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错配
作者:Llosa
文案
流量:不合适就算了吧 金主:不行
-
1.
季行砚是金岚的金主。
金岚觉得:季先生哪是金主,分明是大菩萨,大善人。
季先生长得帅身材好,有钱人的坏毛病一样没有,唯一过分的是爱在床丄折腾人。
这好运不可能一直有,所以金岚努力学习,争取再就业,尽快逃离勾心斗角的娱乐圈。
至于季行砚,也该让给下一个幸运儿了。
2.
季行砚是个商人,他第一眼见到金岚,就知道这孩子很贵。
他买到了最低价格,尽量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了这个便宜。
谁想到,这只金丝雀养着养着,竟然扑扑翅膀飞走了。
前期:
金岚:你觉得我像酒吧三陪?
季:不是吗?
金岚:……行吧。
后来:
季:我买了一块合葬墓,老了我们葬在一起好不好?
金岚:啊?那多挤啊,我不要。
感情明码标价的花花公子X冷暖自知热爱学习的花瓶
标签:完结、娱乐圈、包养
第1章 性格倒是挺好的
清晨五点,夜色尚存,影视城的灯光已然亮起。新来的服装组小姑娘眼含睡意,从厢车里拿出当天拍摄所需的衣服,捧到化妆间去。
沿路上能看到道具、灯光组的人匆匆来去,布置拍摄场地,小姑娘的哈欠打了一半,瞥了眼手里的绛红色直裰,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前辈:“冰姐,今天金岚是不是要进组来着?”
对话有助于消解困倦,前辈积极地回答:“嗯,昨天刚从另一个剧组飞过来。今天第一场就是他和叶璋的对手戏,看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脑子里闪过零零碎碎的小道消息,小姑娘颇有兴趣地问:“他和嘉和文娱老总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啊?”
冰姐言之凿凿地说:“肯定是真的,如果是没影的事,哪会有这么多人传?”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话并不正确,毕竟莫须有的罪名谁都会安。但关于金岚那点捕风捉影的传闻,倒不算冤枉了他。
他和嘉和文娱的现任执行总裁确实是外界所不齿的皮肉关系,而且不存在小说里“霸道总裁强|制爱”“不听我话就封杀”的逼迫情节,金岚是自愿甚至是主动送上门的。他和季行砚在一次奇怪的慈善晚宴上相遇,当对方的生活助理拿着名片找到他时,他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圈子里不就是这样吗?”冰姐的嗓音带着饱经世事的沧桑,“有几个是干净的?”
她们走进化妆间,造型师也倚着墙壁看眼皮子打架。剧组经费有限,化妆间窄小逼仄,头冠抹额零零碎碎摆了一桌,转个圈就能碰掉几支珠钗。这房间以前是间仓库,没窗户也没空调,幸而是十月份,天气爽朗,温度适中,否则非得闷死在这个珠光宝气的笼子里。
冰姐跟化妆师造型师打了个招呼,看了眼时间,吃惊地问:“我们男一号还没来?不是说他从不迟到的吗?”
造型师费力从睡意中挣脱出来,带着看破世事的超然说:“热度上来了,开始耍大牌了呗。”
十八线的剧组只能请到十八线的演员,所以《鸣箫记》里一张大众熟脸也没有。这个项目的初心是趁着耽改东风捞一笔,不过投资方担心过审问题,经费给得也小心谨慎,所以主演配角不是饥不择食的边缘人,就是影视学院的学生。金岚接这个剧本的时候是前者,但随着之前参演的民国剧《海棠未眠》播出,他现在成了整个剧组最硬的大腕。
一声“抱歉”打断了化妆间里的闲谈,众人转头望向门口,霎时一片寂静。
金岚来了。
他穿着宽松的POLO衫,眼下因为连续熬夜攒出了一点乌青。然而人各有命,这乌青在别人脸上是黑眼圈,在美人脸上就是自带眼影。因为五官完美到了极点,他的整张脸趋于中性,乍看有种不辨雌雄的美感,但细看又能发掘独属于男性的线条轮廓。
他从门口走到化妆镜前,房间里所有人的眼神就跟着他缓缓移动,好像脖子上的脑袋是追踪摄像头一样。
见他在椅子上坐下,化妆师连忙开始工作。他的五官实在无须过多修饰,只是淡淡地打了层粉底。
等造型师替他系好抹额腰带后,金岚朝每个人打了招呼,重新道了次歉:“实在是有急事,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我请奶茶夜宵。待会儿江哥过来,大家随便点。”
众人机械地说“好”,他就匆忙出去了。
小姑娘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十分感慨。她见过的明星也算多了,但能有这样聚光灯效果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金岚无心注意众人的反应。他刚熬了个大夜,又跑去医院陪床,此刻眼皮神经已经和大脑断绝了关系,丝毫不听使唤,导演喊了两遍action他才听见。
本就惨不忍睹的演技此刻更加无可救药了,这场戏原本是他和自小长大的师弟离别,心有不忍又必须斩断红尘。导演说了一长串“表情要冷酷决绝、眼神要藕断丝连”,他只能做到个似睡非醒。最后导演干脆弃疗了,高声让场务找瓶眼药水来,人工弄他个雾气氤氲,有这么点意思就行。
刚刚几个为美色所误的工作人员在旁摇头叹息:果不其然,是个绣花枕头。
然后金岚的经纪人江鸣珂就赔着笑脸进来,招呼大家点奶茶点心。糖分补充到位,众人的心情又愉悦起来,这笨拙的演技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饰演男二号的叶璋可没品鉴美食的心情。他自认演技不逊于一线明星,然而在正剧里扎根多年,一点水花也没激起来,接这个剧本时就带着点“逼良为娼”的幽怨。现在看对手演员压根接不住戏,腮帮子都快爆出青筋来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导演对此居然安之若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一场戏混过去了。
这种质量的片子放出去,不上几个演技垃圾的热搜都说不过去。叶璋爱惜羽毛,进组前一直用“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激励自己,磨台词、练表情,争取做一个在烂剧中也能发光发亮的好演员。
一天下来,他发现只有自己是这么想的。
全剧组上下,从导演到群演,个个都以一种“拍完拉倒”的态度敷衍了事,仿佛硬盘内存是稀有资源,非到万不得已不能重拍。戏接着戏跟赶趟似的,一天拍了20多场。
令人无语的事接二连三。正经拍戏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拍花絮的时候倒像打了鸡血。导演把他和金岚安排在相隔不远的两把椅子上,让他们各拿一沓纸,摆出对台词的姿势,想创造一个“你看着剧本,我看着你”的美好场景。拍摄角度、动作细节,个个都精雕细琢,带着一种买椟还珠的荒诞。
“手再凑近一点……再近一点……停停停!”导演叫住一脸黑线的叶璋,“你这是什么表情?占有欲懂吗?性张力懂吗?你这是拍戏还是寻仇?”
叶璋攥紧手里的剧本看着金岚,努力让目光变成所谓的“危险而深情”。但金岚的侧脸固然精雕细琢如同艺术品,却只能让他联想起拍戏时上升的血压。
导演让摄像找了五六个角度,都不满意。手里的剧本卷成圆筒,愤愤的指着叶璋:“还演员呢,连逢场作戏都不会,你还想不想火了。”
演员不因为戏火,反倒因为摆拍的花絮火,想起来就讽刺。而且听导演的口气,今后还有更多这样的拍摄计划。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讲起同性卖点,竟然比腐女小姑娘还精通。真正的身体接触不必有,要的就是含蓄之美,以眼传情。即使真有,也要隐藏在自然的举动里。比如他让叶璋用胳膊搭着金岚,这举动要像兄弟之间勾肩搭背一样大大咧咧,但在细节处另有玄机——粉丝要是放大相片,就会发现金岚耳后发红,全然不似面上那么淡定。
当然,这红色是金岚自己搓出来的,他在炒cp上可谓天赋卓绝,现在这个“对剧本时的深情一瞥”还是他的提议。
整天正事不干,净想着用歪门邪道抄近路,叶璋对这种演员中的败类十分不齿。不就是长了副好皮囊吗,真以为能靠脸火一辈子?
导演迟迟拍不到理想中引发万千腐女尖叫的画面,整个人暴躁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人民艺术家了?我也想拍霸王别姬穆赫兰道,毕业大戏我还导的西北纪录片呢,不也一样到这儿来了吗?”
叶璋看着身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搭档,努力压下心头的悲凉。
金岚看出他脸上的不忿,笑着安慰他:“我们也算服务业嘛,观众老爷想看,我们照着演就是了。”
叶璋冷冷地说:“对你来说当然容易了,你戏里戏外都靠服务业吃饭,能不熟练吗?”
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周围的摄影场务听到了。叶璋立时万分后悔——并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而是自己竟然贪图口舌之快,得罪了资方的人。
一片死寂中,金岚的笑声响了起来。
“对啊,”他愉快地说,“我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再说了,我一个做受的都没意见,你一个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句玩笑话一出,众人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收工之后,金岚张罗着要请一请夜宵。叶璋挂念着自己一时失言,席间找机会向金岚道歉。
对方很迷惑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这歉意从何而来:“没什么,你说的是实话嘛。”
叶璋无语了。
“你的演技真挺好的,”金岚接着说,“我演戏没什么天赋,跟我演对手戏一定很辛苦,以后还请多指教。”
接着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算是一笑泯恩仇。
服装组的小姑娘咬着烤串,跟前辈分享这一天的心得体会:“这人虽然人品演技都烂,性格倒是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预警:本文双不洁,虽然对前任没什么描写,但洁癖党慎入!真的慎入!
第2章 世界爱眼日
请客收工,金岚回到自己的保姆车上倒头就睡。这一觉昏天黑地,直睡到日上三竿。他睁开眼时,经纪人江鸣珂正坐在车门边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平板滑来滑去,看各大网站对他的评价。
金岚翻了个身,把半边脸埋进枕头,头发因为这一动作略微散下来,半遮半掩地盖在额头上,紧挨着浓如蝶翼的睫毛。
江鸣珂有心吵醒他,咳嗽了一声说:“《海棠未眠》播到第八集了,你不想知道网上对你的评价?”
“还能说什么,长得真好,演技真烂呗。”
这话里带着点困倦中特有的黏腻,末了的一点尾音像个小钩子似的,挠得人心里发痒。
江鸣珂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啊。”
《海棠未眠》是正经的央视上星剧,大制作大场面,讲的是乱世烟云中商贾千金和革命志士的爱情故事。金岚是男三号,跟男女主的爱情完全无涉,演了个跟男主形象作对比的军阀少爷,长于金丝笼中,娇生惯养,终于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下家破人亡。
这个戏是他跟了季行砚之后,对方给他的第一个资源。角色非常讨巧,身份高贵境遇凄惨,又不是插足男女主感情线的恶人,很容易博取观众的好感。再加上服装组的审美给力,一袭碧色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剧照就引爆了各大网站,让他飞速蹿红,短短几周内从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当红流量。
江鸣珂与他相识于微末,知道对方一路走来的艰辛,内心希望他能一路长虹。然而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演了好几部戏了,演技还如同一潭死水。网上骂声一片,正主心里倒是一点不着急。
“演戏好难啊,”金岚哀叹,“怎么别人入戏都那么容易呢?”
“你一周才上一次台词课,能不难吗?”
金岚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没时间啊。”
说罢他就坐起身,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他在点进去之前顿了顿,问江鸣珂:“季行砚有多久没联系我了?”
经纪人一个磕巴都不带打地回答:“四十三天。”
嘉和虽然也涉及文娱产业,能源地产才是大头,季行砚身为少东家,近期忙于新项目的竞标,无暇顾及这个刚刚蹿红的小情人。金岚思索片刻,问江鸣珂:“最近有什么节日?”
“节日?”江鸣珂摸不着头脑,在日历里翻了翻,“呃……世界爱眼日?”
“很好,”金岚飞快打下一行信息,“我提醒一下季先生,公务繁忙,不要只顾着操劳,忽视了用眼健康。”
用这种鬼扯的理由去引起对方的注意也是绝了,江鸣珂翻了个白眼:“他可不一定领你的情。”
“管他领不领,”金岚无所谓地说,“我得刷个存在感,要不然他把我忘了怎么办?”
这担心不无道理。季行砚长了双深情的眼睛,却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京圈有名的花花公子,不论男女荤素不忌,睡过的明星能编成一本词典。他的父亲季明秋娶了三任老婆,养了无数情人,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段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睡一次就银货两讫,再不相干。反正每年娱乐圈都有大把新人,个个对他趋之若鹜,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金岚在他身边呆了一年,尽管这其中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但已然是个奇迹。
他十分想维持这个奇迹。
虽然娱乐圈不乏财大气粗的金主,但像季行砚这种条件的绝无仅有。季明秋是地产大鳄,第一任妻子是影视天后,季行砚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头脑和母亲的美貌,基因彩票好得让人牙痒痒。他母亲是明艳挂的浓颜美人,季行砚也承袭了华美的五官,只是轮廓上更锋利一些。无数明星争相爬床倒也不全为了名利,也有脸蛋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
想起那些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男性,金岚指天立誓,要竭尽全力维护这段皮肉关系。
发了条信息过去,对方迟迟未回,金岚想大概是有事。他上午第一场戏在十点,还有一会儿时间,挡不住经纪人爱之深责之切的目光,拿过剧本琢磨起了人物心理。
直到收工,手机那端才有了回应,很简短的一句:“今晚在临川。”前因后果都做留白处理,仿佛多打一个字能死。
临川是本省省会,距离金岚所在的影视基地约一个半小时车程。他思索片刻,发消息问对方在哪个酒店。
对方发来了地址,这就是默许他过来了,金岚立刻喊来江鸣珂,让他帮自己叫辆车。
江鸣珂惊恐地看着他:“你明天早上七点不还有场戏吗?”
“担心什么,”金岚语气轻松地说,“我又不会在那过夜。”
这是实话,季行砚讲究实用主义,找人上床纯为解决生理需求,基本是来了就干,干完就走,不聊天不叙旧不温存。鉴于季总这几天奔波于各地谈生意,应该没那么多精力折腾他。乐观一点估计,他今天半夜就能回来。
乘车过去的路上,金岚顺带背下了明天的台词。他虽然对提升演技不上心,但也不想拖累叶璋。一夜之间成为影帝是不可能的,但把戏串上不念数字还是做得到的。
等到了酒店,他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近期收入虽然大幅提高,但他还如同往日一样抠门,这已经是他最好的衣服,估计也入不了季行砚的眼。用对方的原话来说,以他的审美,纯粹是脸救衣服,而非人靠衣装。
按了门铃,不多时门就开了。金岚用眼一扫,看到季行砚已经换上了睡袍,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肌肉,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动作。
季行砚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金岚走进门,寻思着要不要立刻去洗澡,毕竟人家老板都准备好了。一个念头没转完,他看到了打开的电视屏幕,不由得一震。
上面在播《海棠未眠》。
季行砚不是耽于情爱的人,财经新闻才符合他的气质,《海棠未眠》属实格格不入。
金岚看着季行砚重回沙发上坐下,好奇地问:“季先生怎么会看这种片子?”
季行砚回答:“想知道你的演技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烂。”
金岚笑了笑:“那结果呢?”
“确实有,”季行砚说,“但我不关心。”
“他们说我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个剧组的层次。”
“艺术追求是匠人关心的事,我是个商人,只关心投入产出比,”季行砚说,“我觉得这笔投资相当物有所值。”
“‘投资’是说剧还是说我?”
“都有。”
金岚觉得有些费解,但季行砚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似乎是觉得寒暄的时间已经超额了,他连房间都懒得进,直接把人按在了沙发上。衬衣纽扣被暴力崩开的时候金岚有点心疼,那可是他一个月的伙食费呢。
电视里的军阀公子在赏花吟诗,电视外的金岚则气喘吁吁,死死攥住沙发靠垫,企图用手上的疼痛缓解感官冲击。他在心里咒骂季行砚的体力,整天打飞的满世界开会的人不该这么有精神才对。似乎是不满他拽着靠垫的动作,季行砚抽出睡袍的腰带把他的手捆了起来。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水晶碎钻折射的光点在视野里融合成一片光晕。恍惚间有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凉意,他才发现自己流泪了。季行砚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哭起来更好看。”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季行砚觉得他好看,并且不吝夸赞。由于自身条件优越,季行砚的审美标准非常高,对床伴也非常挑剔。如果不是第一次见到金岚时惊为天人,他耍再多心眼,季行砚也不会递出那张名片。
折腾到半夜,电视里改放了深夜新闻,沙发上的两人才停下来。季行砚解开打了死结的衣带,重新束好睡袍,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金岚的一条腿还搭在沙发靠背上,不过隐隐有些抽筋,他就暂时把它搁在那里。
缓了一会儿,他慢慢站起身来,顿时感觉一阵酸软。他站在沙发旁纠结了一会儿,季行砚问他在干什么。
“没衣服穿回去。”他指了指那件报废的开衫。
季行砚顺手把自己的衬衣递给他。他们俩尺码不同,金岚穿着有点空空荡荡的。但他觉得自己今天赚到了,这两件衣服的价格何止差了一个零。
“我得回去了,”他对季行砚说,“明早还要拍戏。”
季行砚点了点头,也没有挽留他的意思,站起身准备回卧室休息。金岚想了想,觉得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就主动叫住了他,问他明天是否还在临川。
季行砚倒也爽快地告诉他:“明天要去国外。”不过顿了一会儿,又说:“回首都之后再见吧,你知道山水文苑那套房子的密码。”
金岚满意地点头说好,他的目的达到了。
第3章 真他妈般配啊
微风习习,天气晴好。金岚握着质感廉价的玉箫,装模作样地放在嘴边,吹出一支呕哑嘲哳的曲子。
这场戏是原著小说中的“名场面”,师兄弟二人一个吹箫一个舞剑,加上身后十里桃花漫山宫阙,是书粉心中的白月光。
然而搬到实际生活中,十里桃花是五毛特效,漫山宫阙是画面抠图,只剩下两个主人公是活物不能替代,只好亲身上阵。但吹箫的没有桓伊之技,舞剑的也是临阵磨枪,跟书里“珠联璧合”的氛围相差甚远。
金岚知道小说名为“鸣箫”,就是因为主人公善于管弦,主人公本人的名字也叫“鹿鸣箫”。但他天生乐感缺失,连唱国歌都会跑调,所以只在网上看了个短视频,学会了拿箫的基本姿势,整体宗旨其实是闭眼乱摸。
叶璋就不同了,作为全组唯一敬业的演员,他专门为这五分钟的片段苦练了半个月剑舞。不说行云流水,剪辑润色一下也有书里的三分意境。本来导演已经转告他,只需要他摆几个动作,剩下的直接上替身,但叶璋坚持自己上。导演鼓着眼睛瞪了他半天,最终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说早知道不花雇替身的钱了。
金岚胡乱按着箫上的孔,眼神跟着草地上舞剑的人。叶璋不算顶级帅哥,只称得上五官端正。但在他大汗淋漓舞剑的一刹那,金岚忽然感受到了他的魅力——认真、较劲,永不言弃的魅力。
中场休息的时候,叶璋应邀到金岚的保姆车上休息,因为他车里的条件是剧组最好的。自从上次失言风波以来,两个人熟络了很多,叶璋对他也没那么有敌意了。
“导演刚才都被你镇住了,”金岚递水给他,“好演员总会被人看到的。”
对于这番陈词滥调的鼓励,叶璋只是耸了耸肩:“那可不一定。能不能火,最后还是得看天时地利人和。我这八年一直努力,不也没人看见吗?十年、二十年,也未必有人看见。努力了一辈子连名字都没人知道的前辈,也大有人在。”
金岚没想到他这么看得开:“那为什么?”
“为了一个可能性,”叶璋说,“如果真有一天红了,别人去考古,会看到我没有一部戏是敷衍了事的。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也许演过烂剧,但从来不是烂演员。”
这听起来实在太艰难了,于是金岚很直白地问:“你想过走捷径吗?”
叶璋知道“捷径”的含义——这圈子里人人引以为耻,却人人习以为常的潜规则。
“有,”叶璋说,“曾经有一个女制片带着剧本来找我,只要我点头,那个角色就是我的。我考虑了两天,最后拒绝了。”
他报出一个名字,那是街头巷尾所有人都知道的偶像剧,男一号到男七号都因为这部剧一炮走红。
金岚带着点好奇问:“不后悔?”
“不后悔,”叶璋说,“机会没有了可以再找,但有些东西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金岚沉默地看着窗外,叶璋以为自己冒犯到他了,于事无补地加了句:“我没那个意思。”
金岚只是微笑:“没事,虽然我早就丢了,但我佩服能一直抓住它们的人。”
叶璋不想在雷区打转,火急火燎地把话题转移到戏上:“明天是重头戏,师兄弟要决裂了,你怎么看他们的心理转变?”
小说情节大致是这样的,鹿鸣箫和他师弟左缙云是清虚道人的弟子,在天宝蓬莱修行。两人暗生情愫,但师门清规,修仙不得妄动尘念。鹿鸣箫以福泽苍生为己任,斩断情丝,与师弟决裂。对方愤而下山,为心魔所噬,堕入魔道。鹿鸣箫自认此事因他而起,心中抱愧,自请下界降魔,两人大战于天池,最后一刻鹿鸣箫刻意收手,死在对方剑下。左缙云悔恨交加,自刎于他身旁,两人的魂魄坠入人间,投胎转世,开启了新一世的情缘。
故事情节虽然俗套,但作者文笔优美、心理描写生动,还是让一众读者哭得欲生欲死。
当然,电视剧里改成了纯洁的兄弟情,下山的原因也是理念不合。但好歹没往里面塞一个女主,魔改成师兄弟因为爱上同一个女人而决裂,这已经是编剧最大的让步了。
金岚在脑中咀嚼了一遍剧情,开口五个字:“吃饱了撑的。”
叶璋愣了一瞬,突然笑出了声。
“两个神仙,不愁吃不愁穿,还能长生不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搁我身上我做梦都能笑醒。不能谈恋爱就不谈,非得整个惊天动地的大事,还弄出个心魔来祸害人,纯属闲的,”金岚说,“还有,为什么当神仙就不能谈恋爱,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为什么非要整个可有可无的天条出来,硬生生地制造矛盾。”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长生不老,”叶璋说,“要是结婚生子,天界的人口会过剩吧。”
金岚深以为然,觉得这个理由比什么“动了凡心就有了软肋”要靠谱得多。
“我明白你为什么演不好戏了,”叶璋说,“你一点都不想共情主人公,也不想走进他们的内心。”
金岚想了想,说:“确实,跟我以前比,他们过的都是神仙日子,我不知道他们在愁什么。但演员不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演出情绪吗?所以我就是演技烂而已。”
叶璋没见过摆烂摆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人,但心里知道,就算金岚的演技无药可救,剧一播出,爆火的还是他。观众都是视觉动物,尤其是小说粉丝,跟真正能演出人物情绪相比,她们更在乎演员长相符不符合书里的形象。
老天赏饭吃,他怨无可怨。
车里一时沉寂下来,金岚看了眼时间,不知是找借口还是真有事,转身向叶璋道歉:“不能陪你聊了,我还约了人。”
叶璋会意:“明天见。”
等对方下了车,金岚立刻打开平板,在网上搜索“嘉和三十年发布会”,弹出几十个新闻网站的视频链接。他随意点开一个,塞上耳机看起来。
视频中的季行砚衣冠楚楚,神色泰然。他沉稳地向台下介绍嘉和未来十年的规划,金岚心不在焉地听了几条,什么建立以商贸、娱乐、办学、景观、住房为一体的城市岛,什么物联网时代的智能化建筑,反正是高级玩意儿。
他不知不觉间出了神,没听到江鸣珂进来的声音。
“看什么呢?”
这冷不丁的搭话吓了他一跳,耳机都掉了一只。他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经纪人,又神色如常地回头继续看视频。
江鸣珂见状好奇地拉椅子坐下,挨在他身边看视频,时不时还发表几句评论:“老爷子这是要退了?这么重要的场合让儿子来?”
金岚不搭调地感叹了一句:“这种生活究竟是什么感觉?我好想试试。”
家世、相貌、学历、财富、能力,样样都是顶配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感觉?
江鸣珂觉得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的妄想上没有意义:“你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再想吧。”
金岚随意地笑笑,他也只是随口一提。
江鸣珂突然警惕地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季行砚的发布会了?”
经纪人目光炯炯,如临大敌,仿佛害怕他干什么“爱上不该爱的人”之类的蠢事。金岚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礼尚往来。他看了我的剧,我也看看他的视频。”
江鸣珂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还是弄不明白这两人的关系,于是秉持着装聋作哑的一贯作风,不去问它了。
视频只是发布会的一个选段,很快网站就自动跳转到了下一个视频,好巧不巧,正是姚梦琳代表LANE在欧洲电子博览会上的演讲,连江鸣珂都被这巧合震惊到了,连连感叹算法的智能。
LANE是互联网巨头未航近年收购的一家科技公司,致力于VR研发、虚拟现实内容及应用打造,目前产品已经更新至第四代。创造的虚拟现实称不上以假乱真,但也达到了亚毫米级的追踪精度。姚梦琳信心百倍地在演讲中宣称,人人拥有虚拟世界的未来近在眼前。
跟未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创始人相比,姚梦琳这个COO才是大众心中未航的代言人。她的知名度不仅来自于美女高管、豪门千金这些标签,还有传播速度最快的八卦。不出所料的话,等这个视频结束,下面就会是某狗仔又偷拍到了她跟神秘男子约会。这“神秘男子”一月一换,而且无一例外比她年轻娇弱。
没错,娇弱,踩着高跟鞋的姚梦琳身高一米八五,能让大部分男子自惭形秽。
金岚和经纪人两颗脑袋四只眼,就着姚梦琳的美貌欣赏完了八卦,不约而同地感叹了一句:“真他妈般配啊。”
第4章 理想型
拍戏的日子辛苦也短暂,很快剧组就在导演催命一般的拍摄中杀青。拍照留念的时候两位主演相伴而立,叶璋的手遮遮掩掩地放在金岚腰上。
这是导演留给粉丝的福利之一,cp营业要时刻到位。
叶璋的排斥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强烈了,正如金岚所说,即使是好莱坞功成名就的演员,宣传期不也大大方方地卖腐吗?他们演技精湛,名满天下,仍然兢兢业业地满足粉丝的幻想,这才叫敬业,这才叫宠粉,这才是对工作应有的态度。
网剧上线的速度很快,开播的时候他们还会一起做采访,金岚调侃性地让他练练粉丝口中“欲语还休”的眼神,尽可能营造“虽然没出柜但在猛踹柜门”的氛围。叶璋表示自己是合格的演员,看一棵树也能含情脉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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