*攻、受只是位置,不是性格,更不是性别,不要抱着刻板印象去区分,没区别。

第1章 素衣仙

朴素的双驾马车绕城而走,行至山脚,年轻力壮的车夫吁声勒停马儿下车,回身拉开一扇车门,掀起厚重棉帘:“公子,到了。”

应声钻出个少年,着一身白,直起身来,轻巧跳下车。

他仰头,面前高山巍峨,耸入云端,时值正午,积雪闪闪发亮。

马车紧赶慢赶行了整一个月,车夫都换了几个,总算见到鹤居山真容。

“公子。这个您拿好。”车夫铆足力气从辕板上挪下那个装满香品的乌木提盒。

他接过,顺带掏了块碎银,提前结了车费。

“昙儿。”背后有人轻声唤他。

只见车窗里探了半截身子出来,车里的姑娘从头上摘下纯白的兔毛暖耳。

少年见状贴到窗下,仰起脸来,半圈柔软绒毛便箍到了他头上。

他一笑,姑娘也跟着笑了,手指刮了刮他忽闪的睫羽:“别这样对人笑,留神被当成这山里的兔子精给抓去了。”

“那个,雪阳城不远,晚些时候……要我回来接您么……”车夫搓了搓鼻子,避开他澄莹的目光,只敢盯他颊边那团兔毛看。

“不必。”姑娘放下车窗遮帘,温声催促道,“走吧。”

“唉,好。”车夫悻悻,爬上车辕拉动马缰,驱车往繁华的雪阳城奔去。

路上忍不住,他又掏出怀里刚收那块碎银子闻了闻,果然,这香太特别了……他回过头,少年的白衣已隐没在雪地里。

***

这是春昙十六年来头一次见雪,不似想象中那样寒彻骨,雪停了,倒有种别样的宁静。

山峤覆白,踩上去一脚酥松,风过时,结淞的枝子终于不负重荷,积雪成片坠落,银尘中窜出一只北地才有的灰斑松鼠,尾巴足有人小臂粗,蓬起助它从高处安全降落。

寒冬的雪山人迹罕至,春昙一路只它一个伴,看它上蹿下跳走走停停,脸颊越发鼓胀,最终消失在一片矮林尽头。

蓦地,山风方向一转,芳香袭来,冰天雪地间,山崖间竟有花凌寒而盛。

萼片浓绿,花瓣淡青,折射出一层腊质光泽,好似一颗颗碧玉铃铛。

这应当就是鹤居山大名鼎鼎的碧色腊梅,玉吊钟。

他沿山石攀跳到一棵腊梅树下,随手拈下一朵花轻嗅,微微一怔,旋即收起了笑容。他丢下花朵,警惕地四下张望,同时用力抽了抽鼻息。

果然不是错觉,有血腥味。

他循气味的方向张望,半晌才看出梅林尽头几根树枝的异动。

那里不全然是树枝,还完美混进一对漂亮的角骨,色泽银白,如枝条包霜,隐隐反光。

定睛一瞧,雪地里竟窝着头通体纯白的鹿,它纹丝不动,只漆黑的眼不时眨一眨,打眼一看,与山林浑然一体……

如鹿这类胆小的草食,从来都小心掩藏踪迹。可见他慢慢靠近,它非但不跑,目光甚至闪烁起来。

春昙诧异上前,登时看到它身下一滩暗红……一只前足结结实实踩入了猎人的陷阱,兽夹碗口大,锈迹斑斑的铁齿狠狠咬合,伤口一圈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一看便知是拼了命挣动过,受创才会如此严重。

春昙心中一紧。若不是他天生嗅觉灵敏,可能就这么错过去了,那下一个站在这里人,说不准就是来索取猎物的人了。

这是不是说明,它命不该绝?

春昙伸手,正犹豫是摸它长颈安全,还是抚它后背稳妥,小鹿却忽而挣扎着站起,低头将漂亮的骨角送进他掌心一点,就像主动与他缔结了某种契约。

这是不救不行,赖上他了么……

雪地一片空茫。

他略一思忖,转身去搬来乌木提盒,当即卸下半指厚的提手,蹲到它身边,找到捕兽夹齿间的空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提手一端挤进去。

一人一鹿好一番折腾,连掰带撬,他手上也不免被划出几道血痕,眼见一指厚的木片要断,缝隙终于被撑开足够宽。

也不知哪来的默契,转瞬即逝的机会里,小鹿带血的蹄子猛就抽出去,捕兽夹“乓”一声重新合拢,木提手应声断裂,震的人掌心发麻。

大功告成!

春昙如释重负,丢掉半截碎木,跌坐在地,揉了揉因长久盯着白雪而发花的双眼。

正准备爬起,他骤然听到背后一声厚重的弦响。

电光石火间,他本能一矮身,眼见锋利的箭矢没入小鹿的肩膀,它一声悲鸣,重重栽倒。

春昙呆呆看着断裂的丝绸发带,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背颈一片冰凉——方才若他早一瞬起身,那现下被射中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背后脚步声接近,他微微扭过身,余光里,一老一少两猎户打扮的彪形壮汉正骂骂咧咧跑来。

才一照面,老猎户二话不说伸手就拧住他领口,几乎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恶狠狠骂道:“娘的胆子不小啊!爷爷的猎物都敢偷,你他奶……”

粗话戛然而止,目光滞在他脸上。

“叔?怎么了?”后头的年轻人也赶上来,春昙转眼,无措与那人对视,对方当即也没了下文,连张开的嘴都忘了合。

片刻安静后,老猎户将他轻拿轻放回地上,上下打量着,直至扫到他凸起的喉结,才眉毛一拧,口中啧一声,而后摇摇头绕过他,弯腰从地上抓起一只鹿蹄子就要将猎物拖走。

小鹿挣扎着,拼命撩蹄子踢人。

“呃!”猎户被踢中大腿,疼得直抽气,大吼一声,“獾子!动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扭头发觉那年轻猎户居然还站在原处,他顿时来了气,“瞅啥瞅啊!瞎了吗!男人!”

“啊?哦哦……不是……”獾子回神,脖子唰就红了,闭嘴时咕咚咽了下口水,目光扫过春昙毛茸茸的暖耳,嘀咕道,“莫不是兔子成了精……”

他解下腰间盘绕的麻绳,两人合力将鹿的前后腿分别捆扎,而后老猎户一把握住那只箭,铆足劲拔出,丢在一旁。

倒钩带出血肉,鹿鸣尖锐,穿破暖耳,叫的春昙心头一紧,腾地站起身来。

“干啥?让开。”对方打量着他单薄的身板。

春昙拦在他身前,从荷包里掏出唯一一锭十两银,递给他,做口型:我买。

猎户抬了抬眉毛,单手拢在耳旁,侧身贴近他高声问:“你说什么?大声点。”

春昙有些无奈,指指自己的喉咙,摆摆手。

“你……哦!哑巴啊!”老猎户见状,丢下鹿蹄子,一把抓过他的银锭子,反手丢给獾子,笑道,“小哑巴,你想买它?”

春昙点头。

“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老猎户绕着他周身走了半圈。

“叔,你看他长得这么……那个,肯定是外乡来的。”

“难怪。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十两银子买只普通的鹿是绰绰有余,可这只不一样啊,这可是我们鹤居山大名鼎鼎的灵物,素衣仙!南极仙翁坐骑听说过吗?就是它!这点钱你去药铺都买不到它一根鹿茸!要想带走整只鹿,少说也得一百两吧。”

……

春昙皱了皱眉。

哪怕顶着“仙”的名号,鹿就是鹿,拆了卖,整头卖,再怎么名贵也不值百两。这些人怕是起了歹心,欺他人生地不熟,半讹半抢。

他迟疑着扫了一眼猎户腰间砍刀,藏在袖中的指尖捻了捻……眼下还有正事要办,不宜节外生枝。

见春昙沉默,老猎户咧嘴笑起来,似早有预料:“没有一百两啊?没钱的话……”

他缓缓踱到春昙面前,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给我点别的也成啊。”说罢,他随手将春昙的披风往一侧掀开,摸上了少年纤细的腰间。

春昙一激灵,猛地拍开他。

“嘶!”猎户吃痛,一把将他推到在地。

雪地松软,并不疼。

可春昙抬头一看,自己的玉香囊正挂在那人手指上摇晃。

这偷窃手法极其熟稔,八成是惯犯,定是方才掏银子的时候就被他盯上了。

羊脂玉,莹如雪,温润细腻不含一丝杂质,雕工精细绝伦,镂刻岁寒三友,是去岁生辰那日,无有乡上上下下十几号人头凑钱送他的贺礼。

“啧啧,好东西啊。虽说,不值九十两吧,但爷爷我今天就发一回善,便宜你了,鹿你带走吧。”老猎户喜上眉梢,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在掌中颠着香囊的分量,“獾子,别瞅了!回家!”

春昙手腕一翻,袖中防身用的银针都已夹在指尖,却忽而被一道半空的异闪夺去了目光。

犹如白昼流星,光亮伴着剑啸猝然坠落。

那老猎户一声疾呼,蓦地就跌坐在地,腿间斜插一柄未出鞘的剑,险险避开他要害。

长剑如修竹,晶莹剔透,隐隐散发月白色寒芒,一眼便知绝非凡品,这是遇上修士了。

老猎户颤颤巍巍,屁股蹭着雪向后挪开好远,战战兢兢抬头。

冰雪中,两条靛蓝色人影缓缓落下。

“沈家自三十年前便立了规矩,鹤居山的白鹤与白鹿皆是瑞兽,禁止私自捕猎,违者罚银百两,鞭笞三十,并永久驱逐出雪阳。”

为首之人浓眉大眼一张娃娃脸,目光却凌厉:“偷猎灵物私自售卖,敲诈打劫,数罪并罚,跟我走一趟沈家吧。”

“仙,仙君饶命……”猎户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没,没打劫,没打劫呀……”

仙门少年冷冷扫过他手中那与他格格不入的玉香囊。

猎户一哆嗦,连连叩头,粘了满脸雪也顾不得:“我们,我们就是跟那小兄弟开个玩笑,玩笑……”说着,他高高举起玉香囊。

娃娃脸冷哼一声,抓过香囊,转而双手递给身后的人:“小师叔。”

玉香囊被放入另一人的掌心。

那只手戴着半截白色丝绢手套,露出几根修长的手指。

虽被称做师叔,可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他垫着衣袖擦净了玉面的污迹与雪水,看都不看地上两个求饶的人,径直向春昙走过来。漆黑的马尾穿过头顶的青玉发冠,在他颀长的颈后随步伐轻晃,斗篷一圈镶边的绒毛在风中微微摇晃。

春昙仰起头,被遮入他的阴影里。

对方垂眸看了一眼,弯腰将玉香囊交还到他手中。

指尖相触,一冰,一暖。

那人顺势抓住他手腕,将他从雪中扶起。

春昙冲那人感念一笑,口中无声道了句,多谢。

对方看着他怔了一怔。

山顶蓦地就响起洪亮悠长的钟声。

咚——

群鸟惊飞。

背后传来一声急呼:“完蛋!小师叔,申时了,我姐定要罚我……这两个人要怎么办啊?”

他的小师叔倒是不慌不忙,从春昙身上收回探究的目光,扬袖将鹿腿上绑缚的麻绳解开,再掷出去,麻绳仿佛活物,瞬间将那两猎户五花大绑,捆缚一处。

“银竹。”他轻唤的同时手一招,斜插在雪地中那柄剑便应声横飞到身前。

踏上发着荧荧微光的长剑,他身形倏而一顿,转过身又看了春昙一眼,掏出块干净丝帕,轻轻按在他手背的划伤处。

春昙低头,发觉他只有一只手带了手套。

“小师叔,看什么呢?”半空中,沈祐放慢速度与他并驾齐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看方才那只小兔子?”

“兔子?”

“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哑巴啊。可惜有点傻,亏得被我们遇上,不然铁定要被欺负。”

“傻?”

沈祐点点头:“对啊,这里几乎日日都有人偷猎素衣仙,剥鹿皮,剜鹿筋,割鹿茸,这哪里救得过来。”

洛予念面色如常,淡淡反问他一句:“天下日日都有不平事,管也管不完,所以,我们便不该管了么?”

沈祐一怔,自知失言:“小师叔教训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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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先放他们俩出来打个招呼。

不出意外下个月开更吧- 具体什么时候会发微博的。

第2章 寒烟擂

素衣仙受了伤走不快,却执意跟着春昙,于是他放慢脚步,好容易在天黑前平安赶到沈氏山庄。

大门外,他递上拜帖,立刻有沈家学徒为他引路:“傅真人住在别院,这边请。”

远远就听见院里传来少女的抱怨声:“嘶……师尊,好冷啊,这擂台到底为何要设在鹤居山啊?沧沄,碧梧,玉沙,七真,实在不行咱们妙镜虽不大,倒也能凑合,那么多门派可选,偏要在寒冬腊月跑到这极寒之地……”

她声音清脆,中气十足,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引路学徒面上讪讪:“傅真人这几日就在这里歇脚,公子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春昙忙欠身行礼,对方抱拳还礼,识趣地离开。

春昙目送他走远,忍不住叹了口气,琼儿这丫头跟她师尊年轻时一个样,性子直来直往,锋芒毕露,总是口无遮拦。

连他这个玄门之外的凡人都晓得,脚下这座鹤居山可是块风水宝地,其后峰的山腹内蕴藏着上古遗留的天火种,经久不熄,数百年前被沈家先祖无意寻得,遂在此安营扎寨,铸起剑炉。

现如今沈家虽不是玄门,但代代相传的铸剑术却是首屈一指,天下名剑有半数出自沈家剑炉,谁敢小觑,又有那个门派不眼红?

他拍净身上的雪,推开院门,甫一抬头,一道耀目的剑光当空袭来。

春昙原地不动,那剑锋几乎触到他额前的碎发,精准停在他眉心前半寸,嗡嗡鸣响。

长剑的主人就坐在主屋的翘角飞檐,见他面色不改,不甘心地努了努嘴,隔空将剑召回,宝剑仓啷入鞘,她也随之飞落到春昙面前。

她今日穿了一身珊瑚色,青丝盘在头顶,拧成干练简洁的螺髻以发钗固定,钗尾吊一只牛血红色花铃,随动作轻摇,发出叮铃微响:“你怎么不躲啊,就不怕我失手伤了你吗!”

春昙笑着摸摸她的发顶,丝毫不介意她的作弄。

自春三月,眨眼大半年不见,目测这丫头又窜高一截,眉眼也渐渐长开,尤其笑起来,月眉星目,虎牙酒窝,热烈明艳。

小丫头亲昵地挽住他手臂,忽而一愣,指尖用力捏了捏:“哥你是不是又瘦了?啧,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啊!”

“是昙儿来了吗?”傅子隽从门内探出头。

对修士来说,修为境界越高,衰老速度就越是缓慢,傅子隽年逾四十,容颜不改,依旧凝滞在十几年前春昙初见她时的模样。

她向来不拘礼数,见春昙要拜她,赶忙摆手迎上:“别傻站在门口,快进来!怎么这个时辰才到……”

天色擦黑,的确比约定迟了些。

他忽然想起迟来的缘由,返身去院外,只见小鹿还立在原地,战战兢兢等他。

“哇!师尊!这可是你说的素衣仙?好漂亮啊!”小姑娘兴奋不已,径直就要扑上去,春昙慌忙拦她,示意她小鹿受了伤。

“琼儿!别闹。”傅子隽一把将小丫头拎到身后,自己凑上前看了一眼,将春昙与一瘸一拐的素衣仙让进院子,“你快静静心吧。明日便是寒烟擂,可别给为师丢了脸。”

“怎么会!师尊你放心,”小丫头双手叉腰,扬起下巴,“明日看我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你啊。”傅子隽作势要敲她脑壳,终没舍得落下手去,只重叹一声,“我只希望明天有谁能替我敲打敲打你,才几岁的人就这样自负,你可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知啊!可师尊的师尊不是也说过,修士能走到什么境界,九分天注定吗。”她咳了一声,用力压着嗓子,憋出苍老的声线,“努力只决定修士的下限,资质才是关键,根骨平庸者,就算再勤奋,至多也只是比凡人体健长寿些罢了。”

小姑娘伶俐,学长辈说话惟妙惟肖,春昙忍俊不禁。

“强词夺理你最行!”傅子隽白她一眼,从怀里摸出颗绿色丹丸,手指一碾,“这药止血生肌,不要两日就能痊愈。乖。”

谁知才伸手,便被小鹿怯怯闪开,一溜烟躲到春昙身后。

“哈哈哈师尊你这么凶,连鹿都怕你啊!”

“小没良心的……”傅子隽笑骂一句,连人带鹿。

深夜里风停了,春昙独坐廊下,万籁俱寂,竟听到落雪簌簌有声。

琼儿屋子里灯灭了许久,傅子隽才提一件夹毛披风出来,替他搭上肩头,而后兀自伸手,捏他手腕寸口处,先左后右。

“你……”她嘴唇抿紧,脸色愈发难看,“上次给你的药有按时服么?”

春昙依旧看着雪,沉默地点头。

“不该啊……”傅子隽思忖半晌,“这次给你加些温补气血的。”

放开手,她盯着他:“还是不告诉琼儿?如今她长大了,总缠着我问东问西,问你在做什么,为何不在人前与她相认,问你到底害了什么病这么多年都治不好,还,常常问当年的事……我也不知还能瞒她多久。”

春昙怔了怔,起身看着傅子隽,良久,向她深鞠一躬,迟迟不起。

“行了行了知道了,跟你爹一样死心眼。我不说就是了,反正你怎么筹谋的我如今是一点也不清楚。”傅子隽重重叹气,扶他站直,“放心吧,她是我徒儿,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住她的。但你要是想明白了,愿意让我帮你,就早些告诉我,别总一个人扛着……十六岁的人,活得像六十……”她边抱怨,边转身回到室内。

雪到天亮才停,春昙醒来时,别院静悄悄。

昨日辛苦抱上山的香品提盒已不知所踪,大抵是被傅子隽拿去做伴手礼送给沈家了。

厅堂的桌上给他留了一碗藕粉栗子羹,旁边还有只茶杯大的青瓷葫芦瓶,春昙晃了晃,里头装满丹丸,都是些凡人之躯也能承受的温补良药。

葫芦下头压了张洒金宣,琼儿的字过分飘逸,上头还掉着糕饼渣渣::每日一粒!好好吃药!

小姑娘趾高气昂的模样浮现眼前,春昙不自觉带上笑容,将纸张吹净,叠成掌心大小塞进袖笼。

喝完甜羹,春昙去院子里牵鹿,灵药加持,小鹿跛着脚却也能走得飞快。

今日要看擂,寒烟湖在半山,虽说时辰还早,但他不比仙门修士可御剑而行,徒步需得近一个时辰。

难得一见的比试,他可不想错过琼儿出场的时机。

受天火种的影响,鹤居山虽地处寒冷,却有一条不会结冻的热水瀑布,瀑布下自然形成一片温水湖泊,群峦环抱的湖畔,冬日里雾气袅袅,故取名寒烟。

瀑布顶端,石匠以汉白玉依山修建出悬空观赏台,春昙到得晚了些,沈家家主及几个高门大派的长老都已坐定,热水瀑布升腾起阵阵白雾,凡人举头遥看雾中人,好似膜拜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四年一度的盛事,意欲投身仙门的年轻人们不辞辛苦,从各地长途跋涉前来探各个门派虚实,此外更多的是爬上山来凑热闹的普通人,湖畔被围的水泄不通。有趁机兜售糖果点心的小贩,还有举着幢幡招摇过市的民间算子:“平安符镇宅驱邪!去疾符百病消退!十文一张,一钱银子十张,附送一张桃花!”

春昙牵着鹿,好容易才找到落脚地,耳边充斥着难辨真假的仙门八卦,不想听也得听。

诸如某个小掌门为了一套传家金龟甲招了个赘婿啊,某门某派私下里收受凡人五供以外的金银……

“哎快看,正当中那个就是沈家家主,沈绥。好漂亮啊,不知谁有福气能与她结亲……”

“她身边那个穿紫衣带金冠的,是玉沙宗下一任宗主封良轩吧?他居然亲自来了?”

“他宝贝儿子封怀昭今年也来参擂,可不就陪着一起来撑场面了。据说,他打沈庄主的主意有日子了,若是能跟沈氏联姻……”

“可这寒烟擂明明是给二十四岁以下的弟子开放的比试,那个封怀昭今年已经二十有七了吧?”

“嗐,都是不成文的规矩,有人偏要装糊涂,沈家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得罪玉沙宗嘛……听闻他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他爹一样,好色的紧,修行进境自然慢,再多灵丹妙药催着也赶不及二十四。”

“不只是好色,他好像喜欢雏儿,还没长开那种……”

“咿!怎么会!仙门之人怎么也这样龌龊!”

放眼望去,玉沙宗带来旁观的弟子最多,齐刷刷的紫衣金钗,果真十之八九都是豆蔻年华的姑娘,可见好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春昙心底暗叹。

天地不仁,谁也没规定恶人就不能入门修道,世人皆以为仙门中人心思清静无欲无为,可他们才是这人世间最有欲望的人,欲长生,欲享凡人膜拜,又或者是追求登峰造极的修为和后世的美名,甚至妄图得道成仙。

他们想要的的,比大多凡人的“平安一世”要多的多。

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参擂的仙门弟子纷纷御剑而来,半空中霎时布满如虹剑气。

周遭爆发出欢呼与惊叹:“看,是沧沄!往我们这边来了!”

身后的书生推推搡搡挤上前来,春昙猝不及防被他的书箱结结实实撞了个趔趄。那人嘴里对他说着抱歉,两只眼睛却紧紧盯着御剑而驰的人影。

春昙没跟他计较,也好奇地搭了只手在眉前,一同仰起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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