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祸水》作者:桑狸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17分类:小说浏览:13评论:0

《祸水》作者:桑狸

文案

世人都以为音晚和淮王萧煜是被一道圣旨硬凑到一起的,郎无情妾无意,是一对怨偶。

但无人知道,音晚爱萧煜。

从小,他便是她眼中的白月光,她也曾真心想与他相濡以沫,做一对恩爱夫妻。

可经历朝堂残酷纷争后的萧煜早已不是年少时纯良温善的模样。

他性子乖张,残暴狠戾,为争权不择手段。

终于有一日,音晚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

她以为这也是萧煜的意愿。

谁知,她将和离书递上,却被萧煜撕得粉碎。

他指骨修长,轻柔抚过音晚的脸颊,唇角微弯,面容温柔又扭曲:“我死都不会与你和离。”

音晚不甘心,逃了几回,回回被他抓回来,换来更沉的枷锁,更加寸步难行。

**

后来萧煜登上皇位,亲手将凤冠捧到音晚跟前。

音晚含笑接下,不再与他闹,温顺侍君,妩媚承欢,由他随意摆弄,肆意施为,在他臂弯间笑靥如花。

哄得萧煜放松警惕,收拾细软跑得无影无踪。

萧煜将她抓回来的那夜,正是风雪冰寒天。

他俊脸上犹挂着笑,眸中却满是绝望与疯狂,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晚晚,要不你安心做我的皇后,与我共享天下。要不,就让我毁了这一切,与你共堕地狱。”

音晚还未说话,便听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白糯糯的小团子平地跌了一跤,趴在地上仰起头,露出与萧煜极为相似的眉眼,正目中盈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萧煜突然觉得,不想去地狱了,人间正好,正能容得下他们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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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我自地狱归来,本想摧毁这人间,却遇到了我命中的救赎。她如此明媚美丽,竟将这人间映衬得不那么丑陋可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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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萌软小美人vs怼天怼地乖张狠戾永远在打脸的暴君

追妻火葬场and带球跑

男主曾受过伤害,心中有恨,出场大魔头,大坏蛋。

1v1双处,无妃无后宫。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音晚,萧煜 ┃ 配角:耶勒,严西舟,韦春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狗皇帝追妻火葬场

立意:女人在逆境中也要努力找寻自己的人生价值

作品简评:萧煜与谢音晚本是世人眼中的一对怨偶,被圣旨赐婚,政治联姻,终有一日是要和离的,却不想两人双双对彼此动了心。相爱至深,却为俗务所累,心生芥蒂,音晚伤心逃离,上演了一出霸道帝王追逐娇妻的好戏。本文言语细腻,既烘托出了波澜壮阔的朝局,又将嗔痴哀乐勾勒得细致到位。人物性格鲜明,情节跌宕起伏,草蛇灰线,浮埋千里,让人读得非常过瘾。(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怨偶 要是不喜欢,就和离。

“殿下和王妃起了,快进去伺候。”

值夜的侍女拂开洒花绫帐出来,招呼候在院中的侍女们依次进去。

昨夜雷霆忽至,狂风怒作,大雨倾盆。到清晨雨势渐收,薄曦初散,迎着晨光微熹,水丝淅沥,游廊下石砖湿漉漉的,水渍斑驳,踩在上面滑不溜秋。

侍女们添着小心,将梳洗用的铜盆、净帕、衣物……稳当端进卧房。

卧房里烘着炭盆,红罗炭烧得荜拨响,香鼎的镂隙里飘出缕缕烟雾,一股馥郁的暖香缭绕于室,闻得人心里也暖烘烘的。

淮王忌讳多,这府中规矩自然也多,侍女们大多只能候在门口,只有少数几个才准入内室。

花穗儿和青狄跟在荣姑姑身后,放轻脚步绕过屏风,荣姑姑年长,青狄沉稳,两人面色都未有异,只有花穗儿沉不住气,暗暗砸了咂舌。

一地的帕子,浊液里混浊着血丝,寝衣满是褶皱,胡乱扔在床边,鎏金台里的蜡烛都快燃尽了,火光跳跃在堆叠粘稠的蜡油里,显得极微弱。

敢情这是忙乎了一夜。

她正满脑子绮念遐思,淮王起身下了床,从荣姑姑手里接过簇新的亵衣,自己换上,阔步走了出去。

相较于其他的王孙贵胄,这一位脾气算是古怪,好些事不喜人伺候,也不喜侍女在他近前晃,像是凡事喜好亲历亲为,又像是疑心病太重。

不过,淮王如何,跟花穗儿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和青狄是王妃带来的陪嫁,淮王从来不指使她们,自然,王妃也指使不动淮王的侍女。

这两位年前才成亲,是御赐的姻缘,至今不过三个月,几乎夜夜春宵,欢爱不绝,瞧着是烈火烹油,热络极了,但实际夫妻关系如何,只有她们这些贴身的人知道。

淮王一走,青狄就迫不及待去看王妃。

王妃蜷在被衾里,小脸若染过桃泽,两颊红彤彤的,一绺发丝被汗浸透,漉漉的黏在鬓边。

她瞧上去虚弱极了,强撑着精神要了瓯茶,裹着被子反反复复漱过口,才肯下床沐浴更衣。

浴中,花穗儿又被青狄遣出来拿了两盒往身上涂抹的药膏。

她和青狄都明白,淮王殿下待王妃一点都不好,看上去是专宠,实则把她当个物件似的随意玩弄,有时兴头上来,不管不顾的,大白天就把王妃往榻上摁。

但话又说回来,这两位关系不好才是正常。

淮王萧煜今年二十有七,大了王妃整十岁。依照他这个年纪,若是正常,孩子都该有好几个了。只因十一年前,他卷入昭徳太子谋反一案,蒙冤受屈,被囚在西苑十年。

而这,便是出自王妃的母族谢家的手笔。

当年的淮王姿容倜傥,风华倾世,品貌才学在皇子中堪称一骑绝尘。正是因为太出众,挡了旁人的路,才被谢家陷害。

其实陷害的手段并不高明,只因谢家身为外戚豪族,一手遮天,才能令朝野寂寂,明知有冤,却无人敢为萧煜说话。

十载尘光,倏忽而过。

直到去年,萧煜才借着镇压藩将作乱的东风再起,得蒙大赦,被召入朝,趁其兄长善阳帝病重招兵揽权,眼瞅着正是风头鼎盛的时候。

善阳帝和谢太后为了缓和萧煜和谢家的关系,让萧煜迎娶了谢家三房的嫡女,谢音晚。

谢家与淮王本就是死敌,这样的姻缘,只能成一对怨偶。

淮王大约是顾忌谢家势力,人前给足王妃脸面,可人后……关起门落了帐,欺负起王妃来毫不手软。

夫妻的闺中秘事,王妃既没有脸回家里告状,谢家也无名目插手。

浴房里传出水流“哗啦啦”的声响,音晚从池中起身,趴在卧榻上,让青狄给她上过药,才坐在妆台前更衣梳妆。

医女一会儿要来给她把脉,故而妆容衣衫都不是很费事,挽了素髻,插一支蝉纹银钗,配上月白锦芝莲软花襦裙,音晚便到正厅里准备用早膳。

她以为萧煜早就走了,谁知他穿戴齐整,正坐在桌前等她,而桌上已摆满了羹汤糕点,腾腾的冒着热气。

音晚微怔,站在桌前,半天没动。

萧煜抬眸看她,唇角噙着嘲讽:“坐,本王不吃人。”

音晚慢吞吞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

有萧煜在,音晚自然是没什么胃口的,手握了握那对银筷子,又默不作声地放下。

倒是萧煜,大约是昨夜在床上耗了太多体力,挥卷残云般用了一碗薏仁粥,三块鹅油瓤松糕,两块芙蓉枣糕,一小碟翡翠菜心,吃完了,将筷子一放,才察觉音晚压根没动,她面前的碗碟白净莹透得跟新的一样。

萧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边拿帕子擦拭着嘴角,边问:“怎么,不合胃口?”

音晚刚要说没有,只是有些头疼,不想吃。便听萧煜换了腔调:“王府的厨子就这么个水平,比不得你们谢家在吃食上的考究。”

音晚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尽量让语气平和:“殿下说笑了,我们谢家怎能与一品亲王府相比。”

萧煜今日好像非要跟她较劲,紧盯着她,又问:“那你吃不吃?”

音晚就像徘徊在了万仞悬崖边,前头没路了,只有往回退。

她惹不起这祖宗,便只有抬起筷子,吃了小半碗粥,夹了几片清蒸糖藕。

见她把筷子放下,萧煜看她跟看猴似的,奇道:“这就完了?”

音晚喝了半瓯茶水,道:“我的饭量一般就是这些。”

萧煜看着她,面带狐疑,似乎很想不通,女人怎么能就吃这么点饭菜就饱了。他犹豫了片刻,又道:“你再吃一块芙蓉枣糕,吃完了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音晚疑心他今天是闲了,特意拿自己消遣,坐着没动,一脸清冷地看他。

淮王殿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劝了,只温柔一笑:“你是想本王喂你吃?”

音晚咬了咬牙,也不动筷子,抓起一块芙蓉枣糕塞进嘴里,潦草嚼了几下,囫囵吞咽下去,呛得自己直咳嗽。

萧煜冷眼看着,见青狄一脸心疼地想上前给音晚斟茶,凉瞥了她一眼,青狄蓦然顿住,又慢慢退回音晚身后。

她知道自己姑娘在这王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也知道外表雍容的淮王手段何等狠厉,可她一个低卑的仆婢,又能奈谁何?

当初赐婚的圣旨下来,姑娘的父亲也是舍不得嫁女儿的。

谢家跟淮王仇深怨多,这位殿下又有残暴之名在外。性情乖张,脾气暴躁,一句话说不好连朝廷命官都能叫他当街杖毙,一时心情不好了,跑进军营能把七八个壮汉放倒。

而姑娘又纤弱多病,把她送到淮王手里,还不得叫他连皮带骨都生吞了。

可是圣意难违,再加上老太爷去世后,谢家虽维持着表面风光,其实已经每况愈下,大不如前了。

谢家内里关系也复杂得很,姑娘出自三房,三老爷谢润上头还压着两位兄长,分量有限,无力扭转大局,只能咬牙送女儿出嫁。

青狄正暗暗叹息,音晚终于将糕点全部咽下去,自己斟了满瓯的茶,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脸涨得微微红,愠恼地看向萧煜。

萧煜跟没事人一样,轻勾唇角,问:“好吃吗?”

音晚害怕要是说“压根没尝出什么味”的话,他会让自己再尝一块,遂不情不愿道:“好吃。”

萧煜笑意凉薄,道:“王府里有的是饭,你想吃多少都行,多吃点,别到了床上跟纸糊的似的,本王稍用点劲就要死要活的。娶你回来是伺候本王,传宗接代的,不是让你来做大小姐的。”

音晚想起他昨夜的混账行径就气血上涌,这人惯常人前人后两张皮,穿上衣裳端得一个优雅雍容的贵公子,脱了衣裳就是个磋磨起人毫不手软的魔鬼。

把她折腾得浑身疼,听他这语气,好像还因为不够尽兴而有怨气。

音晚想出言回击,可抬头一看,见他清隽的面容上铺满戏谑,像故意激怒自己,专等着自己愤懑难忍,好抓把柄。再想想这三个月,何曾从他那里得过便宜,所有白天的口角都会变成晚上的罪状,让他变本加厉地从身体上讨。

便失了争辩的心,音晚螓首低垂,不耐又冷淡道:“殿下说得都对。”

萧煜见她嫌弃自己,懒得搭理自己,不由得凉了眉眼,正想再教教她规矩,外头有了动静,王府的内侍总管望春进来,躬身道:“宫里来人了,皇帝陛下又吐血了,急诏淮王入谒。”

萧煜坐着未动,没耐烦道:“吐血就吐血吧,找太医去,本王又不会看病。”

望春嘴角微搐,心道哪个不长眼的又惹这祖宗了,面上仍旧好声好气道:“宫里传召的内侍就等在外面呢。”

萧煜又转过头看谢音晚,她依旧是那副恭敬疏凉的模样,肌肤映雪,丹唇如珠,远山眉下是一双狐狸眼,眼梢微翘,眸底流光清润,瞧上去美极了。就算他再挑剔,再厌恶憎恨谢家,可面对这么个美人,愣是捡不出半分瑕疵。

美则美矣,可就是冷冰冰的,跟座冰雕似的。

萧煜想起昨天夜里在床上,因着白天跟谢家在朝堂上有些冲突,积下气,正想拿谢音晚撒一撒,下手重了些,把谢音晚惹恼了,她死活不许他近身,目光湛凉地盯着他:“您要是不喜欢我,就跟我和离,另找喜欢的娶回来。”

萧煜这些年在西苑那个肮脏狼窝里熬过来,虽自己守着身,但身边都是些腌臜烂人,极不讲究。那地方关押的都是获罪皇族,多少跟谋逆犯上沾点边,一水的终生囚禁,逢赦也不得出。关得久了,十个有九个都疯疯癫癫的,守卫也不拿他们当人,喂猪狗食,拳打脚踢,烙铁往身上烫,这些萧煜都挨过,他天生硬骨头,从来不求饶,竟生生挺过来了。

但让他最诧异的,竟是这些守卫胆大包天,敢在深夜落钥后招勾栏妓|女进来做乐。

隔着一道薄墙,甚至有时候连墙都不隔,那些守卫和妓|女花样百出,有时候翻腾半夜,那些男人们骂着“贱人,骚货”顺手还要甩上两耳光,女人们从不反抗,还得“我的爷,好哥哥”的叫着。

萧煜跟他们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打过谢音晚,也没有骂过她。

不过是因为跟谢家人的龃龉,让他想起了被囚于西苑的那段时光,想起了那间肮脏卧房里,上演过的风月往事,丑陋直白,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赤|裸诱惑。他想在谢音晚身上试一试,谁知竟好像要她的命一样,死活不肯便罢了,竟还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凭什么?凭她姓谢?凭他们谢家人害他被囚在西苑那个脏地方十年?

萧煜彻底被触怒,生起气来,心思也愈加恶毒,他们谢家人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凭什么觉得自己是高贵不可亵玩的?就连萧煜自己,因为被关在西苑久了,那个脏地方的印记深烙于身和心,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其实和那些腌臜烂货没什么区别。

他曾经执拗地不断提醒自己,他是个皇子,是皇子!可怎么会有皇子因为那样可笑的罪名,因为那样拙劣的阴谋,生生被囚十年。

这一切都是拜谢家所赐。

他们折断了他本该顺遂的人生,踩在他的身上,供养出来一个天真无忧虑的娇小姐,就算这娇小姐一无所知,但能说她是无辜的吗?

萧煜想通了这些,面容上浮起些许冰冷的戾气,一不小心勾出旧时记忆,连带着深浓的恨意,使得本就不美好的心情更加恶劣。

他平展开臂膀,倚靠在床栏上,姿势颇有些痞态,目光锋锐带钩,落到床边蜷缩成一团的谢音晚身上,慢悠悠道:“你要不自己爬过来,好好伺候本王;要不就让本王把不着寸缕的你扔到院子里。这么一个晚上,本王也就消气了。呦,外面好像下雨了……”

第2章 旧梦 梦见什么了,要让我救你?

谢音晚坐着没动,绯色烛光盈然落到她的身上,照出曼妙曲线和莹白胴|体。

她抬起胳膊抱住了头,头一个劲儿地往胳膊里缩,像是让自己钻进壳子里,来躲避这尘世间数算不清的恩怨纠葛。

萧煜却不放过她,漫然道:“等着谢家人来救你呢?放心,他们要是敢往本王的后院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她猛地颤栗,抬起了头。

一张苍白小脸,下颌尖尖,一双眸子剔透水润,受了惊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萧煜,带了些哀求,戚戚怨怨,分外惹人怜惜。

萧煜看得有些发愣,甚是没出息得叫她摄了魂魄,半天才回过神,道:“饶过你也行,本王只问你,以后你听话吗?”

音晚眸子黯垂,轻点了点头。

“那以后还在床上耍你的大小姐脾气吗?”

音晚摇头,她面颊上犹挂着泪珠,这样轻轻摇晃,便如深夜里的点点萤火,闪得幽亮而脆弱,让萧煜的心情蓦然烦躁起来。

他再没了眠花折艳的兴致,穿上寝衣躺倒在床,闭眼之前还不忘恐吓音晚,让她往里面些,睡觉时不许碰到他。

音晚一声不吭,翻过身恨不得紧贴着墙,离萧煜远远的。

望春见萧煜竟发起呆来,忍不住低声催促,被萧煜凉凉一眄,忙噤声。

萧煜起身走到谢音晚跟前,俯下身,搂住她,手揉捏着她的肩胛,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爱妃,本王要走了,你可会想本王?”

音晚被他那甜腻的语调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怕再不如他意,又给自己惹来摧残,便敷衍地轻颔首:“想。”

萧煜像是知道她会这么乖巧,极自然地顺着话下遛:“那本王今夜再来陪你,可好?”

这么一说,音晚又觉得身上疼,微微向后挪了挪,尽可能离他远一点,目光清凌凌的,意思很是明确:我说不好,你能滚吗?

当然不能滚。

萧煜摸了摸她的脸颊,柔情似水:“那就说好了。”

外头雨停了,天边云层堆叠,总灰濛濛的,见不到日光。

萧煜顺着芙蕖边缘的鹅石小径走了一段,突得问:“后院里那几个绣娘这几日还安分吗?”

望春冷不防他这样问,斟酌了少顷,道:“哪能安分,一大早又往谢家递消息去了。”

王府后院的绣房里养着十几个从南郡采买来的绣娘,各个绮年花貌,是谢音晚嫁进来时带的陪嫁。

说是陪嫁,这么些日子,那些小娘子们往来传递消息,暗通机括,把萧煜当傻子一样。

萧煜脸上如覆了层霜雪,冷峻骇人,半点不见刚才和谢音晚调情时的影子:“看来还是不够听话。”

望春心道,能听话吗?人家是谢家的姑娘,不在您沉溺女色时捅您一刀都是客气的了,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萧煜负袖忖了片刻,唇角绽开一抹森然怨毒的笑,笑得很是瘆人:“既然不听话,那就逮一个来,本王今夜给王妃送份大礼。”

望春应下,上前给他拂开柳枝。

穿过树荫,出了雕花拱门,绕过一泓清池,便是前院。宫里的内侍正候在那里,面色焦惶,一见萧煜,忙迎上来催促他快进宫,皇帝陛下等着呢。

萧煜走后,青狄便到后院小角门将医女接进来。

自打音晚七岁那年生了场重病,就落下了病根,发作起来很是吓人。医女照顾了音晚五六年,对付这些病症早已驾轻就熟,煎了服药伺候音晚服下,又嘱咐:“虽说谢大人吩咐过,王妃这病得小心藏着,不能叫淮王殿下看出端倪。可曲神医也说过,药不能吃得太狠,会伤身。那些药丸……若非实在难受扛不住了,轻易可不要吃。”

音晚答应了她。

医女走后,青狄便哄着音晚再睡一会儿。

音晚昨夜被萧煜折腾得狠了,又头疼了半宿,这会儿正累了,一躺下,没多会儿便睡了过去。

雨中多思,连梦寐中也不安稳,无数破碎模糊的画面闪过,连缀成杳杳旧尘光,竟有些许温暖。

她不讨厌萧煜,相反,她是很喜欢他的,从很久很久以前。

父亲早先几年从谢家搬出来劈府独居,选了一处安静雅致的宅邸。后院请南郡工匠修葺过,在佛堂后建了一座汉石四面亭,单檐六角,浮于水上,四面通透,岸边细柳婆娑。

亭中抱柱有联:“俗世浊浊,与谁共饮。”

少年时的萧煜极喜欢躲在这亭子里饮几盅小酒。

当时还是康宁帝在位时,音晚的姑母,如今的谢太后当时还只是谢贵妃,膝下有两子,魏王萧焕,即后来承继大统的善阳帝。

还有一个,就是淮王萧煜。

萧煜是姑母的幼子,是音晚正儿八经的表哥,只不过,他比音晚大了整整十岁。

萧煜十六岁那年,得封一品亲王,谢过皇恩,应酬过朝臣,便拿了一盅鹤殇酒跑来找音晚的父亲。

他与音晚的父亲虽是甥舅,但相差不过十岁,颇为投契,时常在一起鬼混。

那日父亲有客,不便相见,随意遣了音晚来见他。

“我爹说了,多事之秋,当谨慎行事。表哥加封本是好事,但切记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木秀于林,总易招妒……”

萧煜坐在亭中石凳上,翘着腿儿,手里提着酒壶,瞧着这么个才六岁的女娃娃跟个老夫子似的教训起自己来,又好气又好笑,没等她说完,就劈手往她头上弹了个爆栗,笑道:“你这么点个小孩儿,知道什么叫多事之秋?什么是木秀于林吗?”

音晚捂着被弹的头,仰头瞪向萧煜,怒道:“我爹还说了,让你不要跟太子走得太近。说完了,我走了!”

秋风自颊边擦过,带来萧煜朗越的嗓音:“去哪儿啊?你爹不理我,你也不理我。生气了?要不我给你赔个不是,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这么大火气……”

那时的萧煜,是极和善温煦的,再也找不出比他脾气更好的人。

他容颜俊秀,天姿玉质,是西京一等一的美男子。又有王爵加身,行事洒脱豁达,心怀坦荡,性子活泼,喜好交际,挚友无数,出来进去花团拥簇,正是最风光无限的时候。

他是天之骄子,皇家贵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光明,注定一生尊荣顺遂。

但是他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这是他少年时最后的一段好光景,过了这几个月,便有十年暗无天日的圈禁在等着他。

黑白颠倒,众叛亲离的十年。

相传,那个时候先帝曾因昭徳太子仁义有余,而谋略不足有过易储淮王的心思。

但可惜就可惜在,谢家做为外戚,把持朝政,手握大权,足可以左右储位承继。

而萧煜虽是谢氏之子,却因自幼养在胡皇后膝下,与谢家关系疏离,反倒和胡皇后亲子昭徳太子交好。

中间有过什么波折,外人难知。

世人知道的是,谢家最终在淮王萧煜和善阳帝之间选择了后者,亲手炮制了十一年前的冤案,污蔑昭徳太子谋反,使他冤死狱中。又把萧煜牵扯进来,囚禁在西苑,一囚便是整十年。

梦里的音晚突然觉得憋闷,想要挣脱魇境清醒过来,可画面流转,蓦地,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她方才想起,原来那一日还发生了一件事。

音晚气蹬蹬地跑上浮桥,刚下过雨,桥上又有苔藓,滑得很,音晚跑了没几步,脚底一个踉跄,小小的身子一歪,从绳索下滑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仆从侍婢们慌忙来救。

音晚落水,他们不敢不救,可大多是北方旱鸭子,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搅成了一锅乱粥。

萧煜实在看不下去,脱了外裳,一头扎进水里,抱起音晚往岸上游,边游边抱怨:“爷是来你们家做客的,好酒好茶还没喝你们一口,先成了只落汤鸡,合该爷出门没看黄历,这都是什么事。”

音晚只记得那日春水幽深凉彻入骨,她被裹挟在里面,怎么也挣不开。她幼时早慧,比同龄孩子懂许多事,想到这样怕是要被淹死了。正发愁父亲跟兄长见到她的尸体会哭,突然就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虽然抱她的人很啰嗦,一直在埋怨,可他的臂膀很有力,抱她抱得很紧,甚至怕她憋坏了,还在往岸上游的途中将她举高,让她吸几口新鲜气。

音晚的心正渐渐平静下来,觉得这个梦好像没有那么灰暗压抑了,一瞬之间,眼前场景又发生了变幻。

红烛摇曳,绣帷低垂,落在上面两道人影,挨得极近,可又有说不出的疏离。

那是音晚和萧煜的大婚之夜,距离音晚落水已经过去十年了。

萧煜斜靠在床边,华服流裳,委曳在地,脸上挂着微醺后的慵懒。

音晚坐在他身边,手紧攥着团扇,直攥出一手黏腻的汗,终于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表哥……”

寝殿里一片静谧,宛如深潭,死寂沉沉的。

没有得到回应的音晚正想再叫一声,忽听萧煜的声音飘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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