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快死了
我的妈妈要死了。
这是我偷偷听医生叔叔说的，他跟妈妈说，她得了癌症，很快就要死了。
我今年四岁，才刚上幼儿园小班，不明白死是什么，更不明白癌症是什么，我只知道，妈妈从医生叔叔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满眼通红，抱着我哭了很久。
“阅阅，我的宝贝，以后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我只知道，她一哭，我也想哭了。
从记事以来，我只看过妈妈哭过两次。
一次是现在。
一次是几天前，好久没回家的爸爸突然回来，说要跟妈妈离婚。
我躲在房间里面，隐隐约约听到爸爸要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白月光初恋要回国了。
我一直都知道，爸爸不太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
每次回家，他都冷冰冰的，明明长着全世界最好看的脸，却从来不肯对我和妈妈笑一笑。
他还经常用难听的话说妈妈。
他说妈妈当初能和他结婚，是因为趁他喝醉酒，故意爬上了他的床，这才有了我。
如果不是奶奶强烈要求，他们根本不会在一起，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晚，妈妈却很伤心，她拿着离婚协议书，在窗户边呆呆的坐了一晚上。
爸爸说，离婚以后他会给妈妈房子，车子，还有足够生活一辈子的钱财，他们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希望她不要再作无谓的纠缠。
听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妈妈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怔怔的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个晚上，妈妈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回家的路上，妈妈的眼泪没有停过，到了家楼下，她才擦干净眼泪，蹲下身子，认真的告诉我。
“阅阅，今天医生叔叔和妈妈说的话，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哦，你谁都不能说，尤其不能告诉爸爸，知道了吗？”
我懵懵懂懂的说好，老师说了，要听妈妈的话，我一定要帮妈妈保管好这个秘密。
妈妈拿着钥匙推开门，我们这才发现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家，妈妈有些紧张的把手上的检查报告往后藏了藏。
不等她开口，爸爸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他拿着离婚协议书，冷峻的脸上满是不悦。
“为什么还没有签字？是觉得我给得太少了吗？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条件？”
妈妈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我什么都不要，一个月，再陪我和阅阅最后一个月，这段时间不要去找林清清，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爸爸拧着眉头，沉默了许久，大概是想赶紧摆脱妈妈的纠缠，最后还是回答了一个好字。
晚上，妈妈在书房写字，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可我都不认识，只看到上面的数字，是第一，第二，第三……
妈妈把我抱起来，坐在她的膝盖上，一条一条的把那些字读给我听。
第一件事，和牧时一起做一顿饭给阅阅吃。
第二件事，和牧时一起去幼儿园接阅阅放学。
第三件事，一家人一起晚饭后去楼下散步。
……
她告诉我，最近这段时间爸爸都会待在家，除了这些我还想要爸爸妈妈陪我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想要爸爸陪着妈妈就好了。”
妈妈怔了怔，问我为什么。
我说：“其实我也想要爸爸陪的，但是我还是更想要爸爸陪你，因为妈妈太孤单了，总是一个人。”
“我们班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会和妈妈一起来接他们放学，一起开家长会，他们还会一起吃饭，牵手散步，开心的时候爸爸会抱着妈妈亲亲。他们的爸爸，对妈妈也很温柔。为什么爸爸从来不对你做这些？”
不知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妈妈又开始掉起眼泪来，还开始猛烈的咳嗽，甚至在手上吐了一大摊红色的东西。
我吓坏了，可妈妈告诉我，她只是因为吃了红色的糖果才会这样，这是红色的糖果汁，只要擦干净就没事了，让我千万不要告诉爸爸她偷吃了糖果，这样爸爸会不开心的。
我点了点头，老师说要听妈妈的话，我会听妈妈的话的。
而且我不想让爸爸不开心，因为爸爸不开心，妈妈也会不开心。
第二章 抢救
接下来的几天，爸爸果然都在家里陪着我们，还做了许多妈妈那天晚上和我说过的事情。
这几天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尤其是在我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出门去吃饭的时候，我真想告诉全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了吗？我的爸爸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爸爸妈妈。
我们一边走，妈妈就会一边和爸爸唠叨。
“阅阅喜欢吃的水果是西瓜，喜欢吃牛肉，她喜欢喝牛奶但不能多喝，否则会不消化。还有，她虽然年纪小，但很聪明，魔方已经能拼全五个面了。最重要的事，一定要记得，阅阅海鲜过敏，一点海鲜都不能碰。”
爸爸淡淡的答应了几声，目光却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
从我们出来散步到现在，他一下都没有笑过，可就在刚刚，他接了一个电话后，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到了餐厅以后爸爸拿着菜单开始点菜，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即便妈妈才刚刚交代过我的喜好，他还是不记得我们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服务生礼貌的询问了好几次，大概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对我们的疏忽，他佯装淡定的把菜单上推荐的菜都点了一遍。
快上菜的时候，妈妈又开始咳嗽起来，她有些急促的起身去洗手间，然后交代我乖乖听爸爸话。
爸爸给我夹了一只大虾仁放到盘子里，我看了看，还是没告诉他我吃不了虾仁。
结果便是，我才吃完虾子不到五分钟，浑身便开始冒红疹子，紧接着便开始呼吸苦难，一头倒在了凳子上。
很久以前，妈妈就交代过我，我不能吃任何海鲜，医生说我对海鲜过敏，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这是爸爸第一次夹菜给我，我实在不想拒绝。
妈妈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我昏迷在爸爸的怀里，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去医院的路上，她小心翼翼的抱着我，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我的脸上。
迷迷糊糊我能听到她在和爸爸说话。
“牧时，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对阅阅上心一点……”
后面爸爸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医院。
醒来的时候，爸爸坐在我的身边，脸色阴沉。
我想要开口安慰爸爸，说我没有关系，不要担心。
可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走到一边接电话，眼神偶尔落在我的身上，没过多久他挂了电话对妈妈说道：“公司股东会有些急事需要我处理，你照顾好阅阅。”
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是，我和妈妈都知道，打电话给他的人是谁。
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叫她的名字。
清清，林清清。
那个赵阿姨口中，爸爸的白月光。
爸爸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温柔，那种温柔是他从来不曾对妈妈有过的。
第一次听到林清清阿姨的名字，是在很久以前，妈妈发生车祸大出血的时候。
那时候妈妈为了保护我，自己被车子撞飞，受了很严重的伤，医生叔叔说必须要家属签字，才能给她动手术，可妈妈的家属，除了我就只有爸爸了。
隔壁的赵阿姨陪着我在医院，一遍一遍的给爸爸打电话，在打了第十遍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赵阿姨和爸爸说，他要是再不来医院签字，妈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爸爸在电话那头声音冷得像块冰，他说他在国外，不可能回来，等妈妈死了以后再通知他。
然后他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就是关机状态。
赵阿姨气得摔了手机，她大骂爸爸心狠，说他为了那个白月光林清清，连妻子的生命都不顾。
好在后来医生叔叔联系到了姥姥，这才签字给妈妈动了手术。
妈妈醒来以后，我趴在她的床边问她。
“妈妈，白月光是什么光？它比妈妈还要重要吗？为什么爸爸要白月光不要妈妈？”
第三章 最后一天
那一次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偷偷红了眼眶。
为了林清清阿姨丢下我们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这次我也坦然的接受。
可这次妈妈好像很难过，她抱着我无声的流泪，然后一遍一遍的和我说对不起。
爸爸离开医院以后，就再没有来看我，医生叔叔说我这次过敏很严重，要在医院住一个礼拜的院。
这些天妈妈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又要照顾我，还要给做饭，脸都憔悴了好多。
终于等我到能出院的时候，妈妈却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她鼻子里也出了好多红色的糖果汁，整个病房一地都是，护士阿姨立马把我抱走，然后着急的叫来了医生叔叔。
我等在外面，等啊等啊等，天都快黑了，也没等到妈妈出来。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悄悄趴到门口去看，听到医生叔叔在和妈妈说话。
“你的病情恶化得太严重了，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住院治疗或许还能多活一个月，现在没有药物能控制癌细胞扩散了，你还是趁早告诉家属，好操办你的后事吧。”
我听得迷迷糊糊，医生叔叔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我根本听不明白。
扭头离开的时候，我看到走廊尽头忽然出现爸爸的身影，他走得很急，我飞快的朝他跑了过去。
我抓住他的手问他：“爸爸爸爸，什么是操办后事，医生叔叔说要给妈妈操办后事，你去给她操办好不好？”
可是爸爸的脸色很难看，他问我是不是妈妈故意这样教我说话，好骗他去找她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用力的抱住他的小腿。
“不是的，妈妈没有和我说，爸爸你去看看妈妈吧。”
爸爸没了耐心，用力的推开我，我往后一倒，整个人摔在门上，疼得我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病房里的妈妈听到我的哭声，赤着脚便跑了出来，她把我抱起来，护在怀里，紧张的检查头上的伤口。
爸爸眉心紧促，看着妈妈满眼都是厌恶。
“这样的手段你还要耍多少次？现在连孩子都成了你利用的工具是吗？”
“上次是车祸，这次是操办后事，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招数？”
“虞若，别让我对你感到恶心。”
说完这些话，他便径直转身走进不远处的另一个病房。
房门开着，病床上躺着林清清阿姨，她笑盈盈的看着爸爸，爸爸也同样温柔的看着她。
他伸手摸了摸林清清的阿姨，然后眉头便舒展开来，随即他宠溺中又带了一丝命令的口气道。
“退烧了，我去外面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蟹粉酥，必须要吃，这是我特意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去隔壁市买的。”
林清清阿姨笑得很开心，她打开盒子，对爸爸撒娇：“怎么办，我没力气拿筷子，要不你喂我？”
我想，林清清阿姨要完蛋了，因为爸爸最讨厌人和他撒娇，以前我想要爸爸喂饭给我吃，他理都没有理我。
可下一秒，爸爸竟然真的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糕点，递到了她的嘴边。
走廊里有护士阿姨经过，她们看着爸爸和林清清阿姨，眼里露出羡慕的光，然后边走边议论。
“这个病房的病人可真是好福气啊，不过是个普通感冒发点烧而已，她男朋友就在床边照顾了三天三夜。”
“长得帅就算了，人还这么体贴，羡慕死我了。”
我想追上去告诉他们，那是我的爸爸，他才不是林清清阿姨的男朋友。
可妈妈只是红着眼抱着我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我回了家。
第二天，妈妈带着我去买了很多礼物，她把礼物摆在书房的桌上，一个一个的介绍给我听。
“阅阅，这是未来十八年妈妈替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每年只能拆开一个哦。”
“这是五岁的生日礼物，这是十岁的，这个是十八岁成年的……”
“等爸爸和妈妈离婚以后，你就跟在奶奶身边好好生活，记得要听姥姥的话。”
我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她：“妈妈你不要我了吗？我不要去姥姥那儿，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眼底满是泪水，咬着嘴唇强扯出一抹笑容。
“好，阅阅就和妈妈在一起。”
放好礼物后，妈妈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
这回，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势和坚定。
“牧时，一个月还剩最后一天，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有做，你答应过的，请你一定要回来。”
第四章 死亡
打完电话以后，妈妈就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往嘴巴里倒了好几颗药丸，她告诉我她只是有些肚子痛，吃点药就好了。
我们坐在客厅等着爸爸回来，妈妈告诉我，我们要和爸爸一起拍一张全家福。
所以她早早的就把照相机拿了出来，拿在手里摆弄。
她好像很期待爸爸能和我们一起拍一张照片，毕竟我都四岁了，家里也没有一张我们三个人的合照。
天色渐渐晚了，我们从白天等到了黑夜，还是没有看到爸爸的影子。
妈妈一直安慰我：“爸爸会来的，阅阅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来的。”
可我怎么都觉得，妈妈比我还要担心和着急。
她拧着眉头，脸色一片苍白，最后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妈妈不死心的打了一次又一次，嘴巴里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
“你答应过的，求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这一次。”
在妈妈不辞辛苦的打了几乎快要二十几通的电话后，电话那端终于有人接通了。
可电话那端的声音，却来自于林清清阿姨。
“虞若，有事吗？”
妈妈显然愣住了，她缓了缓才重新开口道。
“牧时呢？他答应了我今天要回来，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林清清阿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得意。
“牧时？哦，他还没告诉你吧，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特地为我准备了一个宴会，邀请了很多朋友为我庆生。”
“他现在在台上为我弹钢琴呢，估计回不去了。”
说完这些话，林清清阿姨便没有再出声了，可电话也没有挂，我和妈妈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音乐声。
是《致爱丽丝》，这是爸爸最拿手的曲子，以前在家我死缠烂打求爸爸弹过一次。
当时他很不情愿，却又被我烦得厉害，只能敷衍的弹了一小段，在妈妈进房间后便立刻戛然而止。
我问爸爸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他说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这首曲子，他只会为最爱的人演奏。
原来，我和妈妈都不是爸爸最爱的人，所以他才从不肯弹这首曲子给我们听。
一曲演奏完毕，电话那端传来雷鸣般的掌声，然后是爸爸深情的独白。
“这里有一颗心，它等过春夏秋冬的流转，等过山川湖泊的晨暮，等过漫漫长夜的孤灯，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曾经，我错过一个人五年，未来的日子，我不想再错过了。”
场下是一片欢呼声，无数人高声呼喊，震碎了整个夜空。
电话被挂断，妈妈的手指紧紧拽着电话，骨关节都隐隐发白，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
她抱住身边的我，不住地道歉。
“阅阅，对不起，是妈妈不好，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替你完成。”
话音落下，她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次，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咳得剧烈，她推开我，踉踉跄跄的往房间里跑。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红色的糖果汁，染红了她整个白裙。
“妈妈！”
我不知道妈妈怎么了，但我看到她这副样子，总觉得好想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忍不住哭了起来。
房间里，我看见妈妈很艰难的拿起电话，最后一次拨通了爸爸的号码。
可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彻底挂断。
在我哭着想要冲进去的时候，妈妈费力的叫住了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阅阅，不要过来……”
“妈妈累了，妈妈要睡一会儿，帮妈妈关门，我的宝贝，快关门……”
我总是最听妈妈话的，听到这里，只能停住脚步，轻轻替她关上了房门。
几秒后，我听到，房间里有手机重重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便再没有了任何声息，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第五章 利用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乖乖的擦干眼泪。
妈妈说要睡一会儿，那我就乖乖的等着她。
天已经黑了，我有些害怕，可我不能打扰妈妈。
于是我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以前妈妈不让我看动画片的，我保证只看一个小时，就乖乖的关掉电视。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妈妈还没有起来，我再也忍不了了，跑到妈妈的房间打开门，看到她躺在地上，鞋子都没有脱，地上有很多红色的“糖果汁”。
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推了推她。
“妈妈，你醒来了吗？”
她的身子很冰很硬，不再和以前一样，香香软软的。
而且，她也不回答我。
看样子昨天妈妈真的很累，所以才会在地上睡这么久吧。
我从床上扯过被子，轻轻的给她盖上，然后跳下床去工具间，拿来抹布，想要把那些“糖果汁擦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了一个晚上，“糖果汁”的红色有些浸润到地板里了，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最后只能放弃。
等妈妈醒来再说吧，我现在太累了。
我忽然想起妈妈昨天吃了很多颗药，她应该是生病了，才会睡这么久的。
于是我走到客厅，打开药箱，从里面把药瓶拿了出来。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喂我吃药，现在我也要照顾好妈妈。
我用力拧开瓶盖，拿了一颗药塞到妈妈嘴里，然后想要拿被子给她喂水。
可她嘴巴紧紧的闭着，不管我怎么喂，水都灌不进去。
妈妈真不听话呀，明明生病了却还不肯吃药。
要是爸爸在家就好了，妈妈最听爸爸的话了，不管他说什么，妈妈都会听。
我想打电话给爸爸，可拿起手机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爸爸的电话号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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