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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盅两件》杨荏、陈沐冉
作者：周板娘
简介：
杨荏从小性格就弱，跟渣男前夫离个婚都拖泥带水了好久。肖屿觉得她软趴趴也可以过完一辈子，是块恨不成钢的铁，却没曾想，她和自己滚了床单后，竟拍拍屁股走人，还不认账。
陈沐冉从小要求就高，是别人眼中的“新时代独立女性”，她也乐于扮演这个人设。却没曾想，她刚接受了完美男友的求婚，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让她快跑。
杨荏和陈沐冉当了小半辈子的“好姐妹”，却没曾想，她俩的父母还想“亲上加亲”。
001 陆鹿妈妈
暑假结束前一周，杨荏终于办好女儿的转校手续。
她加上了班主任朱老师的微信，接着被拉进了 403 班的班群里。
杨荏很自觉，立即把自己的微信名字改成了“陆鹿妈妈”。
朱老师在群里@所有人，介绍道：「陆鹿是这学期转校过来的新同学，大家欢迎陆鹿妈妈！」
杨荏简单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陆鹿妈妈，希望陆鹿能尽快融入 403 这个大家庭里，与各位小朋友共同成长！」
很快有几个家长回应，这个妈妈、那个爸爸，统一复制粘贴了「欢迎陆鹿妈妈（玫瑰）」这句话。
接着，杨荏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加上后，对方介绍自己是“张瑶妈妈”，也是 403 的家委代表。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后，杨荏又被拉进了一个家长群。
张瑶妈妈直接发来语音：“大群是有各科老师在的，主要是老师们用来发学校里的事情，小群只有家长在，你可以直接拉陆鹿爸爸进群哈。”
杨荏努了努嘴，没打算多说自己的私事，打字回道：「好的！谢谢张瑶妈妈！」
张瑶妈妈把两个群接龙重发了一次，同步给杨荏。
一个接龙是新学期需要额外购买的学习资料和课外阅读，家长们可以自行选择是和他人拼团还是自行购买；另一个接龙是征集家长，过两天到学校给教室大扫除和做黑板报，迎接新学期。
杨荏打开学习资料的文档看了眼，公立学校的推荐读物类型和私立的确实有些区别。
她接完资料的“龙”，纠结片刻，在大扫除的“龙”尾也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得提前帮陆鹿打好一些“关系”。
张瑶妈妈在群里直接说：「哇！陆鹿妈妈你方便来大扫除吗？」
杨荏：「方便的，我家就在学校旁边，另外黑板报如果缺人手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有几个家长随即发了“赞”的表情包。
张瑶妈妈：「谢谢陆鹿妈妈！这样我们大扫除的队伍里就有五位妈妈了！另外想问问有没有哪位爸爸有空来帮忙呢？因为需要把风扇和窗帘拆下来洗，希望有哪位身高比较高的靓仔来帮帮忙哈。」
她发完后，群里安静了会儿，没人回复。
张瑶妈妈也不客气，直接@了一个 ID：肖家骏爸爸。
「家骏爸爸啊，前几次有你的帮忙我们是事半功倍，请问这个周末你有空来帮帮忙吗？」
杨荏没多想，惯性点了一下屏幕，跳进“肖家骏爸爸”的微信名片页面。
对方的微信原名是“岛屿健身 Land”。
头像是一对拳击手套，蓝底红边，印着个线条简约的 LOGO 和“LAND”。
看来是这位爸爸的专属拳套。
“肖家骏爸爸”没回，这时杨荏的手机里进来个电话。
是陈沐冉。
杨荏提起嘴角笑笑，接起：“喂——”
“杨小公主，你现在到哪啦？活动就快开始了。”
陈沐冉倒退着慢慢走，一边从远处检查活动场地的布置是否完美无缺，一边缓声道，“可别告诉我你还没出门，我今天可就指望你来‘救火’了啊。”
“既然答应你了我肯定会来的嘛，是刚刚化妆花了点时间……陈大公主，今天为了你我可是提供最高礼遇了，全妆，我居然化了个全妆！你明白全妆的含义吗！”
杨荏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我太久没化全妆，差点儿没搞明白阴影是哪个步骤上的，隐形眼镜的度数好像也不对劲……我是不是近视又加深了啊？”
陈沐冉与杨荏打小因学琴认识，两人师承同一位钢琴老师，几乎每个周日都会见上一面，考级、比赛、演出也常常在一块儿。
到了高中艺考，两人一起集训，还都考上了本地音乐学院，成了同学兼舍友，关系也越来越好。
就算是杨荏结婚后嫁去顺德的那几年，两人也一直有来往。
陈沐冉听见杨荏软绵绵的嘟囔，笑道：“哇，你怎么那么隆重啊？哦，是不是真想今天在现场物色个新男朋友啊？杨荏，要是你真有这份心思可得提前告诉我啊，我给你筛选条件最好的那些，让他们一整排站你面前，任君挑选。”
杨荏左颊有单边梨涡，笑起来时，白皙的脸颊浅浅陷下去一小个坑。
因为不想让前排司机听见，她抬手捂在嘴巴前，细细声讲：“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一排小狼狗，个个一米八兼有朱古力腹肌那种，麻烦‘陈媒婆’帮我介绍一下。”
“小狼狗？你什么时候喜欢年纪比你小的了？”陈沐冉挑眉，还真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今天的嘉宾都是有过婚史的，年龄上不太合适，你真想要，我今晚回家进资料库给你好好找。”
——两人大学就读音乐教育专业，但大学毕业后，陈沐冉没有从事与音乐相关的工作，而是一脚跨进了婚介行业，成立了一家婚介公司。
公司专注于高端精英群体的婚恋交友，这媒人婆的工作陈沐冉一做就是十年，促成爱侣一双双一对对。
当今离婚率一路高涨，大龄离异人士越来越多，陈沐冉紧跟“市场需求”，不歧视年龄和婚史，推出针对性的交友相亲活动，逐渐把这一业务做成了公司特色之一，像是他们投放的短视频营销，常带类似“遇见下一个春天”“在下一个路口遇到对的人”这类文案。
今天的活动也是专门为离异人士而设，参加的男女嘉宾均有婚史，超一半人数带娃。
他们的择偶要求都希望对方也有过婚史，不要是白纸一张，曾经历过婚姻，才不会总存在无谓的妄想，该浪漫的时候可以浪漫，但该务实的时候就得务实。
他们对婚前协议的接受度很高，车房钱你有我也有，合得来就白头偕老，合不来要拆伙时也不用因为财产分配拉扯不清，一纸协议傍身，你我好聚好散。
这些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听陈沐冉语气认真起来，杨荏不敢再开玩笑，忙道：“诶诶，我乱讲的啦，我现在哪有空想这些事情……”
她往车窗外看，广州今日空气质量优秀，不远处的高塔清晰可见：“已经能看到‘小蛮腰’啦，你的那些男嘉宾女嘉宾全都到了啊？”
陈沐冉目光略过三两成群的男男女女们：“对呢，活动还没开始，已经有人聊上了。”
杨荏多少有些紧张：“我们说好了啊，我今天就是凑数的，待会儿要是有谁要认识我，你可得帮我挡一下。”
“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平台的交友原则，选择是双向的，没有双方同意，是不会把联系方式往外给的。”陈沐冉眼尖，发现有张桌子上摆放的花束中，有朵白玫瑰的花瓣轻微氧化，黄褐色有点儿扎眼，“我继续去忙了啊，你到了直接上来空中花园就行。”
杨荏：“OK！”
挂了电话，陈沐冉走上前，把边缘变黄的那两三瓣花瓣掐下来。
嗯，这下舒服了。
五分钟后，网约车停在一栋写字楼下。
陈沐冉的公司在 25 楼，而今天的活动场地，他们租借在 30 楼的一个室外空中花园。
杨荏上到 30 楼，原来顶上这几层是联合办公空间，目前入驻了不少商家，有美发沙龙、医美工作室、中古二奢店、纹身店……还有个晚上才开门的小酒馆。
空中花园有很明显的指示标记，也有陈沐冉团队的工作人员在前台处做指引，杨荏走上前报了自己的名字，领了一朵代表女嘉宾的手腕花。
空中花园在走廊尽头左拐，杨荏往那边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走廊的另一头有一家正在装修的工作室。
落地玻璃窗中段贴上了磨砂窗纸，隐约可见里头有摆放健身器材，应该是间健身房。
窗纸上似乎印着 LOGO，因为隐形眼镜的关系杨荏视线不太清楚，也没空仔细看了，因为她听见空中花园那边已有主持人在发言，麦克风和音乐的音量不小，她赶紧小碎步加速前进。
与此同时，肖屿正跪在拳台上擦洗垫子，今天周日，写字楼不让装修，但他还是能来做一些收尾工作的。
打扫卫生这类活儿他能自己干就自己干，费用能省下一笔是一笔。
空中花园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除了音乐，还有谁在讲话的声音，隔着钢化玻璃肖屿听不清。
他停了动作，问在休息区的桌子旁写作业的肖家骏：“仔，那声音会不会吵到你写作业啊？”
肖家骏回过头，摇摇头说：“不会的。”
“那就好。”
肖屿看一眼时间，再看一眼窗外，虽然天还亮着，但已是傍晚六点。
他步伐大，没几步就走到儿子身边：“仔，我们提前叫外卖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小男孩乖巧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但说完他还继续补充：“不要点太多了，我们两人吃不完，也不用太贵的，叫个豆腐火腩就行啦。”
肖屿睁大眼，用力揉了把儿子毛毛刺刺的发顶，失笑道：“豆腐火腩？！你才几岁人啊，怎么口味跟个老坑老头一样？”
老爸手劲大，肖家骏被晃得头晕，唉唉声求饶：“别揉啦——”
肖屿自认是个大老粗直男，感情没那么细腻，但这些年时不时会因为儿子的贴心举动而眼浅，心脏酸滋滋的。
他知道，儿子只是不想花他太多钱。
肖屿掐一把儿子的脸颊：“吃什么老坑饭……这个暑假老爸没时间带你出去玩，今晚我们就吃点你喜欢的，披萨汉堡好不好？”
没有小孩能抗拒这种诱惑，肖家骏眨眨眼，连连点头：“好啊！”
肖屿拿出手机，准备点这附近最贵的那家西餐厅外卖，这时才看到微信有不少未读信息。
他点开被他“消息免打扰”的家长群，看到张瑶妈妈@他，问他能不能过几天去大扫除。
他叹了口气，撇撇嘴，低头打字。
「@张瑶妈妈，我可以过来帮忙。」
接着找到那条群接龙，在“陆鹿妈妈”后面，加上自己的名字。
002 放纵一晚
“……Daisy 小姐，不知道在婚后你是否愿意再有一个小朋友呢？因为我第一段婚姻和前妻没有小孩……Daisy 小姐？”
杨荏回过神，看着面前第四位前来“交流”的男嘉宾，有一瞬好想找个借口提前归家。
讲实话，经过陈沐冉团队筛选过的男嘉宾普遍条件都不错，虽谈不上肩宽腰窄貌似男模，但至少都干净利落不讨人憎，只是杨荏实在太久没这样跟异性接触了，实在有些不擅长应对。
她既没那心思，也没那精力。
杨荏跟前夫陆广涛正式离得清楚干净，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而已。
离一次婚几乎扒了她一层皮，她没有办法去感受“离婚胜利组”的那些自由和快乐，反倒因为近期要解决的现实问题堆积如山，心里早把“谈感情”这件事排到了需求末位，所以和陌生异性交流对谈时，她总感到吃力。
但她还是要帮好姐妹站完这班“岗”，只好提起精神回答：“不好意思啊，我应该不会考虑多要一个小朋友了。”
四号男嘉宾面露遗憾：“啊，这样啊……能冒昧问一下原因吗？”
杨荏抬手将脸侧的发丝掖至耳后，幽声道：“我从小身体就比较弱，生我女儿的时候费了挺大的劲，还差点儿没办法从产房出来……唉，所以我是真不考虑二胎的……”
“原来是这样……”男嘉宾更遗憾了。
这位“Daisy”是现场众多女嘉宾里长相最标致的，肤白，发黑，一张脸巴掌大，一双眼水汪汪，不过挽个发丝而已，都透着些许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可惜，不符合他的二婚择偶要求。
但他还是同她多聊了一会儿，准备活动结束后跟顾问要个对方的联系方式，从朋友开始做起。
才刚打发走“四号”，又有一个男人走过来，杨荏忙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赶紧走人。
高楼夜风大，刚好像吹了点灰进了她眼睛里，搞得她总想流泪。
她进洗手间里滴了眼药水，但没什么改善，左眼一眨就刮眼珠子，怕弄花妆，她干脆把一对日抛摘下来丢了。
这时洗手间进来了人，是陈沐冉。
见杨荏眼角微红，陈沐冉惊讶：“啊，怎么哭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杨荏摇头：“没有，是隐形眼镜不舒服啦。”
陈沐冉松了口气，凑近观察她的眼睛：“我还以为是最后那个男嘉宾说了些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了。”
“哇，你一直有在留意我呀？”杨荏笑嘻嘻地从包里拿出有框眼镜戴上，“不过你们的嘉宾真是够直接的，聊不到几句，就开始问婚恋和生育意向，一听到我没准备再生孩子了，就去找下一个目标。”
“是这样的，毕竟年费和活动收费都不算便宜，来参加的多数人都不希望‘食白果’，要求越明确，越容易排除，也越容易配对。”
陈沐冉左右看一眼，确定洗手间里没别人，才低声道，“而且你也别太相信他们说的话，今晚活动结束后牵手走进民政局的人百里挑一，但跑去隔壁酒店开房的……我估摸至少得有三对。”
杨荏吃惊：“你这都能看得出来？”
陈沐冉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自豪道：“嗯哼，我可是练成火眼金睛的女人。”
杨荏双手合十冲她拜了拜：“当初你让我小心陆广涛这人，我就该听你的话……”
大三那年，杨荏在一场演出中认识了陆广涛，对方很快对她展开了猛烈追求，说是一见钟情。
陆广涛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比她大一岁，性格开朗长相帅气，家庭用当今的词儿来形容就是“粤圈太子爷”，杨荏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没想到陆广涛一追就追了她两年，之后她出国深造，陆广涛也跟着。
陈沐冉很早就提醒过她，像陆广涛这样的男生感情经历肯定不会是一张白纸，让她多留个心眼，杨荏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没见陆广涛有胡搞瞎搞的情况，终于接受了对方。
两人在一起之后，陆广涛更是把她当成豌豆公主捧在手心里宠，她便越来越相信自己的选择。
恋爱，结婚，生子，一切都顺理成章。
聊骚，出轨，劈腿，同样也虽迟但到。
陆鹿六岁那年，杨荏捉奸在床。
……
“那话也不是这么说，那时候的你是真心憧憬那段婚姻的，我说出那种话反而很扫兴吧？你夹在中间也很难做。”陈沐冉摸出一根唇膏，对镜补妆，“现在你能顺利离婚，就算翻篇了，我们重新开始，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抿了抿红唇，把唇膏递给杨荏，笑得不怀好意：“所以如果你今晚有看中哪个对象，想要和他去隔壁酒店……嗯，放纵一晚之类的，我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哦。”
杨荏脸皮薄，双颊很快染上温度，没好气道：“你别忘了，我今天就是个凑数的！”
肖屿在男厕打了桶水，拎着经过女厕门口时，听见有女生在里头细声讲大声笑。
隐约听见“开房”“一夜情”之类的词。
他没多停留，往健身房走。
心里想：现代人真是越来越开放了，连这种事都能摆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通往空中花园的玻璃门关着，不过掩不住室外的抒情音乐和灯红酒绿。
肖屿多瞄了两眼，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霓裳羽衣，一对对一双双站在一块儿聊天谈笑。
早上他来打扫健身房时，有遇到策划这场活动的工作人员在布置现场，知道这会儿的空中花园就等于羊城 CBD 公园相亲角。
若是以往，肖屿只会对这种事嗤之以鼻，但现在他正值二次创业初期，思路一转换，里头这些男男女女，说不定就是他健身房的潜在客户人群。
想到这儿，肖屿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了一下门口迎宾台处的二维码。
搞活动的婚介公司叫“丘比特”，肖屿有印象，这公司在这栋大厦 25 楼，停车场还有他们投放的广告。
肖屿想了想，点了添加企业客服，提着水桶继续回健身房。
杨荏和陈沐冉刚走出洗手间，杨荏的手机响了。
“啊，是妹猪！”杨荏对陈沐冉咧开嘴笑，“我先接个视频，等一下再回去站岗！”
陈沐冉瞥她一眼：“行行行，你快接，让我也看看陆鹿。”
杨荏接通视频，女儿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上，杨荏开心唤她：“妹猪！”
陆鹿也笑：“妈咪！”
杨荏移动手机拍到陈沐冉的脸，对女儿说：“看，这是谁啊？”
陆鹿对着镜头点点头：“冉姨姨。”
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和她妈妈很像，一样是左脸颊有颗小酒窝，陈沐冉连声线都变细了：“陆鹿，你吃饭了没有啊？”
“还没呢，我跟爷爷嫲嫲刚到饭店，还没东西吃哦。”
陆鹿那边环境嘈杂，背景看得出是在农家乐，陈沐冉昨天拜托杨荏来“凑数”时听她说过，陆鹿这周末跟爷爷奶奶去海边玩了。
陆家人可在周末时探视小孩，这是写在离婚协议上的细则之一。
杨荏这对前公婆平日喜好游山玩水，常呼朋引伴自驾游，以前有“晒孙局”就会带上陆鹿，就算自己儿子儿媳已经离婚了，这个习惯也没怎么改变。
毕竟还在工作中，陈沐冉和陆鹿聊了两句，就先离开。
走廊没人，杨荏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跟女儿聊天：“今天的海浪大吗？你游泳时有没有被咸水呛到？”
“海浪很大，但我还是下水游了一会儿，之后就跟其他小朋友在沙滩上堆城堡和画画。”陆鹿说着，拿起颗贝壳凑到手机镜头前，“妈咪，我捡了很多贝壳，你看，这个是个爱心。”
镜头对不上焦，杨荏只能看到白雪雪一团，但她还是很配合：“哇！宝宝你好棒啊！是个爱心耶！”
“嗯，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我明天回家拿给你。”陆鹿放下心形贝壳，再拿起另一颗紫蓝色的贝壳，“这个是送给爹地的礼物，你们一人一个！”
杨荏心里“咯噔”一声，可面上不显：“好漂亮啊，你爹地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陆鹿把手机拿近嘴边，几乎贴着麦克风说：“妈咪，下次能不能是你和爹地带我来海边玩啊？就像我们上次那样，我们还住在树屋里，晚上能看星星、放烟花。”
杨荏嘴角笑容微敛，下一秒，她笑得比刚才还温柔：“好啊，等我和爹地安排一下时间啊。”
是的，她和陆广涛离婚的事，还没有跟女儿提起过。
两家大人们在这件事上认真讨论过，决定暂时先瞒着小孩，想出来的借口虽然很牵强无厘头，但却简单易懂：
搬家是因为外婆一个人住有点儿不安全，转学是因为原来那间学校要停办了，爸爸没跟她们一起住，是因为爸爸要去别的城市做生意，只有周末才能回来，周末爷爷奶奶或爸爸有空的话就会来带她出去玩……
不知是谎言编织得太完美，还是这岁数的小孩子还没太大的概念，杨荏离婚后领着女儿回母亲家暂住，陆鹿并没有太多疑问。
杨荏没打算瞒着女儿一辈子，她想着这段时间先平稳过渡一下，让女儿慢慢习惯少了父亲日常陪伴的这种生活，等再过两三年，陆鹿年纪稍大也更加懂事的时候，她再好好跟女儿细说心中话。
与女儿多聊了几句，杨荏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喊：“陆鹿，好去洗手啦，准备吃饭。”
声到人未到，但杨荏知道声音主人是她的前婆婆：孙兰。
陆鹿应了奶奶一句，对杨荏说：“妈咪，我要去洗手吃饭了。”
杨荏：“好啊，你赶紧去吃饭，晚上回酒店了跟我视频哦。”
“好，妈咪拜拜。”
挂断了视频，杨荏长吁一口气，抬头才发现，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那家健身房门口。
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健身器材数量不多，全新的，还没拆保护膜，堆放在一块儿。
偌大的空间另外一边则搭了一个拳击擂台。
杨荏对健身这件事向来不感兴趣甚至是避而远之，但这会儿她被那拳击擂台吸引了目光。
因为有个小男孩，此时正坐在擂台边，一边咬着披萨，一边看着她。
小男孩留清爽利落的短寸，皮肤白净，穿黑色背心和红色篮球裤，看上去比陆鹿还要瘦。
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小孩跳下擂台，小跑进一间玻璃房里。
杨荏见玻璃房里有成年人的身影，才稍微放心，转身朝空中花园走，继续“上岗”。
另一边，陆鹿把贝壳和手机收进包里，随奶奶一起去洗手间。
孙兰问：“陆鹿，你刚跟你妈妈视频的时候，她好像不在家啊？”
陆鹿说：“对，她现在和冉姨姨在一起呢。”
孙兰反应了一会儿：“哦，是她那个做‘鸡仔媒人’的朋友啊……”
陆鹿不解：“什么是‘鸡仔媒人’？”
孙兰笑笑：“就是给人介绍男朋友女朋友的，哎呀，鹿鹿现在年纪还小，以后就知道啦。”
洗完手，孙兰带陆鹿回到餐桌旁，这家农家乐养了两只孔雀，小孩们趁着还没上菜，结伴去看孔雀。
孙兰在丈夫陆国安身边坐下，细声说：“我听鹿鹿说，杨荏今晚和她那个做媒人婆的朋友在一起。”
陆国安夹着炸花生吃：“人家是朋友啊，出去吃个饭你还不同意了？”
孙兰翻了个白眼：“我看可不像吃饭那么简单哦，说不定是杨荏跑去参加相亲活动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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