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难识经时意
大业九年,隋帝杨广二伐高丽,唐公李渊在怀远镇赌运粮草。
六月,同兼运粮之值的杨玄感黎阳兵变,大隋举国动荡,李渊奉命镇守弘化郡。在此期间,李渊广交天下豪杰,遭皇帝猜疑,欲除之。
八月杨玄感兵败死于上洛。皇帝命李渊前往其巡行所到之地,李渊称病返河东,途中遇刺,其友薄毓为救其牺牲,死前将家中老母及一女托付于李渊,其女名曰子娴。老夫人难耐丧子之痛,不到一个月就抑郁而终。李渊长子李建成代父厚葬老夫人将子娴带回河东。那年她九岁……
阳光斜洒,微风轻拂,李府与其他的显贵府邸并无不同,相似的布局,相似的亭台楼阁。
“快瞅瞅,这是哪里来的小人儿,好生漂亮!这小脸标致的,都甜到人心窝子里去了!”说话的是李建成的夫人郑氏。
上座的老夫人慈爱的一笑,招手示意子娴上前,轻轻把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小脸,“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爹娘……”老夫人感受到了怀中人的抽噎,长叹一声,“孩子,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娴儿看着眼前的老夫人面容和善,两鬓已见斑白,没有太多金钗玉坠的加持,其华贵之气尽显于眉眼风骨。
她应该就是李渊的生母独孤氏。娴儿曾听祖父说起过,老夫人独孤氏乃是当年西魏八柱国之一独孤信的第四女,姐姐是当年的北周皇后,妹妹独孤伽罗是当朝先皇杨坚的发妻。她嫁给了同为八柱国之一的李虎之子李昞为妻,生子渊继位唐国公,如今李昞已逝多年,她理所应当的与唯一的儿子李渊生活在了一处。
李渊之妻窦氏为周武帝宇文邕的外甥女,受武帝所喜养于宫中。后隋文帝受北周禅,李渊雀屏中选娶其为妻。从此,夫唱妇随,相敬如宾,为人孝顺,婆媳和睦。
“老夫人,子娴命薄幼年丧母,还未来的及侍奉父亲、祖母膝下,他们便相继去了。幸得李家不弃,子娴愿将老夫人视为亲祖母,一辈子侍奉在您身侧以尽孝道!”膝跪于青石板上,眼中泪光闪烁,如梨花带雨,凄美动人,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表演,但却很难不真切。因为现在的她真的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了。
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缓缓起身,步至女子身旁,伸出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将她扶起。“乖孩子!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孙女!”老夫人轻声细语,语气中满是慈爱与怜惜。她将女孩紧紧抱在怀中安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
“是!老夫人!”她之前曾听说这位李老夫人是以严厉而出名的,可是今日看来传言也不尽真实。
一旁,郑氏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她轻声提醒道:“怎么还叫老夫人,该改口叫一声祖母了!”
女子闻言,连忙擦干泪水,换上一张明媚的笑颜,甜甜地唤了一声:“祖母!”
窦夫人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看着老夫人对这位新孙女甚是喜爱,心中倍感欣慰。自秀宁出阁后,老夫人已许久未曾如此感性过。如今,嫁出去一个孙女,又得了一个孙女,窦夫人相信,这或许是上天对李家的眷顾与恩赐。
子娴被安排到了西处的一个小院,清静别致,四壁挂满了水墨丹青,书架上也是满的,按照类别有序的排放着,从四书五经到史记国志再到各家兵法。
“妹妹呀,这可是西苑最雅静的院子,你看看可喜欢?”郑氏牵着她的小手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院子里的花草正盛,翠竹青青,阳光照进屋子,房间顿时更加亮堂起来。
“敢问大嫂,这屋以前的主人是何人?”郑氏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立即又变回了笑脸,“这以前是你二哥世民的房间,前不久搬了出去,就在隔壁的院子。”那时的她对李世民三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么好的院子搬出去岂不可惜,娴儿还要多谢大嫂将娴儿安排至此,就算以后有人赶娴儿离开,娴儿也不舍得离开呢!”郑氏听了这话心里乐了好一阵,“妹妹这张小嘴倒是甚是讨人喜欢!”
房间看过,郑氏便主动拉着她去熟悉附中环境,娴儿不知道为何大嫂会对自己如此热情,或许她对每个人都很热情,也或许是因为她这个李渊恩人之女的身份,她猜测。
出了院门,娴儿留意了一下隔壁的院子,比她的大一些,院里院外下人们捧着红绫,红喜字进进出出,门外也支起了梯子挂着红灯笼。看来她的二哥是要办喜事了,定是这院子过于清净才搬到了隔壁,又或者是不舍变动这屋子本来的样子,以免破坏这份诗意。
郑氏带着她认着各家的院子,这一路有说有笑。不得不承认,郑氏是个简单容易亲近的人,作为一家长媳,她相当成功,这府中的大小事被她打理的仅仅有条,下人们对其信服,老夫人和夫人都对她宠爱有加。
浅浅的笑声戛然而止,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娴儿望向了湖对岸的凉亭。是李建成,在他身边坐着一位佳人,对面是一位青衫男子,三个人各自安静的注视着桌上的棋局。
那男子手执棋子却久久不落,不是举棋不定,他似乎在等待的什么。身侧,郑氏的眸中透出她从未见过的凌厉与不甘。是为那李建成身边的女子吗?
那目光中的黯然转瞬即逝,迎来的便又是一副可亲的笑脸,“看!那便是你二哥,你大哥刚回来就被他拉来下棋了。这兄弟俩都是天生的棋痴!”李世民抬头看向这边,“原来是大嫂来了,这位小姑娘是......”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确是世上少有的俊俏面孔。身修七尺有余,美中尽显阳刚之气。娴儿随着郑氏一同进了凉亭。李世民的目光打量着这不及他胸口高的女孩,玉肤凝脂,双眸剪水,眉如远山,睫似画扇,虽是一身孝服,却掩不住其国色天香,反倒多了几分出世之美。
“这是娴儿,祖母刚刚认的孙女,这以后便是自家兄妹!”郑氏不多说,李世民便也不再多问,娴儿生父和李家的那些事情他自然是知道。
“娴儿见过大哥、二哥!娴儿生于乡野,难登大雅之堂,初来乍到不熟悉府中规矩,往后还要劳烦大哥二哥为娴儿指点一二。”娴儿落落大方地见了个礼。
“妹妹过谦了,能有如此妙人做妹妹,是世民今生之幸!”两个人的目光在那一刻相遇了,周围静了,没有人说话,世民注视着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睛好似入了迷。娴儿却有一丝害羞,急忙避开了那直射过来的目光。
“娴儿,这也是你大嫂。”说着,李建成将身后的人儿挽到身侧,温柔的注视着她的面庞。身边的那女子的容貌不算出众,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不施铅华,倒是与郑氏的浓艳明丽恰恰相反。若是说郑氏如牡丹,那她便似满天星,不惹人瞩目。
娴儿小心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郑氏,她眼里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忧伤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弗姐姐呀,这娴儿刚来河东,人生地不熟的,往后咱们要自家姐妹可要多加走动才是!”郑氏说道。娴儿见郑氏言语中对那女子的态度甚是不错倒是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在这种豪门世家里的女人不管互相怎么厌恶,在男人面前总是要保持平和与大度。
“妹妹说的是。”女子对李建成、郑氏都很恭敬,言行规矩,宛若小家碧玉但却不失气场。娴儿后来从下人那里打听到,此女姓陈名弗歆,与李建成年龄相仿,为李建成的妾室已有八年,诞下他的长子李承宗、长女李文乐。
而郑氏观音今年十五。李建成本有原配,入府不到三年便没了。大业七年,郑观音十岁又三到了可以出阁的年龄,双方父母也定下婚事。可婚前一道士入李府对李渊说,大公子二十五岁前不宜再行大婚礼,李渊是很信这些的,但碍于婚期已定,于是双方便协定让观音低调入府。更有传言说,李建成从未与其同房过,有人说是因为道士的话,有人说是因为李建成独爱弗歆夫人,事情的真相
??
却不得而知。因为婚事的事,李家上下一直觉得对观音有所亏欠,于是老夫人便让郑氏与婆婆窦氏一同掌家。
“妹妹刚刚听闻两位哥哥都善于棋艺,不知这一局是谁更胜一筹呢?”娴儿向棋盘走去一探究竟。
“娴儿妹妹要不提,我都忘记正在与大哥下棋的事了!”世民笑道。“大哥,不如我们继续把这一局下完分出个胜负如何?”不等李建成的回答,他再次回到座椅上,执起棋子。
“自然是好!”建成吩咐下人再添两把座椅后,也回到位子上。弗歆与郑氏坐在李建成的两侧,娴儿自然的坐在了李世民的身边。李建成执黑子,李世民执白子。这一局,两者僵持不下,棋路变化多样,但总体而言确是黑子占了优势。李世民善攻,李建成善守。这攻守之间却有一步好棋能让李世民扭转乾坤,只是不知李世民是否能发现。
时间仿佛静止了,大家似乎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李世民的下一步动作。娴儿悄悄的扫视了一下四个人的眼神,李建成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性,又或者是他在伪装,怕对手看出他的不安。郑氏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棋上,而是在李建成身上。
弗歆抬起头,碰触到了娴儿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而李世民俯观着全局,抬起手臂欲将子落在另一处。娴儿看的有些心急,“二哥.......”她刚刚开口却被弗歆打断了,“娴儿妹妹,观棋不语真君子!”她只好沉静了下来,观棋不语真君子.......多熟悉的话呀!
记得前几年她还缠在祖父身旁,她是全家人公认的小才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四岁能作赋,六岁善于棋,每当祖父与叔叔们下棋,她总是要在一旁指挥,帮着叔叔们。
祖父总会教训她说,“婉婉,观棋不语真君子!”她便一头窝进祖父的怀里撒娇,“祖父,人家本来就不是君子嘛!人家是小女子!”她的可爱娇羞惹得大家笑个不停,祖父便会把她抱于膝上,轻轻的捏住她的鼻尖,“好一个小女子!等过些年,祖父把你给嫁出去,看看你还怎么捣乱!”
“娴儿要嫁就嫁给一个像祖父一样的人!然后天天给他捣乱!”她坏坏的笑了,小模样着实招人喜欢。当她犯了错误,祖父要惩罚她时,几个疼爱她的叔叔和姑姑也会轮流上阵为她求情。
自打去年,她的世界变了,祖父没了,她回到了父亲身边。父亲不爱言语,看上去心事重重,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她感觉父亲与祖父叔父们大不相同,感觉有些难以亲近。他上有个哥哥姐姐皆为侧室所出,对她倒是不错。但她自幼就跟在祖父的身边,与自己的亲兄姊并不太熟悉。
“娴儿妹妹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郑氏的一句话把她拽回了现实。是啊,刚刚是自己多言了,到现在她还没有学会收敛自己的性子,隐藏自己的真心。一个山野来的丫头又怎么能会下棋呢!她要做的只是扮演好她的角色,完成她的任务就够了。
“没什么的大嫂!娴儿只是想说,今日有些乏了,可否先行回去?”那日娴儿离开了,并未看到这盘的结局,不过听说最后是李建成赢了。回房后,她见到一个小丫鬟与她年龄相仿,那是窦氏派来照顾她的。那丫头名叫梦铃,为人聪明乖巧,两人倒是言语投机。
日子如往日般清闲,除去陪在老妇人身边,她将时间花在读书上,看到有所感触之处她会将所想写下,夹到书册之中。李世民也并未把书籍字画搬到新居,倒是常常到娴儿的房间里取走一两本,到读完便又放回原处。这来来往往,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娴儿年纪尚浅,终究还是压抑不住稚气。有时和梦玲一起在院子里放放纸鸢,再有时,李建成或李世民会带她出府转转。他们待她极好,比亲妹妹还要宠爱。她又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日子,只当自己是一个被亲人宠爱的孩子。
第2章 别时应恨最流年
大业九年十一月,李世民娶长孙无妡为妻。
同年十二月,李渊夫人窦氏暴毙,老夫人重病,子娴侍身侧,郑氏操持李家事务。
大业十年,为老夫人冲喜,李建成与郑氏补办大婚,李建成二十又六,观音年十六。同年,李渊第三子李玄霸逝世。
大业十一年初,郑氏产下一子,取名李承道。
四月,皇帝以卫尉少卿李渊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李渊发河东兵镇压起义军,至龙门,击破毋端儿。李渊任于太原,建成随之。李世民从军。
“咚咚咚!”几下微弱的敲门声把刚刚躺下准备就寝的李世民揪了起来。前日长孙无妡归宁永兴里,李世民因要赶赴军营的缘故就未陪同其一起前去,今日恰巧她不在府中。
“娴儿莫急!你且等二哥将衣衫穿好!”李世民边冲外面喊着边急忙整理衣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随着“吱”的一声轻响,门打开了。
外面正立着一个小姑娘,她一下子冲进了世民的跟前:“二哥……”世民把她揽进屋中,轻抚了一下娴儿细嫩的额头。
“二哥,你刚才怎么知道来的一定是我呢?”而她用那皙白的手指按了按世民的鼻尖。
“一呢,这么晚很少有人会来我屋!二呢,敲门声软弱无力,一听便知敲门的一定是个小孩子。你说一个孩子大半夜来找我,她会是谁呢?”他把子娴揽在怀中。
子娴就这样靠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依赖。她虽然以前家中有兄长,但却和他不常见面自然也就亲不起来。而眼前这个男人陪伴了她整整两年。
在她以为自己无家可归的时候,在自己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城、陌生的家时,是李家给了自己别样的温暖。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天真可爱无忧无虑的自己,忘记了远离亲人的伤痛,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二哥,你明天一定要走吗?”娴儿有些依依不舍。
“是呀!明天二哥就要走了,娴儿要在家替二哥照顾好祖母!”他又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耳垂。
“那二哥会想娴儿吗?”她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李世民的双眸。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双目仿佛黑夜里闪烁的星斗。
“当然会了!二哥会一直想着娴儿!”说着又将她搂紧了几分。
“那二哥会想娴儿多一点,还是会想二嫂多一点?”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吃了一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么问。但同时,她也渴望得到这个答案。
听到这里,李世民好似跑了神,没有回答她,唇角的弧度更加盎然,他是在想长孙无妡吗?不知怎的,娴儿感觉胸口有些发堵。
“二哥!你有没有在听娴儿讲话?”娴儿摇了摇他的手臂,嘟起小嘴以示抗议。
李世民缓过神来,看到怀中小人儿不满的神情,“二哥有在听!你们两个人二哥一样想!”李世民说的甚是真诚,可这话听在娴儿耳中就像是在敷衍她一般。
她很遗憾的撇了撇嘴,又靠在了李世民的怀中,“二哥骗人!我刚入府的那几个月二哥常常陪我的,可自从二哥娶了妻子就忘了我这个妹妹!”
“二哥何时忘过娴儿?二哥成婚后还不是每个月陪你出府好几次,你这丫头,说着也不心虚!”他假装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揪住她的小鼻子狠狠地捏了一把。
聊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娴儿离开了他的房间。李世民叫她顺便将自己刚刚读过的几本书带回去,放在原来的位置。
她知道,若说李世民是个棋痴,那他更称得上书痴,就像手中的这本《孙武兵法》,这一年多他读过不下五遍。她的二哥能文能武,她心里不知道有多为他骄傲,李世民的才能不比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宗亲子弟和朝廷大臣差,甚至说他与当年的杨玄感有几分相像,同样的好读诗书,同样的雄姿英发。
可每当想到这里,她心中都会有隐隐的不安。他怎么能将他的二哥与那个人谋反的罪人相比呢......尽管她知道他其实是个有大才的好人,他有他的不得已。但事实就是如此,是他害的自己有家不能归,成王败寇,
??
他是怎么样的人已经没有人会关心了。
自打李世民离开了,娴儿的心仿佛空了一块,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遇到长孙无妡时,感觉自己很是不自在,不想开口叫她二嫂。实话说,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觉得她有些过于中规中矩没有情趣。
李世民的通房丫鬟萧越儿被诊断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不出七日又被告知因吃了忌口的食物导致了小产。长孙无妡对她甚是照拂,但也看不出喜怒,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郑氏掌着家带着孩子,有时忙的不可开交,但她仍不愿他人触及这府中的权,就好比说长孙无妡。她又不想把孩子交给奶娘来带,生怕别人毒害了她儿子似的。老夫人的病也好转了许多。
八月,皇帝北巡,始毕叛隋,举兵入寇,被围雁门。九月围解。一日、两日……娴儿数着二哥离开的日子,翻着一本本他看过的书籍,仿佛那些书籍上还留有他指尖上的温度和气息。
那一年的中秋,他没有回来。过年,父亲和李建成归来了,可他依旧没回来。
“大哥,你们这一年过的可好?可有二哥的消息?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她问着,望向府外车水马龙的大街,渴望着那个身影能够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我与父亲一切安好,妹妹不必担心。前几日收到了二弟的来信,他尚在军中,这年底是回不来了!不知妹妹这一年可好?”她的大哥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比起李世民少了些许热情,却多了几分稳重。
“娴儿过的甚好。只是少了父亲、大哥、二哥,这府里可冷清了不少!不知这次父亲和大哥能留多久?”她笑着答道,心里还是不免有着几分失落。
“这次留不长,过了年我们便得返回太原,那儿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做。”说着,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搭载了娴儿的肩上,“最近一直下雪天气凉,以后要多穿些衣物以免着凉,女孩子家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心中暖暖的,当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却又感到有些脸红。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李建成也是这般风尘而来,脸上带着一丝赶路的疲惫。那时她满心戒备的看着这个男人,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是怎样,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是他一路把自己带回了李家,带回了一个新的家。几年过去了,李建成没有变,她在娴儿心里依旧是哪个亦父亦兄的存在。
“怎么一直盯着大哥看,莫不是大哥脸上有什么东西?”李建成似乎捕捉到了她的紧张,不禁打趣道。
“我……我……”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我还是觉得大哥不蓄须比较好看……”。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脸一下子更红了。天哪!自己这是在胡乱说什么……李建成也怔住了,盯着她的眼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大哥,我……我先回房间了!”没等到李建成回答,她羞得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自己慢慢长大的原因吧,她无法再像往日一样与哥哥们相处了。他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脸上的胡须。
第3章 相思回首昨日梦
今年的除夕一如往年,大院里外贴满了福字,灯笼高挑。空中的烟火没有停息过,大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一家人坐在一起唠着家常,桌上摆满了酒菜。宴席依旧丰盛,看来这几年的饥荒战乱并没有影响到这李家。
当年的杨玄感之乱似乎仅仅是个开端,打那年起,各地的起义军不断战火连连,突厥虎视眈眈。内有叛乱,外有强敌,这看似繁华的大隋江山背后早已千疮百孔。
而这晚,李渊却是一脸赤诚,一直歌颂着皇帝的功德,祝愿大隋江山千秋万世,也不知他是真的糊涂还是在说给谁听。说完皇帝,大家便开始给老夫人敬酒,说着漂亮的祝词,想着法儿的讨着老夫人的欢心。
“我这身子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可让你们这些小辈们没少费心呀!尤其是娴儿!这没日没夜的守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人都瘦了一大圈!”老夫人的身体的确恢复了不少,连着说话的中气也足了。她有长年的顽疾在身,时好时坏,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窦氏在一旁照顾的。自从窦氏去世后,这个重担就落在了娴儿的身上。
老夫人为人有时过于挑剔,身边的人大多有些畏惧她。但她唯独对娴儿很好,就像秀宁出阁前对秀宁那般。可娴儿并不是她的亲孙女,她未出嫁的亲孙女这府上还真有一位,不过是庶出,见到老夫人时总是显得有些胆怯。
“照顾祖母是娴儿应该做的!祖母身体好,那便是全家的福气!就算父亲和哥哥们在外边也可以安心了!”娴儿笑着答道。没人知道为何老夫人会待她不同,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几年后从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人口中得知的,老夫人曾对她说过,娴儿这孩子看似柔弱,但骨子里却散发着一种傲气。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也像极了窦氏。
“娴儿就是懂事!”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却长叹了口气,“这话说呀,过了明年,娴儿也到了可以出阁的年纪!又一个孙女该出嫁喽!祖母还真不舍得让娴儿离开身边呢!这么乖巧的孩子,让祖母上哪儿去找……”
“那孙女不要嫁人了,孙女要永远留在祖母身边照顾您!”娴儿感受到一众人的目光扫过了自己。
“那怎么行!女大当嫁!祖母怎么能因为自个儿,误了你的一生!”老夫人坚决的摇了摇头,又长出了口气。“罢了罢了,奶奶就贪心的多留你两年,等到你及笄了再定婚事吧!”
郑氏看见老妇人微微蹙起的眉头,眉角一挑,“祖母呀!观音倒是有个两全的办法呀!”
“有两全的办法?你且说来听听!”老夫人眼睛一亮,似乎心情也好了几分。
郑氏放下手中的碗筷,嘴角带笑,目光转向了坐在建成身边的李元吉和李智云,“奶奶到时嫁出一个孙女,多了一个孙媳岂不就成了!”
娴儿听到这话有些心动,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幸福的弧度。她在他的怀抱里,他轻轻的吻了自己的额头,告诉她,这一辈子他会陪在自己的身边。她穿着大红的金丝嫁衣,披着绣着鸳鸯的盖头坐在床沿等待着他。门被慢慢推开了,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了,隔着盖头,她感受到了耳边的温度,他说他回来了……
她沉浸在了自己编制的梦幻里,不知过了多久。
“娴儿呀!娴儿!”老夫人清唤她。
她这才缓过神来,“是,奶奶。”
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就这么决定了!等明年过了年,就为你和稚诠操办婚事。”
娴儿着实一惊,没想到让她嫁的竟是五哥李智云,可此时的她却无力反驳。她看向三个哥哥,李建成浅笑像是替她高兴,李元吉面色难看,或许是因为唯独没有娶妻的两个人中奶奶选择了李智云,忽略的年长的他。而李智云冷漠异常,似乎并不太乐意娶她。然而,她并不关心他们是否有意于自己,她想嫁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大业十二年来到了,不知这一年里又会发生多少事。
宴散了,大家各自回了各家的院子,此时的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失意的走在房屋之间的小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她从未来过的院子,房间里的烛火还亮着,隐隐约约能看见屋中的人影在摇晃,听到铁器碰撞的响声,声音好像很有规律。这么多年来都不知这里有人住,这房间的主人究竟会是谁?好奇心牵动着娴儿慢步轻声的挪到门前,她在窗纱上轻轻捅了一个小洞,用力扒住木门上的花纹向上探头往里张望。
那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从她的背影可以看出她正坐在床头缝制着什么,娴儿使劲地望着想探究那碰撞声从何而来。那女子轻捋了一下脸庞边垂下的秀美发丝,天仙般的面容无意的展露出来,不过在她的脸上还是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固然美丽,但她与母亲窦氏相差不了几岁。
??
父亲虽不只有窦氏一个女人,但也就可数几个。如果这是父亲的女人,自己没有理由不认得,难道这小小的李府里也有……这时,她感觉身体突然向前倾,随着门一起被带进了屋子。
娴儿扑通一下摔倒在地,膝盖与地面发生猛烈的撞击,钻心的痛。那女子单手扶门,惊奇地望着她。就在她们四目相接的那一霎那,女子的目光中猛然多了一丝震撼、一丝伤痛……娴儿看出了她眼中的波光,深如潭水,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的眉角锁着缕缕轻愁,那双噙着泪的眼眸似乎诉说着什么……娴儿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站起来,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名女子。
那果然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让世间所谓的佳人都嫉妒的脸。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人。碰撞声唤醒了娴儿如梦的思绪,她随着声音,向她的手脚望去。
娴儿再次怔住了,那正是铁索,一条束缚了自由的铁索。顺着那索望去,一直到床边……“你是?”娴儿终于开启了双唇。这究竟是何人,为何受到如此待遇,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受到如此的惩罚。“我……”那女子的红唇微颤,却突然向自己身后一瞥,立即扭转玉颈,脸色倏然间变得阴暗下来。
“你怎么了?”娴儿不解道。她紧握右拳,像是看到仇人似的。那女人不语,眉目中深嵌着怨意。
“你怎么在这儿?”她正欲向后转身,却被这一声生硬质问吓出一身冷汗,李渊从门外急冲冲走了进来。
“爹!我……我……”
“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回房吧!”李渊显得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娴儿偷偷看了一眼女子,她正凝视自己,美目中的忧郁并未减少分毫。娴儿的下颌轻颤,回眸踏入那如水的月色。轻轻合上门檐,仰望那弯弯的月牙,心中多了一丝惆怅。此时的月光不是皎洁,而是惨白,同她的心一样凄凉……
第4章 春风无力百花残
年说过就过了,李渊与李建成返回了太原,家里又会到了年前的冷清。
郑氏只管宠着她的儿子,少有时间到她的院子里。
有时弗歆倒是过来坐坐,她是个像水一样的女子,说话处事都极其温柔,总是静静的,给人一种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错觉。若是不说,很难看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已为人妇多年,却总像个未出阁少女,给人种清新之感,却又不失稳重。
直到第一次与她对弈,娴儿才发觉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的棋艺不凡,甚至说超过了李建成和李世民。郑氏曾说过李建成是个棋痴,莫非这便是他宠爱弗歆的原因吗?没有人知道到弗歆的身世,只知道她当时是个异乡的女子,被父母抛弃无家可归,是李家收留了她,最终成了李建成的妾。
娴儿曾问过她,她的名字弗歆二字何解。她说是自愧弗如的弗,歆羡的歆。娴儿笑了,天下哪有父母给孩子取如此之名。她更愿意理解为“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的弗歆……
娴儿趁李渊不在的时候又偷偷的进入那个院子,那个女人看到她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让自己进屋来陪自己说说话。娴儿把起桌边的椅子搬到了床边正对着女人,她们相互打量着默不作声,不知为何总是有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
“夫人您是谁?为何会被父亲关在这里?”娴儿先打破了沉寂。
“你是他的女儿?我倒是从未听过他有这样一个女儿……”她的眼中充满了嘲讽,那嘲讽似乎并不是针对她,而是他口中的父亲。
她平静的将自己的身世讲给了女人听,这是她三年里第一次开口讲,讲的很真实很动听,真的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你便是稚诠的未婚妻?”娴儿默默点点头,她并不想提到此处,却不知女人是如何得知的,或许是父亲告诉她的……但她注意到了,当提到李智云时她眼中的光泽与激动。那她与李智云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他的母亲?
不可能呀,她曾听府里的老人说过,李智云的母亲在生完他后痴了,有一次趁人没注意跑出了府,便再也没回来。李渊曾派人多次寻找过,但都无果。李智云从小跟着窦氏长大,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若她真的是李智云的生母,这中间会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当真是她小看了这李府,或许这里并没有它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平静和谐……
铁链的声响让娴儿从思绪中跳脱出来,女人伸出双手抚着她的肩头示意她坐近些,娴儿顺势坐在她的身边。女人用她修长的指慢慢拂过娴儿的脸,从眉毛到嘴唇,她似乎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像!真的好像……”女人有些激动,眼中泛了泪光,她的唇角上挑着也颤抖着。
“夫人,您说像什么?”
“怎么可能……”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目光中透着失望,她紧紧的闭上眼任凭泪珠划过脸颊。过了许久,她才揩了揩脸上的晶莹,再次看向娴儿,努力的上扬起她的唇角,“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自打见了那个女人,她感觉有些莫名的心慌。她害怕她所假设的一切是真的,害怕这府中有秘密,害怕她安逸平静的生活会自此打破,害怕会失去她的祖母和哥哥们……
大业十二年三月,这对于娴儿来讲是特别的。她来了月迅,这意味着她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她长大了,可以嫁人生子了。老夫人知道这事儿以后别提多开心,整日把她叫到身边叮嘱着她要注意身体以免受了凉,还请了专门的婆子来教导娴儿何为男女之事。尽管听着有些脸红,但她还是耐心的听着、学着。
四月初一,李世民回来了。过几日就是清明了,此次他回来是替父亲和大哥来祭拜逝去的母亲窦夫人。
听到消息的她,开心而又紧张,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她坐在铜镜前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簪子反复插了许多次却总是不太满意,她对着铜镜练习着微笑,试图找出自己最美的角度。她从后院飞奔到前厅,在得知他已回房后,又从前厅飞奔回去,直到跑到塔院门口的那一刻,一切的喜悦与幸福通通消失了……
“夫人,许久不见你清瘦了很多!”李世民将长孙无妡拥在怀里,轻轻地吻着她的头顶的发丝。
“夫君,无妡日日思念着你,几次收到来信知道你一切都好,开心的几天都合不上眼,只盼你能早些回来!”长孙无妡将头依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的气息。
“我又何尝不是!”李世民将她横抱起,大步走向了房间。
此时,长孙无妡发现了站在院门外的娴儿,察觉到了她脸上悲伤与失落,却没有言语,把头更深的埋入了李世民的胸膛。
心酸的滋味满溢了娴儿的全身,此时此刻,她才彻彻底底的明白,她有多嫉妒长孙无妡,她喜欢上她的二哥,喜欢到没有办法见到他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但是此刻的娴儿没有任何的立场,因为那个女人才是他的妻。如果她能早几年遇到李世民,如果她能早几年出生,会不会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自己了呢?可惜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自己终究不是二哥心里的那个女人。
又是一场家宴,大家齐聚在一起为李世民接风洗尘。无妡坐在他的身旁,清澈的双眸锁住了这位少年英雄的心。俩人四目相对传递着爱意……坐在老夫人身旁的娴儿望着无妡红润带着羞涩的面颊,眸中泛起层层耀眼的波光,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一段日子不见,娴儿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这话中略带深意。
娴儿猛然一惊,被世民突如其来的感叹弄得不知如何作答,脑海中依旧反复着不久前他与长孙无妡恩爱的画面,心头涩涩发苦。“二哥说笑了,娴儿不还是以前那样的!只是个子高了些罢了!”
“不光个子高了些!都快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也该成熟些了!”老夫人柔声道。
子娴压抑住自己酸涩的心,岔开了话题,“二嫂,我早上去房里找你,你不在,你出去了吗?”
她原本是想去取那本《春秋内传》,当初李世
??
民将它从屋中取走了,还没来得急送回便匆匆离开了,这书与他的人一样,一别就是两年,还是前两日长孙无妡提起,这才想起来。当她想找回那本书以慰思念之情时,他又突然间回来了。
“我早上在花园里转了转,有什么事吗?”她语气平和与往常一样,似乎并未发觉自己屋中少了些什么。
“二嫂……我……”娴儿看上去犹豫不安,面带愧色。
“怎么了?”
“娴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二嫂不会怪你的!”世民握住无妡的手,唇角轻扬。
子娴微仰起面颊,看到眼前这一对恩爱的夫妻,心中更添了一份伤色。二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点的幻想都不愿留给我?
“当时娴儿叫二嫂无人应,见门敞开着便进去了,正巧看到二嫂有一支漂亮的紫玉钗感觉很眼熟,就拿来看!可……可我……不小心把它打碎了!”说着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方丝绢里面裹着碎玉。
“二嫂向来简检,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钗子?别说这玉钗倒却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李智云嘟囔着,“对了!这好像是成婚时奶奶送给大嫂的!大嫂,你看看……”
娴儿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郑氏急忙接过碎片眯着眼睛仔细的端详,心中不禁一震:“这……这不是我的紫玉钗吗?怎么……怎么会这样?”她的手颤抖起来,尤为的心急。
“二嫂,你不是不知道,这紫玉钗是当年奶奶送给大嫂的,大嫂一直视如珍宝,你怎么能随便拿去?”元吉一扫世民的神情,想给他个难堪。
大家把焦点移向无妡,看她作何反应。
而长孙无妡倒是镇静一笑:“大嫂!是无妡不好,请您原谅!我会找人将它尽快复原……”她没有为自己辩解,算是默认了吗?世民一望无妡那宛如盈水般的双眸,心里便有了答案。
这个回答却令娴儿心头一震不能理解,这郑氏的玉钗如何到了长孙无妡的手中,怪不得看着如此之熟悉,以她对长孙无妡的了解,她不会是随意拿取他人之物之人。
如今这本该受到斥责的自己却被大家所忽略,倒是成了一场贼现行的游戏……
“复原?你说的容易……”郑氏有些恼怒。
老夫人抚了抚郑氏的背和蔼的道,“不要紧的,奶奶房里还有一支,两支本是一对的,本是想着做娴儿的成婚之礼。既然娴儿失手打破的,便全当做补过,奶奶便将这簪子给观音了。如今这簪子倒是独一无二了,传给李家的长媳也是理所应当了!今日世民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要开开心心,不要因为此事破坏了大家的心情!”
她的一番话轻易地化解了此刻的尴尬,尽管老夫人平日对长孙无妡淡淡的不怎么上心,这次确实为她解了个大围。世民轻抚无妡的柔臂,眉目间流淌着信任的光泽。
饭后,世民与无妡相依在寝室之中,“夫人!”“夫君!”这是二人发自内心的呼唤。
“夫君,我……”世民紧紧拥住她。“我相信你……”她倚在他的怀中,倾听着那强烈有力的心跳。
子娴站在门外呆呆的望着他们的影子,灰心失落油然而生。子娴呀子娴,我知道你喜欢二哥……但你的二哥只是把你当作小妹妹!长孙无妡才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心上人!就算有一天他会爱上你,但二哥会对你像对她一样柔情一样信任吗?不,也许他都不会在意你的感受!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以后会有多少的女子相伴……
而你又算得了什么?你不该这么自私!你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使命呢……或许他根本不属于你……
“夫人!”世民紧拥着她,唇在她洁白如雪的面颊上蹭来蹭去。无妡将头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着强有力的拥抱。
“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这一声,凝聚的是一种怎样的爱。他做到了,直到很多年以后,当他回忆起这一天时他才发现为了这句话他付出了多少。
就在世民不在的这段时间,长孙无忌也离开了河东,决心为朝廷效力。为了他自己,为了妹妹无妡,也为了世民。
“夫君,不要怪娴儿,她还小,她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你......”无妡在他的怀抱中微微抬首,虽是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但足以看出世民变化的神情。
“你也喜欢她,对吗?”两人都沉默了,只有窗边的烛光还在悄悄地颤动着。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应该如何答复。
第5章 情窦初开
拉开门扉,一缕淡雅的桂香悄然而入,梦玲手托一盘精致的桂花糕,笑靥如花,盈盈迎上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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