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灭南晋后,让我姐姐做了他的奴婢。
身边人对我说:「她曾折辱陛下,陛下是不想她死得太容易。」
我笑了笑。
她们不知道,我夫君早就对她情根深种。
当夜他与我欢好时,让我姐姐跪在外间侍奉。
他以为,这样就是对她的报复。
我装作瞧不透,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戏码。
后来他疯了一样问我为什么宁死也要离开他。
我抚着他的眼:「因为,你不像他了。」
1
魏元恪来我的寝宫时,身后跟着李昭宁。
她低眉垂眼的,是我从未见过的温顺。
昨日魏元恪进城时她还闹着要从城墙跳下,要以身殉国,宁死不屈。
可今日,她却成了他贴身伺候的宫奴。
死,总是可怕的。
我没有多言,与魏元恪一起用晚膳。
李昭宁为他试毒布菜,这些以前都是太监做的活计,如今由她一国公主来做,无疑是折辱。
魏元恪不看她,只一味地让我多吃,还说我现在太瘦了,腰肢细得他一只手都能握住。
他很少与我说这么多的话。
这些话,他是故意说给李昭宁听的。
他用对我的关心,报复她曾经对他的轻视和折辱。
李昭宁的睫毛轻颤,筷子上的白玉丸子也掉落在地上,立刻引来魏元恪身边大太监的呵斥。
魏元恪也不阻拦,甚至还亲手盛了一碗汤给我。
侍寝之时,他更是几乎将我吞吃进去,抵着我迫我说着求饶的情话。
「姝月,求朕。」他咬着我的脖颈,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他以前只叫我「晋妃」,意乱情迷时,会叫我「昭宁」。
我和李昭宁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所以五年前李昭宁不愿去北周和亲时,父皇让我替了她。
北周不是傻子,他们要的是嫡出的公主,可我不是。
南晋违了契约,当天我就被扔到了军营里。
那天军帐外排起了长队,军士都想尝尝南晋公主的滋味。
然而第一个进来的却是魏元恪,五年未见,他不再如在南晋为质时般瘦弱,他是北周矫健凶狠的虎狼。
但他不记得我了。
他看着我脸,捂住我的眼睛。
因为我的眼睛,不像李昭宁。
2
我看着头顶的锦帐,顺了魏元恪的意,啜泣着哀求:「陛下,请怜惜些。」
可他觉得不够,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一遍遍求他,直到他满意为止。
此时李昭宁就跪在外间,她能听得清清楚楚。
以前,我也这样跪在外面看李昭宁责罚魏元恪。
魏元恪是北周皇室的长子,七岁就被送来南晋做质子。
李昭宁常把他们这些质子聚在一起,她有一个斗兽场,这些质子就是她的兽,每个月她都要举行一次斗兽会。
赢的可以与她一起吃饭,输的就要挨打罚跪。
十五岁之前,魏元恪总是输,然后被罚得遍体鳞伤。
可突然有一天他场场赢,再无败绩。
穆南河小声告诉我:「他以前是都是故意输的,就是为了不和公主一起吃饭。」
我那时候好奇:「那他现在为什么要一直赢?」
穆南河笑眼明净地看着我:「因为他喜欢上了公主。」
「皇姐总是责罚他,这样他也能喜欢上?」我不解。
穆南河依旧在笑:「喜欢本就没有缘由的,就像你见到我就躲,可我还是想见到你。」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这一幕正好被李昭宁看见,我被打了耳光,赢了斗兽会的魏元恪也被她用鞭子抽。
那天我和魏元恪一起在雨中罚跪,此后再也没见过他。
3
魏元恪与我缠绵了一夜,直至卯时才起身。
我精疲力竭地蜷缩在锦被下,而他又恢复成冷淡的模样。
离开的时候他吩咐宫人们好好侍奉我,晚上他再来与我用膳。
他从李昭宁身边走过时,李昭宁起身要跟着,他冷冷道:「你今日在贵妃身边伺候,不用跟着朕。」
我与他成婚五年,如今他却也只封我为贵妃。
中宫之位空悬,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留给别人的。
李昭宁应该也知道了。
南晋举国之力供养出来的公主,怎么会看不穿魏元恪的内心。
所以魏元恪一走,她立刻站了起来,如以前一样高傲地走到我身边:「下贱胚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伺候你吧?」
她是中宫嫡出的公主,而我是吴越献给南晋的贡女所生,她一向瞧不起我。
我慢慢品了一口茶:「你昨晚在外间跪了一夜,精神不济,就算你想伺候本宫,本宫还怕你伺候不好。」
我轻视她,她也不恼:「你知不知道陛下其实……」
她欲言又止,故作高深。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魏元恪喜欢的还是他,而我只是她的替身罢了。
所以她昨天装作要跳城墙,让南晋百姓都知晓她的大义。
如此,将来她和魏元恪重续姻缘,百姓也会以为她是身不由己,不会像我一般,落得个叛国贼的骂名。
我没有接她的话题,只问了她:「我娘和南河的尸身,如今在哪?」
她怔了怔,神色愤恨起来:「别给我提穆南河。」
4
我十七岁时,南河成了我过了婚书的驸马。
父皇选定我替嫁后,便取消了我与他的婚约。
我北上那日,他从府里逃出来追上了车队。
我们近在咫尺之时,他被禁卫死死按住。
曾经快意恩仇的少年将军狼狈地跪在地上,但一双眼睛依旧坚定:「姝月,好好活着,我一定会来接你回家。」
他也对那随我一起北上的一千贡女声嘶力竭:「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我穆南河一定会来接你们回家。」
我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眼泪夺眶而出:「好,我等你。」
第一年,没消息。
第二年,也没有。
第三年,他死了。
南晋来的人说,在我和亲半年后他就成了李昭宁的驸马。
和亲第三年,我父皇驾崩,他帮着主战的四皇兄争夺皇位,结果失败,两人都被凌迟处死。
我娘因为在新皇面前替他们求情,被金瓜击顶,惨死殿前。
他们的尸骨至今都不知道在何处。
他们从未入过我的梦,想来是南晋和北周离得太远太远了,远到魂魄也无法至。
那年之后我成了妖妃,不但让魏元恪给了我名分,还让他连出征都要带上我。
李昭宁愤恨过后又突然笑了起来:「昨日我见到魏元恪,发现他竟然和穆南河有些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李姝月,昨晚听你承欢时一点羞耻都没有,你不会是把魏元恪当作穆南河了吧?」
我淡淡一声:「你告诉我他们尸身在哪,我就告诉你我有没有把陛下当作南河。」
现在宫里全是北周人,我只能先从李昭宁这里打听消息。
李昭宁最终没有告诉我尸身的位置,她说她不知道。
她说:「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穆南河是我的驸马,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我点了点头,让她一个人把殿中内外都打扫干净。
魏元恪将她留在我身边,就是想借我的手磨她的性子,我便顺水推舟吧。
5
晚上魏元恪准时来了,还是昨晚一样的戏码。
他与我帐中欢,李昭宁跪在外间。
白日里他让她做各种粗活,她一双白玉般的手很快就变得粗粝。
两人都将欲擒故纵演绎到了极致,就等着谁先服软。
最后,还是李昭宁先给了魏元恪台阶。
她打碎了一个玉盏,自罚跪于雪中,任宫人怎么劝都不起身,魏元恪来的时候,她晕了过去。
魏元恪慌了,立刻将她抱到床上,宫中值守的御医也全数被招来。
宫人们也渐渐看出端倪。
我听见她们在议论:「我原以为陛下是在折辱南晋公主,现在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不懂了吧,陛下前几日是在让南晋公主吃味呢,听说陛下在这里为质时就喜欢她。」
「啊?那晋妃娘娘怎办?她们可是亲姐妹。」
「要是晋妃娘娘有个一儿半女就好了,可惜专宠之下肚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娘娘怕是要失宠了。」
我的贴身宫女秋念听不下去了,出言训斥:「胆敢议论贵妃娘娘,你们是不想活了?」
的确,这五年我可谓是专宠,却没有一儿半女。
我也曾两次有孕,但都小产了。
北周的御医说是因为我体寒所致,让我好好调理身体。
我知道这是魏元恪不想我生下他的孩子,就像这皇后之位也不能给我一样。
不过没关系,我求之不得。
否则将来见了娘和南河,若是有一个仇人的孩子,我也不知道如何交代。
6
李昭宁高烧了一夜,也乱语了一夜。
她一会儿说父皇来接她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说要出去放风筝。
还说年少时欺负魏元恪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说没去北周和亲是因为那时生了痘症,怕吓到人。
魏元恪的神色渐渐柔和,亲自端了药去喂。
李昭宁咽不下吐了出来,药碗也被打翻。
浓烈的药味让我觉得难受,匆忙走到外间便干呕起来。
秋念立刻拿了狐裘为我披上,又为我搭脉:「娘娘您可别也染了风寒。」
她是为数不多我能救下来的贡女,会些医术,对我也忠心。
她切了一下脉,脸色欣喜起来:「娘娘,您……您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
我立刻捂住她的嘴。
两个月的身孕,那就是在拿下玉楼关那一夜怀上的。
玉楼关是南晋的最后一道防线,魏元恪那夜情欲滔天。
这孩子也是顽强,行军路上没有落下来,这些时日我连续侍寝竟也没有让他有事。
我嘱咐秋念:「这事谁也不要告诉,你帮我准备落子药吧。」
秋念不忍:「娘娘,若是这胎也没了,怕是以后您很难再有孕。」
魏元恪这时走了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回道:「无事,殿里炭火重,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他不相信,伸手要探我的脉。
南晋为质时,他和身边的人被苛待,只能自病自医,所以也懂医术。
但殿内李昭宁在哭闹。
他让秋念好好照顾我,转身去了李昭宁身边。
几日后李昭宁被封了美人,住在她母后曾经的昭阳殿。
她说她从小在那儿长大,都是回忆,求魏元恪恩准。
魏元恪同意了。
宫人都是会察言观色的,都清楚李昭宁住进昭阳殿意味着什么。
魏元恪半月不踏足我的宫中,便有传言我失了宠。
于是我的吃穿用度都紧缺起来,好东西都往李昭宁那儿送。
秋念原本想用桂花帮我落胎,竟也拿不到,甚至还被李昭宁的人羞辱。
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前朝南北朝臣破天荒的统一,一致让魏元恪处死我。
对于南晋,我是叛国之人。
对于北周,我是妖妃。
我必须死。
但我不能死。
7
面对前朝百官的请求,魏元恪犹豫了。
宫人说他的心里有我,就算是替身,毕竟五年情爱,他肯定还是舍不得。
魏元恪终于来见我,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行床笫之事时,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李昭宁说得没错,他的眼睛的确像极了南河。
那天他第一个进了军帐后,正准备咬舌自尽的我放弃了。
南河说让我好好活着,他会来接我回家。
我以为魏元恪还记得我,我同他说我是李姝月,求他救救我。
但他看我的眼神漠然,他并不记得我,毕竟李昭宁那样耀眼。
他问我:「李昭宁为什么不愿意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气氛很压抑。
半晌后他又问:「是不是……她怕冷?」
我忙顺着他的话:「嗯,她最怕冷。」
那晚他将我带回他的帐中,用手遮住我的眼睛,他说:「我会带你回家。」
如今,南河没做到的事他做到了,以最残忍的方式。
「在看什么?」他不满我的走神。
我从记忆里出来,伸手抚着他的眼睛,情意绵绵:「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
可他不知道南河星,只以为是我在讨好他。他吻了吻我:「如果你有听到什么,不要放在心里,朕会处理。」
我应了一声。
最后他的手滑到我的腰腹:「你丰腴了些,朕的一只手已经握不住了。
「把身子调养好,给朕生个孩子吧。」
他在说谎。
李昭宁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尚且不能生下他的孩子,又怎会正主回来了突然对我开恩?
他应该是要给我一颗甜枣再给我一巴掌。
果然,他又说为了平息前朝,要将我从贵妃降为更衣。
更衣仅高于奴婢。
我想,这是李昭宁要求的。
她做过奴婢,那我也必须做奴婢。
魏元恪可能真的舍不得我,但也没那么舍不得。
下一次前朝要我死时,怕是我就要活不了了。
8
第二天,我主动去找了太后:「奴婢愿死,为太后和陛下分忧。」
太后自然不会拒绝,我主动求死,魏元恪就不会为难了,也对朝臣有个交代。
我提了两个条件:
为了体面,我只服毒。
我死后必须和我娘葬在一起。
我要借太后之手,完成我离开的计划。
太后点了点头:「好,哀家都应你,只是自戕这件事哀家觉得不宜提前告诉陛下。」
我恭顺回道:「是。」
为了让我早点死,太后立刻派人手去找我娘的尸骨。
只要找到我娘,找南河也就容易了。
9
降为更衣后,我被安排住在我娘曾经住的海棠馆。
馆不大,但听说海棠还活着,那株海棠是我娘来南晋的第一年亲手种下的。
小时候我就窝在娘怀里听她讲她母国吴越的故事。
她说那边有广阔无边的大海,海通九州,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曾经她的梦想就是随着父亲出海,去见那传说中碧眼金发的异乡人。
可惜,吴越亡了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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