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灰染紫色 作者：dyj
第 1 章
初夏，香港。
叶羽越过那道落地玻璃大门，穿着和任何一个走在大街上的大学男生没有任何不同，却是神情安然的走进KCMP集团大厦，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中向前台小姐递出钱夹中的身份卡。
小姐只看了一眼，深深弯下腰，姿态非常恭敬：“请您向后走，会有专人引领您——或者，您自己就可以？”
“我自己就行。”叶羽淡淡地说，收起卡，举步向熟悉的方向走。
在他身后，小姐一直目送他消失在8号电梯里。那卡上的照片背景是黑色，黑卡，KCMP军火生意中要员的标志，简而言之，就是集团在黑道生意中的高层，能出现在这座规矩做白道生意的大厦，当然不会是仅仅过来观光。前台小姐也算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却不知道多问了一句话，已是篡越——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泡在黑白两道的最高层，浸淫数年之久，仅论这个设立于香港的分据点，还没什么人能够资格引领他的。
叶羽站在电梯中，明知道时刻有人通过摄像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仍然毫不在意的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他穿的很朴素，简单衬衣长裤，都不是什么有名字的品牌，虽然也称得上干净爽气，在这座前台都能拿丰厚薪水的大厦里却不免寒酸。
——然而除去这些，镜子里映出一幅修眉长眼，削薄短发，标准的一个美人脸相，也是在亚欧黑道上闻名已久的响亮，足以匹敌任何一件锦衣华服。
叶羽抬手揉按着眉心，想让自己好歹显得精神一点。蒙召从太平洋岛上赶过来，飞机上熬过了十几个小时不曾合眼，一直暗暗的猜测总裁为什么急令自己放下一切事务连夜赶到香港，到现在心里也有些眉目了。是福是祸都躲不掉，还不如自己先把脊背挺直一些，免得还让人看笑话。
电梯在到达顶层的时候叮的一声停下来，两个随从模样的人垂首等在外面：“总监，总裁在等你。”
叶羽顺从的随他们穿过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走廊，一点声音也没有，四周名贵的壁画在冰冷而富丽的空气中绽放着一团团绚丽色彩，光艳到恍惚的地步。香港午后喧闹的大街仿佛已经离得很远，叶羽深吸了口气，突而停下脚步，两个随从有点疑惑，却被他一摆手。
“……师兄，好久不见，”一个金发的白人少年从身后走出来，蓝色的瞳带着满满的笑意，好像真是温柔可亲的很，却笑得让人无端发寒，“原本挂怀不已，如今一见，师兄气色之好过乎想象，真是让朗州放下了这颗心。”
叶羽半晌没说话，然后点点头：“那难为你挂念了。”
朗州还笑得出来：“不过就说今天，师兄若是还能走着出来……今晚我就在恒丰瑞士号摆下宴席，你要什么乐子，尽管提。”他凑近过来，语调有微微刻意的暧昧，“或者……小弟亲自相陪也不是不可以……”
叶羽卒然推开他，朗州微笑，转身，飘然离去。
这个师弟名号上是师弟，其实也就是一个排行的辈分，KCMP黑白两道家大业大，规矩也大，总裁底下的这个直系辈分就排了三个尊贵人物，叶羽第一，朗州第三。其实真说情分，两人根本就是两个派系的人，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黑道新贵，表面上亲亲热热叫一声兄弟，私下里斗的你死我活，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叶羽心里冷笑，脸上淡淡的没显出来。难怪总裁万里急令把自己叫回来述职，看朗州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认了是他背后捣得鬼，就是不知道露了什么严重的把柄给抓到，把朗州得意成那样。
第 2 章
叶羽一路想着，却也明白多想无益。他在KCMP的高层长大，对这些事了解的再清楚不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什么不干脆痛快一点？
走到走廊尽头是一扇桃木门，足有三米多高，两个随从比了个手势，道：“总监请进。”
叶羽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抬手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接着推开了。
亚欧黑道教父，头号军火组织KCMP的总裁人称K先生，据说有着K国王室背景，因而其名下产业也是半黑半白。白道不谈，黑道上这位教父是非常神秘也非常威严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坐镇在总部，少数时间才会出现在香港之类地方。不过就算是少数时间才会大驾光临，这座临时办公室也布置的一丝不苟，不说和王宫一模一样，至少也是相去不远。叶羽年少尊贵，却也是个亲自上前线打天下的人物，什么龌龊肮脏地方都能呆的，突而进了这里倒有点神情拘谨。
K先生坐在套间的小书房里，那座扶手椅特别高，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那是个中年男子，脸色不见得多威严可怕，却非常持重，好像没什么情绪外显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叶羽垂手站着，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很平和的问：“回来了？”
叶羽低头“是”了一声。他没弄清楚事态，不敢造次，半个字不敢多说。
K先生又问：“从哪回来的？”
叶羽说：“总裁先前让我守在群岛要塞口，叶羽听急召，直接从那里飞来的。海上刮台风，耽误了半天。”
他这话倒是也不卑不亢，K先生哦了一声，很轻松的说：“羽哥儿辛苦了。”
“总裁过奖，本分而已，不敢不尽。”
“羽哥儿，你也辛苦了几年了，”K先生把手中把玩的笔一放，说，“——你身体也不好，年纪轻轻的，别太苦自己。趁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你就跟着我到处转转吧，岛上那些事情，叫朗州代你做了就行。”
叶羽一惊：“总裁是指军备操练？”
“是。”
“叶羽做错什么了？”
“没有。”
“那为什么……”
“你还要我向你解释么！”
叶羽当即俯身：“不敢。”
语调里尽力克制了，不过到底年少，声线控制不了的还有点微微的压抑，K先生从书桌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白衬衣领口上显出的一截脖颈，欺霜赛雪般的颜色，带着优美的弧度，以及少年人特有的一种孤介的梗直，看着看着就微微的有点愣神。这几个孩子是看着长大的，从小就看得清清楚楚，唯独这一个，长得悄无声息，好像昨天还是那个畏缩不起眼的小孩子，猛地就长成了……
——一头狼崽子。
K先生手上“啪”的扔下一本文件来，叶羽捡起来翻开，是一本报告书，红字标出来一句话——获悉希乐岛上羽哥屯兵两万，请总裁示下，杀不杀？
叶羽刹那间手指冰凉。
K先生眼神刀一样看着他，脸上渐渐的显出一点怒意来：“我原本以为，你最多也就私自扣点军费，那都不可怕，你还小，眼皮子浅一点也就浅一点了。谁知道你怎么厉害！私人武装都养起来了，还一养就是两万！这要是你哪天兴致来了想称王，太平洋岛上还有谁挡得了两万私人武装？”
“叶羽绝对不敢！”
“你是不敢，不然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这件事是真要命的，总裁这时一枪轰了他都不奇怪。这是朗州呈上去的密报，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摆明了架势不死也要他脱层皮。干脆承认了吧，一项重罪就此落实；不承认吧，今天是不论如何埃不过去的，故而叶羽只是摇头不言，神情大有凄苦之状，K先生看着他，慢慢地问：“朗州所说，是否属实？”
“……”
“我问你是不是属实！”
“……我不敢说。”
“养都养得起，有什么不敢！”K先生指着叶羽沉声道，“做黑道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了不得了！这是在我KCMP，要是放你出去你还不是一方巨头了！你倒是说说看，你养那两万兵马到底是想干什么？”
叶羽只俯身不言，神情凄然。K先生看了更加恼火，谁料还没说话，他先向后退去了半步，低低哀道：“不用总裁动手，叶羽十六岁始侍奉于此，看这点情份上，求总裁善待我身后人。”
说完返身向后走，K先生先是一愣，然后大步走过去抬手就把他返身揪回来，抬脚就是一踹。叶羽怎么说都是身手过硬的一个人，这一踹竟然把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重重的倒在地毯上，半晌想咳咳不出来，K先生过去给他在背后一拍，他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血。
第 3 章
叶羽不敢站起来，就那样跪着，一言不发。K先生也不说话，金碧堂皇的书房里一阵窒息般的静寂。好一会儿K先生慢慢的道：“你还敢拿死来威胁我么！”
“不敢，”叶羽道，脸上这时淡淡的什么表情也没有，“君要臣死臣怎敢不死！”——那意思就是在说，你叫我交兵权，不如逼我自尽算了。
K先生不和他计较这个，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了。”
他返身走回桌子后：“羽哥儿不要回去了，就跟着我到处转转，叫朗州也不慌回去，都给我在这老实呆着。——还有，离朗州远点儿！”
叶羽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两万兵权是他最后的家底，凭着那个，就算哪天总裁明说要他的人头，他都有一搏之力。然而看总裁这话里的意思，就算要他交兵权，也不会是就急着交到朗州手里。——只要不给朗州，叶羽知道自己还年轻还有精力，他就有时间一点一点把兵权弄回来。
那天他倒是真的从总裁那儿走着出来了，K先生那一脚不是开玩笑的，当场踹死他都行，不过还是到底留了几分力。叶羽走过长长的、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朗州在电梯口站着好似等着什么，见他来，迎上去亲热的一挽手，道：“看来还是师兄手段厉害，小弟已经在黄金酒吧定下位置为你接风，却不知道师兄想不想叫几个孩子陪着？”
他这一挽手，不偏不倚正好牵扯到叶羽肋下的伤。叶羽只觉得那几根骨头都要断了，他一向自持身份，不愿表露，强撑着一笑：“免了吧。”
朗州拉着他一步迈进电梯：“哪里的话，师兄可是嫌外面的人不干净？小弟匆忙出行，不过也带了几个可心的随从，不然今天就叫他们来服侍？”
朗州外表柔弱纤细，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叶羽只觉得被他一拉，一口血差点从肺里激出来，无奈这时全身无力也正脱不了。朗州这时才好像发现般惊道：“师兄脸色怎么这么差？”
“连夜飞来，劳累了，不打紧。”叶羽摆手，“怎么敢劳动你的人？我们兄弟清清静静的喝一杯不就好了。”
朗州只微笑不答言，电梯叮得一声落了底，他作势弯下腰扶住叶羽，凑在耳边轻轻地一笑，平添几许媚意：“……师兄想……小弟亲自相陪？那倒真是朗州的荣幸了。”说罢有意无意的手指在他皮肤上一划而过，“师兄这样的人，若是朗州一朝有幸，真是死也无憾。”
“……我没你这么……”
朗州凤眼一眯，只见叶羽微微侧了脸望着他，修眉秀目，眼睫如羽，若笑非笑的那半句话就没说出来，一点冷嘲却不加掩饰的挂在唇角，说不出的意味。朗州这方面的风评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也不觉得难堪，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师兄没听说过？你这么……这么保守，为了谁守身呢！”
叶羽一只手按在自己肋上，深深吸了口气：“保不保守总归试过了才知道。”他心里知道凭自己身份，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是犯忌，却不想此时此刻落了下风。朗州被他一堵，再说不出什么来，只哈哈一笑：“到了，师兄随我来，车已经候着了。”
朗州这人，能在KCMP年轻一代的这个辈分中坐上三巨头的位置——虽然排行在老三，自然是有手段的。不过抛去手段不谈，他在享受方面的名声也相当有名——比如说私生活的霸道放纵，比如说赌场上一掷千金。还比如说，在有名的黄金酒吧清了场，包下一夜，据说是为师兄接风洗尘，以表一番拳拳孝心。
酒吧经理怎能没听说过这位KCMP顶尖少年高层的放浪声名，早早就等在门口，一见车停在门口，连忙迎上去亲手打开车门，只见朗州却是亲手扶着一个俊秀非常却脸色苍白的小哥儿走下来，笑呵呵的吩咐：“还不快小心伺候着我们这位娇客，他掉一根头发，你老一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经理陪笑：“三少爷带的是什么朋友，鄙人怎敢委屈了他。快来人接着！”
叶羽还没来得及挣脱，就和朗州一起被拥上来的一群美貌男女迎进了酒吧大门，一直进到里面雅座。他身份敏感，朗州不敢随便说出来这位就是我们大少，酒吧里人也不知道，只觉得既然是朗州带来的指不定就是哪一方的巨擎或太子，除了小心伺候，哪里还敢问。
叶羽触目所见都是往身上贴的暴露美女，便微微向朗州笑道：“看来我是不如你少年的人，喜欢热闹了。”
朗州回头就骂：“老哥你教出来的是什么孩子？糊弄我就算了，这位你也敢敷衍？快找些好的上来！”
酒吧经理只知道朗州每次就好这个调调，没想到这次来的娇客不喜欢。看叶羽年纪尚轻，穿着朴素脸色沉静，眉目流转间颇有种威势，一时摸不透他什么来头，就陪笑着：“是是是，我该打了。”一时又叫上一拨人来，叶羽一见差点一口酒哽在喉咙里。那是一排高中生校服的美貌少女，进了门先娇笑着往哪一站，齐齐一鞠躬：“少爷们好！”
叶羽一沉脸：“朗州，……”
朗州向酒吧经理使眼色，经理是个聪明人，向手下一使眼色，自己上前陪坐着，向叶羽道：“不知道这位少爷不好这一口，她们不懂事，拉下去好了。朗州少爷知道，我们这儿什么不多，就是吃饭的人多，挨个上来看看总有您可心的，您说不是？”
话音没落，手下带来几个漂亮的男孩子，个个身子娇弱面若桃花，上来就扑倒在地下，也不起身。经理转向朗州，转成一脸苦相：“三少爷，我们这儿这是压轴的头牌了，脾气温顺，样子也好，这位少爷再不满意，您好歹帮忙美言几句，便就委屈他一夜了。”
朗州和美女漫不经心的调笑着，眼底却密切关注着叶羽什么神色，听闻经理这么说，笑骂道：“老哥你别跟我哭穷，我来这这么多次，怎么就不见你把这几个孩子领上来？果然不能饶你，你偏心偏的利害。师兄你看看，这儿比不上咱们自己的地盘，你就委屈了这一夜吧，也算是给我面子啦。”
叶羽此时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突而把杯中酒一口饮尽，杯子一放，道：“你不是说亲自陪我么，不要赖账。”说着抱起手歪在沙发里，若笑非笑的半躺下来。
这话一出四周都静寂了一下，偏偏朗州“嗨”了一声：“师兄早说不就是！”接着转向酒吧经理，说：“你这里人也该换换啦，你看你带上来的都是什么货色，可能比得上我这位师兄？他能看得上眼就怪了！”
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拿叶羽和刚才那些男女比了。叶羽容色过人，却身份尊贵，这一点酒吧经理看不出来才有鬼，当下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直出了一头冷汗。
朗州不跟他计较这个，只站起身向叶羽走去，那步子愣给他走得袅袅婷婷，直到停在叶羽身前，笑得妩媚无比：“师兄可是说真的？小弟粗劣，呆会师兄千万不要嫌弃，不然叫我这点脸面往哪里放。”
叶羽半躺着一笑：“怎么会。”
朗州又说：“师兄这样品貌，也不亏小弟服侍一场，只是小弟生来不大会服侍人，若是有什么不尽意的地方，师兄尽管提。”
叶羽又说一声：“怎么会。”连语气都没变，就像是留声机里放出来的一样。朗州不在意，当着人面，就这么屈膝一跪，跪在叶羽身前沙发下，伸手去解他衣扣。
这时四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根针掉在地下都听得见，人人都想看又不敢看，酒吧经理更是一身的冷汗。这两位都是惹不起的狠主儿，又都是年少气盛，待会儿闹出什么事来，这间酒吧再有来头，都架不起KCMP高层责问下来，那真是灭顶之灾了。
朗州其实自己也诧异，他手上已经解了叶羽胸前衣扣，再往下那就真是春光乍泄了，到时候怎么办，真做下去？！他这次向总裁呈上密报，原本已经打算让叶羽不死也要脱层皮，谁料这人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太奇怪了。叶羽的确是一直得总裁的宠——不是明面上的宠，是暗下的纵容，表面上看不出来。平时看不出来怎么优待，到叶羽几次做的事不妥当的时候，总裁都骂一顿打一顿就算了，没见具体怎么着，可是屯兵两万，这是真的要杀头的！没道理总裁一点不处理，也没道理叶羽还能优哉游哉的躺在这里，拿他这方面的事开心。
他正疑惑着，就微微笑着问：“师兄今天脸色不好，是要小弟怎么服侍？……是要当着人面呢，还是要他们都下去？”
叶羽抿一抿唇，突而伸手去拉住朗州的手：“当然叫他们下去了。”
朗州刹那间脸色真的精彩无比，不是说叶羽让人看了提不起兴趣，也不是说朗州不好此道，问题是他朗州一直是在上面的那个——不管是对像男人还是女人！看现在叶羽躺在那里一幅任君享用的样子，可是说起服侍两个字，绝对不会是被服侍的那个在下面！
朗州正是脸色青红交错，叶羽松开手笑得风淡云轻：“——我们兄弟很久没喝一杯了，叫他们下去，我们清清静静坐着说说话，你就替我斟酒吧。”说罢起身一手掩了领口，一手拿起酒杯。朗州僵硬着赶紧斟上浅浅的干红，转头瞪着愣在原地的众人，骂道：“没听见大少怎么说的么！”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据说那天叶羽和朗州二人真的把酒言欢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句句都真诚的掏心窝子，说喝酒说打牌说赌马说美人，好像少说一句天就要塌下来似的，一直说到东方泛白，叶羽一摆手：“对不住了，我不耐酒，先睡下了。”说罢真的合衣在沙发上躺下，困倦不已的样子。
朗州不答言，慢慢的喝尽杯中酒，半晌只听叶羽恹恹的笑道：“朗州。”
“小弟在这里。”
“……你可知道，若你再解我一个衣扣，便就是死路一条。”
说罢他一翻身，竟是好像真的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朗州站起身说：“来人。”
他带来的随从有一个走进来，陪着小心问：“三少，可是要走了？”
朗州点点头，走近前去，俯下身看着叶羽沉睡的脸。他看得很久，叶羽呼吸平稳，竟然像是睡得很好。长长的眼睫在白皙的皮肤上，竟然像是蒙上了一圈扇形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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