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美丽又危险》作者:爱喝水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1-21分类:小说浏览:27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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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名称: 美丽又危险

本书作者: 爱喝水

本书简介: 西南三部曲之贵州篇恶女?老师?警察,非三角恋“林老师,孔圣人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你是哪一种?”阅读指南:1、本文以08年贵州雪灾为背景,其他皆为虚构2、本文涉及大量贵州方言,并不会影响阅读体验3、非完美人设,尤其女主4、全文存稿,可放心食用

“疯婆娘!”

审慎而又天真的正派人,

自以为用廉价的眼泪就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

——波德莱尔《恶之花》

是夜,窗外掠过几道闪电。

雷声和手机铃音几乎同时响起,关妍被惊醒,来不及睁开眼,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天颐养老院负责人在电话里通知她,何梅刚刚离世。

雨点噼啪撞击玻璃窗,“噩耗”和夜雨一样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屈膝再缓慢放平,掀开被子转坐床边,用脚趾摸索拖鞋。微微直腰又塌下去,将手机换至另一侧,喉咙因吞咽震了震……

一系列无意义的小动作后,关妍点根烟,平静回复对方,知道了。

手机里还有一条未点开的短信,来自阮东升。

他说,小心我姐。

半包烟抽至雨势渐收,天色放亮。关妍推开窗。晨风清冽,拂乱面颊濡湿的鬓发,也吹散了满室烟气。简单收拾几件贴身衣物,洗漱后换身衣服,她提起玄关角落的猫粮。

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地上敞着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只开膛破肚的母鸡。无数乳白色蛆虫正疯狂蠕动,争前恐后蚕食腐肉。

野鸡,烂货是最近两个月关妍生活里的高频词汇,此刻以具象形态呈现眼前,她面无表情盯视许久,一脚跨了过去。

八点完成交接班,小李正整理北京奥运的宣传海报。保安室玻璃窗被叩叩敲响,他闻声看向来人,不自觉露出灿烂笑容。

“姐姐好。”

“你好。”猫粮搁上窗台,关妍说,“我要回趟老家,这个留给你。”

“好嘞。”小李爽快应声,隔着窗户很自然地问,“回去过年?”

“奔丧,妈死了。”关妍淡淡答。

小李错愕,半张嘴抱着猫粮,等想起来说“节哀顺变”,人已经走远了。他没好意思去追,两人因喂流浪猫结识,还远谈不上朋友。

小区流浪猫泛滥,常年盘踞五栋朝阳的草埔。小李把喂猫当成日常工作之一,隔三差五会遇见关妍。以为同样是爱猫之人,却发现她从不碰任何一只毛茸茸的小活物。盛满猫粮的食盆往草埔里一放,便坐去旁边长椅抽烟。有时抽没两口接通电话就匆匆离开,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

看起来冷冷冰冰不像好相处的人,小李最初从不敢找她搭话,巧遇的次数多了,他终于鼓起勇气主动攀谈。竟惊喜发现,关妍来自苍莱——贵州腹地,一坐远比小李家乡更偏远,更闭塞的小镇。

有了老乡这层关系,关妍再经过保安室,小李总会下意识行注目礼,嘹亮高喊姐姐好。

惹得东北同事老张直摇头。

操起蹩脚白话叫声“后生仔”,他拍响小李肩膀,耳提面命道:“咱这儿是出了名的‘二奶’小区,最不缺前凸后翘的漂亮女人。十个里面有九个被大款包养,舒舒服服躺着就把钱挣明白了。要想富,先脱裤。瞧见没,她手里拎那屁大点的包,你当十年保安也买不起。白日梦可以乱做,孩子,脑袋瓜可不能迷糊啊!”

粗鄙字眼玷污了小李心目中老乡姐姐的美好形象,他不认同不服气,“她也许是剩下那一个呢。”

老张嗤之以鼻,“剩下那一个,不定挣的什么脏钱。”

小李不知道关妍挣的钱脏不脏,只知道她是对面街烟酒店的老板娘。

生意瞧着清淡,他出于好奇光顾过一次,店里卖的全是名烟名酒。琳琅满目价格不菲,他消费不起,空手而出。

烟酒店今日大门紧闭,老板娘决定自驾回千里之外的苍莱。

听着电台广播快车出城,几首粤语老歌后插播天气预报,未来一周广州将遭遇百年不遇的寒潮天气。再冷也没有苍莱冷,关妍心说。

高速入口有售卖热带水果的路边摊,宝马车停了几分钟,副驾多了一袋皇帝柑,后备箱里多出一串圆滚滚的越王头。

六百度近视开夜车不安全,路程过半,关妍在高速公路附近的乡镇歇脚。

家庭小旅馆设施简陋,没装空调不提供电热毯。床单存有可疑斑痕,棉被也散发出潮乎乎的霉味。关妍和衣而卧,天不亮就起了。喉咙隐隐作痛,她没在意,啃个菜包子灌瓶矿泉水,继续上路。

崇山峻岭的苍莱县未通高速,最后四十公里的盘山道九曲十八弯。

很久没开山路,关妍将车速一降再降,尽可能让行来往的小面包。本地司机仗着路熟,过弯超车不减速鸣笛,像是在粤字牌照的豪车面前故意炫技。一辆金杯车更过分,已经超车又故意减速卡在关妍前面,时快时慢,甚至几次发起挑衅,恶意变道别车。

开车的年轻人顶着一头焦枯黄毛,关妍喇叭快拍烂了忍无可忍,踩油门变速急打方向盘。金杯车忙闪躲避让,被硬生生逼停在马路边。前轮悬空打转,车外是万丈悬崖。黄毛一推车门险些失足坠崖,颤巍巍爬到副驾,打着摆子下了车。

吓到脸色煞白,他来到宝马车前,张嘴就骂操翻了天。

关妍纹丝未动,心里默念,十,九,八……

数到一车外谩骂仍没有停歇的迹象,她落下车窗,直接递出一把折叠刀。

“你阔以(可以)现在捅死我解气,不敢就把嘴巴闭到,滚回车头切(去)。”

伴着一口纯正的苍莱方言,拇指轻轻一按,弹出锋利刀刃。

黄毛当即后退,半晌,梗着脖子骂出声:

结束险象环生的盘山道,苍莱环城路的状况同样糟糕。

接连数日冻雨,路面大面积结冰,经过车辆反复碾压冻得又硬又滑。

关妍实在没力气继续往前开,把车随意停靠路边。给养老院去通电话,点根烟提神解乏。

雨停了,空气中仍蓄满湿气,与恶狠狠的寒意狼狈为奸,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关妍打个寒颤,没有收回搭在窗橼的胳膊。葱白手指垂在车外,三克拉钻戒熠熠生辉。掸掉烟灰,她懒懒放远目光。

小城边郊荒芜萧索,视线所及之处乏善可陈。

唯一的生气,来自一群学雷锋做好事的中学生。

人人身穿红白校服,手持各式工具,沿路铲除冰层。热火朝天奏响的劳动乐章里,难免会出现不和谐音符,三五个男生挥舞着尖头铁镐,从宝马车旁追逐而过。

关妍扭头,看清校服背后的印刷字——“民族中学”。

下一秒,车后方传来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

打闹戛然而止,男生们保持着互相推搡的姿态齐齐傻眼。其中一位铁镐高举在手,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旁边戴眼镜的男生最先回神,猫腰看看车标再看看车屁股,被割了肉似的露出痛苦表情。双手拢在嘴边,他扯开嗓门千里传音。

“向昀哥,江屹闯祸喽!一镐子把别个宝马车剐花喽!黑(好)——长一道口子,怕是把他卖啰也赔不起!”

这一吆喝,远处的学生们纷纷引颈张望。

关妍只穿件薄呢大衣,天寒地冻本无意下车,从后视镜里瞧见那少年扔了铁镐想跑,她立时转了念。

短靴落地,“站住!”

名叫江屹的少年像中了定身咒,真就乖乖站住脚,没转身也没回头。

关妍捡起铁锹拖曳着径直走向他,金属摩擦冰面迸发吱嘎怪响。半米开外她松开手,铁锹咣当落地,重重砸在他脚边。

少年僵硬的身体瑟缩一下,低着脑袋往旁边挪了挪。

“闯完祸就跑,谁教你的?”关妍冲着他后脑勺冷冷发问。

少年吓懵了,冻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糟糕的天气,该死的盘山道,再加上没事找事的金杯车司机,关妍心情恶劣至极,耐心霎时跌停。

“江屹,民中学生,我记住了,明天学校见。”言下之意,你跑不掉,事大事小全在她一念之间。

少年终于有了知觉,猛地攥拳转过身来,眼眶急得通红,眉心仍拧着股倔强劲。

这还没怎么着呢,关妍觉得好笑,把话讲完:“不去学校也行,五千,私了。”

好似听到天文数字,少年骇然惊圆眼睛,“我,我没钱。”

“没钱把自己卖了吧,有模有样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关妍双手揣兜,出言轻浮染着点笑。

原本忿忿不平的大男孩瞬间红了脸。

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关妍回头,漫不经心睃巡围观的学生。

倏而眸光一定。

心头闪过一丝诧异后,暗道,冤家路窄。

“卖肾呗。”

“冤家”身形高大,站在学生中间尤为挺拔。留着过时的港式分头,穿件样式普通的藏青色灯芯绒棉外套,和洗得发白的灰色牛仔裤。一双眼沉静端然,透出一眼望穿的坦荡,瞳仁深处仿佛孕育有一片正直的田野。

他看着关妍,关妍也看着他,脸上挂着淡嘲的笑。

她切换成苍莱话,探究的语气:“是你教嘞哇,向昀哥?”

刻意效仿学生们对他的称呼,林向昀微微蹙了下眉。

他走出人群,与关妍擦肩,来到自己学生身旁,“道歉。”

江屹这才如梦初醒,手指贴紧裤缝深深一鞠躬,“姐姐,对不起。”

早干嘛去了。

关妍充耳不闻,越过他似有若无地觑了眼林向昀,而后看向围观的学生,从左至右扫视,朝眼镜仔勾勾手指。

男孩呆了一呆,左顾右盼确定点的是自己,受宠若惊蹿到她跟前,“姐姐,找我撒子事?”

“你叫什么名字?”关妍问。

左右脚跟内扣一磕,眼镜仔立正站直,“窦小宝,韦小宝嘞小宝。外号窦眼镜,自封窦爵爷。”

是个机灵人,关妍又问:“你和江屹关系好不?”

窦小宝不明所以,一边拿眼珠瞟江屹,一边如实作答:“好得很,我们是兄弟。”

“替你兄弟帮我个忙,修车费免啰。”关妍提议。

“要得嘛,要得嘛。”窦小宝似小鸡啄米连连点头。

“不要得!”江屹一把推开他,面向关妍挺胸抬头,“不,不用他替,我帮你。”

“我也不要得。”关妍略略扬眸,改用普通话,“我需要个说话利索的人。”

意思很明确,嫌他嘴笨拙舌。

江屹语塞,听窦小宝洋洋得意骂他憨包,恼羞成怒抬胳膊肘顶他。窦小宝没防备,一个趔趄脚底打滑,要倒不倒地顺手去拉江屹。两个人一通手忙脚乱谁也没扶住谁,成双成对摔成八脚朝天。

众人哄然大笑。

关妍也笑,转回头与林向昀四目交接。他看起来面容阒静,她却无端有种感觉,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她。敛平嘴角呵出一口白烟,关妍低咒,真他妈的冷。

“借你个学生用用,不介意吧。”脸冻木了做不出表情,下颌缩进毛衣高领,她跺跺脚,声音也没了温度。

说罢,径自扬手招呼窦小宝,“上车。”男孩屁颠颠去拉车座车门,她又示意,“坐前面来。”

拨亮起步灯,余光掠过后视镜里男人的身影,关妍给油加速扬长而去。

宝马车渐行渐远,班长梁欣在众人怂恿下,大着胆子问:“林老师,那姐姐你认识?”

“不认识。”林向昀收回目光,口气平平。兜里手机震鸣,他背过身接听,“曹哥。”

那边低沉嗯了一声,“关妍回来喽。”

再度将视线投去进城方向,他说:“我晓得。”

*

窦小宝生平头一回坐豪车,眼光好奇四处打转。见关妍接连赶两个黄灯踩油门提速,他忙规矩坐好。

“姐姐,你车开得有点快哟。”他故作镇定揣着小心问,“赶时间唛?”

关妍默不作声,因为压根没听见。

十年前和林向昀初次见面,她当众给过他一巴掌。以为早已遗忘,直到几分钟前一眼认出他,才发觉旧场景历历在目。有些陈年往事或许并不会消失,只是隐形了,某时某刻突然就现出原形,像给人猝不及防的当头一棒。

关妍有些恍惚,没留意前方十字路口信号灯切换。

一辆运煤半挂车横向驶过,开得飞快。

“红灯!红灯!”危险近在咫尺,窦小宝惊慌失措两手乱抓。

关妍闻声反应敏捷,从容踩定刹车。

宝马车压线急停,两个人同时惯性前扑,又狠狠砸回椅背。

运煤车像贴着脸呼啸而过,窦小宝吓够呛,哆嗦着手去抠门把:“好,好黑(吓)人哦……我,我还年轻,还没搞到事……遭不住喽,我想我妈妈……”

“坐到,爪爪不要乱刨。”有惊无险关妍故意吓他,“一发四(下子)栽出切,没英年早逝,也变高位截瘫。”

窦小宝嗖得缩手,打着哭腔哀求:“姐姐,求你莫黑(吓)我。”

重新集中注意力,关妍放慢车速,换成普通话切入正题,“帮我找家酒店,干净,有空调。”

惊魂未定不耽误窦小宝心思活络,迅速报出苍莱最高档的酒店,“维也纳大酒店,前面口子倒右拐,直起走再倒左拐,就在振兴该(街)边边上,嘿(很)好找。”

按照他的引导开出一段,关妍似随意地挑起话头,“跟我说说林向昀。”

“姐姐,你认得道我们向昀哥?”窦小宝惊讶。

“嗯,认识。”关妍顿了顿,又补充,“不熟。”

“你想听哪样?”

“随便。”

自来熟的窦小宝于是打开话匣,滔滔不绝:“向昀哥是我们班主任,教物理嘞。听说当年高考将近六百分,厉害得很。好大学随便他选,他都没报,切啰解放军理工大学,因为免学费。后来分配进核物理研究所,本来阔以留在大城市嘞,不用在我们县头这种卡卡角角。”

说到这里,窦小宝推推眼镜,老气横秋叹口气,“唉——,造化弄人啊!”

“当老师不好吗?”十指收拢握紧方向盘,关妍扭头问。

“啷个说喃,也不是不好,主要是窝在小地方没前途。向昀哥经常鼓励我们,考出去,见天地,开眼界,壮心胸。”

双手抓着安全带窦小宝犹豫片刻,面向关妍正色道:“姐姐,你晓得不,向昀哥是烈士家属。”

关妍没接话,望见前方路牌上指示的振兴街,再度开口:“你继续。”

窦小宝点点头,“向昀哥嘞妈和老者(爸)死的早,哥哥是个消防兵,好多年前救人壮烈喽。屋头就剩到外公和怀孕嘞嫂嫂,向昀哥没得办法,只能回来当老师,照顾屋头。”

关妍神情清寒,听着,左手掌方向盘,右手伸进置物盒。

抓起半瘪的烟盒没抖出一支半支,是窦小宝帮的忙。深吸一口入肺,再缓缓吐出幽蓝的雾,仿佛心事也随之而出,眼角眉梢变得更冷。

“牺牲了,应该有抚恤金。”她吐着烟气说。

“是有的嘛,不然日子更恼火,更没得办法过。”窦小宝没见过女士烟,黑黑一根闻着有股巧克力味,岔开一句好奇问,“好抽不?”

关妍斜乜他一眼,“试试?”

“算喽,算喽。”窦小宝摇头带摆手,“被向昀哥逮到要遭挝(挨打)。”

“他很凶?”关妍顺嘴问。

“一般不凶,凶起来还是有点虚(怕)。”窦小宝好奇够了,乖乖把烟放回原处,贼溜溜笑着抖机灵,“姐姐,你啷个不问我,向昀哥有没得女朋友喃?”

“我不想知道。”关妍漠不关心,半支烟衔在指间没继续抽。

堵得大男孩闭了嘴,安静没多久,他按捺不住问,阔不阔以留个手机号。关妍报出一串数字,他乐呵呵从兜里摸出只破破烂烂的国产杂牌机。

“我打过切,你也记哈我嘞号。”窦小宝兴冲冲地,“我家是开精武馆(麻将馆)嘞,过几天放寒假,姐姐阔以来找我耍。”

车里响起阵阵铃音,他耳朵尖,眼睛放光,“诺基亚N95!我好想换诺基亚嘞滑盖手机哦,阔惜太贵买不起。”

关妍笑谑。

窦小宝下意识捂后腰,“我也没啷个想要。”

“老子打断你嘞腿!”

维也纳大酒店位于振兴街尽头,鎏金招牌,富丽堂皇的欧式宫廷风格。

金色穹顶上矗立着大卫像,酒店前坪还有一座仿罗马许愿池的喷泉。山寨喷泉周围是停车场,宝马驶入车位熄火,关妍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让窦小宝打车返回。属实有些多,窦小宝推推拒拒,她变了脸,他才听话收下。

谢过对方,她拖着拉杆箱独自走入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

酒店开业仅半年,四星级规格,关妍要了间顶层套房。长途驾驶身心俱疲,没脱衣服一沾枕头就陷入昏睡。睡了不知多久,觉得浑身发冷,一摸额头又烫手,关妍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迷迷糊糊调出最近的未接来电。

“眼镜弟弟,麻烦买盒退烧药。”

话音滚过舌尖像磨过一层砂纸,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关妍径自收线。

刚挂断手机又响,阮东升来电。直接拒听,关机,丢去一边。她从酸涩的双眼里揉出隐形眼镜,卷起被子继续昏睡。

曹征难得准时下班,约林向昀吃饭,定在老旱冰场。

过去的露天旱冰场,如今的小吃夜市。各家摊位码得规整,像写字楼里的格子间。冬日里,家家支起简易塑料棚,黑冷的天在外,市井的烟火气在内。

夜市周边没设正规停车场,一入夜,处处皆是停车场。

曹征开辆半旧警用桑塔纳,不愁没地方停,自然有人点头哈腰,主动让出好不容易等来的空位。腋下夹着鼓囊囊的人造革皮包,搭着一晌笑脸递烟递火,毕恭毕敬喊一声,曹哥。

曹征人高马大国字脸,走路带风。打发掉请吃请喝的包工头,他掀开一道塑料帐帘,走进水城烙锅店。他请客,林向昀先到,坐在暖烘烘的平底铁锅边烤火。矮桌矮凳,他个子高两条腿左右敞开,起了毛边的裤管缩短一截,露出黑色秋裤。

“没受到娃娃些上晚自习?”曹征落座便问。

“和同事调了班。”提前点好了菜,锅里刷层薄油,林向昀烤上一圈土豆和几块碱水豆腐。

“今天回家住,还是住学校?”听他答回家,曹征往蘸碟里加两勺干辣椒面,“我有好久没切看你家老辈子啰,局里头最近皮皮翻翻(乱七八糟)嘞事情太多,等忙完啰,我带烟叶子切看你外公,陪他摆龙门阵。”

林向昀不紧不慢翻烤着的豆腐,“说话算数。”

“肯定作数。”曹征笑说,“老子还没喝酒,不得打胡乱说。”

“整点?”林向昀问。

曹征脱掉皮夹克,搓搓手,“整。”

苍莱最近流行喝养生热啤酒。啤酒掺入冰糖红枣枸杞一锅煮,煮到酒精挥发当饮料喝。大城市传来的时髦配方,每桌必点。爱喝高度酒的曹征也赶趟潮流点了一扎。两个人东拉西扯聊家常,他自己干掉半扎,抹抹嘴,嫌道,淡撇撇嘞不好喝。

林向昀面前的玻璃杯总也不见底,他意味深长问:“啷个不喝唉,有心事?”

“没得。”林向昀抿口酒,“确实不好喝。”

曹征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下,“你啷个晓得关妍回来啰?”

“哥你又啷个晓得嘞?”轻轻转动酒杯,林向昀不答反问。

谁也没给谁答复,像等对方先开口,隔着小方桌沉默对视。

林向昀天生一副温润面向,四平八稳性情柔和。曹征则不同,年轻时是个炮仗筒,没少给局里惹祸。随着年纪增长,暴脾气有所收敛,办案时也练就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扑克脸。

他不知道林向昀在想什么,但能感觉自己长久习得的震慑力,在他身上丝毫不起作用。本就带着话来的,不为简简单单吃顿饭,仰头饮尽杯中余酒,曹征先动了声色。

他板起脸摆出审嫌疑人的架势,“我再问你一次,你啷个晓得她回来啰?”

“偶遇。”林向昀声量不高,平静得很。

“不阔能!”曹征一皮鞋踢翻放夹克的塑料矮凳,“你少麻(骗)老子!”

波澜不惊捡起皮夹克,林向昀抖干净浮灰,递还。

曹征没接,偏头不看他,也不知道在气什么。隔壁桌有人探头探脑,不幸对上视线,他黑面煞星似的,“看老子做撒子,吃你龟儿嘞洋芋!”

“哥。”林向昀喊他,“喝酒。”

“不喝!”曹征两手撑住膝盖审视起他,许久,鬼使神差冒出一句,“天底下女人多得很,你未必只相得中结了婚嘞?”

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林向昀提起嘴角,“我晓得。”

“你晓得个屁!”曹征瞪眼。

“我是晓得嘛。”林向昀挠挠头仍是笑,好似没心没肺。

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曹征搓火,冲出两三口抽支烟。

平复后再坐回林向昀对面,他语重心长,“当年那场大火不是意外,你小子听哥一句劝,关妍那个女娃儿不简单,你碰不得,也碰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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