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BG《替嫁多年后》作者:宁夙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1-08分类:小说浏览:25评论:0

《替嫁多年后》作者:宁夙

文案

江婉柔顶替嫡姐嫁给不良于行的国公府大爷陆奉,因嫁得不甚光彩,终日小心谨慎。上侍长辈,下掌中馈,把公府打理地井井有条。连那阴晴不定的夫君,也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了她应有的体面。

成婚五载,在她的苦心经营下,后院没有姬妾作乱,妯娌小姑相处和睦。江婉柔手握掌家大权,又有嫡子傍身,夫君陆奉得天子青眼,权倾朝野。从一介庶女一跃成为京中最炙手可热的高门贵妇,谁人不叹一句江氏好命?

至此,江婉柔终于定下心来,准备躺平享受余生。谁料一桩私营铁器案,将恭王打入大狱,也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恭王妃是江婉柔的嫡姐,也是陆奉的青梅竹马,是他原本准备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心上人。

恭王家眷尽数被收押审问,只有王妃被格外关照。此案的主审官,正是她的夫君,陆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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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主角:江婉 柔陆奉

一句话简介:美艳心机主母日常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陈年旧事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冽,刚过冬至,厚厚的积雪已铺了一层又一层,入目皆白。

陆府宅院里,身穿豆绿色比甲的丫鬟侍女在庭院里打扫积雪,个个步履轻盈,在艳丽吐蕊的梅花映衬下,别有一番意趣。

坐在内厅的崔氏收回视线,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沉不住气道:“不知大夫人可起身了?”

她从辰时入府,如今三杯热茶下肚,撑得腰带都紧了,要拜访的主人却迟迟不见人影。搁往常,她堂堂吏部尚书的嫡妻必然不会忍受这般冷遇,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拜访的更非寻常人,是禁龙司指挥使陆奉的夫人,江氏婉柔。

本朝开国仅二十余年,前朝皇帝荒淫无道,沉溺美色不理朝政。上行下效,养得官员各个肥头大耳,蠹国害民。以史为鉴,当今圣上即位后一改前朝奢靡之风,在百官之上设禁龙司,仅听皇帝一人调遣,为皇帝耳目,监察百官,赐先斩后奏之权。

指挥使的位置至关重要,皇帝几番斟酌,最后选定陆国公的嫡长子,陆奉。

陆国公是开国功勋之一,与皇帝情同手足。陆奉沾了老爷子的光,自幼在皇帝跟前长大,皇帝甚至酒醉戏言称他是“朕之半子”,其宠信可见一斑。

曾经的内阁首辅胡良玉对陆奉痛恨之极,多次上疏弹劾“佞臣”,以求“清君侧”。结果今年年秋,反而被陆奉扣上个“通敌”的帽子,全族三百余口被禁龙卫诛杀殆尽,菜市口的血渗入地底,血腥味儿至今未散尽。

自此后,朝中百官恭顺,再无人与之抗衡。

有这样一位权倾朝野的夫君,江婉柔就算再拿乔,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妻凭夫贵,当初任主母呼来喝去的庶女,如今千请万请,恐还见不上一面。

丫鬟瞥了眼崔氏,俏生生回道:“夫人何等尊贵,哪儿轮得到奴婢来催?您稍安勿躁。”

这话极不客气,就差没指着鼻子说崔氏身份不够,她陆府门槛儿高,恕不远送。崔氏当即沉下脸色,到底浸淫内宅多年,她压下心中不快,强笑道:“有理,有理。”

她低头端起茶盏小口轻抿,宽大的袖子下,指尖掐得泛白。

说巧不巧,丫鬟话音刚落,珠帘叮当响动,一位雪肤美艳的妇人由五六个丫鬟簇拥着款款走来。

这美妇肌肤雪白细腻,好似能掐出滑腻的牛乳。绯红色的云纹织金软烟罗包裹着曼妙的身躯,前胸丰满处撑得华贵的衣料鼓囊紧绷。整个人如同淌着甜汁的荔枝,散发着成熟美妇的糜艳风情。

“我来得迟了,失礼。”

江婉柔浅笑吟吟道,她比崔氏近乎小一轮,理应行晚辈礼,但因陆奉官职特殊,连皇亲国戚也不敢受她全礼,因此只是点头一笑,施施然落座。

崔氏恍然回神,尽管不是第一次见江婉柔,依然被那一身雪白的皮肉晃晕了眼。

时人以“清瘦”为美,江婉柔明显不在主流审美之列,甚至称得上“丰腴”。但谁见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美。高耸的乌发浓密如漆,朱唇不点而艳,眸含春水,泛着多情潋滟的情丝。

美则美矣,却充满红尘艳俗之气,不像端庄贤淑的主母,倒像个以色侍人的美妾。

崔氏掩住眼底的鄙薄,连忙起身相迎。

“哪里哪里,是我来的不巧,扰了夫人清眠,夫人勿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崔氏有事相求,面上自然一团和气。两人寒暄几句,江婉柔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小厨房做的桃花酥还热乎,拿来给崔夫人尝尝鲜。”

“是。”丫鬟低眉顺目退下,半点不见方才的轻狂。

崔氏心神一动,她浸淫内宅十余年,太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下人好管,也不好管。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畜生也有撒欢儿的时候呢,更何况是大活人。内院放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洒扫枯燥,平时难免嬉笑打闹。

可她方才一路走来,观察陆府内下人皆进退有度,只能听见簌簌扫雪的声音。这场雪已经下了几天,丫鬟们得早起一个时辰扫雪,本就心生怨怼,她对自己府里那些躲懒耍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府的丫头倒是一个个闷头苦干,极懂规矩。

刚才唯一一个不规矩的,在江婉柔面前,也变得跟小猫儿似的,乖觉柔顺。

看来这位指挥使夫人,倒有几分手段。

崔氏定定心神,眸光微闪,说道:“大公子可好?听闻大公子总是惊厥多汗,我府中刚好有一儿科圣手,专攻此症。如若大夫人不嫌弃,可否让他瞧瞧?”

陆奉唯一的嫡子体弱多病,这在京中不是秘密。旁人都道他行事暴戾,报应到了子嗣身上。

讨好陆奉的人如过江之鲫,可惜陆指挥使贵人难遇,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内宅。江婉柔这个月已经收到数十副药方,七八个所谓的“医圣”。因此,对崔氏的示好,她只是笑了笑,客气道:“如此再好不过,多谢崔夫人。”

她没再接话,拿起茶盖撇着上方的浮沫,虚虚地靠在铺满锦缎的梨花圈椅上。

江婉柔让人等了三盏茶,并不是睡到现在才起身。陆奉在天子跟前当差,卯时就要当值,她照例早早伺候他穿衣洗漱,转道儿去春晖堂给老祖宗请安,随后又折返回去照看淮翊用早膳,如此折腾一个时辰,水还没喝上一口就来见客了。

她与崔氏并不相熟,眼见她东拉西扯半天,说不到正题上。江婉柔喝了一口热茶润喉,直接问道:“不知崔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

崔氏随即苦笑一声,面露愁苦。

“说来惭愧,今天我豁出这张老脸,想求大夫人……替我家老爷美言几句!”

她自诩清高,今日肯放下身段,上门求一个点头之交的晚辈,实在是走投无路,死马当做活马医。

因着恭王一案,近来京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恭王是今上第四子,其母在潜邸时就跟着圣上,后来得封贵妃,圣眷不断。圣上践祚二十余年,自先皇后去世后,中宫空悬,太子未定,恭王温厚恭俭,办的几桩案子也甚得圣心,有问鼎东宫之势。谁承想今年冬初,江南那边爆出私铸铁器案,最后竟查到了恭王头上。

自古私铸铁器乃重罪,更何况恭王这样的身份。如今圣上正值壮年,宫中最小的皇子才堪堪满月,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圣上当即大怒,不经大理寺审理,直接交给了禁龙司。禁龙司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尤其陆奉掌权后更为残暴,他恢复了前朝酷刑,如剥皮、烹煮、梳洗、凌迟等刑罚,手段毒辣,令人闻风丧胆。

恭王是龙子凤孙,陆奉再狂妄也不敢上大刑,可下面的官员就不一样了。所谓树倒猢狲散,近月来,因着此案,不知多少朝廷命官被带走审问。早晨还头戴乌纱帽威风凛凛,晚间就成了蓬头垢面的阶下囚。

眼看就要查到吏部,吏部尚书什么招都使了,连陆奉一面都没见着,无奈之下,才想起走“后宅”这条门路。

崔氏也是豁得出去,说到伤心处,一大把年纪,竟然当堂掩面抽泣起来,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让江婉柔这个小辈难做。

不过自从陆奉当权以来,崔氏不是第一个求到她跟前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种场面她见多了,已经游刃有余。江婉柔睫毛微动,静静靠在椅背上,右手悄悄扶着酸痛的腰肢,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

贴身丫鬟翠珠见了,轻手轻脚走出去,在她身后垫上一个金丝软枕,江婉柔靠在上面,舒服地眯起眼眸。

陆奉自从五年前坠马摔断了腿,原本沉稳内敛的陆大公子变得阴晴不定。后来他执掌禁龙司,用尽严酷刑罚,性情更加阴鸷狠戾。在外他是暴虐的陆指挥史,在内……他也是荤素不忌的。她皮肉雪白娇嫩,他兴致来了,床帏之间经常见红,即使她为他生养了淮翊,也未曾得到他的怜惜。

晚上不辞辛劳地侍奉他安寝,白天早早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伺候完大的还有小的,淮翊是娘胎里带来的体弱,如今正是顽皮的时候,她不看着就不好好吃饭。好不容易把爷儿俩安置好,往常这个时辰,她应该吃了点心在睡回笼觉了,哪儿有空听崔氏东拉西扯。

崔氏一边哭诉,一边暗自观察江婉柔的神色,见她竟垫了软枕,拈起碟儿里的酥酪吃,一派云淡风轻。反观自己满身狼狈,不由又羞又怒。

她胡乱擦干眼泪,咬牙道:“让大夫人看笑话了。只是今日我厚着脸皮前来,自然有我的诚意。”

“哦?”

江婉柔揉着腰换了个姿势,这套说辞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因此并未上心。她慢悠悠咽下酥酪,接过翠珠递来的湿帕,一根根擦拭葱白的指尖。

“此话怎讲。”

崔氏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夫人可还记得,天化十五年春。”

江婉柔唇角的笑意顿时凝滞。

她当然记得,天化十五年,那一年的春天很冷,寒气似能钻进骨头缝里,她在一片阴雨中,穿着不合身的嫁衣,顶替嫡姐,被抬进国公府。

同年,嫡姐江婉雪入恭王府,封一品王妃,入皇室玉碟。

……

江婉柔敛下眉目,盯着手上涂满艳丽凤仙花汁的长甲,许久,轻声说道:“陈年旧事,提它做什么。”

第2章 夫人并非空有一副美艳皮囊……

“崔夫人今日若是来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便请回罢。”

看着江婉柔明显不悦的神色,崔氏心中了然:看来这位容貌艳丽的指挥使夫人依然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

也是,毕竟这么大丑事,当年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江夫人出门交际,也因此受尽冷眼。直到陆大人执掌禁龙司,拔了几个人的舌头震慑,才没人敢拿这件事嚼舌根。

崔氏轻舒一口气,笃定道:“夫人莫慌,且听我一言。”

似乎觉得手里的筹码足够重,崔氏用锦帕擦了擦眼角,又拢了拢头发、展展衣袖。恢复往日的体面后,缓缓开口道:

“我府上近来抓住一个蠢妇蠹虫,是后厨房里的,趁管家不注意,经常偷摸银炭出去卖钱。”

“这等贼妇,本应直接打死了事,可那贼妇为了活命,竟然口不择言,编排许多前主人家的混账话,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我当即差人打听……”

崔氏斜睨江婉柔:“您猜怎么着?那贼妇,竟是被宁安侯府赶出来的!时间不长不短,正是五年前。”

江婉柔乌黑的睫毛颤动,绞紧手中的绣帕。

崔氏暗觑她的神色,继续说道:“据那贼妇口供,她做梨花酥乃是一绝,因此得主人青眼,留在小厨房伺候。因五年前,卷进一桩天大的案子,才被赶出来。”

这“天大的案子”,江婉柔当然知道,满京城无一不晓,侯府的庶出小姐爬了准姐夫的床,被青天白日捉个正着,丢尽两府的脸面。

因为那天是侯府老夫人寿辰,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勋贵,众目睽睽之下,这等丑事很快就传遍京都,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陆奉倒没什么,他是男子,时人最多叹一句“少年风流”。江婉柔便没这么好命了,一个在大庭广众下失了贞洁的女人,那人还是嫡姐的未婚夫……若是陆奉不要她,她一点活路都没有。

想起这段不堪的往事,江婉柔似乎依然心有余悸。她抓起一旁的茶盏灌了一口,茶水特有的涩味儿溢满唇舌。

过了半晌儿,她说道:“把这贼妇送过来罢。”

崔氏大喜,忙问:“那我家老爷的事……”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个道理我晓得。”

不等崔氏脸上笑开花,江婉柔缓声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后宫娘娘们还不得干政呢,外头的朝政大事,我等内宅妇人,到底人微言轻。我可以一试,但最后……尽人事,听天命。”

崔氏这心还没飞上去就坠了下来,脸上要笑不笑,十分滑稽。

少倾,她咬着牙道:“只要夫人肯美言几句,老姐姐我就知足了。”

江婉柔不置可否,既没应承她的谢,也没应她自作多情的姐姐。她垂下眼眸,拢了拢彩霞披帛起身。

翠珠轻呼“夫人当心”,忙上前扶上她的手臂。崔氏也连忙站起来,似乎还有话说,被江婉柔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锦光院,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前怔愣许久。

“夫人,小厨房送来的甜羹,您尝尝火候,可还爽口?”

翠珠把巴掌大的精致白瓷小盅端到江婉柔眼前,见她兴致缺缺,不由劝道:“夫人,您多少吃点儿嘛。您日日操持家业,不说旁的,奴婢还想着您养好身体,给大公子添个弟弟呢。”

江婉柔一顿,心中又添一抹愁绪。

陆奉为皇帝办事,手上沾满了血腥,说白了,干得都是掘人祖坟的勾当。早些年他根基尚浅时,有仇家来寻仇,不敢动陆奉,便把主意打到后宅女眷身上。她身怀六甲时经过三次刺杀,虽然没得逞,但日夜思虑,导致怀胎九月便受惊产子,淮翊先天不足,太医都说是早夭的命。

好在陆府金山银山,各种名贵药材养着,磕磕绊绊养到了五岁。只是身子骨极差,汤药不离口。下面人嘴上不敢说,心里都看体弱的大公子不长命,身为心腹的翠珠也时常有意无意念叨,劝江婉柔抓紧机会,再生养一个。

翠珠道:“太医说了,您身子骨儿康健,大人也正值壮年,再添个小公子岂不美哉?”

江婉柔双十年华,宫里的太医、各路名医,甚至赤脚游医也看过不少,都道夫人脉象稳健,并无不足之症,气色更是白里透红、色如桃花。偏偏肚子不争气。生过淮翊后便再无消息。后来陆奉从宫里寻来一副汤药,她每次房事过后都喝满满一大碗,从无遗漏,依然效果甚微。

“罢了,随缘吧。”江婉柔放下瓷盅,心不在焉道。

生淮翊的时候她急需一个孩子在公府站稳脚跟,如今上头没了婆母逼迫,陆奉似乎对子嗣也没有太大的执念,不仅没有苛责,反而反常地温言相劝,让她逐渐

歇了心思。

淮翊已经耗尽她的心神,她恐怕没有精力再生养一个孩子。

“哎呦,我的主儿,大爷嘴上不说,可那……那药,小厨房日日熬着呐,今早常安大人特意吩咐过,今晚锦光院掌灯。”

锦光院是江婉柔的院落,陆奉作为一府主君有自己的住处,是府里最大,也是风水最好的墨麟院。刚成婚时陆奉很少来锦光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锦光院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地,三天、五天、十天……如今一个月有二十多天宿在锦光院,其余日子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在刑部办差,回府直奔江婉柔这里,自己的墨麟院倒是荒废了。

不管内里如何,至少在外人看来,确实是夫妻情深,琴瑟和鸣。

江婉柔用锦帕沾了沾唇角,过了一会儿,垂下眼眸,“天寒路滑,让丫头们把雪扫干净些,备着热水。”

“哎!”

翠珠欢天喜地的应答,一双巧手上下翻动,卸下珠翠金步摇,绸缎般光滑的黑发顿时散落下来,映衬着肌肤白的好似在发光。翠珠把她的长发轻柔束起,放下床边玉钩的帐子,轻声道:“夫人,您再睡会儿吧,奴婢在外头守着。”

尽管此举并不合礼数,可如今老祖宗在春晖堂不理俗事,刻薄的婆母被软禁佛堂,任性的小姑远嫁边塞,陆府全靠陆奉一人支撑门楣,妯娌更不敢跟江婉柔叫板儿。她现下是府里说一不二的大夫人,谁敢挑她的刺?

比刚进门时大着肚子在婆母面前立规矩,好了不知多少倍。

人得知足。

江婉柔心里默念着,缓缓阖上双眸。

***

陆奉向来守信,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今日不知怎的,过了子时依然不见人影。

到了换值时辰,翠珠行了礼下去休息,换上另一个贴身大丫鬟金桃。金桃给房里换上新的熏笼,轻声道:“夫人,您先小憩会儿,等大爷回来奴婢伺候。”

“不用,我等他。”

江婉柔熬得双眸泛红,依然摇了摇头。她起身到铜盆前,伸手试水温,吩咐道:“水凉了,添点儿热水。”

不仅水凉了,桌子上的夜宵也凉了。陆奉回来时早时晚,自从他晚间添过一次菜后,江婉柔便准备好夜宵等他,也不多,三荤两素一壶酒一道羹,他回来饿了便用些,不饿就把菜撤了,赏给守夜丫头侍卫。

尽管陆奉十次有九次不动筷,她依然不忘准备,甚至每次陆奉回来时饭菜都是热的。

金桃添了热水,抬头问道:“夫人,菜还热吗?”

金桃有两层考虑,一则这个时候大人还没回来,十有八九在外有宴请。二来已过子时,大人回来用完这一桌子夜宵,睡不了三个时辰天就亮了,今日这桌菜,大人定不会动筷。

既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呢?

江婉柔面不改色道:“热。”

“对了,我前几日让你做的腰带怎么样了?”

金桃闻言一怔,心虚地垂下头,道:“回夫人,奴婢打好了底子,只是……只是时间紧,没来得及镶边儿。”

金桃绣工好,江婉柔经常让她做些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儿。这次的腰带江婉柔没说什么时候要,她便没紧着这个做。金桃正懊恼间,上方传来温和的声音,“无妨,正好我现下闲暇,给我罢。”

金桃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把做了一半的腰带连针线一同带来,嘴上依然告罪:“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江婉柔轻笑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温柔如水,“不过一桩小事,值当你这样?你比翠珠年纪大,怎的胆子这般小?”

金桃抿了抿唇,低着头不敢搭话。

如今她与翠珠同为锦光院的大丫鬟,其实翠珠比她晚来一年,在夫人刚进门的时候,是她和另一个叫“金桔”的丫鬟伺候。当时夫人势弱,满府上下没一个人喜欢她,甚至奴婢也敢欺凌,金桔多次出言不逊,如今她的坟头草已经两尺高了。

当然,和夫人无关,是金桔自己妄图攀高枝咎由自取。在金桃的印象中,虽然夫人生了一副祸水容貌,性子却是极温柔和善的。从不无故打骂责罚下人,还给她们加月钱。如今陆府上下,谁不感念夫人恩德呢?她跟在夫人身边,看着那些曾经对夫人不好的人一个接一个倒霉,夫人不争不抢,倒是越过越滋润了。

金桃脑子不灵光,却在忽然一瞬间觉得,夫人似乎并非空有一副美艳皮囊,也不是看起来那样柔弱可欺。

想通了这一点,她变得愈发沉默,伺候江婉柔也更加尽心,不敢丝毫不恭。

……

主仆各怀心思,都不再言语。大约一炷香后,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门外显出男人高大冷硬的剪影。

“夫君可回了。”

江婉柔咬断手中的金丝线,把笸箩放在入门最显眼的案上,扬起娇美的笑靥打开房门。

第3章 雪肌玉骨般的肌肤紧紧缠绕……

陆奉解下貂皮大氅递给江婉柔,他脸色微沉,一双黑眸仿佛凝着寒冰。

见此情形,江婉柔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没有出声。她抖了抖大氅上的细碎飘雪,挂在一旁的衣桁上。接着挽起袖口,拧干浸在铜盆里的手巾,轻柔地给陆奉擦拭脸庞。

能止小儿夜啼的陆指挥使,并非如传言一般青面獠牙面目可憎。相反,他的容貌十分俊美。高额挺鼻,剑眉薄唇——多年前,陆奉不曾断腿的时候,有匪君子,肃肃如松下风,是京城无数娇娘的春闺梦里人。

可惜,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很少有人敢直视他,从眉骨到鬓角蜿蜒了一道刻骨的疤痕,使这份俊美生生变成了狠戾。

“夫君,可要用膳?”

江婉柔柔声问道,不出意外得到“不必”的答案。金桃躬身把刚热过的饭菜撤走,另有两个小丫头一人一侧,跪地褪去主君的靴子,伺候他洗脚。

和江婉柔不同,陆奉是一个堪称严苛的主子,曾经有丫鬟不小心把汤撒在陆奉腿上,他冷笑一声,当即命人把那丫鬟杖毙,自那以后,府内的下人在他面前皆战战兢兢,不敢造次。

夜已深,金桃领着两个丫头悄然退下,陆奉眯着眼眸,淡淡道:“说了多少次,无须等我。”

江婉柔微微一笑,在他的太阳穴轻柔按压,“夫君不归,妾夜不能寐,总觉得不安。”

“你回来了,我才睡得踏实。”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柔和的烛光映照着陆奉俊美邪肆的面容。江婉柔顺势贴上他的后背,染着凤仙花汁长甲在男人胸前一点一点摸索,欲解上面的盘扣。

“妾侍奉您更衣。”

陆奉倏然抓住她作乱的手,黑眸微沉,“夫人别闹,今天……你且忍忍。”

恭王手下有不少硬骨头,他今日审到子时,压了一肚子邪火。他平日用惯了严酷的刑具,自知下手没轻重,今夜只想快些安寝,不愿在她身上发泄。

即使当初不满意,甚至于痛恨这桩婚事,可成婚多年,他的妻子恭顺体贴,温柔娴静,事事以他为先,还十月怀胎为他生下嫡长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饶是陆奉这样的人,百炼钢也能化成绕指柔。

谁能厌恶一个眼里全是你,一心一意爱慕你,陪你走过低谷的美丽女子呢?

而且陆奉自断了腿后,脾性阴晴不定,万分忌讳旁人接近他,因此没什么通房侍妾之流,江婉柔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

男人嘛,对待自己的女人,总有那么几分怜惜。

凭着这几分怜惜,江婉柔坐稳了当家大夫人之位,且做得十分称职,阖府信服。这也是今日,江婉柔敢开口的底气。

做了多年夫妻,她十分清楚陆奉的性情,今日崔氏所求之事必会惹他不快。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今天,不愿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夫妻情分,脑子一热,想出个浑招。

招不在新,有用则灵。

陆奉今年二十六,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不管在外多冷峻,鸾帐之中,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情到深处,她甚至能在他的黑眸中看出一丝迷蒙。

似有百般深情。

每当这个时候,他格外好说话。

江婉柔假装没有听到男人的警告,双臂悄然用力,雪肌玉骨般的肌肤紧紧缠绕上去……

***

翌日,等江婉柔起身时,

日头已然高悬在头顶。

翠珠进来服侍她洗漱用膳,一边道:“大爷今儿早吩咐过,不让奴婢们吵醒夫人。春晖堂也传了话,让夫人好生歇息。”

春晖堂住的是陆奉的祖母,府里辈分最大的老祖宗。人到七十古来稀,老祖宗已经迈过七十的坎儿,终日窝在春晖堂不理俗物。她老人家不爱折腾,说过好几次,免了江婉柔的请安。她如今当家主母做得稳妥,又有老祖宗金口玉言,就算真不去,谁也挑不出她的毛病。

江婉柔却依然像刚进府那般谨小慎微,日日都去,风雨无阻,府里府外皆赞陆夫人纯孝。

“嗯,淮翊呢,早膳用了多少?”

尽管喝过蜂蜜水润喉,江婉柔的声音依然带着沙哑。老祖宗宽厚,她不担心那边,只是淮翊还小,她不看着就要翻天。

果然,今儿早没亲娘坐镇,陆淮翊作为陆府最金贵的小主子,谁也不敢勉强他,只用了半碗瘦肉粥和几块糕点,主食一口没吃。

“这孩子。”

江婉柔低声叹息。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她前世一定欠了陆淮翊黄金万两,从他生下来,没有一天不为他操心的。

她吩咐道:“让厨房煮一碗小馄饨,牛肉馅的,多放些姜——嘶呃——”

下面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昨夜陆奉中邪一样,生生把她折腾得昏了过去。翠珠服侍她多年,早已习惯这种事,连忙上前搀扶主母,说道:“不如奴婢让人唤大公子过来?”

不等江婉柔说话,她继续道:“今天好不容易放晴,大夫说了,让大公子多走动走动才好呢。”

陆淮翊已满五岁,作为陆府的嫡长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陆奉把他接到前院教导,一来一回,路程得两炷香时间。他身子弱,平日江婉柔待他无比小心,要是今天像昨日那般大雪纷飞,她定然不愿意让儿子走这一趟。

翠珠这么说,她倒不好反驳了。

江婉柔忍者不适靠在梨花塌上,听翠珠说今儿个崔氏又来拜访,丫头们不敢打扰她睡觉,已经打发回去了。江婉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原本打算和陆奉提上两句,不管成不成,总有个话头儿回了崔氏。没想到昨夜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落着!

“翠珠!”

江婉柔越想越气,咬牙道:“吩咐大小厨房,祖母寿辰将至,最近府里膳食里不可见荤腥。”

“啊?”翠珠一脸茫然,说道:“离老祖宗大寿还有两个月呢,今年这么早?”

老祖宗吃斋念佛,不爱食油腻荤食。为了让老人家高兴,陆府在寿辰当月不做荤菜,阖府茹素,这是多年来的老规矩。况且江婉柔管家以来刚柔并济,府里规矩严归严,陆府的月钱是其他地方的两倍有余,让人生不出怨气。

可老祖宗的寿辰在年后,如今才腊月初,本不应这么早啊。

江婉柔斜睨她一眼,语气不容置疑,“去办。”

她昨晚被折腾惨了!男人百无禁忌横冲直撞,那蛮牛似的身板儿说不准就是补出来的。猪鹿牛羊肉天天补,能没有力气么?

多吃点素也好,下下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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