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笼中春色
本书作者: 羁旅人
本书简介: 正文完结
陆青凝自幼失怙,寄人篱下,打小儿便学会了看人脸色。凭着点子狡黠心性,在忠勇侯府崔家讨份活路。
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她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寻个安稳。
青凝不动声色,温柔浅笑着,将崔三郎引得捧出一颗心。
那日芙蓉帐暖,她伸出皓雪般的腕子,轻勾男子玉带,委委屈屈:“三郎,你快将青凝带离崔家吧。”
只帐帘一掀开,她才瞧清,那榻边的男子不是她的三郎,而是那瞧着温润如玉,实则阴鸷冷漠的崔家表兄。
崔凛攥住那腕子,细细摩挲,似笑非笑:“阿凝,没有人能带走你。”
......
忠勇侯府世子崔凛,世人都道其温润清雅,如玉山将倾,可无人处,那无双公子眼里的温柔散尽,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淡漠。
直到那日,他瞧见青凝站在一树的玉兰花下,眉眼盈盈,轻轻勾了勾三郎的手。
年轻的世子在暗影里仰起头,喉结微动,心下晓得,这陆家青凝怕是再出不了他崔家半步,他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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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替嫁手札》
晏家有个三姑娘,名唤晏禾,传闻娇憨又懒散,平素最爱吃跟睡。
晏禾到了要婚嫁的年纪,晏老爷愁的一宿一宿睡不着,到底怎样才能把这懒闺女嫁出去啊?
有一天,晏家嫡长女-晏久微闹着要退婚,因着她的未婚夫家落魄了,连爵位都被夺了去。
晏老爷一拍大腿,把晏禾塞了过去
……
裴家一朝落魄,嫡子裴卿知夙兴夜寐,寒窗苦读,终于又成了新晋状元郎,只是没了家族助力,终究不能同世家子弟相提并论。
他身上担着家族重担,从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速来勤勉克已,同那位端庄上进的晏家嫡长女倒也相配。
谁料新婚当日掀开盖头,他的新娘换了人,竟是那位好吃懒做的晏三娘。
晏禾眨眨雾蒙蒙的桃花眼,递给他一块点心:“你站的这样笔直,累不累?
裴卿知:……
……
后来裴卿知进内阁,封一品公侯,位极人臣。晏三娘也顺势得了诰命
京中众人议论纷纷,都说那位晏三娘定是扮猪吃老虎,否则怎会让冷情冷性的裴侯爷看的像眼珠子一般。
直到她们见着了园子里吃点心的晏三娘,众夫人小姐无不捶胸顿足,无他,嫉妒啊:她明明是真懒,却又为何这般好命?!
《阿兄》
国公府的便宜继女芜芜生了一副玉软花柔的好颜色,娇娇柔柔,不堪摧折,引得国公府的郎君们纷纷侧目。
三房的裴怀将她逼至假山下:“芜芜,你如今已没了依靠,你若跟了我,堂兄我保你衣食无忧。”
芜芜没得法子,忽而想起了自己的继兄,那位风清朗月,品行高洁的的世子裴晏时。
芜芜求到他跟前,裴晏时也果真如她想的那般,替她料理了裴怀。
芜芜想,她的阿兄果真是端方持重的君子。
那日芜芜喝了点酒,朝着裴晏时福了一礼:“多谢阿兄,阿兄同他们都不一样,最是清白无垢。”
谁料,他那芝兰玉树般的阿兄却轻轻抚上了她的面颊,在她耳边低低道:“芜芜,我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同样觊觎,同样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
......
国公府世子裴晏时,向来克己复礼,光风霁月,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他是那天上月、山巅雪,不容亵渎。
他本该如此,一世清白矜贵。
可偏偏那日,芜芜垂眸轻笑着,撞进了他的眼帘,如玉君子,开始一点点滋生阴暗的占有欲。
第1章 第 1 章 欲语还羞
昨儿个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将整个上京都覆在了皑皑白雪中
陆青凝披了件大红猩猩毡,从清晨茫茫的雾气中走出来,走得近了,见四下无人,她忽而伸出青葱般的指尖,轻轻扯了下路旁沉甸甸的枝桠。
松树枝桠颤动几下,落下一阵雪雾来,躲避不及,几缕扑簌簌的雪沫子便钻进了细白的脖颈中,清凝微微闪身,弯起雾蒙蒙的桃花眼,调皮地笑起来。
从凝拢院出来时,她原本低垂着眼睑,走得乖顺又端庄,可这一笑便露出了骨子里的娇媚来,肤如凝脂,玉软花柔,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仿似春光乍泄,惹皱一湖春水。
杨嬷嬷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角,提醒道:“仔细怀里的香囊。”
青凝忙宝贝似地拢了拢怀里的物什,轻声道:“嬷嬷,听说老夫人最爱我这一手绣艺了,我这次绣了雪后红梅,也算应了今冬这第一场雪,你说她会喜欢的吧。给世子的乃是南山的松竹、给二房大娘子绣的是......”
她细细数下来,将这诺大侯府每个人的喜好都照顾到了,连里面的香料都是她挨个区分的,极是细致又妥帖。
杨嬷嬷没作声,微微低头,忽而瞥见了小娘子玉指上打眼的冻疮。
今年冬天冷的早,这一场初雪更是猝不及防,侯府上下还未来得及准备足够的金丝炭,便一夜间天寒地冻起来。
这金丝炭既不够,等分到她们这偏僻的凝拢院,便少的可怜。屋子里不够暖,青凝又连夜给众人绣制香囊,想来这才起了冻疮。
嬷嬷垂下浑浊的眼,忽而就想起了老爷夫人还在时的小青凝。
那时候,整个堆金砌玉的陆府就她一个小娘子,那双小手每每入冬,便要每日用羊乳细细的泡上一刻钟,仔细滋养。天真纯净的小女孩儿,也从来不用顾忌旁人的喜好与脸色。
可她说不出心疼的话来,因着这孩子不管在怎样的境况下,从来都是生机勃勃,便像这冬日的松柏,无需旁人的怜悯。
雪地里的足迹蜿蜒而去,很快便进了立雪堂。
立雪堂中松柏傲然,有几株已有百年之久,堂中央“铁血丹心”的牌匾据说还是先帝在时亲手所书,院内廊庑幽深、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着这个百年氏族最深厚的底蕴。
廊下奴仆进进出出,正厅中人影僮僮,隐隐传出说笑声。
府上的老管事满脸的喜气,腿脚麻利的跑进来,一壁跑一壁高声通报:“来了来了,世子爷进城门了,这会子已进宫谢恩去了,再等个把时辰便能归府。”
忠勇侯府世子崔凛,是这京中最耀眼的儿郎。
他十八岁时状元及第,短短几年间便从刑部的给事中,擢升为督察院左都御史。
朗朗君子,皎皎明月,端方如玉,这是世人对崔凛的评价。
今日是他归家的日子,整个候府上下早早便都候着了。
青凝没见过这位天之骄子,只是早便听闻过他的诸多美谈,说的最多的,自是这位世子的天人之姿。
这样遥不可及的人物,不是她能碰触的。
青凝没进厅堂,只趁机拉住了四房夫人-叶氏身边的大丫鬟-怡春。
她压下微微上挑的眼尾,将那天生的娇媚悉数藏起,露出个惯常得体又乖巧的笑来,亲亲热热道:“怡春姐姐,这回世子爷归来,我也无甚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只好绣了个香囊。听闻老夫人最近睡地不安稳,也特地为老夫人备了一个,里面放的乃是从前我姑母惯用的安神香,最是安眠凝神,不妨让老夫人试一试。”
她将两个精致的香囊塞给怡春,又恍惚想起什么似的,忙道:“差点忘了,既给世子跟老夫人备了,几房的夫人娘子我也随手都备了一个,劳烦姐姐给送进去吧。”
怡春在四房中算是个和善的,拿了那几个香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语调不明:“果真是个惯会逢迎的,借着世子爷归家的当口,把家里的女眷都讨好了个遍。”
青凝权当未听见,瞧着怡春进了厅堂,便欲要回转。
只她刚走几步,就听吱呀一声,暖阁的窗棂打开来,四房的长女崔灵毓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朝她微微点头。
那只刚送进去的香囊,被她随意地扔在小几上,上面洒了几滴茶汤,打湿了青凝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春日桃夭。
现如今的忠勇侯府共有四房子嗣,除了三房外,均为宁老夫人嫡出,由其长子崔溯承了侯爵。
崔灵毓原是四房的庶长女,前些年四房的陆夫人去世后,崔四爷于今年年初扶正了她的母亲叶氏。如今的崔灵毓俨然已是四房的嫡长女。
已逝的四房陆夫人,正是青
CR
凝的姑母,她原也是来投奔姑母的,只来了才晓得,姑母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不多久便闭了眼。
陆夫人出身商贾,在这府中本就不受待见,这两年,府中甚至已快忘了有过这么一位陆夫人,是以青凝在这诺大的崔府孤零零的,无处可依。
“凝姐儿,你又何必如此费心,整日做些讨巧的活计。我如今已许了永宁伯府的世子,你的婚事也不必发愁,母亲亦是记挂着的,今年新晋了一批寒门举子,母亲自会替你多留意些许。”
寒门举子,从童生到生员,再熬到举子,一步步走来往往年岁已是颇大,再从举子到谋个一官半职,又不晓得要再熬多少年。
想到自己嫁过去便是伯爵府的世子夫人,陆青凝却要在贫寒中生生熬到人老珠黄,崔灵毓向来自诩清高,可这会子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痛快来。
崔灵毓想起小时候,四房的正房夫人还在,那位陆夫人明艳大气,怀里抱着的小侄女-陆青凝亦是粉雕玉琢,看向她们母子时,那丝讨厌的傲气。
青凝站在廊下与她对视,闻言并不恼,脸上依旧挂着乖巧的笑,她说:“劳烦夫人费心了”
她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让人无法生起事端。
崔灵毓只好闭了嘴,挑了挑眉,露出些许不屑来。
青凝在这崔府向来乖巧懂事,原本也颇得上上下下的怜惜,可不知从何时起,叶氏与崔灵毓总是有意无意的提一提,她是如何如何奉承讨巧、心机深重的,这让她的处境又难堪了几分。
等出来立雪堂的院门,杨嬷嬷瞧着四下无人,才伸手点了点青凝的笑靥,语气里都是心疼,她说:“安安,别笑了,累吗?”
安安是青凝的小名,她的娘亲盼着她一世安宁无忧,如今也只有杨嬷嬷会唤她安安了。
青凝那个带了点讨好意味的乖巧笑意凝在脸颊上,忽而垂下眉眼,摇了摇嬷嬷的胳膊,半真半假的撒娇:“怎么办,嬷嬷,有时候也是会累的呢。”
可说完这句话,她又天真的笑起来,不同于方才那个得体乖巧的笑,这笑里是带了希望与生机的,她说:“嬷嬷,世人都讨厌女子心机逢迎,可那又怎样,我就是要替自己争取,争取更好的日子。”
杨嬷嬷那些安抚的话又都吐不出来了,只拍了拍青凝的手。
两人边走边说话,拐进花园时,冷不防听见青凝哎呦一声。
杨嬷嬷忙转头,就见青凝一只脚陷进了雪窝子里,瞪着雾蒙蒙的桃花眼,有些无措得愣住了。
昨儿个的雪下了厚厚一层,今早暖阳一出,扶疏花木下融化出了一滩滩泥水,青凝拔出脚来的时候,绣鞋罗袜连带着裙摆都已是湿哒哒一片脏污。
这府上向来重规矩,若是被人瞧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衣衫不整,又不知在背后要嚼什么舌根。
杨嬷嬷见四下无人,忙将青凝拉到假山后,嘱咐道:“安安在这里等嬷嬷,嬷嬷替你拿鞋袜来。”
青凝看着杨嬷嬷急急跑出了假山,提着脏污的裙摆,四下环顾了一遭。
因着府上公子众多,她甚少来这后花园,今日一看,才晓得这园子如此之大,处处奇花异草、曲径通幽。
假山下的潺潺溪流之上,竟起了一座水榭,正对着岸边的梅林,乃是个夏时赏荷冬日赏梅的好去处。
这样衣衫不整,青凝生怕撞上个年轻的后生,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她犹豫了一瞬,便踩着湿漉漉的鞋袜,一步步进了水榭,甫一推开门,便闻见了若有似无的冷梅香气。
里面书案小几,布置清雅。
青凝想,崔家不愧是百年世家,连园子里供人休憩的水榭都如此考究。
今儿个侯府上下都去迎接世子爷了,这园子里安静的很。
既安静又寒冷,青凝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湿漉漉的鞋袜上已凝了一层细小的冰碴,贴在身上寒凉刺骨。
小娘子关好门,绕去了屏风后的软榻上,只刚坐了一小会,便觉鞋袜上的寒气直往骨头里钻,腿脚冷的受不住。
青凝犹豫了又犹豫,推开小轩窗探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才又啪的一声关紧窗牖,弯下腰将湿冷的鞋袜除了去。
世子崔凛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娟白的屏风上映出女子若隐若现的姣好身姿,一双玉足伸出,脚趾圆润、脚踝纤细,欲语还羞的勾引。
第2章 第 2 章 海棠春睡
青凝原本是支着小耳朵,警惕地坐在榻边,只坐了会子,见这地脚偏僻,确实也无人过来,才缓了缓身子,靠在了榻上。
她这一放松,便带出了骨子里的慵懒娇媚来,软软伏在那里,倒像是入了景的海棠春睡图。
她微微闭了眼,一双圆润的玉足晃来晃去。
青凝是被门扉开合的吱呀声惊到的,仓皇回头,就见娟白屏风上映出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也愣了一下,停在了门边。
隔着朦胧的素娟屏风,分明只是个模糊的、年轻男子的身影,可无端让人觉出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气度。
青凝吓了一跳,忙将一双玉足藏在了衣裙下,她跪坐在罗汉榻上,一动也不敢动,只仓促间问了句:“谁?谁在那里?”
屏风外的男子没作声,可青凝能感觉出他的目光冷冽又压迫,犹如实质般一寸寸刮过她的身影。从她微仰的下颔,到脖颈,到腰身,落在她藏起的玉足上。
青凝不是个胆小怯懦的,可不知为何,她在这样的目光里,额上竟起了薄薄一层汗,大气也不敢出。这人的目光太冷了,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雪,又太有压迫感,仿佛隔着这屏风,也能看透人心。
她的腿有些不受力,耐不住轻微晃了晃,屏风上的身影便跟着摇曳了一下,纤腰楚楚,更生动了几分。
良久,就在她再也受不住这冷冽目光时,才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男子利落转身,出了这方水榭。
青凝一下子跌坐在了罗汉榻上,幸好幸好,没被认出来。
杨嬷嬷是一刻钟后赶回来的,青凝一刻也不想再多待,穿上干净的鞋袜便回了凝泷院。
凝泷院说是一方庭院,其实不过几间后罩房围拢的小院落
青凝回去的时候,正赶上叶氏派人送了金丝炭来,她的贴身丫鬟鹊喜正在一块块分拣。
见了青凝,鹊喜抬起脸,不悦的撇了撇嘴,道:“娘子,你瞧这炭火,说是金丝炭,但我瞧着起码得掺了一半的假。”
“叶氏向来如此,会做人的紧。明面上从不苛待咱们娘子,倒是落下个好名声,可这实际上呢,瞧这炭火便能略知一二。”
“想当年陆姑母嫁来崔府,可是带了不菲的嫁妆,她走的时候无儿无女,将那一摞厚厚的嫁妆拿出来,为的就是叶氏能好好待娘子,谁知这叶氏竟如此苛待咱们娘子。”
鹊喜口中的陆姑母便是逝去的四房先夫人,青凝的亲姑母-陆之商。
陆夫人嫁来崔家时,陆家身为江南首富,正是鲜花着锦之时,自然带了一份不菲的嫁妆。陆之商嫁进来后,青凝的父亲为着妹妹能好过些许,每年都会送进来无数银钱。
待陆家落难时,陆夫人也一病不起,为了投奔而来的青凝,她主动拿出了自己的嫁妆,一份份打点给崔四爷与叶氏。
青凝犹记得姑母撑着油尽灯枯的身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崔四爷面前:“崔光同,我们陆家如今只剩青凝一个了,这些年,我也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我只望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能善待青凝几分。”
“我这笔嫁妆,同往年哥哥送来的一笔笔银钱,总计京郊的田庄一十二处、商铺二十三处、并珍宝古玩字画数十箱,纹银四十万两,一并交给你,一半予四房,一半作为青凝日后的吃穿用度以及嫁妆,只求你能给她一个庇护。”
陆姑母深知,一个年幼的孩子,怀揣巨款,将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而陆家如今,已无人可托付。
当年崔四爷好像发了一场火,他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挥手扫落,指了陆姑母,气急败坏:“是是是,你们陆家有钱,这些年,我崔光同这个废材多亏你们接济。”
可气归气,崔四爷最终也是郑重应下了,叶氏甚至泪洒当场,心疼的扶起
CR
陆姑母,诅咒发誓会善待青凝。
崔四爷其人,因着是宁老夫人的幼子,性洒脱恣意,并不关注家中生计,现如今也只在朝中领份闲职,每月的俸禄加上侯府的分例实在是不够四房挥霍的,这几年的四房能够如此体面,自然是多亏了陆夫人的那份嫁妆。
鹊喜是个心直口快的,一咕噜说了个痛快,杨嬷嬷忙出声喝止了句:“鹊喜,当心隔墙有耳。”
鹊喜这才吐了吐舌头,讪讪住了嘴,过了会又嘟囔道:“我就是怕这炭火烧起来,烟雾缭绕,熏得娘子睡不安稳。每每冬日都是如此,偏生娘子还得为了这些劣质炭火,去专程谢恩。”
鹊喜跟杨嬷嬷都有些心酸,可青凝却没作声。
她有些心不在焉,生怕水榭里的那场偶遇传出去,会坏了名声,直至当日晚间,并未听得一星半点的传言,这才放下心来。
只隔日她去叶氏处谢恩时,路过府上花园,忍不住抬头瞧了眼昨日那处水榭。
可这一瞧却是愣住,昨儿个那样显眼的一处水榭,今日竟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水面。
青凝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昨日只是做了一场梦。
恰巧,园子里洒扫的小丫头-杏儿迎面走来,青凝忙出声问道:“杏儿,这假山下原是有处水榭的,怎得今日竟是没了。”
杏儿年纪小,并不设防:“自然是有处水榭的,名唤碧月轩,那可是世子爷偶尔回府,读书休憩的地方,因着世子爷喜静,这处水榭倒是少有人来。”
世子崔凛的母亲,乃是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宁公主,父亲便是掌边关百万大军的忠勇候崔溯。
因着忠勇候常年驻守边关,长宁公主便带着崔凛长住公主府。
这几年崔凛入了仕,又一口气接手了蜀中盐政案、江南贪墨案,这每一桩案件都牵扯极广、极为棘手,可谁也没料到,这位瞧着月朗风清的年轻世家子,竟在盘根错节的蜀中及江南官场,搅起了那样大的风云,借机肃清了诸多毒瘤。
历来世家子升官进爵,多为文人所不齿,无他,皆是靠着祖辈的荫蔽罢了。可唯有这位忠勇候府的世子,文人政客无不敬服。
也正是因此,崔凛这几年多奔波于蜀中、江南两地,甚少归家,自打青凝几年前入了侯府,便未见过他,也从未刻意打听过这位世子之事,没想到竟因此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早知晓那是世子休憩的水榭,她是万不能靠近的。
“不过”杏儿挠挠头,露出些困惑神色,继续道:“不过听说是进了脏东西,世子爷让人拆了,连里头的东西都烧了。”
青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昨日那身影是世子崔凛?那脏东西,不会说的是她吧?
若真是崔凛,昨日那样的情形,任是谁,都会以为是青凝心机虚荣、刻意勾引吧?
杨嬷嬷也吓了一跳,担心昨儿个误入水榭惹出事端来,可到底存了侥幸心理,昨日世子归家正忙,哪儿就能知晓安安进了水榭?
她犹豫着出声安抚了句:“说不准是夜里进了野猫野狗,弄脏了毯子家具,这才舍了水榭。安安勿要多想。”
真是如此吗?
青凝心里没底,只赶着去叶氏处谢恩,倒也来不及细想。
叶氏如今住的松思院,原是青凝姑母-四房正夫人的住处,如今这府上都尊称叶氏一声四夫人,倒少有人记得故去的陆氏了。
松思院里开了大片大片的垂枝梅,叶氏正靠窗临摹,崔灵毓站在一侧磨墨。
见了青凝,叶氏立时招手道:“青凝来了,过来瞧瞧我这梅花临摹的可好?”
叶氏向来如此,温婉又良善的模样。
她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同崔四爷青梅竹马,只可惜及笄时家道中落,只能入崔府做贵妾。前几年二房幼子崔思喆不慎落水,是叶氏不顾体弱,冒险将人拉了上来,自此这府中上下都道叶氏纯善之心。今年被扶正后,母家又官复原职,是以叶氏如今生活平顺,整个人容光焕发、愈显亲善。
青凝挂着乖巧笑意,似是真心赞赏:“自然是极好的,倒比外头枝桠上的真花,还要清雅几分。”
叶氏便笑着住了笔,随口问了句:“昨日送去的炭火可够,若是不够,再让柳嬷嬷送些去。”
“够了,昨日送去凝泷院的炭火够青凝过个暖冬了,青凝感念的很。”
这便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叶氏没再多问,忽而转了口风:“青凝,你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我一直记得你姑母临终前的嘱托,要我好好善待于你。前几日听四爷说,今年新晋的寒门举子中,倒是有几个年岁合适的,只我思来想去,并不想你去那清贫之家受苦。”
青凝没料到叶氏会如此说,微微愣了一下,可接下来便又听她道:
“我这里倒是有桩好亲事,我于叶氏族中有位表侄,名唤李远,今年二十有八,英武有为,相貌堂堂,如今已官至昭信校尉。只可惜去年死了妻,如今想寻个续弦。”
她顿了顿,拉住青凝的手,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是在为青凝考虑:“我这位表侄家中殷实,又有官职在身,再过个三五年,保不准便要升任武德将军了,你若嫁过去,到时你便是将军夫人。你如今无父无母,依仗也只有国公府了,若能嫁得这样的人家,实是难得。”
青凝听完,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叶氏大概以为她身在闺中,未曾听过这位昭信校尉-李远的传闻。可偏偏青凝同园子里的仆妇们混的熟,早听说过这位叶氏表侄的凶残之名。
这位昭信校尉,战场上勇猛过人,却也生性暴虐。
他曾于醉酒归家时,因觉妾氏的几句娇嗔颇不顺耳,便亲手将这位自己最宠爱的小妾鞭挞至死。大概是在这京中名声太差,寻不到好闺秀,便求到了叶氏处,叶氏便想用她来做个顺水人情。
叶氏说完,依旧眉目温婉的瞧着她,似是在殷切的等她的答复。可青凝分明看见崔灵毓嘴角微挑,露出个讥讽的笑意来。
青凝被叶氏握着的那只手轻轻颤了下,只能垂下长睫,做出女儿家的羞涩:“夫人费心了,只青凝年岁尚小,亲事并不着急,等灵毓成了婚,夫人再费心不迟。”
叶氏定定瞧了她片刻,也不生气,笑道:“我自是晓得,你这是小女儿家羞怯,不好意思应承,只你姑母临终前既将你托付给了我,我便得替你做主。罢了,你先去吧,等日后寻个机会见见我那表侄。”
她似乎累了,摆摆手,一并对崔灵毓道:“灵毓也回吧,你们两姐妹自去玩闹,不必拘在我这里。”
青凝同崔灵毓走出松思院,青凝忽而想起昨日水榭中的男子身影,忍不住问了句:“灵毓,世子是个怎样的人?”
崔灵毓站住脚,微有些诧异:“世子?”
这一问,倒让崔灵毓想起了昨日老夫人房中的崔凛。
她虽自小生在国公府,但一则崔凛身份高贵,二则他并不常住侯府,是以,她也只逢年过节,远远的见过这位堂兄几面,及至他入了仕,更是极少碰到了。
昨日,还是她头一回那样近距离的接触他。
可那样的人,只看一眼,便觉似山巅上的白雪,天穹上的明月,让人不敢亵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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