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春水满塘》 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3-30分类:小说浏览:18评论:0



春水满塘

作者:末雨

简介:

一场酒宴,三条人命,几番交锋,谁也没讨上好。

她明知他是来试探的。

他明知她是没有心的。

眼看着那春水溢满塘,却只能隔岸两相望。

簪缨世家的贵公子,死里逃生的两脚羊,

都只是权力下的棋子,天地间的蜉蝣。

第一章 我这人,不太守规矩

酉时,江州州府。 红轮西坠,大堂里细细绵绵的哭声时断时续,堂下一排坐着的江夏、沌阳两县县令县丞神色各异,一如堂外霞光,甚是有趣。 裴晏目光轻扫过众人,又端起手边茶盏,放到嘴边才发现半个时辰前就已喝完。 “给裴少卿添茶。”堂上坐着的李规淡淡说道。 一众人从午时坐到了酉时,也就只有李规还稳得住。 他今年四十有二,江州还属南朝时便任寻阳郡守。永宁八年,南朝覆灭,天子仁德,昔日不战而降的南朝旧臣大部分皆如以往,他更是官升一级,成了江州刺史。 在李规眼里,像裴晏这种靠着家族庇荫,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后生,不过是花架子,不足为惧。 连天子都不敢轻动他们这些在南边盘桓了上百年的南朝士族,裴晏又怎拿他如何? “不必了。”裴晏放下茶杯,朝身旁卢潜使了个眼色,“进去催催,都四个时辰了,验个死因有这么难么?” 说完又瞥了一眼李规:“若是学艺不精,便不要耽误诸位大人的时间,早些认了,我自己验便是。” “那怎么行?赵司马已故去近一月,虽停灵时做过些处理,但如今雨季湿热,方才开棺时就看着尸身已生蝇虫。裴少卿若是因此染病,可就不妙了。” 这一下午如坐针毡,杜正总算是找着机会讨裴晏的好了。 一月前,江州司马赵焕之死在了他江夏县内,人死得蹊跷不说,地方也颇有些微妙。还好李规不愿多作计较,仵作初验说是寒食散过量,草草地就定了案,送回家下葬了。 下面妥当了,上面可不这么想。 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太子派了廷尉少卿裴晏亲自督察此案。消息刚到江州,裴晏带着个护卫就已经到了,随行卫队恐怕还没到南阳郡。 巳时进的城,直奔县衙亮明身份,压根不给杜正斡旋的机会,便带了人去掘坟开棺。 等李规赶到时,尸身都已经抬出来了,只好任由他找仵作来验。 说到尸身,一直在旁掩面抽泣的赵夫人又呜咽了几下。 裴晏抿嘴笑了笑,再未作声。 不一会儿,卢潜领着一老一少两个仵作出来,年轻的一过来便颤着腿跪下了。 “验出来了?”李规淡然问道。 老仵作向着…

酉时,江州州府。

红轮西坠,大堂里细细绵绵的哭声时断时续,堂下一排坐着的江夏、沌阳两县县令县丞神色各异,一如堂外霞光,甚是有趣。

裴晏目光轻扫过众人,又端起手边茶盏,放到嘴边才发现半个时辰前就已喝完。

“给裴少卿添茶。”堂上坐着的李规淡淡说道。

一众人从午时坐到了酉时,也就只有李规还稳得住。

他今年四十有二,江州还属南朝时便任寻阳郡守。永宁八年,南朝覆灭,天子仁德,昔日不战而降的南朝旧臣大部分皆如以往,他更是官升一级,成了江州刺史。

在李规眼里,像裴晏这种靠着家族庇荫,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后生,不过是花架子,不足为惧。

连天子都不敢轻动他们这些在南边盘桓了上百年的南朝士族,裴晏又怎拿他如何?

“不必了。”裴晏放下茶杯,朝身旁卢潜使了个眼色,“进去催催,都四个时辰了,验个死因有这么难么?”

说完又瞥了一眼李规:“若是学艺不精,便不要耽误诸位大人的时间,早些认了,我自己验便是。”

“那怎么行?赵司马已故去近一月,虽停灵时做过些处理,但如今雨季湿热,方才开棺时就看着尸身已生蝇虫。裴少卿若是因此染病,可就不妙了。”

这一下午如坐针毡,杜正总算是找着机会讨裴晏的好了。

一月前,江州司马赵焕之死在了他江夏县内,人死得蹊跷不说,地方也颇有些微妙。还好李规不愿多作计较,仵作初验说是寒食散过量,草草地就定了案,送回家下葬了。

下面妥当了,上面可不这么想。

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太子派了廷尉少卿裴晏亲自督察此案。消息刚到江州,裴晏带着个护卫就已经到了,随行卫队恐怕还没到南阳郡。

巳时进的城,直奔县衙亮明身份,压根不给杜正斡旋的机会,便带了人去掘坟开棺。

等李规赶到时,尸身都已经抬出来了,只好任由他找仵作来验。

说到尸身,一直在旁掩面抽泣的赵夫人又呜咽了几下。

裴晏抿嘴笑了笑,再未作声。

不一会儿,卢潜领着一老一少两个仵作出来,年轻的一过来便颤着腿跪下了。

“验出来了?”李规淡然问道。

老仵作向着裴晏施了个礼,转身面向李规:“回大人,验出来了。是……乌头。”

堂内顿时静下来。

裴晏面色不改,只抬眼轻扫过众人便垂下头,双指把玩起腰间坠着的那把仅半尺长的银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李规见裴晏不动声色,只好接着问:“那为何先前没有验出来?”

老仵作面色一僵,佝偻的身子随着声音微颤:“先、先前一时失察,望李大人恕罪。”

“都罚俸三月,下去吧。”

“是、是!!”

两个仵作领了罚,忙不迭地退了出去,生怕迟则生变。

“李刺史治下宽宏,难怪江州上下同心同德。”裴晏收起手上的动作,脸上辨不出喜怒,话里却都是刀光。

李规倒也不恼:“既然赵司马之死尚有疑点,裴少卿恐怕要在江州多待些日子了。驿馆简陋,李某于州府衙门附近有一处别院,空置许久……”

稍作停顿,再开口已不是方才那高高端起的官腔:“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若是裴贤弟不嫌弃,或可暂居于此,方便办案,贤弟以为如何?”

“我这人,不太守规矩。”

裴晏理了理衣袍,李规正要顺势接话,却听裴晏又补上了一句:“但也不爱寄人篱下。”

不识抬举。

李规在心里暗忖一句,脸上顿时沉了几分:“那裴少卿就自便吧。”

“那就劳烦杜县令明日将平素与赵司马来往密切之人都请来……”裴晏顿了顿,看向杜正身旁几人,“我听闻赵司马交友广阔,时常饮酒设宴,想来诸位大人应是都曾去过?”

“这……”杜正一时为难,不知当答不当答,眼神虚浮,暗暗瞟向堂上。

“裴少卿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审问我江州府下辖所有与赵司马有过往来的官员?”李规蹙眉道。

他先前也听闻这廷尉少卿行事乖张,六亲不认,就连他裴氏族亲,落他手里也照斩不误,还是崔司徒从中斡旋,才留了一命。东宫派这样的人来江州,恐怕是另有所图。

裴晏眼角一弯:“李刺史这般客气,我便不推辞了,有劳李刺史安排。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在江夏县衙恭候诸位大驾。”

“你!”

饶是李规素来镇定,也被气上眉梢,额前青筋直往外蹦。杜正更是坐立难安,这裴晏不接李规的好就算了,哪有这么顺杆爬的?而且有好好的州府衙门不待,偏生就要去他那县衙,这往后的日子可有得苦吃了。

裴晏朝着李规施了个礼:“李刺史若没别的事,我便先去找个住处了。”

“裴少卿且慢。赵司马身居要职,各郡县往来官员数不胜数,江州事务繁重,裴少卿即便是想审,也得有的放矢。与其把功夫花在这上面,不如先去明月湖那凤楼坐一坐。正好顺带也能去赵司马出事的地方再看看。”

李规说着,脸上难得有了些笑意:“虽说过了月余,每晚迎来送往这么些人,但以裴少卿之能,兴许还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裴晏神色一凝:“赵司马出事的酒肆竟还在迎客?”

李规端起案前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春鈤

“这江州,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日薄西山,夜色来得很快,裴晏在平湖门附近找了处客栈。

“大人,那赵司马的尸身,你不再去验验了?”卢湛憋了一路,见裴晏始终不动声色,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已经有结果了么?”

裴晏脱下外袍,拿出一身干净的换上,一路快马疾驰,又在山间等着开棺,衣摆上沾了不少泥渍。

“先前开棺时那杜县令还一口咬死赵司马是死于寒食散,现在又说是乌头,谁知道是不是瞎说的。这江州的仵作,不都是李刺史的人么?”

卢湛未及弱冠,但常年习武,身姿刚健,唯有说起话来才瞧得出三分稚气。

“是什么不重要,只要是死于非命就行。”裴晏打量了下卢湛,“你也换身衣裳,把剑放下,别像个上门抄家的。”

“要去哪儿?”

裴晏敲敲他前额:“李规不是都说了?赵焕之是死在他管不着的地方。他既然想让我去,那我便去看看好了。”

“如今各州都只有一个刺史了,他指的难道是……”卢湛蹙眉沉思,抬眼却见裴晏神色一凛,方知自己又多了嘴,赶忙咽了回去。

裴晏靠近帮卢湛理了理衣襟,压低了声:“赵焕之是太子在南朝士族间暗插了多年的一双眼,却死在了这当口。李规不愿细查,说明江州原本是想大事化小,但我既来了,这事便小不了了。谁动的手不重要,得看……我们需要是谁,明白吗?”

卢湛摇摇头:“不太明白。”

裴晏无奈地叹了声:“不明白你就给我闭好嘴。待会出去了,不让你开口,一个字都不要说,知道吗?”

卢湛虽无品级,但跟了太子几年,早已习惯了东宫的架子,名义上是裴晏的侍从,实际则是太子担心裴晏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才将自己的近卫派给了他。

手上功夫好了,头脑总是会混沌些。

卢湛悻悻道:“知道了。”

下楼行至门口,裴晏向店家打听凤楼的位置。店家上下打量了下裴晏:“公子去那凤楼可得多带些银钱。”

裴晏佯装好奇地倚在台前:“不就是间酒肆?能有多贵?”

店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黄牙:“公子若是想在江州博个才名,那就只有这一处地方,你说贵不贵?”

“才名不敢当,我是来江州做些生意的。”明明换了身素净的常服,他也不爱佩玉修容,也不知是哪儿让店家当成了士族公子。

店家微微挑眉,饶是为自己看走了眼而咂舌,面上很快恢复笑容,语气却淡了三分:“客人若想在江州打通商路,那也只有这一处地方。”

他说着,探身上前,讳莫如深道:“上个月赵大人便死在了凤楼,你猜怎么着?那一整条花堤的铺子都被州府衙门给封了,唯独那凤楼……夜夜笙歌。”

“我这么说,客人该明白了吧?”

裴晏垂眸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几铢钱:“多谢店家。”

店家微微展眉:“客人出门往北,沿着花堤行至明月湖边,那三层的青漆小楼便是。”

“多谢。”裴晏想了想,又退回来,“那这凤楼的东家可是位姓白的娘子?"

店家摇头:“凤楼东家乃是云英,云娘子。”

“明白了。”

裴晏施了个礼,领着卢湛出了门。

刚拐了个弯,卢湛便忍不住凑上前来:“大人认识那凤楼的东家?”

“不认识。”

“那你方才……”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京城也有一家叫凤楼的酒肆,就在洛水南岸四夷馆边上,你可去过?”

卢湛撇撇嘴:“我今年也才十七,大人这是挖苦我。”

裴晏笑道:“怪我怪我,每每瞧你这魁梧身形,倒像是比我还年长几岁,总是忘记。”

夜色渐浓,花堤沿路的铺子果然如那店家所说都贴着封条,一路走来,竟没遇见几个人。

很快行至湖边,一眼便见着那华灯已上的青漆小楼,湖面粼粼波光回映在楼间,像沙场上闪过的刀光。

裴晏在湖岸边停了下来,遥望着凤楼上随风晃动的灯笼,摩挲着腰间坠着的银刃。

卢湛见裴晏若有所思,也不敢贸然往那门口走,只能在一旁候着,候着候着忽地就想起在东宫时,听詹事府王功曹嚼过的那些舌根,这朝中上上下下,谁人的风流债他可都一清二楚。

“大人,你是不是……没去过这种地方,有些怯了?”卢湛说着,嘴角隐隐上扬。

裴晏阴沉着脸:“让你说话了吗?”

卢湛识相地闭上嘴,却怎么也止不住眼尾的笑意。

裴晏也拿他没辙,又扫了眼那勾人的灯笼。

“行了,进去吧。”

“哦~”

作者的话

末雨

作者

2023-11-11

朝代架空,杂糅各种参考,一切以描述为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第二章 坐怀不乱

裴晏由小厮领着坐入堂内一侧,楼外人迹罕至,楼内倒是热闹许多,与那店家所言无二。 “两位看着面生,第一次来?是要吃酒还是听曲?” 裴晏问道:“听闻凤楼有位娘子一曲《流水》千金难得,此番路过,特来一睹佳人。” 小厮心下了然,应道:“小的明白了,公子请稍候。” 江州上呈的案卷里记载详尽,将赵焕之日常起居、喜好写得清清楚楚,死之前那一日更是精确到了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点了哪位娘子,听了什么曲,可谓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裴晏环视一周,一楼大堂坐着的大多是素衣行商,二楼几间屋内隐隐透着些烛光,人影摇曳,南侧一扇门打开,三两个褒衣博带的公子大醉酩酊地出来,倚着横栏说胡话。 赵焕之是死在三楼的。裴晏紧抿着嘴,忍不住轻哼一声。 风月之地,竟也同那府衙堂前的座次一般,排得分明。 不一会儿,一抱琴的娘子施施然走来,朝裴晏施了礼,坐到一旁。 卢湛平日最听不得这些,他出身范阳卢氏,若非朽木不可雕,也不至于自小就随表亲兄长住到怀朔军镇去了。所幸练得一身武艺,早几年被他任范阳郡守的叔父疏通进了东宫。 一曲终了,琴娘子欠身走到裴晏身边坐下,斟满一杯酒,双手递上在裴晏面前示了示,自己先喝了去,又再斟上一杯放到裴晏手边。 十六年前,先帝薨逝,太子继位不足三月便染上恶疾,年头都未过就随先帝而去。几番角力,最终由五皇子继承大统,改元永康。可天不遂人意,宣帝继位也仅过了三年便遭毒杀,死因虽秘而未宣,但自此起,京中各府,连自家用膳都要先试上一遭。 当今天子继位虽已过了十二个年头,但这习惯早已遍布京师所有酒肆茶坊。不过也仅限京中,白天在州府衙门未见李规等人有此规矩,在这儿反倒有了。 “公子怎么称呼?”琴娘子见裴晏不动声色,笑着问道。她看着仅二八年华,与那案卷里所记载的有些出入。 “范阳卢澄观。”裴晏随口胡诌了个身份,一旁卢湛微微一动,像是忍不住要说话,被他瞪一眼才咽了回去。“娘子怎么称呼?” “小字盼儿。” “我有位…

裴晏由小厮领着坐入堂内一侧,楼外人迹罕至,楼内倒是热闹许多,与那店家所言无二。

“两位看着面生,第一次来?是要吃酒还是听曲?”

裴晏问道:“听闻凤楼有位娘子一曲《流水》千金难得,此番路过,特来一睹佳人。”

小厮心下了然,应道:“小的明白了,公子请稍候。”

江州上呈的案卷里记载详尽,将赵焕之日常起居、喜好写得清清楚楚,死之前那一日更是精确到了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点了哪位娘子,听了什么曲,可谓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裴晏环视一周,一楼大堂坐着的大多是素衣行商,二楼几间屋内隐隐透着些烛光,人影摇曳,南侧一扇门打开,三两个褒衣博带的公子大醉酩酊地出来,倚着横栏说胡话。

赵焕之是死在三楼的。裴晏紧抿着嘴,忍不住轻哼一声。

风月之地,竟也同那府衙堂前的座次一般,排得分明。

不一会儿,一抱琴的娘子施施然走来,朝裴晏施了礼,坐到一旁。

卢湛平日最听不得这些,他出身范阳卢氏,若非朽木不可雕,也不至于自小就随

ᶜʰᵘⁿʳⁱ

表亲兄长住到怀朔军镇去了。所幸练得一身武艺,早几年被他任范阳郡守的叔父疏通进了东宫。

一曲终了,琴娘子欠身走到裴晏身边坐下,斟满一杯酒,双手递上在裴晏面前示了示,自己先喝了去,又再斟上一杯放到裴晏手边。

十六年前,先帝薨逝,太子继位不足三月便染上恶疾,年头都未过就随先帝而去。几番角力,最终由五皇子继承大统,改元永康。可天不遂人意,宣帝继位也仅过了三年便遭毒杀,死因虽秘而未宣,但自此起,京中各府,连自家用膳都要先试上一遭。

当今天子继位虽已过了十二个年头,但这习惯早已遍布京师所有酒肆茶坊。不过也仅限京中,白天在州府衙门未见李规等人有此规矩,在这儿反倒有了。

“公子怎么称呼?”琴娘子见裴晏不动声色,笑着问道。她看着仅二八年华,与那案卷里所记载的有些出入。

“范阳卢澄观。”裴晏随口胡诌了个身份,一旁卢湛微微一动,像是忍不住要说话,被他瞪一眼才咽了回去。“娘子怎么称呼?”

“小字盼儿。”

“我有位故交曾与我夸赞盼儿娘子的琴艺,但他所说的……似乎要比娘子略长几岁。”

琴娘子嫣然一笑:“原来公子心有所属。”

“只是慕名而来罢了。”

“那公子来得不巧,那位盼儿娘子已经不在了,公子是觉得盼儿方才的曲子弹得不好么?”

裴晏眸色一深:“不在了?她去哪儿了?”

琴娘子垂眸莞尔:“红尘中来,红尘中去,像我们这般无根之萍可比不得公子这样的贵人,或许公子下回来,我也不在了。何须问这许多……”

她说着,芽尖儿般的玉指轻扫过裴晏倚在桌上的手:“及时行乐不好么?”

但见裴晏仍不动声色,她又扫了眼一旁目光清澈的卢湛,不免嘴角微微下垂退了回去,抱起琴欠了欠身离开。

人走远了,卢湛还是忍不住凑上来:“公子,赵司马案子一定,当夜陪酒的娘子便消失了,这当中必有问题啊!”

裴晏拿出锦帕拭了拭手:“用你说?”

卢湛悻悻地低头:“要不,我们再找几个娘子问问?刚才那个顶了先前那个的名字,多少口风紧些。”

裴晏冷笑着摇头:“你忘了方才我对那小厮说的什么?”

卢湛一愣:“什么?”

裴晏心下无奈,当真是块朽木,只得解释道:“我说的是……有位娘子。连领客的小厮都知道我们要找的是谁,你再听方才那琴娘的话,滴水不漏。恐怕,我们就是找遍了这儿所有的娘子,都不会有第二种说法。”

“真的假的?”卢湛将信将疑,前些年,北方几个军镇叛乱,这掉脑袋诛九族的事,起兵前半月就走漏了消息,被怀王刘舜领军镇压。

很多事看似理应密不透风,可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若不信,那我便试给你看看。”裴晏笑着说道,抬头正迎上笑着走来的小厮。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满意?”

裴晏微微蹙眉,笑得勉强:“许是我期望过高了。”他从腰间摸出锭银子来推上前,“但我这人不喜欢空走一趟,既已来了,总该尽兴才是。”

小厮默默收起银子,了然道:“小的明白。”

“还说没来过,我看公子倒是挺熟的。”

卢湛低头嘟囔的功夫,抬眼便见一清丽娘子如燕子般落进来,绛纱摇曳,衣带生风,与先前那位盼儿相比,少三分端秀,却多七分妩媚,看得卢湛这愣头青久久移不开眼。

裴晏无奈地撇了一眼卢湛,沉下一口气,朝着那媚娇娘浅浅一笑。

几炷香的功夫,娘子换了六七个,琴棋书画,轻歌曼舞也品了个遍,说辞都差不多。

人去哪儿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不知道,外边一整条花堤的铺子为什么封,也是不知道。

一如裴晏先前所言,也如那客栈店家所言,一来二去,银钱着实花了不少。

裴晏盯着桌前一直未动过的酒壶,几番来回,说得他口干舌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眼看小厮去了许久未归,裴晏盘算着这遭差不多也只能探到这儿了,刚要起身,一素衣公子信步而入。

“卢公子这便要走了?”声音盈盈如清泉叩石,细一看才发觉是位女公子。

她未坐入席中,而是走到一旁椅塌上倚着,素白的宽袍往上拢了拢,半截净白小腿翘在外边,木屐在细嫩的足尖挂着,摇摇晃晃。

卢湛登时别过头去,在心里暗忖着非礼勿视。

裴晏细细打量一番,见她面色红润,衣襟松散,脖颈处亦有些潮湿,一副行散模样,像是刚才二楼某间屋子里出来的。

说不上为什么,隐隐总觉得有些头疼。

“既已尽兴,自然是该回去了。”

“我看公子明明是一脸失望。”女公子低头细拭着指尖 ,并未看他,“公子慕名而来,就甘心这么空手而归么?”

裴晏挑挑眉:“不甘心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带几个娘子回去?那不就和迎来送往的女闾一般,凭什么值得这么贵的价钱?”

语出讥诮,女公子却也不恼:“虽本也没什么区别,但女闾只认钱不认人,这儿嘛……都认。”

她坐直了些撑手倚着头,饶有滋味地细细打量裴晏:“像公子这般的玉面郎,若是温言细语地哄一哄,想在这儿骗走几个姑娘,倒也不是难事。”

“只可惜,公子都看不上。”她笑道。

许是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裴晏脸色略沉:“那娘子又有什么本事,或可让我尽兴而归?”

“方才给公子看的,已经是最好的了,要不也不值得那般价钱。”

“那照娘子打扮,是要与我一论老庄易理了?”

“公子亦作行商打扮,又做的是什么生意呢?”她说着,从塌上起身,摇晃着身子靠近,作势要倚在裴晏身上。

裴晏下意识往后一退,她单手撑在了桌上,身子一向前,本就松敞着的衣襟又往外荡了荡,露出里侧微微濡湿的薄纱中衣,似有似无,什么都挡不住。

自她过来起,身后站着的卢湛便高抬着头,目光在头顶三寸漫无目的地晃着,压根不敢往下。

裴晏倒是垂眸看着,面无表情,只右手下意识地摩挲腰间的银刃。

“这便是娘子的本事?”他淡淡地说道。

女公子坐直了身子,莞尔一笑:“我会相人,公子要不要听听?”

裴晏眸色一凛:“说说看。”

她倒了杯酒,细细抿着:“我猜……公子身负重任,却如海里捞针,茫无头绪。前路坦坦,后涂茫茫。”

卢湛心下一紧,伸手握向腰间,方才想起裴晏让他取了佩剑。他微微侧身看向裴晏,裴晏抬手轻拭鼻尖,手肘挡在他腰前。

“那该如何找到这根针呢?”

她灿然一笑:“这相术嘛,素来只看结果,该当如何解,得公子自己想呀。”说完顿了顿,“但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少个敌人,总是好的,公子认为呢?”

裴晏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娘子怎么称呼?”

“公子猜猜看?猜中了……便不收你银子。”

裴晏讪笑着起身施礼:“那就多谢云东家了。”说完阔步往外走,卢湛差点没反应过来,赶忙跟上。

“卢公子。”云英提了提音量,“公子才坐了这么会儿,钱花了不少,却要两手空空地回去,那位介绍公子来的朋友可要看笑话了。”

裴晏脚步稍停,却未回头,大步流星地迈出门去。

云英朝着大门嗤了声,当即拢好长衫,面上也再无半分方才的行散模样,快步走入三楼东侧的屋子。

屋内未点灯,唯窗外漏三分月色,映出斜躺在床上的青衣少年。

“一整天不见人,又跑哪儿鬼混去了?”云英关好门,走到床边,一把扯下少年嘴里叼着的一小节树皮。

“陆三!别给我装死!”她嗔怒道。

陆三这才睁开眼,嬉皮笑脸地从地上捡起那节树皮,撕掉咬烂的一块,重新叼上。

“这不是看你在忙,不敢过去么。”他伸手捏上云英的小指,“那人谁啊?劳你亲自去见。”

......

《春水满塘》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点击观看

盘夸夸 - 全网热门短剧、影视、学习和工作资源

相关文章

文章评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