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飞凰引》作者:紫微流年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3-06分类:小说浏览:2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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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凰引

作者:紫微流年

文案:

文艺版文案:

女人是蠢笨的,软弱的,沉溺于柔情幻梦的,陆九郎精熟诱骗,赚得供养无数。

直到一把长刀带着杀意斩落,劈碎了自负与虚妄。

飞沙万里,长烟入怀,年少从军行;

两强相逢,谁为谁属,苍狼逐赤凰;

爱是一场倾尽全力的缚绞,你是我的征服。

----------非文艺版----------------------------------

一别数年,陆九郎英锐分明,气息越发强悍,话语咄咄迫人,“见到故人,一句话也懒得说?”

韩明铮不知说什么,半晌方道,“陆将军,久违了。”

陆九郎神情不明,忽然一嗤,“从前我任你呼来唤去,何时当得上一声陆将军?”

韩明铮沉默,宫墙高远,长夜无声。

陆九郎似自言自语,“你来长安不是时候,该等我成了当朝一品,万人之上——”

韩明铮微讽,“正好见证陆将军如何风光,给你羞辱一场,悔不当初?”

陆九郎静了片刻,“到那时,我向韩家求娶,你会不会应?”

韩明铮突然酸涩起来,许久才道,“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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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真的强,男主是真的狗,双强逐猎,相爱相杀。

这个男主比小左更复杂,不是好东西,不喜欢的亲请弃文,不用告诉我,跪谢。

内容标签: 相爱相杀 成长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明铮,陆九郎 ┃ 配角:韩平策,裴行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世上若无韩明铮,人前哪有陆九郎

立意:古从军行

第1章 天德城

◎那少年肤色极白,眉眼俊秀非凡,有一种不羁的风流灵狡◎

自从河西一带沦于外族之手,天德城就成了中原王廷最遥远的边城。

它原本是北地戈壁的一个小镇,为了防御庞大的回鹘汗国,十万大军从中原而来,无数民夫挑土垒石,在荒地上筑起一座灰黄的城池,与冷月及胡笳为伴。

这里风沙不断,雨水稀少,连最耐渴的胡杨都长得艰难,军队却不曾离去。

一年又一年,强盛的回鹘汗国衰落了,西边的吐蕃悄然崛起,趁着中原动荡开始贪婪的吞掠,在数十年前逐渐侵夺了河西十二州,犹如从丰沃的王朝斩去了一只长臂。

天德城只能在一旁孤独的伫望,连它也被王廷疏淡太久,在长久的和平下变得松驰与懒怠。如今它接替河西成了西域各国绕入中原的要道,源源不绝的商队与使者往来,让这座军城越来越像商城,连街头的小贩也习惯了以多种胡语叫卖。

五月的日头晒得土墙发暖,忽的一阵狂风骤起,酒幡猛烈的摇摆,刹那间黄尘四起,杂屑腾空。小贩赶紧压住货棚,途人匆忙捂口掩鼻,仍逃不脱一头一脸的灰。

狂风撕拧树叶,卷飞晒衣,肆无忌惮的在城中横荡几个来回,好容易散了狂劲一扬远去,抛下满地的狼籍。

城中的一方宅院深处,一个肥壮的男子正在望空大骂。

男子胖如一团润发的油面,窄眼似嵌了两道细丝,骂起人来格外凶蛮,只因险些逮到偷溜进来的野小子,却给狂风迷眼,飞沙一过就没了影,怎不让他气煞。

楼上的女郎倚窗而立,脸相与楼下的男子相似,宽颧抹得酡红,厚唇涂了艳脂,头上簪满琳琅钗饰,细眼带着无限柔情,目送一个少年从假山池后溜了。

那少年肤色极白,眉眼俊秀非凡,有一种不羁的风流灵狡,虽是逃走仍然不慌不乱,离院前一回首,对着楼上人飞了个嘴。

女郎被引得越发心醉,痴痴的笑起来。

肥壮的男子恼恨非常,对着女郎骂道,“那小泼皮算什么东西,专骗女人银钱的无赖,你莫不是猪油蒙了心,居然信他的鬼话!”

情郎既走,女郎放下心来,在楼上娇蛮的回嘴,“九郎俊俏又体贴,哥哥无非是嫌他穷,你要是再欺负他,我绝不与你甘休!”

男子大怒,无奈妹子被寡母娇纵惯了,压根不服管教,他只能对服侍的婆子怒喝,“我近日事忙,你给我盯紧了,陆九郎一来立刻通报,我亲手要撕了他的皮!”

婆子唯唯诺诺的应下,男子气冲冲的走了。

且说少年从后门蹿出,见无人追逐,缓下来一抖衣衫,闲散的行出巷尾。

街边一个圆头钝脸的年轻泼皮坐等许久,迎上来急切的问,“九郎,成了?”

陆九郎神态懒慢,天然带轻佻,但容貌俊峭明锐,眼尾深狭秀长,顾盼时尤其勾人。他掠了对方一眼,袖子一展,现出掌心的粉色绣袋,“石头,你问的什么蠢话,小爷行事哪有不成的?”

石头大喜,“不愧是九郎,陈半坊的妹子都给你哄到手。”

陆九郎轻浮又嫌恶,“陈娇又丑又笨,我可瞧不上,不过耍几天罢了。”

石头艳羡不已,“九郎怎么总能骗到女人,也教我几下把式,让我得些好处?”

他苦苦央求,全忘了二人虽是一般低贱,可陆九郎不单有张好脸,衣衫也讲究洁净,仪态优雅,宛然一个良家子,与邋遢的自己截然不同。

陆九郎得意之余也给缠烦了,“街上这么多女人,你要瞧得出哪种合适下手,我就教你。”

街面往来的女郎不少,石头左顾右盼了好一会,犹豫道,“穿粉衫子的年纪小,应当好骗。”

陆九郎无情的嗤笑,“黄毛丫头就算哄到手,有几个钱给你?”

石头语塞,赶紧改口,“我瞧错了,那个戴金钏的娘们一定家财丰厚。”

陆九郎又一声嘲弄,“胆子不小,那是官夫人,身边仆佣众多,根本瞧不上穷鬼,就算费尽心思攀近,一旦事发,直接将你当贼打死。”

石头张口结舌,不免丧气的道,“没钱的不行,有钱的也不行,九郎这是耍我?”

陆九郎正当心情好,懒洋洋的指点,“傻货,最合用的有两种,一是年长富商的妾室,没儿子的才好,寂寞且小有积蓄,容易诱动;二是勾栏的姐儿,既要讨好客人,又挨鸨母训骂,只消温言软语的一哄,没有不上套的。”

石头听得发傻,由衷道,“有道理,九郎好聪明。”

陆九郎带着三分优越卖弄,“最妙的是这两种人身份低下,管束颇多,发觉被骗也不敢声张,只有吃哑巴亏,不会有什么后患。”

石头一想又不对,“陈娇可不是,她的兄长陈半坊是城中一霸,凶悍得紧,你不怕有麻烦?”

陆九郎一撇嘴,“谁教他的赌坊逼着我要债,自然要找人来偿,何况他眼下哪有闲心管这些,灵州的巨商冯公近期来了城内,还不得忙着巴结?”

石头恍然大悟,激动起来,“没错,冯公何等豪阔,拔根毛都比陈半坊的腰粗,他定会拼命讨好,哪还顾得上别的,等他转过头来,九郎已经抽手了。”

闲话之间,二人已经到了城中的百味楼,陆九郎对着迎上来的伙计甩了块碎银,“水晶肴蹄、脆炸腰子、糯米八宝鸭、赵厨子亲做的炝虎尾,再来一壶酒。”

伙计半笑不笑,“哟,陆哥儿这是得了钱,不如把旧帐也会了?”

陆九郎毫不在意,“孙三,你又不是掌柜,急什么,老帐年底再说,今日的钱是给够的。”

孙三无话可说,去后厨报菜,“陆小泼皮骗到了银子,过来吃喝。”

赵厨子本已歇了手,闻言起身,“那小子嘴刁,调味要仔细些。”

孙三忍不住牢骚,“你说那些女人怎么就肯贴钱给他,就凭一张好面皮?”

赵厨子起了猛火,熟练的掂锅翻炒,“他娘不就是个妓子?他从小在花楼里混大,最懂这些把戏,靠骗女人的皮肉钱过活,还不如去当兔儿爷呢。”

孙三唾了一口,“听说他娘还曾经重金请人教他读书,没学到半点好,这小子成日混吃混赖,欠了一屁股赌债,早晚给人打死。”

后厨里一番轻蔑,酒堂内的二人全然不知,陆九郎就算听到也不会在意,反正没打算给孙三半个铜子的赏。

堂上的说书先生眉飞色舞,正讲到近年河西的豪杰韩戎秋揭杆而起,领兵驱走蕃人,重新夺回被侵占近百年的沙州。

这一段最为精彩,众食客无不屏息,石头更是全神贯注,直到陆九郎茶水饮完三盏,说书先生休场,堂内的客人才开始闲叙。

石头听完才觉出口干,拎起茶壶一气猛灌,陆九郎嫌弃的让伙计另送了一壶。

石头一抹嘴,仍觉意犹未尽,“九郎,方才说韩家的韩小将军两膀有千钧力,一杆银枪力挑数千蕃兵,当真是神威凛凛!”

听了多少次还能如此入神,陆九郎不以为然的嘲笑,“以一当千那是陆地神仙,遇上了记得多拜几拜,兴许能保佑你下辈子变个富家翁。”

石头比陆九郎大两岁,对英雄人物极为向往,满脸的憧憬,“我也希望有这运道,可惜沙洲在千里之外,韩小将军哪会来天德城。你瞧我要是从军,会不会也能混出个名堂。”

陆九郎一点不掩饰鄙夷,“从军有什么好,吃沙爬灰,拿脑袋给上头垫脚,长年累月的欠饷,天德军什么样你没见过?还做这种蠢梦。”

石头急急的辩道,“河西军怎么一样,那是神威无敌之师,一定是大不相同!”

河西近年动静不小,河西五军威名远扬,难怪石头生出了无限景仰。

昔年中原动乱,朝廷调陇右与河西的驻军入内驰援,蕃人乘虚侵夺了十二州,近百年来中原一直无力收复,只有任蛮人占据。直到河西沙州的豪族韩家出了一个韩戎秋,他散尽家产,招募义兵,联合联裴氏、赵氏等大族,经过数度血战,如今已从蕃人手中夺回了五州,天德城的酒肆成日在传赞这位英雄,连黄口小儿也知。

陆九郎懒得理会,抄起了竹箸,英雄离天德城太远,香喷喷的菜肴已搁在了面前,石头闻见香气魂都飞了,哪还顾得上说话。

陆九郎突然伸箸一拦,“炝虎尾不许动。”

石头咕噜一声咽了口水,大为失望,“为什么?”

炝虎尾是百味楼的名菜,源自淮扬,以鳝鱼尾背的净肉精心调制而成,烹成后色若黄金,鲜嫩油香,簇在盘内形如虎尾,是赵厨子独一份的手艺。

陆九郎进食时肩平腰正,举止端雅,看来就是个富家公子,道出来的话却没正形,“我还要走一趟西棠阁,不留点香饵,怎么弄银子?”

石头无话可说,忍着馋涎一舔箸尖,悻悻戳了一块鸭子。

第2章 西棠阁

◎光芒中有个骑者的影子,在马上纤细伶仃,臂挽长弓。◎

纵然是天德城这样动辄飞沙走石,一年八个月苦寒的边城,也少不了歌宴纵饮,倚红偎翠的奢靡享乐之地。

西棠阁正是这般所在,里头雕梁华栋,锦幄玉屏,云集着无数佳丽,宾客非富即贵,踏进去就能忘却外头的一切,夜夜灯烛如炬,从落日热闹到天明。

当下恰是正午,却是西棠阁歌罢乐歇,宾客稀少,最为空荡的时候。

陆九郎对阁内的地势熟如自家后院,打发了石头,从一处矮墙攀入阁内,绕开打呵欠的护院,躲躲藏藏溜进一栋小楼,望见一个年轻的丫环,张口一唤,“绣香。”

绣香青春带俏,左腮有几颗白麻子,正给主人的罗裙薰香,见他来也不惊,娇嗔的飞了个眼风,“你来得不巧,娘子陪客呢。”

陆九郎顺势捏住她的手,“怎么这个时辰有客,哪来的傻货,还要多久?”

绣香的嗓子更软了,“几个远来的胡商,才叫的酒席,定是要过夜了。”

陆九郎纵是失望,神情也不显,指尖一骚似诱似戏,“春蓉不得空也好,不然你哪有空?”

绣香明知他是个浪荡的,依然架不住心跳,“我可当不起,你眼里只有娘子,哪瞧得上我。”

这一句分明染了醋,陆九郎也不辩,目光落在她的唇,“换了口脂?颜色不错。”

绣香越发心荡,连白麻子都红了,胡乱的搡了一把。

陆九郎不闪不避,一引入怀,轻巧在耳际一吮。

绣香登时阵脚大乱,却在这时,外间传来仆役叩门,陆九郎松了手。

绣香慌慌张张去应门,片刻后转回,怏怏道,“娘子的罗裙污了,客人耍闹得厉害,唤我去帮忙。”

她被撩动春情,很是不愿离开,无奈主人有令,只得捧着熏好的裙子前去,还叮嘱陆九郎小心,别给护院伤了。

陆九郎本就没打算与绣香相好,不过是随手一戏,正待离开,突然想到炝虎尾所费不赀,如此回去可惜,要是趁春蓉换衣时说几句话,卖一份好,女人的心一软,腰带和钱袋岂不就松了?

绣香虽然没了影,陆九郎对西棠阁熟稔,胆子又大,仗着人少寻去。

他听得一处院落似有乐声,从送膳的窄梯溜上楼,才踏上木廊,阳光映出转角有人影近,他慌忙避入了一间空室。

廊上足声渐近又渐远,并未发觉异常,陆九郎悄松了一口气。

隔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河西传信,韩戎秋将至……随行虽有精兵护卫,城中只许六人进入……”

陆九郎一惊,立时屏息。

又一个男声响起,难掩兴奋,“只要他在城中意外,河西五军必然分裂……”

先前的男声又道,“不然我何必召你来,木雷,这是绝好的机会,河西将重回大兄的掌中。”

那木雷恭敬道,“大人在中原军中潜身多年,正为此刻。”

男声越发低了,“……此事干系极大,周元庭定会……”

二人说的虽是蕃话,陆九郎从小在花楼见惯了胡客,熟通多种胡语,听得炸出一身冷汗,当即要溜。然而从门缝一瞧大为不妙,在回廊巡视的并非护院,竟是携刀的军卫,一旦发现哪有命在。

陆九郎急中生智,他翻出窗外,踩着楼边的窄檐挪动,拼力一跃勾住楼边大树的枝桠,侥幸不曾惊动守卫。他汗涔涔的潜出院子,庆幸逃生成功,哪还顾得上为何而来,自然也忘了随身所携之物。

空静的厢房内搁着一只提笼,笼中一盘金黄的油鳝,透凉。

一场无端的飞来祸,凉透的不仅是油鳝,还有孙三和赵厨子。

石头晚间去寻伙伴,恰碰上陆九郎的房主来催租,突然冲进一群凶神恶煞的差役,称百味楼的赵厨子和伙计孙三横死,正是陆九郎所杀。

劈里啪啦的板子打得房主与石头死去活来,一迭声的喊冤告饶,差役漫天搜寻,满城张贴通缉文告,几乎将天德城翻过来,陆九郎却不见了。

这小无赖当时慌了神,等溜出来发现东西忘了,立刻知道不妙,揣着一包馒头躲藏起来。

他所赁的屋子老旧不堪,房主吝啬至极,墙烂了也不管,任房客自行修补。陆九郎偶然睡觉时踹破,发觉历年来朽板相叠,生生补出一个夹层。他以骗诈为生,得罪无数,很满意这个夹层,还加了些遮掩使之更隐蔽,几次靠它躲过了抄寻。

这一次如法炮制,果然不久就有人闯屋,陆九郎从板缝窥见明晃晃的刀光,随后听差役拘了石头和房主,一切动静悉数入耳,心头冰凉。

这一夜格外漫长,夜色深暗,更夫一声声敲梆。

黎明时分,薄雾冥冥,一辆粪车缓慢的驰过街头,牛脖下的铃铛发出咣啷的轻响。

牛已年迈,赶车的苍头驼背弓腰,重复每一日的晨起收粪,蓦然他瞪住夜雾侵湿的石板,擦了擦昏花的老眼。

一块银白之物被车头的灯笼映亮,苍头颤巍巍的下车拾起,竟然是一块碎银。

这宛如天降横财,苍头激动的揣入怀中,一抬眼前方赫然还有一块,他忘形的蹒跚去拾,接连拾了三四块,沉浸在狂喜之中,丝毫不觉后方一个影子溜上车,钻进了硕大的粪桶。

天德城百里外的小镇来了个奇怪的少年,生相俊俏,出手大方,身上却奇臭无比,一进澡堂子就薰跑了所有人,旧衫全扔了,有苍婆拾到一闻,呕得隔夜饭都吐出来。

少年当然就是陆九郎,他躲在粪车内出城,在野溪里浸了又浸,连苦胆水都吐空了,好容易遇上一辆驴车,捏着鼻子将他送到此处,总算逃出生天。只是给粪臭熏倒了胃,再香的食物也形同嚼蜡,加上多次呕吐,明显瘦了一圈。

陆九郎憔悴了,银子也所剩无已,开始琢磨去处。

天下最繁华的是南边的中原,却得从天德城入关,他当然不可能回去寻死;北边与东边是回鹘的地界,剩下只有往西,河西的沙州与甘州本来不错,韩戎秋驱除蕃人后鼓励耕植,安定百姓,听说商旅多了十数倍,远比天德城兴盛,但既然这位大人物要遇刺,想来也难有安定。

陆九郎蹲在恭房内左思右想,竟没个好去处,正烦恼间,忽然听得外头异声,他透过恭房的草缝一望,斜对面的院门旁多了几个凶悍的蕃人。

可怜的伙计被蕃人威逼,吓得声音支颤,宛如一只被勒住脖子的阉鸡,打头的蕃人腰挎弯刀,手拎着一张画像,画中的少年好不眼熟。

陆九郎一眼瞥见,浑身发紧,呼吸都停了。

几个蕃人挟着伙计去楼上搜寻,陆九郎擦去冷汗,提起裤子从恭房溜出客栈,栈外的拴马石系着几匹军马,陆九郎解开缰绳抽散余马,自己捉牢一匹,拼命打马狂奔起来。

路人惊呼马跑了,几名番人觉出不对,狂怒的从客栈追出,然而两条腿怎及四条腿,眼看甩得越来越远,陆九郎正以为逃脱,迎面竟又撞上七八个蕃人,凶戾的纵马追来。

陆九郎慌了神,拼命鞭马向野地奔去。

西北地阔人稀,久旱少雨,镇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西坠的日头亮晃晃的刺眼,碎砾地上零星长着杂草,马蹄一过漫天尘灰,扑得后方的蕃人成了泥人,越发恨怒欲狂。

陆九郎年少体轻,初时将蕃人甩开一大截,但他不懂驭马,只会胡乱鞭打,不多时就给后方越追越近,急得浑身大汗。

眼看他越过一个土坡,马势稍缓,后头的蕃人摘下长绳一挥,一个浑圆的绳圈由远忽近,刷的一声套上陆九郎的颈,他只觉脖颈一勒,已被扯得从马上坠地,险些当场厥过去。

蕃人残忍的哗笑,一声唿哨马蹄倏动,竟然拖着他滑行起来。

陆九郎曾听过蕃人生性暴虐,喜欢将活人在马后拖拽,直至血肉磨尽,白骨支离,哪想到竟有一日身受。他被勒得脸色发紫,坚硬的砂石磨砾腰背,激出火灼一般的剧痛,随着颈上的绳索越来越紧,陆九郎被扯得头颈欲裂,神智涣散,眼前的一切朦胧起来,似生出幻觉,坡上的落日格外炙亮,光芒中有个骑者的影子,在马上纤细伶仃,臂挽长弓。

一刹那宛如静止,持绳拖拽的蕃人大笑骤停,沉重的身躯栽倒地面,背心嵌着一枚利箭。

陆九郎缚颈的圈绳松了,终于得以呼吸,只觉一阵阵眩胀,冷汗与热痛交煎。

没人再留意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子,所有蕃人盯住了坡上。

逆光中的身影有一种凛冽的锐意,挽弓一搭一放,又一箭啸空而来,射倒了一名蕃人,余下的终于回过神,咆哮着拔出弯刀,纵马向土坡冲去。

陆九郎死里逃生,拼着疼痛向远处爬去,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蕃人马势极快,瞬间近了坡顶,坡上的影子收起弓,从鞍侧的悬钩取下了一柄刀。

那是一把极其剽悍的战刀,握柄坚长,刀刃更长,仅握持就有惊人的气势。影子驭马一跃,以一种无可形容的激势疾冲而下,双方交锋的一刹,长刀扬起一道狂烈的弧线,一把劈开了蕃人的弯刀,带着无尽的杀意斩落。

看起来架势英勇,但一个人不可能对战一队蕃兵。

陆九郎转回头,继续往外爬。

突然一物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他面前,溅起的腥热浇了他满头满脸。

陆九郎眩晕的抹了一把,睁开眼正对上一只蕃人的头颅,断颈赤红,白牙森森,怒睁的双眼宛如铜铃,惊得他身体僵木,毛发耸然,脑中猝的一崩,彻底晕死了过去。

第3章 绝处生

◎少女嫣然一笑,落下来的目光又凉又淡,宛如在看一只怯弱的小鸡仔。◎

陆九郎半昏半沉,隐隐感觉不妙,背臀部持续传来钝痛,仿佛一个惨遭凌虐的小倌,一念浮出吓得他瞬间清醒,然而方一弹动,险些又给痛晕过去,歇了半晌才缓过气。

他环顾四周,发觉在一处石穴内,旁边燃着篝火,自己正趴在一块软毡上,被剥得□□,背臀糊满了深褐的药粉。

突然一个青年凑过来,“哎哟小子,你总算醒了。”

青年宽肩阔臂,浓眉亮眼,天生翘嘴的笑模样,“你运道好,碰上巡逻的军队赶走了蕃人,正巧我又路过,不然这会都给鹫鸟啄光了。”

青年样子亲善,陆九郎却盯着他不语,也不知是痛是怕,渐渐的渗了一头汗。

青年猜测少年吓傻了,语气越发轻松,“叫我阿策好了,你的伤不重,只损了些皮肉,已经上了药,疼痛几日就能长好,且忍一忍吧。”

陆九郎似终于回神,有气无力道,“多谢恩兄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这般反应才对,阿策满意的盘坐一旁,“顺手而已,不必客气,小兄弟打哪来?如何称呼?怎么会被一群蕃人追撵?”

陆九郎适当的现出迷茫,“我从天德城去西边投亲,突然就碰上这群凶徒,实在不知什么缘故,恩兄不妨唤我小九。”

阿策相当的疑惑,“这一带好歹是天德军的地盘,蕃人应该不会如此放肆,你是无意间惹了什么事?”

陆九郎突然呛咳起来,半晌不停,阿策只得取了水囊过来喂他。

陆九郎气息奄奄的饮了水,看起来脆弱又无辜,“我从来胆小,哪敢犯什么事,大概是运气太差,遇上蛮人发疯,恩兄是打哪来,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阿策停了一停,笑了,“可巧了,你是投亲,我也是,打算往天德城,能救你也是有缘,正好顺路将你送回去。”

陆九郎立即道,“多谢恩兄好意,我身体疼痛难当,不堪移动,还是让我就地休养。”

阿策现出为难之相,挠了挠头,“这哪能行,荒野里没吃没喝,我也不可能留下来陪你。”

陆九郎神情诚挚,“哪敢再劳恩兄,我还有点银子,换恩兄一些干粮清水,自己躺几日就好。”

阿策义正辞严道,“我好歹救你一场,哪能半途而弃,附近似有个镇子,等我雇辆马车垫上厚絮,一定将你妥贴的捎回,你只管放心。”

陆九郎益发虚弱,似说话都喘不上气,“恩兄虽是好心,但我自小体虚,如今一条命去了大半,再颠动就是要命了。”

阿策苦口婆心,连劝带吓,“你要是不走,蕃人再来怎么办,再说荒地还有野狼,没两天就将你连皮带肉啃个精光。”

陆九郎毫不犹豫道,“那也是我命该如此,总胜过痛死在马车上。”

阿策大约心眼太实,完全听不进他的话语,大为摇头,“救都救了,哪能看着你死,小兄弟就不必担忧了。”

陆九郎方要再说,突然篝火一动,石穴又进来一个人。

昏黄的火光映出一个少女,她双眉茸茸,明眸湛亮,秀稚而娇美,想是在野泉沐过,一手拧着湿淋淋的黑发,随意瞥来一眼,忽然一笑。

少女望来的一刹,陆九郎的脊背如浸冰水,莫名的起了微栗,随着她一笑又消散了。他一时也未多思,只觉少女天真胆大,想是从未见过俊俏少年,稍加引诱就能到手。

阿策翻出软毡掷给少女,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妹妹小七,小兄弟别在意。”

陆九郎仍在绞尽脑汁的寻借口,避免被带去天德城,但阿策好像傻了,随口敷衍几句就睡下,倾刻间鼾声如雷。

陆九郎只好转向火堆另一边的少女,却见对方已在软毡上歇了,只有悻悻的闭上嘴。

石穴外一缕夜风掠入,吹得篝火轻晃,肌肤丝丝生凉。

陆九郎蓦然省起,僵了一刹,艰难的扭头回望,见自己两瓣光溜溜、烂糊糊的屁股,正一丝未遮的仰天而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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