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说他们的爱有限，得分先后。
前半辈子他们先用来爱弟弟，后半辈子再用来爱我。
他们替弟弟买了两辆车、两套房，帮弟弟养大了孩子。
在侄子十八岁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告诉我。
他们操劳了半辈子也老了，该轮到爱我了。
可我已经四十了，我也不需要他们的爱了。
我爸妈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了。
1
饭桌上，弟弟张德鑫笑得一脸苦涩。
「姐，我觉得我们家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家庭了。爸妈没有因为我是男孩就偏袒我，爸妈给我们的爱都一样！」
「想到以后家里的爱都给了你，我还真有点落差！」
我妈在一旁笑着打了他一巴掌。
「你个混不吝的，40 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你姐姐争宠，真是没出息。」
「以前就说过了，前半辈子爱都给你，后半辈子都给你姐姐，你可不要仗着你小就撒泼打滚，我们后半辈子可是要跟着你姐姐的！」
我爸在旁边也笑得开怀。
闻言，弟弟也无奈地笑笑。
「是是是，女儿是亲生的，儿子是捡来的，我知道你们二老比较疼姐姐。」
「您孙子才刚刚考上大学，您就闹着回老家找我姐了。」
随即，他转过头来有些不放心地叮嘱我。
「姐，爸妈操劳了一辈子，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我最近也找养生专家请教了一些问题，人家给我们推荐了几套产品，我给你分享一下链接。」
「爸的腰也不是很好，你往后做饭的时候要多煲汤，舍得放点料！」
「你要是经济上不够的话，你就跟我开口！」
原本还在乐呵呵听着我弟说话的我妈连忙开口阻止。
「傻孩子，你姐姐怎么可能没钱？她就生了一个闺女，能花啥钱啊，你那一点你姐可看不上!」
「往后你孩子不要结婚、买房啊？你姐怎么可能会跟你开口要？傻儿子一个！」
话是对着我弟弟说得，但我却知道她是说给我听的。
她暗搓搓地拧了一把我弟的胳膊。
2
听到我妈的话，我弟弟还想要反驳。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我爸也连忙出声呵斥。
他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行了！你别以为你在大城市工作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就你整天装阔绰，回一趟老家还要买好几千的礼！」
「等会让你姐把礼拿去超市那里退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心意到了就行了呗，一家人整这些虚的干什么？你姐姐比你大，还能要你这个做弟弟的钱不成？」
见状，我弟弟不敢再出声。
我妈也有些埋怨地起身，把放在沙发上面的东西赶紧拎了下来。
「我就说嘛，买那么多干什么？」
「就你整天那么死忙，还要装什么礼数周到！」
「你儿子考上了大学，你姐都那么忙，忙到忘记给你儿子发个红包。」
一旁因为回来买了几千块钱礼物而不高兴的弟媳见状，也终于露出来回来的第一个笑容。
两人边把礼品拎到门口，边数落着弟弟。
「就是，姐姐不缺钱，往后你儿子上大学指不定还要姐姐帮忙支援一下呢！」
「你拿这点东西回来现什么眼？反倒还生疏了两家之间的关系了！」
见此，我妈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等她细细查看的时候却发现有一箱牛奶被打开了。
见牛奶被我女儿拆开了一瓶，我妈顿时有些气急。
「这孩子，怎么那么馋？就这一会功夫就把包装拆了！」
「真是少教！」
说完，力道有些重地推了一把我女儿。
女儿看着平板，被她外婆这么一推，一时间就没有坐稳。
直接从沙发上面摔了下来。
我急忙跑过去。
因为小的时候贫血、营养不良，我发育得很慢，长大后也很难怀孕，导致我婚后一直都没有怀上。
直到 30 多了，才有了这么一个闺女。
眼下闺女被推倒在地上，摸着摔得有些痛的膝盖，一直在哭。
我一直积攒的怨气此刻也忍不住了。
3
「妈，孩子喝一瓶奶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吗？」
「怎么，是怕人家超市不肯退钱，怕你儿子吃亏是吗？」
「大不了，我把钱转给你们！推我女儿干什么？」
原本见到外孙女哭还有些心虚的我妈听到我埋怨的话，顿时就怒了。
「好啊你，我们做父母的第一天回来，你就摆上了脸色！」
「有你这么对待自己父母的吗？！」
「还有，什么叫怕你弟弟吃亏，你就这么想你妈和你爸啊？你侄子考上大学了，你这个做姑姑的没有表示就算了，现在你弟弟这几千块的小礼你也要贪啊！」
我妈像是抓到了情绪发泄的口子。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锐。
一窝蜂地把心里对我的埋怨都借此说了出来。
原本被我抱在怀里已经逐渐情绪稳定的女儿再次被吓哭。
见此，我妈更是生气。
直接跑过去，一把拉起坐着的我爸。
「看，这就是你的好闺女！不过是推了她女儿一把，直接就骂我了！」
「一个丫头片子那么金贵，我以后敢指望她吗？！」
「你说话啊，哑巴了!我真是天生欠你们老张家的！累死累活生养的孩子，到头来还要跟我吵架！」
我老公此时也回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刚刚去超市买回来的酒。
想着要跟老丈人和小舅子喝一顿。
见到这个情形，连忙跑来我和女儿的身边，轻声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出声，只是板着脸，一直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见到我板着脸。
我妈再也忍不住了。
拉着我弟，当即就要走。
「看到没！人家不欢迎我们，还不赶紧走，在这里遭人白眼吗？」
我弟还想说些什么。
但见我妈怒气冲冲地走了，也来不及多想。
急忙抓起身边的车钥匙。
有些懊恼地对我说，「姐，你不该这么想爸妈，他们就是节俭了一辈子，觉得这些礼华而不实，浪费钱而已。」
「你侄子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哈！」
「我先带爸妈去别的亲戚那里坐坐，晚点再送他们过来。」
4
看着我妈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我不禁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我妈就告诉我，在我们家爸妈的爱是要分先后的。
我妈带我们出去买菜的时候，一百块总会刚好剩三块五。
弟弟要吃三块的甜筒。
我吵着闹着也要吃。
因为觉得弟弟有的，我也要有。
我妈不愿意，想让我拿五毛的，我不肯，一直哭。
这时，我妈就会从冰箱里面拿出一个，狠狠摔在我脸上。
「给你给你!饿死鬼投胎啊？拿着吧，别等会又说我偏心！」
说着，她就拉着弟弟快步走开，留下我一个人看着地上的甜筒，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雪糕是拿到了。
但是远没有一开始那么想吃了。
吃在嘴里也感觉不甜了。
我哭着追上妈妈和弟弟的脚步，我说我不要吃了。
我就吃五毛钱的冰棒。
我妈听到我的话，怒气消了一点。
我妈说，以后我能得到爸妈全部的爱，所以要先让着弟弟。
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是姐姐应该先学会体谅父母。
所以让弟弟先选完，我才能选。
弟弟嘲笑我吃的冰棒难吃死了，我每次都会梗着脖子反驳。
「妈妈说了，以后只爱我，你别得意！以后我能吃很多的甜筒！」
妈妈听到我的话，笑得欣慰。
五毛钱的冰棒确实也很好吃。
但是总会觉得比不上弟弟的。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每次我比弟弟的东西少一点，我妈总会愧疚地跟我说。
「思思是个好孩子，爸爸妈妈没本事，是爸爸妈妈对不起思思，以后爸爸妈妈只爱思思好不好？」
我听到妈妈的话，笑得开心。
我想，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弟弟的东西比我多，只要爸爸妈妈也爱我就行了。
5
直到有一次，我同桌有些疑惑地问我。
「为什么你们家那么奇怪？明明你妈每天都会送你弟弟上学，你为什么还要自己走路？」
我反驳说。
因为弟弟爱睡懒觉，妈妈没办法，所以她每次都得开车送弟弟。
我不一样。
我比较勤奋，我不喜欢赖床，我自己走着来学校也不会迟到。
而且我妈说提前到校还能给老师留一个好印象。
同桌怪异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掉。
她说，我撒谎。
「我明明看到你妈妈每天都带着你弟弟去吃肠粉，去吃好吃的瘦肉粥！哪像是睡懒觉要迟到的样子？」
「明明就是你妈妈和你弟弟不带你吃好吃的！撒谎精！」
「你们家真奇怪，两个小孩一起吃不行吗？难道说你们家捡破烂的吗？养不起两个小孩吗？」
我瞬间如坠冰窟。
原来每天早上我前脚刚出门，后脚妈妈就带着弟弟去吃好吃的。
我突然想起有一天我早上拉了肚子。
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没有出门。
我妈一直催我，我想让妈妈那天也顺便送一下我。
我妈当即发火。
说我就是故意装病，不想去读书，想偷懒。
弟弟站在后面，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一脸嫌弃地看我，「妈，我看她就是懒，就是馋，想要跟我们一起...」
弟弟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妈妈捂住了嘴巴。
我爸当时刚起床，听到我妈说我不愿意去读书，当即就拿着衣架抽我腿肚子。
「小小年纪，都开始学会撒谎了？！你跟弟弟一起吃的晚饭，你弟弟怎么没有肚子不舒服？！」
「你该不会偷了老子的钱出去买零食吃了吧？！」
我妈听到这话，急急忙忙地跑回他们的卧室，发现真的少了十块钱。
她看我的眼神满是怒火和失望。
我更是慌张，想要解释，但是他们压根不听。
5
那一天，我没有去学校。
我妈送完我弟弟，也没有给我做早饭。
她跑到楼下去吃了早餐。
别人问起怎么有打孩子的声音，她生气地说着我的小偷行为。
「真是天生的，姐弟两就差一岁，性格怎么就差那么多！弟弟从来都没有问过我要什么零食！」
「这丫头三天两头就问我要这要那，跟饿死鬼投生一样！」
「今天还学会偷钱去买东西吃了，我问了弟弟，弟弟一点吃的都没有分到！」
「你说说，哪家的女孩有我们家的舒服？就这她还不满足。」
邻居听完之后，啧啧了两声。
也开始说我恶根性。
是啊，弟弟怎么会跟她要吃的呢，他从来都不缺。
我每天早上就吃一个包子，一杯豆浆。
我怎么可能不馋。
他们事后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十块钱。
但是我小偷小摸的名声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毕竟亲妈还能诬陷自己的女儿吗？
7
我当时还小，不明显我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每天只给我一块钱吃早饭。
明明家里并没有妈妈说得那么穷。
明明我们两个人都能吃得起甜筒，为什么我永远只能选五毛的。
为什么爸爸妈妈的爱要分先后，两个孩子一起爱不行吗？
我冲回家，我跟我爸妈说，我不想后面得到全部的爱了。
我想跟弟弟一样，我现在就要得到爸爸妈妈的爱。
以后爸爸妈妈的爱我也分给弟弟。
我说我也想跟着去吃肠粉，去吃瘦肉粥，我不想吃五毛钱的包子和豆浆了。
原本我妈还在摘着豆角，哄刚刚被她接回来的弟弟吃着什么东西。
听到我的话，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要什么要？！你又偷偷去套你弟弟的话是不是？！你咋知道你弟弟吃肠粉了？你咋就那么心机呢！」
「你就那么怕你比你弟弟少吃一块肉吗？」
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让我被打蒙了。
我解释说不是。
我不是一定要吃什么好的，我只是想跟弟弟一样，得到父母一样的爱。
我妈压根什么都听不进去，直接把我反锁在房间里。
任由我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爸爸下班回来，吃饭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的身影，问我去哪里了。
我妈有些阴阳怪气。
「你的宝贝女儿现在可能耐了，仗着自己大了一岁，都开始套她弟弟话了！」
「吃什么吃，饿她一顿也饿不死，天天就知道盯着弟弟嘴里那一点吃食，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爸听完，也没有再询问，反而有些赞同地点点头。
「这个孩子确实比较不讨喜，也不知道在哪里学得。」
「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她要是能像他弟弟一样光明磊落，我们也不用那么操心！」
躲在房间里的我，听到外面亲生父母对自己的评价，哭得身体都抽抽。
长大后，我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不能释怀。
我鼓起勇气问我妈，为什么她要那样想我？
为什么她要怀带着恶意揣测自己的女儿。
我妈听完，只是风轻云淡得笑笑。
「是吗，瞎说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你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我弟也在旁边附和。
「姐，小时候的事你还记那么清啊？爸妈养我们已经不容易了，你干嘛还要计较那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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