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青梅
作者:藤萝饼
简介:
想写个娇纵无脑但又不那么讨人厌的角色,以往看过的小说中,这类性格的人大都是属于恶毒女配,但是想想,如果是这样一个角色,正好她有一个外表纯善正直,内里却黑透了的爱慕者,并且这个恶毒女配还对爱慕者各种欺负加无理取闹,等到有一天,恶毒女配嫁给了这个爱慕者,就好玩了。 不过文笔有限,写不太出来这种感觉,我只能尽量。
第一章 初见
才刚过了年,宁远伯府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府里的二老爷乔沣要续弦再娶。
自二太太钱氏三年前病逝后,二老爷便一直过着孤家寡人的日子,前年老太太还提过要给二老爷续弦,不过被他自己拒绝了,外人只当是他与钱氏伉俪情深,故而未娶。如今突然提出来,老太太原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略问了一下他看中了哪家姑娘,得出的结果却让老太太不甚满意。
原来二老爷是看中了一个寡妇。虽说本朝女子丧夫再嫁是常有之事,甚至朝廷也多有鼓励,但二老爷看中的这个寡妇年纪却已经不小,出身也只是平常,且还带着两个男孩,最大的那个都有十二岁了。
如此一来老太太就不甚满意了,乔家怎么说也是勋贵之家,就是府里的二老爷续弦再娶,也多的是人选择,何必非要娶一个带着俩孩子的寡妇。
理是这个理,可二老爷偏偏就在这事儿上犯了倔,还非娶不可。
老太太被他的倔脾气顶撞了一回,气得犯了心口痛,吃了丸安神药才把气消下去,而二老爷也因此被大老爷乔洲拽到老太太跟前跪了半天,可就这样,倔脾气还是没改。
拖了几天,眼看着上元节都要到了,最后还是老太太先松了口,答应二老爷续弦,只是尚有一点要求需说分明,便是那杨氏嫁进来后,她与亡夫的两个孩子万不可改姓乔,更不可入族谱。
这点于二老爷来说,本也没什么难处,本来他就只是看中了杨氏,俩孩子充其量只是附带的,况且那杨氏也从未提过进门后孩子改姓的事儿,所以被老太太这么一说,二老爷眼见着娶妻有希望,当即便点头答应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等过了上元节,府里主持中馈的大太太刘氏把婚礼相关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再由相国寺的高僧挑选好吉日,待到初春时节,二太太杨氏便过门了。
此事至此便算是尘埃落定了,到三日后杨氏回门那天,府中在太学读书的大少爷乔绩终于放假回家了。
因明日便是圣节,朝廷放了三天假,像是府里有官职在身的大老爷和三老爷今日便休息在家,不过乔绩倒也不是自己一人回来,还带了四五个同窗好友一道来家里,皆是太学的学生,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清一色儿的儒生服,看着便觉朝气蓬勃。
午间用过饭后,大太太刘氏特意在花园子里寻了处儿僻静地方,留着给儿子开文会。
等乔绩带着同窗好友过来后,便见这地方临水倚竹,端的是好风景。而如今正值春日,河岸边绿柳抽新芽,满目翠色随风浮动,若再顺着一排袅娜垂柳往左面看,又见一座假山。全用山石垒砌,高约八尺,错落有致,四周几点奇石拱衬,山石之上有地锦垂下,风动、叶动,簌簌之声不绝于耳,宛如天籁。此时再看山石中间,又有曲折小径蜿蜒而出,恰应了那句曲径通幽处,颇有几分隐逸之态。
而家中早在靠竹林子的那一面摆上了黑漆松柏梅兰纹屏风,屏风前则摆放了一张乌木边花梨心条案,周围零星放着绣墩、长椅等物留待人坐,条案上除了一套茶具外,一角还放置了一座博山炉,里面燃得也不知是何种香,闻起来只觉清幽怡人,不似凡品。
这边文会举办的正热闹,左侧假山后面不知何时藏了几个姣姣女郎,领头那个不过豆蔻年华,穿着身藕粉色吴罗绣芙蓉纹褙子,荼白色真丝提花抹胸,水浅葱色素罗褶裙,容色清丽,娇美可人。
“大姐姐,哪个是你未婚夫婿啊?”一旁年岁稍小些的四姑娘乔瑛芳问道,说话间眼睛还好奇地往那些男子身上瞅。
“穿绛紫色衣裳的。”乔瑛蕙回道,眼睛却控制不住地盯着乔绩旁边穿秋香色衣服的少年郎看,慢慢的脸颊浮起两团红霞,好在她及时调整过来,倒没人发现。
府里的二姑娘乔瑛芷捧着脸说道:“也不知道我成亲时会嫁与哪个。”她今年已经十三了,再过个两年也要议亲了。
“二姐姐羞羞脸。”六姑娘乔瑛蔷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朝她吐起了舌头,被乔瑛芷逮着照脸上掐了一把。
眼看着她俩要闹起来,乔瑛蕙忙阻止道:“动静小些,被发现了可是要挨骂的。”
两人便停了手,乔瑛蔷转而问道:“三姐姐怎么没来呀?”
“别管她,生闷气呢!”乔瑛芷回道。
此刻在与文会地点隔着堵墙的水潭边,她们口中的三姑娘乔瑛若正坐在石头上兀自生着闷气,说起原因,也是中午那会儿吃饭时,被她哥哥乔绩随口考了几句书上的诗文,她没答出来,而后便被说了几句。
本来乔绩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要她往后好好读书,不可调皮贪玩。但是要知道乔瑛若最不耐烦读书,平日里去上个学都要撒娇卖乖好久,实在拖不了才会不情不愿地去学里,要考验她的文章,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想想她都觉得生气,往日在家里大哥可是很疼她的,这才去太学半年,回来就只知道考校自己的学问,一点都没有以前关心自己。
委委屈屈了半天,乔瑛若觉得饿了,就站起身拍拍衣裳,打算回去叫奶娘吴妈妈给自己做榛子酥吃,她中午光顾着生闷气,都没吃好饭,现在想想真是可惜了桌上自己最爱的糟鹅掌鸭信。
只是才刚走没几步,便听回廊那里隐隐有读书声传来,乔瑛若好奇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棵老松树,见是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少年,穿着身新做的靛青色绸绣松柏竹叶纹儒衫,同样崭新的浅蓝色绸裤,手里则拿着本书,在回廊上边走边读。
乔瑛若却没在府里见过他,当即出声问道:“你是谁呀?”
骤然被打断了读书声,那少年抬眼看过来,乔瑛若这才看清他的脸,当即眼睛便是一亮。年纪虽小,可看得出少年眉眼清隽,虽穿着富贵衣裳,但通身却透着股读书人的文气,瞧着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
他走出回廊来到乔瑛若面前,拱手说道:“崔珩见过三姑娘。”
“哎?你怎知我是谁?”乔瑛若后退了一步,略带防备地看着他。
崔珩笑了笑,说:“前天母亲带我去老太太那里问安,府中其他姑娘我都见过,唯独那日三姑娘不在,故而没见到。”说完他见乔瑛若仍旧一脸困惑的模样,又解释道:“家母正是府上二太太。”
“哦,你是她带来的。”乔瑛若脱口而出,这下明白了眼前少年是谁,她立刻也不怕了,见崔珩手里还拿着书,便摊开手示意他把书交给自己。
崔珩不明所以,但既然乔瑛若要看,他也没有不给的道理,便把书递给了她。
乔瑛若也就是好奇想知道他看得是什么书,刚刚听他读得琅琅上口。可等她拿过书后随便翻了几页,立刻就被书上快要写满的注释刺激到了,立时便觉得头晕眼花起来。
害她又想起中午被乔绩考校学问的事,刚消下去的气儿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了,连带着对手里的书也十足的厌恶,不愿再碰。于是便把书一丢,本来她是要还给崔珩的,却不甚用力过猛,反倒把书扔地上了。
而崔珩眼见着自己的书被扔到地上,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这下惹了事,乔瑛若霎时间有些心虚,只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崔珩已经自个儿弯下腰把书捡起来了,只可惜也晚了,掉落地上的那面书页已经粘上了泥浆。
昨儿傍晚时下了场雨,到今日园子里的地还湿着,因此书页粘上泥也不意外,只是崔珩却已经有些生气了。若是旁的书倒也罢了,但这本书却是他早已故去多年的生父留下来的,平日里他都爱护有加,谁知今日却被人毫不留情丢到了地上。
一时冲动,崔珩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三姑娘纵是不喜欢这书,也不该把它丢到地上吧?如此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教养。”
这话说得便有些重了,乔瑛若原本还觉得理亏心虚,被这么一刺激,当即就火了,指着他鼻子口不择言起来:“我爱丢书就丢书,你才管不着。”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崔珩本来说完话心中已有些后悔,谁知又听到这么一句,相当于是坐实了乔瑛若故意丢书的事,他忍着火气据理力争:“管不着?三姑娘何出此言?这明明是我的书,怎么到了你口中却成了我管不着之事?实在不知所言。”
乔瑛若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理亏,根本说不过他,可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吃过亏,现在自然也不肯退让,明明心里清楚是自己做错了,可就是不肯低头。
只是说又说不过,这下没办法了,乔瑛若干脆就耍赖起来,抬脚要踢崔珩,谁知崔珩身体往后一撤,轻轻松松便躲了过去,她自个儿却因惯性往前冲去,刚好踩到了泥地上,紧接着脚下一滑,正脸朝下摔了一跤。
等从地上爬起来后,乔瑛若原本白净的一张小脸已经成了脏成了大花猫。她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抬头看看崔珩,见他都不来扶自己,心里顿时就更委屈了,当即把眼睛一闭,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如雷贯耳,隔着堵墙的乔绩都远远的听到了,当即便和朋友说了一声,朝这边赶了过来。
不过先赶来的却是乔瑛蕙并几个姐妹,而见到她们来,乔瑛若心里立马有了底气,接着就见她两腿一蹬,哭闹得更响了,边闹还边指着崔珩说:“姐姐你快打她。”
“快,去叫人来。”乔瑛蕙一见这状况,立刻扭头对乔瑛芳说。
第二章 闲聊
等那边大太太和二太太闻讯赶来时,乔瑛若已经止住了泪珠,脏兮兮的小脸被仔细擦干净了,染了泥浆的衣裙鞋子也被换下,甚至连头发也重新梳了一遍,鬓角沾到的泥浆都用帕子细细擦掉了,只除了眼眶还有些泛红外,别的倒也瞧不出什么。
眼下她正坐在花厅的圈椅上拿着刚做好的榛子酥吃,而崔珩则捏着那本脏了的书,抿着嘴巴一言不发地站在厅里。
乔绩因为还有朋友要招待,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乔瑛蕙便让他先走了,连带着其他姐妹也一样,只留下她在这里等太太过来。
杨氏和大太太几乎是一前一后进来的,只是崔珩见到母亲进来,仍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乔瑛若见到母亲来了,则立刻把还没吃完的半块榛子酥丢回盘子里,接着两腿一伸便跳下圈椅扑到母亲怀里诉苦。
左右不过几句告状的话,乔瑛若却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要崔珩听到。
只是这些话还中伤不到崔珩,他面上虽不显露出来,但心里却是一阵嗤笑。倒是杨氏刚过来,对情况尚还一无所知,听到乔瑛若理直气壮说得这些话,还真以为是自己儿子先招惹了人家,当即便默默垂下眼睛,只搂着崔珩也不敢说些什么。
乔瑛若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刘氏的,不过她还是耐心等女儿说完了,只是却也没只信她一人所言,转而看向乔瑛蕙,问道:“蕙儿,这是怎么回事?”
乔瑛蕙正听乔瑛若告状听得心里直发笑,见母亲问自己,当即收敛了神色,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刘氏说了,包括扔书和乔瑛若踢人不成反摔倒。
说完话她看了杨氏一眼,之前给老太太请安时虽见过,不过那一面很短暂,如今能细看,乔瑛蕙也不由在心底赞了一声,无怪乎二叔叔会宁愿违抗老太太也要娶她,果真是个美人。
如今她身上一水儿的新衣,外穿着件丁香色直领式提花宫缎褙子,内穿着鹅黄色云纹锦抹胸,下面则系着条白绫销金刺绣八幅褶裙,都是鲜亮的颜色,她竟然也能压得住。眼下她微侧着脸,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挽起来,戴了一支衔珠金凤并几支小钗,珍珠坠子晃动着垂在她脸侧,瞧着竟还不如她的皮肤莹润。
乔瑛蕙前天刚见时就觉得她这二婶子相貌是真得好,少说也快三十的人了,但瞧着削肩细腰,粉面桃腮的,皮肤更是白皙滑嫩,甚至比一般的少女都好,且眉眼间似有一股忧愁,望之惹人怜惜。
乔瑛蕙在心里叹了一声,这样的美人,确实不该被埋没了。
只是她这里说话公正了,那里乔瑛若见姐姐这么不帮自己,心里顿时就不开心了,撅着嘴巴无理取闹道:“他要是不躲开我也不会摔倒,都怪他,而且我摔倒后他都不知道扶我一把,明明就是故意使坏。”
瞧瞧这话说的,好似崔珩便活该受她欺负,真是理不成理,话不成话。听得刘氏打心底里直摇头叹气,本来她还想问一问崔珩,听听他是怎么个说法,这下可好了,也不必再问,肯定是自己女儿的错。
所以刘氏便过去拉住了杨氏的手,先道歉:“妹妹,实在是对不住,这丫头被我宠得委实有些娇纵任性了,今日之事倒是让珩哥儿受了委屈。”
末了看崔珩手里还攥着那本书,便又说道:“听二弟说珩哥儿书读得好,今年便准备下场,恰好绩儿那里有几本用不着的书,回头我使人送过去,留着给珩哥儿看。”
“娘。”乔瑛若不明白母亲怎么突然反倒向着崔珩了,就张嘴喊了她一声,想问一问,只是话才说出口便被刘氏照着脑门戳了一指头。
乔瑛若这下便有些委屈,捂着脑袋仰起脸想向母亲撒个娇讨好,却忽然间发现崔珩在看她,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冷冷的,瞧着就不怀好意,气得乔瑛若当即就瞪回去了。
听刘氏亲自道了歉,杨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觉得也就是两个孩子闹了矛盾,结果反倒得了几本书,虽然她也不太懂书的好坏,只是想来乔绩能在太学读书,他的书定是不差的。所以在刘氏说完后她就立马说道:“无碍的,只是那些书定然珍贵,还是留着给大少爷用吧。”
刘氏却笑道:“这有什么?他那里书多着呢!况且我这做长辈的还没有准备见面礼,正好回头一块儿送去,妹妹就是不接受,也要先问问珩哥儿的意见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杨氏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只得点头应下来,边又拉过崔珩说:“珩儿还不快谢过太太。”
崔珩淡定地收回和乔瑛若互瞪的视线,对着刘氏拱手道:“多谢大太太。”
“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懂事的,怪可怜见的。”刘氏笑起来,又说道:“之前还听二弟说打算让珩哥儿到族学里念书,回头若是读书时哪里缺了什么,你只管与我说。”
“娘。”乔瑛若喊道,不满意母亲对崔珩这么好。
只是刘氏却没理她,倒是崔珩看了她一眼,要乔瑛若来形容,就是笑得十分可恶,偏偏他一边笑还一边说:“谢大太太,崔珩记下了。”
这下乔瑛若更不开心了,鼓着腮帮子兀自生起了闷气,打算暂时不理母亲。
之后刘氏又与他们闲聊了几句,等杨氏带着崔珩走后,才把脸一板,却是看向乔瑛蕙,“说吧,绩儿和同学举办文会,你带着芳儿、蔷姐儿她们去那里做什么?”
没料到火烧到了自个儿身上,乔瑛蕙先是懵了一下,知道瞒不过母亲,便大方承认了:“我本想去偷偷瞧一瞧陈家公子,却被妹妹她们知晓了,便说要一起去,看看兄长的同窗都长什么模样。”
“只是偷偷看一下,娘你不会生气了吧?”乔瑛若插嘴道,也忘了方才还打算不理母亲。
她本来也想去看看的,结果中午被哥哥说了几句,光顾着生闷气了,就没过去。
“你先住嘴,回头再与你说。”刘氏在她腮帮子上捏了一把,扭过头继续和乔瑛蕙说话:“也是我疏忽了,虽然两家亲事是定下了,可到如今你俩却还未能正式见上一面。不如这样,过几天我和陈家大太太约了一同去相国寺上香,你随我去,也好见一见陈家公子。”
“谢谢母亲。”乔瑛蕙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当下便欢欢喜喜福了一礼。
“娘,我也想去。”乔瑛若也有些心动,她被拘在家里久了,自然便想出去走动走动。
只是刘氏这回却不能答应她,摇头道:“这可不行,不说这本是蕙姐儿的好事,你这刚惹了事就想出去玩儿,也未免显得我过于宽纵你了。”
闻言乔瑛若立刻露出可怜人的模样,过去拉住刘氏的衣袖撒娇央求道:“可是我想去,娘你就答应我吧!”
刘氏看着她闹腾,笑眯眯得却不说话,无论乔瑛若怎么央求都没用,见说不动母亲,她便也偃旗息鼓了。
只是到底心里不开心,好在晚上回去吴妈妈亲自下厨做了她拿手的八宝豆腐羹,乔瑛若吃到喜欢的东西,心情也就变好了。晚些洗过澡后她躺到床上,边玩着帐子里挂的香囊穗子,边和睡在罗汉床上守夜的玛瑙说话。
“我当时也是正在气头上,说话便没过脑子,可已经那样了,我总不能再低声下气讨好他吧?”
“依我说,姑娘你就是失了先机,要是书掉地上时你便先他一步捡起来,再说句话认个错,恐怕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玛瑙还没躺下,说话的时候正靠在炕桌上借着烛火打络子。
“我当时也就愣了一下神,谁知道他反应会那么快,都没给我机会,我后来想捡都晚了。”乔瑛若说着半撑起身子,伸手挑开帐子一角,看玛瑙还在打络子,就说道:“明儿再打也行,小心熬坏了眼睛。”
玛瑙笑笑,手上却没停,一边说道:“下晌午没留神睡着了,到现在反倒一点不觉着困,就想找个活儿做做,好歹能有点子睡意。”
“我也睡不着。”乔瑛若往前挪了挪,趴在床沿上露出脑袋和玛瑙说话。
“明儿姑娘还要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睡晚了别到时候起不来。”
“肯定起得来。”乔瑛若不在意地说。
玛瑙摇了摇头,不赞同乔瑛若说的话,但是手上打的络子正到关键,她一时也就没开口,打算把这一点弄完再说话。
“我渴了。”乔瑛若说。
“我去倒茶。”玛瑙说着就要放下手里的活。
“我想喝饮子。”
闻言玛瑙立刻坐回去,继续低头打络子,边说道:“不行,姑娘前些日子才因为喝多了乌梅饮胃里头难受,况且太太也吩咐过,不许姑娘多喝。”
乔瑛若试图狡辩:“娘是说要控制量,没说不许我喝。”
玛瑙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从早上起来都喝几杯了?再喝,小心晚上起夜。”
“那不喝了。”乔瑛若拉过被子把头一蒙,不说话了。
第三章 逃课
假期结束后,乔绩便回了太学上课。
宁远伯府也一如往日,就是刘氏原定好去上香的日子却因城中大雨只得往后挪,好容易迎来了好天气,结果娘家表妹又带着侄女来府里做客,如此一来竟拖了六七天才终于寻得空闲。
这天大早,府里仆从备好马车,刘氏身边的丫头青雨和青竹把前一日收拾妥当的行囊装好,在乔瑛若眼巴巴的注视下,刘氏便带着乔瑛蕙往相国寺上香去了。
只是她们却不知道,才刚出门乔瑛若就逃课不去上学了。
与男孩子不同,府里的姐妹都在是府后面的华章阁内上学,教书的也是个女先生,原是宫里的女使,颇有才气,但因是教导女学生,故而课上也松散,没族学管得严,这也就让乔瑛若这般不爱读书的人有机可乘。
平日里她是三天两头闹病,找尽了借口不去上学,不过往往是被刘氏硬拽来,今儿刘氏不在,她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等到了上学的时间,她干脆就没去,但又怕被吴妈妈念叨,便溜出来到花园里玩。
如今春日还未过去,桃花尚没有败落,满园子的粉意,只是瞧着便觉喜人。乔瑛若见了就折了几枝拿在手里,又挑了一枝小些的插到头发上,对着河水看一看,颇觉满意。
“姐姐。”后面忽然有人叫她。
听声音怪稚嫩,乔瑛若回头见是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正顶着红润的小圆脸仰头看她,见乔瑛若看过来,又说道:“姐姐,我找不到哥哥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呀?”
“你是谁家的孩子呀?”乔瑛若走过去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觉着手感果然不错,当即就心情大好。
只是她也没多想,后院都是女眷住得地方,外头的小厮管事若非有事是进不来的,遑论小孩。更何况府里住得都是自家人,乔瑛若总不至于连一家人都没见过,所以突然出现在这儿的陌生孩子,其身份早已经昭然若揭。
“我娘是府上二太太,哥哥是崔珩。”小孩子说着还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的纯真无邪。
乔瑛若闻言却默了,这个名字她至今都还在心底记着,想想今天为何不能出门去玩,还不都是他害的。只是看着这小孩,她又没办法对他发火,瞧着这么可爱,粉雕玉琢的,比三叔家才一岁半的乔绍堂弟还要可爱。
没等到乔瑛若说话,小孩便喊道:“姐姐。”
这一声叫得软软糯糯的,听得乔瑛若心都快给化了,她上头只有两个哥哥,唯一的一个庶弟乔纬今年也有十岁了,故而好久都没体会到被小孩子依赖的感觉,如今好容易有了,她立刻就把崔珩抛到了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呀?”乔瑛若蹲下身问。
“崔珝,姐姐呢?”
“我叫瑛若。”
“瑛若姐姐。”
“哎。”
乔瑛若捧着脸只觉得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和他那个可恶的哥哥崔珩完完全全是两种人,越看越喜欢,乔瑛若便拉着崔珝往一旁的大石头走去。
那石头原本是观赏用的,但是刚好有绣墩那么高,乔瑛若便拿它当床榻用,把崔珝抱到石头上坐着,又见周围有不少花草,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便对崔珝说道:“姐姐给你编花环好不好?”
“好。”崔珝乖巧应声。
他本就是个小孩子,方才还想着找哥哥,这会儿知道有好玩的,立马便把哥哥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着玩。
得到他的应和,乔瑛若立马行动起来,这周围除了府里花匠种得名贵花草外,还有不少春日新长出来的野花野草,只是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就不管是什么品种,瞧着好看便拔起来。崔珝看着觉得好玩,也过来帮她拔,不一会儿她手里花多的已经快要握不住了。
觉得差不多了,乔瑛若便带着崔珝回石头上坐下,她把花放到两人中间,就开始编起了花环,崔珝在一旁看她弄,时不时帮忙递花给她。
只是他俩摘得花委实有些多了,乔瑛若都已经给崔珝和自己各编了一个戴在头上,可剩下的花却还足够再编一个的。
“瑛若姐姐,你给哥哥也编一个呢?”崔珝晃了晃乔瑛若的胳膊,仰着小脸看着她。
“你哥呀?”乔瑛若当然不乐意,但是又不好明着说,就有些迟疑。
“对呀,瑛若姐姐你就编一个好不好?”崔珝扶了一下头上有些歪的花环,又长又翘的眼睫毛扇呀扇,直扇到了乔瑛若的心里头。
她脑袋一昏,也忘了和崔珩有仇,忙不迭点头答应了。
编花环用不了多长时间,况且这花环是编给崔珩的,乔瑛若就更不想编得有多精细,只是她才编好最后一点,就听到了崔珩的声音:“阿弟,你怎么跑来这里了,都快吓死我了。”
乔瑛若扭头一看,见果然是他,估计是刚从石阶上来,鞋头上粘得都是泥。
“哥哥。”见是崔珩找来了,崔珝忙跳下石头朝他跑过去。
崔珩张手接住他,一面把人半护在怀里,一面却严厉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回头找不到你有多害怕,下次不许一声不吭就跑去玩,否则休想我再带你出来。”
说完看崔珝头上戴着花环,又问:“怎么戴起了这个?你不见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弄这东西?”
崔珝被他训的肩膀一怂,耷拉着脑袋都不敢再吭声了。
“左右是在府里,又丢不了。”乔瑛若看不下去崔珝被他训斥,忍不住出声反驳了一句。
“若是磕了碰了,或者掉进这水里怎么办?阿珝他才五岁。”崔珩丝毫不给她面子,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莫名的冲。
乔瑛若被他这话噎住了,想想也在理,但是就这样被他镇住了,她又不愿意,哼哧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那怎么不让丫头跟着?”
这下崔珩没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崔珝左右看看,转回身跑去把乔瑛若刚编好的花环拿了过来,然后背在身后走回去对崔珩说:“哥哥你蹲下。”
崔珩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刚刚他是急了,才会有些失控。
待理智回笼,再看着弟弟,心里顿时便感到些许愧疚。他本就比崔珝个子高,低头就能看到崔珝藏在身后的东西,但为了配合,却也没有点破,而是露出笑装作不知情地问:“阿珝是要做什么?”边说着他边蹲下了身。
“给哥哥这个。”崔珝被他逗得一笑,忙从身后拿出花环,两手捧着给崔珩戴上了。
乔瑛若在一旁看得心里一阵嫉妒,刚刚花环编好后崔珝都没给她戴,现在却反倒给崔珩戴了。
“你看看你,手都脏了。”崔珩眼尖,注意到崔珝手上有泥巴,拉过来一看果真瞧着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了。
崔珝怕被哥哥训,低着头也没敢说这是刚刚拔花的时候弄上的,而且除了泥巴外,还有些被他不小心揉烂了的花瓣汁水在上头。
好在崔珩只是说一说,本也没有打算追究,只让崔珝摊开手,他好拿帕子擦。
乔瑛若的手比崔珝的更脏,因为除了拔花她还编了花环,手指头都被染得泛了绿,她看崔珩在给崔珝擦手,就想找条帕子给自己也擦一下,但是又忽然想起来,今早出门时太急,她身上压根就没带帕子。
这下没办法了,可看着脏兮兮的手乔瑛若也不愿意,不过好在她向来是能屈能伸,趁崔珩还在给崔珝擦手时,她悄悄走过去,等他们擦完后立刻就把手伸到了崔珩面前。
崔珩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乔瑛若一眼。
“你帮我也擦一下。”乔瑛若理直气壮地说。
崔珩嘴角一弯,险些没当面笑出来,不过他很快装作低头的样子遮住了笑,接着又从衣襟里重新摸了一条帕子。因为是带着弟弟出来,他怕小孩子跑来跑去弄脏了,所以身上便多备了一条,正好刚才那条已经擦脏了,换一条帕子再擦。
乔瑛若的手很柔嫩,眼下虽然脏了,但摸起来便知道是大家闺秀的手,从未干过粗活,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是崔珩却是第一次摸到女孩子的手,他脸颊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便慌忙摒弃掉心中杂念,只专心给她擦手。
只是乔瑛若手上粘得都是些花草的汁水,单靠帕子擦,很难弄干净。
“不行。”崔珩见实在擦不掉,松开手放弃了。
“那怎么办?”乔瑛若看手还是那么脏,心里有些慌乱,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
崔珩被她瞧得心里一软,忍不住说:“你跟我去洗个手。”
“去哪里?”乔瑛若问。
“我住得地方离这里不远。”说出这话崔珩还有些犹豫,他不确定乔瑛若会不会同意,因为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那快去吧!”听到可以洗手,乔瑛若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催着崔珩快去。
“那走吧!”崔珩拉住弟弟,转身带她去。
第四章 二哥
到了地方乔瑛若才晓得,崔珩没和二太太住在一起,他与崔珝单独有一个院子,从院门进去,抬头便见正面三间上房,左右两侧又有厢房,院中还种着几棵梅树,只是眼下时节花已经谢了,满枝头只剩下叶子,虽然繁盛,可纵是这样,看着也难免萧瑟。
乔瑛若大致把院子看了一遍,觉得虽不如她住得地方,看着却也干净齐整。
只是院中伺候的人不多,从进来就只看到一个穿桃红衣裳才留头的小丫鬟,看着也不像是个机灵的,崔珩叫她去打盆温水过来,她便转身去了,对乔瑛若完全没有家里其它丫鬟那般热情。
等进了屋里,乔瑛若才又见到俩人,比方才那个丫头年长许多,一个正在擦博古架上的花瓶,一个则拿着鸡毛掸子掸灰。
可惜也是笨的,他们都进来了俩人愣是都没发现,还在卖力地干活,最后还是崔珩出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俩人方才醒神,扭过身低头向三人问好。等她们走后,乔瑛若忍不住和崔珩说:“怎么看起来都这么笨?”就这种丫头,放她院里顶了天也就是个干杂活做粗使用的,连她卧房都进不去。
“我娘说机灵的心眼多,所以特意挑了几个笨拙些的。”崔珩解释道。
乔瑛若开始还没明白,但是眼珠子一转,再仔细想想,觉得二太太估摸着是怕太机灵的丫头会压主子一头,尤其是他俩实则还算不得府里正经儿的主子,若再有偷懒耍滑的,胆大欺主的,到时候受累的还是她两个孩子,倒不如只要笨拙的好。
她又问:“院里就这几个伺候的?”
她问完话刚好崔珝说要吃糕点,崔珩就从食盒里拣了一块芸豆卷给他,然后才回答乔瑛若:“还有两个,茶月身上不舒服,我让她回屋休息去了,张嬷嬷这会儿估计是去我娘那里了。”
乔瑛若也想吃,但是她手脏没法拿,只能暂时忍住,一面又问:“张嬷嬷是谁啊?”
“以前我家的老仆。”
说话间先前那个穿桃红衣裳的丫鬟已经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了,崔珩说:“放到桌上,你先出去。”
她也没多问,依言把盆放到了桌上,之后便出去了。
乔瑛若还没等她走出门,便已经迫不及待过去桌边洗手,盆里水温正好,洗起来也不烫,她边洗还边问崔珝:“阿珝你要不要洗手?”
崔珩听她叫得这么亲切,不由朝她看了一眼。
“要洗。”崔珝刚把芸豆卷吃完了,手上都是些糕点的残渣,闻言忙点点头,跑过去张手要乔瑛若抱他起来。
他个子矮,人还够不到桌子,只能依靠别人。
见状崔珩刚打算伸手把弟弟抱起来,就见乔瑛若抢先他一步,把崔珝抱到绣墩上站着,比桌面还高出许多。
乔瑛若握住崔珝的手放到盆里揉搓,边问:“之前听我娘说你要去族学读书,怎么你没去吗?”之所以会问,是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是逃了课才这么悠闲去花园里玩,崔珩若是已经去了族学读书,这会儿应该还在上课才对。
“过几天就去。”崔珩回道。
“我哥也在族学读书,回头我跟他说一声,省得你被人欺负,”乔瑛若说完见崔珩看着自己,以为他是不懂话中的意思,就解释道:“之前听乔纬说他在族学里受人欺负了,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想来族学里还是姓乔的多,虽说还有些亲戚家的哥哥弟弟也在里面读书,但你过去总归也是显眼。”
崔珩笑起来,点头道:“我知道了。”
乔瑛若已经洗好了手,她拿过搭在盆沿上的手巾擦干净手,又给崔珝也擦干净了,然后把人抱下来问:“阿珝还想不想吃芸豆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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