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临时夫妻》作者:鸣銮 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4-11分类:小说浏览:17评论:0

临时夫妻(1)(一个小短篇/出租屋文学)

徐南高考落榜,在市里的工地当水泥工。皮肤晒了一夏天,变成油润的小麦色,一层薄薄的肌肉逐渐成型,干活也越来越顺手。九月底,徐南一口气往家里转了一万块钱,替他哥还债。还娶媳妇的时候欠下的债。转过钱的那天晚上,他哥徐东给他打了个电话。“阿南,你嫂子明天过去找你。”徐东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瓮翁的,好像不大高兴,“你去车站接一下。”徐南没听明白:“嫂子来市里有事?”徐东沉默半天,道:“没啥事。”徐南更加糊涂,又问:“嫂子几点到车站?晚上回吗?”他妈接过电话:“不回,你嫂子到你那儿住几个月。你们工地不是有宿舍吗?让她跟你挤挤。”徐南瞪大眼睛:“妈,你说什么呢?我们、我们睡的都是大通铺,十几个男的住在一起,嫂子一个女的,怎么跟我们挤?”他妈见他不开窍,迫不得已,压低声音解释:“你哥和你嫂子不是结婚三年了吗?一直怀不上。”“我和你爸都以为是你嫂子的问题,没想到毛病出在你哥身上,医生说是什么……什么无精症……治不好……”“我们合计了合计,娶你嫂子花了十万块钱彩礼,放着现成的地,不种庄稼可惜……要不你帮帮你哥,反正都是一家人……”徐南急得跳起来:“你们疯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打借-种生子的主意?我嫂子又不是物件,她能同意?”“哎呀,你嚷嚷什么?你嫂子没意见!”他妈油盐不进,“说好了啊,你带着你嫂子住几个月,什么时候怀上,什么时候让她回来。”徐南觉得这件事荒唐透顶。他再给家里打电话,没一个人接。徐南夜里没睡好。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请假到车站接人。徐南不知道嫂子坐几点的汽车,嫂子又没手机。他从八点等到十二点,才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徐南连忙迎上去,叫道:“嫂子!”燕香比徐南大两岁,看着却显小,跟个高中生似的。她的眉毛细细的,眼睛弯弯的,面皮微黑,身材纤细,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燕香拘谨地对徐南点点头,小声道:“阿南。”徐南抢过燕香手里的大包小包,对她道:“走,我先带你吃饭。”徐南带着燕香找了家苍蝇馆子,点了一荤一素、一盘水饺,又给她买了一瓶冰汽水。徐南高中的时候住在学校,和燕香不熟,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点儿尴尬。徐南一想到他妈那些不着五六的话,就觉得更尴尬。他跟燕香商量:“我给你找家招待所,你先住着,玩几天再回去,行不行?”燕香用吸管喝着冰汽水,微黑的脸皮有点儿发红。她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道:“我不住招待所,太贵了,妈让我跟着你。”徐南着急地道:“你别听我妈胡说!工地宿舍住不了人,不是,我的意思是住不了女人!”他半实话半夸张:“那些男的不洗澡不洗脚,夜里还打呼噜放屁,屋子里臭烘烘的,你肯定受不了……”“我受得了。”燕香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却带着八匹马拉不回来的固执,“妈让我跟着你,我听妈的。”“……”徐南瞪着燕香,说不出话。燕香把盘子里的肉饺子分了分,拨给他一大半,低头认真吃饭。徐南实在说不动燕香,又赶着回工地上工,只能将她带进宿舍。他迎面撞上熟悉的工友。工友看了眼燕香,对他挤眉弄眼:“哟,阿南,这是你媳妇儿?”“……”徐南不能说她是自己的嫂子,只能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徐南住在上铺。他指着自己的床位,对燕香道:“你先上去休息一会儿,我一忙完就回来。”燕香点点头。整个下午,徐南都心不在焉。他砌墙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燕香,抹灰的时候,脑子里想着他哥的病,被工友们打趣了几句,破天荒没回嘴。徐南拎着两份盒饭赶回宿舍,太阳正好落到窗外。光线剥脱了白日的毒辣,近乎温和地洒进宿舍里,照出跪伏在上铺的柔美身影。燕香正在给他铺床单、换枕套。阳台上晾满衣服,都是他团成一团塞在柜子里的,有短袖短裤,还有内裤袜子。徐南脸一红,叫道:“嫂……阿香,别忙了,下来吃饭。”燕香转头看向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道:“阿南,给我搭把手。”她买了一道隔帘,深灰色的遮光布上点缀着几朵粉紫色的小花,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徐南“哦”了一声,抓住上铺的护栏,长腿一蹬爬上铺位,在她的指挥下挂好帘子。现在,他和她拥有了一块不到两平米的独立空间。

临时夫妻(2)

转眼间,天色黑透。工友们陆陆续续地回来,都把燕香当成徐南的媳妇儿。有人对燕香客气地点点头,有人跟徐南开起带颜色的玩笑,让他夜里好好伺候媳妇儿,别拿大家当外人。工地上没那么多讲究,拖家带口是常规操作。讲究些的,像燕香一样扯个帘子,不讲究的,连帘子都不遮。小两口摸黑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泼辣些的女人叫得跟杀猪似的,配上男人野兽似的低吼,把其他男人撩拨得浑身是火,难以入睡。徐南被工友们逗得脸热,打算带燕香出去躲躲。他对燕香道:“阿香,咱们去超市转转吧?我给你买双拖鞋。”燕香轻轻“嗯”了一声,把洗干净的衣服叠好,整整齐齐地放进柜子里,跟在他后面出门。一离开人堆,徐南又叫回原来的称呼:“嫂子,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为难。”“这样吧,你先在工地凑合几天,我跟我妈做做思想工作,再跟我哥好好说说,等他们想通,再送你回去。”“不能生就不能生呗,去福利院抱养个小孩儿,不也一样?还省得你受那个罪……”燕香安安静静地听徐南念叨,没有表态,眼底却闪过一点儿泪意。城市比乡下热,空气又闷又黏,裹得人透不过气。燕香理了理额边的碎发,等徐南停下话头,轻声道:“阿南,我想洗个澡。”“啊?哦。”徐南本想带燕香到工地后头的澡堂洗澡,想了想又觉得应该让她吃点儿苦头,便道,“我们这儿没洗澡的地方,大家都是兑盆热水,随便冲冲。”燕香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点头道:“也行。”徐南给燕香买了牙刷、漱口杯、毛巾和拖鞋。回到宿舍之后,他找出自己的洗脸盆和塑料桶,刷得干干净净。他接了一大桶热水,拎进公共厕所的隔间,对燕香道:“你洗吧,我在门口守着,有事叫我。”这里人多眼杂,他担心一个不注意,燕香被色鬼占便宜。隔间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徐南靠着门框刷手机,给他妈和他哥分别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她们这是铁了心把嫂子推给他。二十分钟后,燕香包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隔间走出来。她穿着花色老土的棉绸衣裤。徐南一眼就看出来,衣服是他妈穿旧不要的,尺寸一点儿都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阿南,”燕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徐南,“脏水倒哪儿?”徐南摆摆手:“你别管了,我收拾。”他借着燕香用过的温水冲了冲身上的汗,光着膀子回到宿舍。燕香已经爬到上铺,正在整理帘子。徐南在底下磨蹭到熄灯,才抓着梯子往上爬。燕香规规矩矩地睡在内侧,脸对着墙,脑袋只搭了一点儿枕头边。她侧躺着,把自己缩成薄薄的一片,竭力减少存在感。徐南轻手轻脚地背对她躺好,脸冲着过道。他也竭力压缩自己,生怕不小心碰着她的身体,硬生生在狭窄的单人床中间隔出一道“楚河汉界”。临近十月,夜里还是很热。宿舍没有空调,只有两台电风扇“呜呜”地吹着风。徐南热出一身的汗,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往左边翻了个身。大半个身子越过护栏,直直往下坠。他猛然惊醒,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找不到着力点,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千钧一发之际,燕香转过身,张开手臂抱住徐南的腰。徐南借着燕香的手臂找到平衡,重心回到床上,心有余悸地抱着她,“呼哧呼哧”急喘气。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暧昧,打算放开燕香。可燕香紧紧搂着他不放。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后怕,还是迫于婆婆和丈夫施加的压力,借着这个机会投怀送抱。无论出于哪个原因,徐南都不忍心推开她。他咬了咬牙,下半身后移,保持安全距离,轻轻拍了拍瘦削的后背,小声道:“我没事,睡吧。”燕香身上很香。明明用的是和他一样的洗发水,却多了一点儿甜味。像野地里冒出来的野花,看起来不显眼,凑到跟前细闻,才觉香气扑鼻。徐南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他醒来的时候,有些惊慌地看了眼燕香的睡颜,捂着裤裆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出去上工。燕香就这么在工地住了下来。工地管一顿午饭,食堂正好缺人手,燕香就每天中午过去帮两个小时的忙,赚点儿零花钱。剩下的时间,她也不闲着,要么到附近的超市打零工,要么接几个费时费力的手工,带回宿舍慢慢做。这天中午,徐南买了一大兜苹果,打算给食堂那几个大哥大姐分一分,让他们多照顾照顾燕香。他走到后院,听见她们的谈话。正在洗菜的大姐道:“我家那个死鬼,一到三十就不行了,天天让我守活寡,我看见他就烦。”切肉的大姐诧异道:“看不出来啊,张哥一身的腱子肉,连扛几十袋水泥都不带累的,怎么床上这么掉链子?”她扭头问燕香:“燕香,你男人怎么样?他年纪轻,正是贪那个的时候,还长了个公狗腰,应该很能干吧?”徐南睁大眼睛。他听到燕香沉默了几秒,小声回答:“能干。”那兜苹果没送出去。徐南恍恍惚惚地吃过午饭,恍恍惚惚地干了一下午的活,一直到晚上熄灯,像以前一样把燕香搂进怀里,脑海里还盘旋着那两个字——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能干。

临时夫妻(3)

十月三十一日,是徐南发工资的日子。他领过工资,往家里转了一大半。剩下的钱分成两份,一份当生活费,一份给燕香买了部新手机。新手机不贵,不到一千块钱。燕香却当成宝贝,当天下午就到工地旁边的手机店,贴了个钢化膜。黄昏时分。徐南干完活回来,和燕香并肩坐在宿舍楼底下的台阶上,手把手教她怎么用手机。燕香学什么都学得快,没一会儿就学会拨电话、发短信,还注册了个微信号。徐南是她添加的第一个好友。徐南火力旺盛,一边歪着头和燕香说话,一边撩起T恤下摆扇风。小麦色的腹肌上挂着一层亮晶晶的汗珠,再往上是鼓鼓的胸肌。燕香往徐南身上看了两眼,道:“阿南,等你有时间,我们去一趟动物园吧?我买票。”燕香不爱说话,难得提个要求,徐南不可能拒绝。“行啊。”徐南爽快答应,“明天就去。”晚上,燕香正准备像以前一样冲澡,忽然听到敲门声。徐南从隔间门缝伸进一只手,递给她一身新睡衣,道:“赶上地摊大甩卖,顺手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新睡衣是纯棉材质,花色淡雅,做工也不错,不像地摊货。燕香犹豫片刻,接过睡衣,轻声道:“谢谢。”动物园的游客很多,徐南和燕香差点儿走散。“阿香!”徐南吃力地拨开人群,挤到燕香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边人太多了,咱们去那边!”他们跑到半山腰,隔着围栏看孔雀开屏。“喏,那个是雌孔雀,看见没有?”徐南指着大树底下的褐孔雀,“短尾巴的是雌孔雀,拖着长尾巴的是雄孔雀。”燕香目不转睛地盯着绿孔雀,见它抖了抖尾巴,冲着雌孔雀撑起一把大扇子,感叹道:“雄孔雀更漂亮。”“那当然!长得丑的公的讨不着老婆。”徐南指着另一只绿孔雀,“快看,它也对那只雌孔雀有意思,它们俩要打起来了!”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一只绿孔雀落败,才转身往山下走。接下来,他们又看了大熊猫、火烈鸟和金丝猴。燕香看见母猴子背着小猴子,灵活地在猴山上跳来跳去,又把小猴子抱在怀里,给它捉虱子,惊讶道:“猴子跟人真像。”徐南从燕香的表情中读出几分羡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燕香应该很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不然的话,她也不会答应他妈和他哥的荒唐建议,跑到市里找他,忍着羞耻和他同床共枕。他是不是太固执了?可他真的不想趁人之危。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嫂子。徐南心事重重地带着燕香回到宿舍。工友大壮的老婆过来探亲,学着燕香扯了个遮光帘。大壮就睡在徐南对面,也是上铺。夜里,大壮的床摇得“嘎吱嘎吱”响,恨不得把床板震塌。相比起来,徐南这边安静得简直蹊跷。徐南搂着瘦瘦小小的女人,止不住心烦意乱。工友们都没有对大壮夫妻表达任何不满,好像早就睡死过去。实际上,没人能睡着。第二天早上,燕香端着塑料盆,到公共水房洗衣服。大壮的老婆约摸三十多岁,正是熟透了的年纪。她带着一脸的餍足走到燕香身边,洗了把脸,自来熟地和燕香搭话:“妹子,你男人是不是不行啊?不行就吃点儿药,要不我分你几颗?”当晚,燕香背着人,把半板药片递给徐南,小声道:“嫂子觉得你不行,让你试试这个。”徐南一听就炸了毛,嚷嚷道:“谁说我不行?我……”他疑心燕香是在使用激将法,戒备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说的?”“我说……你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平时很正常。”燕香偏过脸,微黑的面皮看不出情绪,极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嫂子非给,还说大壮哥吃这个很管用,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收下。”事关男人尊严,徐南不能置之不理。一熄灯,他就单手撑住墙壁,开始摇床。燕香安安静静地靠在徐南怀里,像是躺在一只于海浪中颠簸的小船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阿香,别睡。”徐南红着脸贴向她的耳朵,用气声交流,“你配合配合我,叫两声。”燕香摇摇头,表示自己叫不出口。大壮那边已经再度热闹起来。大壮的老婆比昨天还放得开,一会儿呻吟,一会儿急喘。大壮也猛,在“吱吱呀呀”的动静中,撞出暧昧的水声。徐南实在没办法,深吸一口气,发出做作的喘息声。他喘得自己都不敢听,却不可避免地出现生理反应。燕香似乎察觉到异样,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她越扭,他越难受,浑身像有把火在烧,苦苦熬到半夜,才勉强睡着。徐南梦到自己变成一只骚包的绿孔雀。燕香还是白天的样子,正隔着围栏,好奇地看着他。他挺起胸膛,抖动着漂亮的尾巴向她开屏,她的目光却转向另一只绿孔雀。徐南又气又急,跳腾着挡在那只绿孔雀前面,转着圈展示自己的羽毛。他张开嘴,发出的不是悦耳的叫声,而是奇怪的喘息。徐南“啊”的一声,被这个诡异的梦吓醒。天色还没亮,燕香正坐在床尾,背对着他换衣服。她刚脱掉睡衣,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扭头,诧异地看着他。她的身子比脸白了两个度,胸脯不大也不小,从侧面看过去,弧度圆润诱人。徐南捂住鼻子,狼狈地转头看向墙壁。两股热流从鼻孔涌出。他流鼻血了。

临时夫妻(4)

 “阿南,”燕香担心地靠近徐南,想要查看他的情况,“你没事吧?”“没……没事。”徐南从手指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睛不敢往下看,像一条泥鳅似的溜下床,扭头就往外跑。徐南跑到水房,用冷水洗了半天的脸,仰头看向天花板。宿舍是上个世纪的老楼,年久失修,房顶经常漏水,时间长了,留下大片大片的湿痕。他觉得弯弯的线条像燕香的眉毛,隆起的山丘像燕香的乳房,几个挨得极近的圆点像燕香的指印,蔓延到墙角的轮廓像她的大腿……徐南及时遏止这些荒唐又肮脏的想象。他把整个脑袋伸到水龙头底下,水流开到最大,找回自己的理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徐南一直躲着燕香。他早出晚归,中午宁肯多花十块钱,买工地门口的盒饭吃,都不肯踏入食堂半步。他背对着燕香睡觉,双手紧扣护栏,坚守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燕香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她该吃饭吃饭,该洗衣服洗衣服,打零工和做手工都没耽误。这天晚上。徐南正在工地附近的小公园跑步,发泄多余的精力,忽然接到燕香的电话。“阿南,我迷路了。”燕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好像有人跟踪我……”徐南一听,立刻着急起来,喊道:“把定位发给我!别挂电话!”燕香所在的位置距离徐南大约两公里。徐南一路狂奔,不到十分钟,就赶到昏暗的小巷。他知道这个地方。这里开了很多理发店,女人们受生活所迫,明面上卖手艺,背地里卖身体。单身的工友们经常过来解决生理需求,花一二百块钱,甚至几十块钱,就可以买到最直接最粗野的感官刺激。徐南看到燕香被两个醉汉逼到角落,正手足无措地紧握着手机。他们把她当成小姐,嘴里不三不四地询问价格,任凭她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徐南怒火中烧,抄起一根钉满钉子的木条就冲了上去。他把燕香扯到身后,瞪着那两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道:“她是我老婆,你们想干嘛?”长脸男人想跟徐南动手,被短脸男人拦住。他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正经女的,谁来这种地方?”“哼,长一张死人脸,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倒给我钱我都不要……”“你说什么?”徐南横眉立目,手背青筋暴起,“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长脸男人被短脸男人推搡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嘴硬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燕香死死拉住快要爆发的徐南,小声道:“阿南,我们回去吧。”徐南转过身,劈头盖脸地质问:“你跑到这儿干什么?要是我没接到你电话怎么办?要是我没赶上怎么办?”燕香被他吼得缩了缩肩膀,低声解释道:“食堂的大姐说这边有个超市刚开业,活动很划算,我就过来买了点儿东西。”她捏着衣角,认错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走错路,给你添麻烦。”“……”徐南低下头,果然看见燕香脚边放着一个大号的购物袋,里面装满日用品。他知道他不应该冲她发火,却控制不住后怕的情绪,更抹不下脸说软话。徐南一声不吭地拎起购物袋往回走。燕香跟在他身后,拉开两三步的距离,双脚刚好踩上他的影子。快走到宿舍的时候,燕香忽然开口:“阿南,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准备回去了。”徐南停下脚步,语调干涩:“……什么时候走?”“后天。”燕香垂着脑袋,或许是因为穿的衣服过于单薄,双手抱住瘦削的肩膀,“袋子里的东西都是给你买的,还有买手机的钱,我等会儿还给你。”购物袋质量不好,忽然破了个口子。日用品撒了一地。徐南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一捡起来——他嫌贵一直没买的洗发水、牛奶味的沐浴露、大宝牌的面霜、护腕、跌打油、去火的菊花茶、热水袋……徐南捡着捡着,心里有些堵得慌。他扭头看着昏黄的路灯,用力眨了几下眼睛,问:“我妈和我哥要是问起来,你怎么说?”“你不愿意跟我做那种事……我也不能勉强你。”燕香蹲在他对面帮着捡东西,“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徐南绷着脸问。回答徐南的,是漫长的沉默。徐南不用想都知道,他妈肯定不同意从福利院抱养孩子。家里越穷,越看重血脉传承。他妈说不定会把主意打到堂哥堂弟身上,甚至……甚至让他爸帮忙……他没吃晚饭,胃里却一阵阵犯恶心。徐南深吸一口气,问:“你知道你这一回去,要面对什么吗?”燕香本能地回避这个话题,轻声道:“你别管了。”“我怎么能不管?”徐南把怀里的东西扔到地上,抓住燕香的手臂,“你什么都清楚,对不对?你知道你得……你还……”燕香缓缓抬头,眼底闪烁着泪光。她道:“我能怎么办?你看不上我,你和那两个男人一样,嫌我长得丑,嫌我身材不好,天天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觉,都没有一点儿反应。”“我不回去,难道一直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徐南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拐到这里。她哪里丑?身材哪里不好?两个醉鬼说的话,她也往心里去?徐南咬咬牙,僵硬地把燕香抱进怀里。他语气强硬:“你别走,哪里都不许去。”燕香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她靠着徐南无声地流泪,颤声问:“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我……”徐南的大脑飞速运转,闭了闭眼睛,“我给你一个孩子。”第二天晚上,徐南从药店买回一大包一次性针筒。他盘腿坐在床上,对燕香道:“我在网上查过了,咱们可以试试人工授精。”

临时夫妻(5)

燕香呆愣愣地看着徐南,似乎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徐南的脸皮一阵阵发热。他清了清嗓子,拆开一支针筒,给她做示范。“我把那个东西弄到这里。”他拔出活塞,指指针筒内部的空腔,又点了点尖端,“你别安针头,对准你那里,把东西打进去。”他顿了顿,耳朵尖泛出可疑的红色:“打得越深越好。”徐南满嘴“这个”、“那个”,语焉不详。不过,燕香比他有经验,很快领会了操作步骤。她迟疑道:“能行吗?成功率不高吧?”“是不高。”徐南把针筒紧紧攥在手里,摸了摸鼻子,声音变得比她还小,“我们多、多试几次,万一呢?”徐南说干就干,当天夜里就钻进厕所隔间,卖力地折腾自己。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燕香不穿衣服的样子,感觉来得很快。几分钟后,他摸黑爬到床上,把满满一针筒黏液塞给燕香,小声道:“快!”徐南背对着燕香,侧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她在脱睡裤。紧接着,是针筒推动黏液时,发出的“噗叽”声。明明是极细微的响动,传到他耳中却如同雷鸣。徐南攥起右手,咬住手背,脑子一阵阵发晕。他的东西……打进嫂子的身体里了。过了一会儿,燕香用手肘轻轻捣了捣徐南的后背。她问:“阿南,我弄好了,这个怎么办?”她也跟着他说“这个”,这里指的是用过的针筒。“给我。”徐南伸手接过针筒,摸到燕香手心的汗水。他把针筒包进卫生纸,压在枕头底下,打算明天再扔。他转向平躺着的燕香,贴着她的耳朵道:“你就保持这个姿势,别怕挤着我,夜里尽量别上厕所。”一起身,东西就会流出来,成功率就更低了。燕香温顺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徐南替她掖了掖薄被,手掌隔着被子搭在她的小腹上。想到不久的将来,他的种子就要游到她的子宫,在那里生根发芽,他就觉得既羞耻又躁动。安静的黑夜里,徐南贴着燕香的耳朵,又说了一句话。他问:“要不要再弄一管?”十八九岁的少年,多的是力气和热情。燕香摇摇头:“困了,明天再弄吧。”她不愿意,徐南只能憋着。连着像这么操作了几天,徐南的心态发生微妙的变化。他总觉得燕香从里到外浸透了他的味道。腥的,膻的,栗子花的味道。他把她搞得脏兮兮的,还在她面前扮演坐怀不乱的大尾巴狼,怎么想怎么无耻。徐南又羞愧又无奈,只能加倍对燕香好。他给燕香买了新内衣、新毛衣、新棉服,还带她修了修头发。燕香披散着柔顺的中长发,换上新衣服,看起来洋气了不少,也漂亮了不少。燕香想把钱补给徐南,徐南立刻急了眼:“别跟我提钱!我给我嫂子买衣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生怕她犯傻,提醒道:“你才赚了几个钱?自己偷偷攒起来,当零花钱不好吗?这钱千万别让我妈和我哥知道,记住了吗?”燕香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这天晚上,徐南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他妈关心了他两句,问到正题上:“你嫂子怀上了吗?”“……”徐南看了眼燕香,躲到阳台,小声道,“哪有那么快?别着急。”他妈提高嗓门:“怎么能不急?你哥没人照顾,家里这么多活没人干,亲戚邻居问起来,也不好解释。”徐南紧皱眉头,想回嘴又忍住,含糊道:“你们再等等,孩子的事也得看缘分。”他妈狐疑道:“阿南,你跟你嫂子……到底弄成了没?不会是她不愿意吧?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好好说说。”“弄、弄成了!”徐南不想听他妈数落燕香,只能撒谎,“早就弄成了,天天弄,没闲着。”他妈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阿南,你得加把劲儿啊!爸妈都等着抱孙子呢!”徐南挂断电话,只觉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的烦闷。第二天早上,他跟往常一样上工,正站在毛坯房里刷墙,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惊叫。大壮像一只失控的风筝,从高处的脚手架摔下。最要命的是,他没系安全绳。徐南反应极快地探出半个身子,在大壮经过窗户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成年男人的体重和巨大的冲力,带得徐南跌出窗户。他跟着大壮往下坠,胳膊响起肌腱撕裂的嘎嘣声、骨头活动的咯吱声,胸腹被横挡着的木架撞得生疼。徐南连续撞断了四五根木条,终于抓住一根结实的钢管,悬吊在半空中。工友们七手八脚地把徐南和大壮救下,这个察看他们的伤势,那个打电话呼叫救护车。徐南仰面躺在地上,被闹闹嚷嚷的人群围得透不过气。由于缺氧,他开始翻白眼。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拨开人群,扑到徐南身边,叫道:“阿南!阿南!”徐南吸进一口新鲜空气,恢复几分意识。他还没看清燕香的样子,就开口安慰道:“阿香,我没事。”温热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徐南的脸上,像一场春雨。他睁大眼睛,看到燕香跪在地上。那双弯弯的眼睛被泪水洗得清澈透亮。她的头发乱了,新衣服也脏了,双臂张开,似乎很想拥抱他,却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徐南吃力地抬起剧痛难忍的右手,握住燕香的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真没事,别怕啊,阿香别怕。”他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心里一松,昏了过去。

临时夫妻(5)

徐南福大命大,虽然断了一根肋骨,扭伤两条胳膊,却没受什么致命伤。大壮也没有大碍。大壮的老婆拎着保养品,到病房千恩万谢,直说徐南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徐南靠坐在床头,两条手臂缠着绷带,使不上力气,只能在燕香的帮助下喝水吃饭。他对大壮的老婆说:“嫂子别客气,顺手的事儿。”燕香把大壮的老婆送出病房,回来坐在病床旁边的小凳子上,抬头看着徐南。徐南见她的眼睛里漾着水意,像是要哭,头皮直发麻。他小心翼翼地哄道:“阿香,我这不是没事吗?别难受了。”燕香隔着被子伏在徐南的大腿上,揉了揉眼睛,轻声问:“万一呢?”她没骂他,也没责怪他。可这种隐忍克制的语气,反而让他更加不是滋味儿。徐南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大着胆子抚摸她的头发,承诺道:“我下次不会再这么莽撞了,我、我就算在屋子里砌墙,都拴根安全绳。”“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出意外,绝对不会撇下你不管。”徐南没说他再也不救人。他永远都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他的品质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燕香直起身,扭头抹去眼泪。她恢复平静,问:“你受伤的事,要跟爸妈说吗?”“不说,不说!”徐南把头摇成拨浪鼓,“告诉他们干什么?他们除了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燕香点点头,道:“医生说你的伤需要静养,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才能恢复,我打算在工地旁边租个房子,这样方便一点。”徐南有点儿心动,问:“房租贵吗?”不说别的,他这个情况,连上铺都爬不上去。总不能让燕香在底下给他推屁股吧?燕香道:“我下午出去问问,应该不贵。”燕香很快办妥租房的事。她花了五百块钱,在一栋老楼的顶层租下一个巴掌大的小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房间有床,有厨房,有独立的厕所,还有一个转身都费劲的小阳台。燕香请工友帮忙,把少得可怜的行李搬到出租屋。她自己扯了窗帘,将屋子收拾得干净利落,替徐南办理出院手续,接他回“家”。这天下午,徐南走进出租屋,看到一小团阳光越过玻璃,投到脚下,正在欢快地跳跃。双人床上铺着花色素净的床单,放了两只枕头,套着同色的枕套。床边摆着一张小方桌和两把矮凳,桌上的罐头瓶里盛满清水,插着一小把野菊花。燕香扶徐南坐在床上,拿出一双新买的棉拖,帮他换上。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道:“阿南,你先躺一会儿,我出去买菜,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徐南心疼燕香辛苦,阻拦道:“别那么麻烦了,给我买俩烧饼,夹几根咸菜就行。”燕香坚持道:“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多吃点儿有营养的,怎么能养好?”徐南目送燕香出门,仰面躺在松软的枕头上,暗恨自己伤的不是地方。要是只有一条胳膊受伤就好了,哪怕骨折呢,另一条胳膊也能帮着燕香干干家务。还有……还有人工授精的事,已经搁置好几天了。他不知道燕香急不急,反正他挺急的。晚上,徐南吃到了香喷喷的红烧肉、酸甜口的糖醋鱼和鲜鲜嫩嫩的韭菜炒鸡蛋。燕香的厨艺一向不错,什么菜都会做。徐南吃得胃口大开。他眼看燕香打算收拾盘子,急道:“那不是还有点儿汤吗?阿香,掰块馒头擦擦,别浪费!”燕香忍住笑意,用馒头把盘子擦得干干净净,喂到徐南嘴里。燕香在厨房洗碗。徐南在厨房门口晃悠。燕香道:“阿南,你不是说身上痒吗?待会儿我帮你洗个澡。”“……”徐南惊恐地倒退两步,语无伦次道,“不,我不洗!不是……我、我自己上澡堂!”他忽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在医院的时候,上厕所、换衣服都有工友帮忙。到了出租屋,他该怎么办?燕香把碗筷归置整齐,擦干双手,转身钻进厕所。她一边调热水,一边道:“去澡堂不方便,谁帮你脱衣服?谁给你洗头?”她搬进一把矮凳,放在厕所正中间,摘下花洒,轻声宽徐南的心:“你身上的衣服不是正好该洗了吗?你就穿着衣服坐在这儿,我帮你搓搓。”听起来很正常。徐南犹犹豫豫地坐在小凳子上,在燕香的协助下脱掉毛衣和秋衣,露出结实的身板。接着是长裤和秋裤。他只穿一条内裤,被热水浇透,每一根粗硬的发茬都挂着水滴。燕香衣着完整,弯着腰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拿着花洒,另一只手套着搓澡巾,认真地给他搓背。燕香力气不小,没一会儿就搓掉不少黑泥。徐南既舒服又羞耻,紧咬牙关,才没有哼出声。她给他洗头的时候,动作轻柔了许多,边按摩头皮边问:“疼吗?这个力度可以吗?”徐南惊慌地夹紧双腿,生怕燕香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胡乱点头:“可以可以,谢谢嫂……谢谢嫂子。”徐南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他不叫“嫂子”还好,一叫“嫂子”,那里的反应更大了。燕香关掉花洒,给徐南披了条浴巾。她带着徐南回到卧室,示意他坐在另一把矮凳上,帮他吹头发。她绕着他转来转去,被热水打得半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妙的轮廓,浑身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栗子花的气味消失了。她变回她自己,好像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嫂……”徐南的喉咙干涩无比,只发出这一个音节,就腾地站起身,把燕香扑到床上。他毫无章法地在她脸上又亲又啃,湿漉漉的内裤紧抵着她的腰,强迫她感受自己的热情。燕香轻轻推了推徐南的胸膛。徐南理智回笼,浑身僵硬。他呆呆地望着躺在身下的女人。他想哀叫,想抽自己几个巴掌。他在干什么?!不肯就范的是他,想出人工授精办法的是他,精虫上脑的也是他。“嫂子,对、对不起!”徐南回过神,慌慌张张地从燕香身上爬起来,“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我……”羞愧的眼泪跟发间的水珠一起洒落,滴在小麦色的大腿上,留下不规则的湿迹。“我没有不愿意。”燕香坐起身,担心地看着徐南,“但你的手还不能用力。”“啊?”徐南没听明白。燕香扶着徐南的肩膀,把他推到床上。她抬腿跨坐在他的腰间,羞涩地偏过脸,片刻之后,又勇敢地回头直视他的眼睛。她问:“阿南,我们用这个姿势,可以吗?”

临时夫妻(7)

徐南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面孔。燕香俯下身,温柔地亲吻他的手背。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落在他的皮肤上,烙进他的心里。徐南很快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移开双手,露出英挺的五官。他颤动着睫毛,不敢睁眼,又舍不得闭上,眯着眼睛偷看燕香。燕香的身子被温暖的光线笼罩,脸庞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她直起身,脱掉自己的毛衣,紧接着又吻过来。这次是嘴唇。燕香拿走了徐南的初吻。温热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含着徐南的上嘴唇,只吸了一口,他就发出急喘。燕香被他的反应吓住,拉开距离,担心地问:“阿南,你没事吧?”“我……我没事。”徐南的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因脱水而缺氧的鱼,嗓子哑得吓人,“嫂子,我还想亲……”徐南差点儿咬住自己的舌头。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喊什么“嫂子”?不嫌煞风景吗?好在燕香并没有计较他的称呼。她慷慨地满足他的愿望,亲过上嘴唇,又去亲下嘴唇。她在他难耐地吐出舌头的时候,拉住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胸脯。燕香是个非常有耐心的老师。她带着毫无经验的徐南,一步一步探索女性的身体,直到两个人脱得一丝不挂,紧紧拥抱在一起。窗外响起“哗啦啦”的雨声。此时已是初冬,树枝和叶片无力抵抗大自然的摧残,在狂风骤雨中瑟瑟发抖。想来明天早上,地上就会铺满断裂的树枝和枯黄的落叶,满目萧瑟凄凉。然而,天气再残酷,总有幸存者。譬如躲在方寸天地间的一对野鸳鸯。譬如罐头瓶里养着的野菊花。不起眼的小花在深夜悄悄展开浅黄色的花瓣。娇嫩的花蕊像一张棕褐色的圆形地毯,又像一片湿润的芳草地。子房渗出晶莹的蜜液,引诱着路过的野蜂。刚刚长成的野蜂昏头昏脑地撞进泥泞的沼泽里。蜂针沾满花蜜,在花心乱钻乱刺,口器拼命吸吮着甜蜜的汁液。花儿不仅没有计较它的莽撞,还大方地分泌更多蜜汁。不知道过了多久,野蜂终于填饱肚子。柔软的花瓣缓缓合拢,拥着它一起进入无风也无雨的梦乡。第二天早上,徐南睁开眼睛。他看着睡在身边的燕香,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耳根烧得通红。第一次的时候,他过于激动,发挥得不好,只坚持了两三分钟。好在燕香没有责怪他,还体贴地安慰他。好在第二次、第三次表现得不错,称得上渐入佳境。徐南这么回忆着,又来了感觉。他偷偷抚摸燕香的肚子,想起自己的任务,觉得下一次应该弄得更深一点。燕香动了动身子,没有睁眼。她握住徐南的手,唇角微翘,小声道:“别摸了,痒。”徐南直勾勾地看着燕香的笑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他侧身靠近她,托着她的大腿往自己腰上勾,厚着脸皮道:“阿香,再……再弄一次吧?”徐南的伤还没养好,暂时无法上工。燕香的工作比较自由,每天除了到食堂帮忙、到菜市场买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出租屋。一男一女天天关在一个房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除去吃饭睡觉,基本都在忙那档子事。燕香正在打毛衣,忽然被徐南扑倒。她只能一边高举毛衣针,避免扎伤徐南,一边笑着求饶:“阿南,别……你等我一会儿……等我把袖子织完……”“我不。”徐南被她纵容得有点儿蹬鼻子上脸,一把夺走毛衣针,扔到床边的桌上,火热的手掌从她的衣服底下摸进去,“弄完再织。”开荤之后,徐南渐渐学会舌吻,花样也变多了不少。燕香总是无条件地满足他的要求,却很少发出声音,实在难熬的时候,就在他后背上抓几下,或者贴着脖颈轻轻咬一口。徐南叫得就放肆得多,好像恨不得把两人份的叫声一次性嚷出去。燕香在阳台晾着衣服,都能被徐南抱住。她转不过身,不得不就范。她嘴里埋怨着,脚尖却自觉地高高踮起,免得他弄得太吃力。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两个人连床都很少下。徐南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床单底下是热乎乎的电热毯,身边躺着的是滑溜溜的情人,鼻间充斥着栗子花的气味,总算明白“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意思。他和燕香亲个没完没了,贴着她的耳朵道:“阿香,后天就是元旦,我们跟那些城里人一样,明天晚上出去跨年吧?”燕香笑着答应:“好。”第二天晚上,徐南穿上最厚的羽绒服,戴着燕香刚织好的红围巾,和她手牵手出了门。燕香也戴了一条红围巾,穿得比他还暖和。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左手被他揣在兜里,右手拿着一个烤得焦香软烂的红薯,自己吃一口,喂他吃一口。两个人挤进拥挤的人潮里,跟着众人大声倒计时,在新年的钟声敲响时,看见成千上万只气球飘上夜空。燕香目不转睛地望着鲜艳夺目的红气球。徐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元旦的早上,徐南迷迷糊糊地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没多久,燕香从厕所走出来,跪坐在床上,伸手推醒他。她的眼睛里充斥着纯粹的欢喜,举着显示两条杠的验孕棒,对他道:“阿南,我好像怀孕了。”

临时夫妻(8)

徐南立刻清醒过来。他一骨碌爬起身,接过验孕棒,磕磕巴巴道:“真、真的?”顺利完成生育任务,徐南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松快。正相反,他觉得心口压了块巨石,沉得透不过气。燕香既开心又羞涩,轻声道:“我也不确定,去医院检查检查再说。”“对,对。”徐南抓住渺茫的希望,“我陪你去。”很快,B超结果出来。宫腔能看到孕囊,不过,还观测不到胎心和胎芽。医生说月份还小,让燕香一个月后再过去复查。徐南盯着黑乎乎的超声报告,手指来回摩挲那一团模糊的孕囊。那是他和燕香的孩子。也是他的侄子或侄女。燕香从厕所回来,凑到徐南身边,跟他一起欣赏报告单。“阿香……”徐南转头望着她一直翘着的唇角,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自己的私心,“老家不是都说,怀孕头三个月,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吗?”“这个消息先别跟爸妈说,也别告诉我哥,等胎稳了再说。”燕香愣了愣,问:“那我什么时候回去?”“医生不是说还要复查吗?市里的医院总比老家的靠谱。”徐南本打算像以前一样牵她的手,右手伸出又缩回。“你再等一个月,反正快过年了,做完复查,咱们一起回去。”燕香同意了徐南的提议。两个人回到出租屋,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可是,很多改变正在悄悄发生。燕香睡觉的时候,开始穿睡衣。徐南也不敢裸睡,老老实实地穿上内裤。两个人搂在一起,同时陷入沉默,没有兴致勃勃的闲聊,更没有亲吻和更深入的纠缠。徐南知道,他不能再碰燕香一根手指头。孕期本来就不该胡闹。更不用说,她还是自己的嫂子。可燕香若有若无的疏远,像毒虫一样悄悄啃噬他的心。他像发挥过药力的胶囊壳子,像过期的万年历,傻呆呆地站在不远处,回忆着短暂却快乐的过往,独自熬过漫漫长夜。徐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工地上班,天天早出晚归,拼了命地赚钱。燕香总在安安静静地织毛衣,织得累了,就靠在床上睡去。桌上留着徐南爱吃的饭菜,还有蒸得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徐南摸黑回到家里,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仰脖子。他只是吃得太着急,觉得噎得慌,并不是在忍眼泪。一个月后,徐南陪着燕香到医院做复查。燕香的身体底子不错,胎儿发育得很正常。眼看就要过年,徐南再也瞒不住,只能当着燕香的面,给他妈打电话报喜。他妈在电话里欢天喜地:“我就知道我儿子能干!工地放假了吗?你们俩赶紧买车票回来!”徐南把行李收拾成两份,小的那份带回家,大的那份送回工地宿舍。他退掉出租屋,拎着大包小包,和燕香一前一后往汽车站走。燕香和徐南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低头看见鞋带开了,停下脚步。她还没弯腰,徐南就把行李放到路边,转身蹲在她脚下。他熟练地系着鞋带,叮嘱道:“怀孕的时候尽量别弯腰,别干重活,回家以后,让我哥给你系鞋带。”燕香蜷了蜷脚趾,轻轻答应了一声。两个人回到老家那天,是腊月二十三,正好是小年。燕香为了避嫌,让徐南先进村,自己磨蹭到黄昏,才拉着轻飘飘的行李箱进门。面色蜡黄的女人正拉着徐南嘘寒问暖:“长高了,也瘦了,累坏了吧?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一会儿就好!”她扭头看见燕香,撇下徐南迎过来,眼睛紧盯着燕香的肚子,满脸堆笑:“阿香可算回来了!快回屋歇歇,可别动了胎气!”她催促一直站在门口抽烟的男人:“东子,愣着干什么?赶紧扶你媳妇儿进去!”徐东和徐南的个头差不多,却比徐南壮实,面相也凶戾。他不耐烦地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乜斜着眼睛,在燕香身上打量了一圈,粗声粗气地道:“不就怀个孩子,有那么金贵吗?”“是不是非得咱们全家把她当祖宗供起来,她才满意?”徐南听出徐东话音不对,紧皱眉头。他忍了又忍,没有插嘴。他霸占嫂子那么多天,还弄出个孩子,徐东有情绪很正常。徐南沉默片刻,打岔道:“我爸呢?还在地里干活吗?我过去看看。”燕香对女人道:“妈,我不累,我帮您做饭。”两个人像完全不熟似的,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徐南把他爸从地里接回家,正好赶上开饭。他妈做的红烧肉比不上燕香,几块肥肉腻在亮晶晶的猪油里,冰糖放得过多,吃起来直黏嗓子眼。徐南闷头扒饭,一声不吭。徐东只吃了两口,就在饭桌上吞云吐雾。燕香受不了烟味儿,干呕了几声,捂着嘴躲到院子里。女人道:“阿南,吃完饭跟我出去,到亲戚家串串门。”“你带回来那么多年货,咱们吃不完,跟各家分分。”徐南没精打采地道:“明天再去呗。”女人坚持道:“就今天晚上。”徐南吃过晚饭,把碗筷送到厨房,看到燕香正站在猪圈前喂猪。女人收拾好年货,对徐南招了招手,又催促燕香:“阿香,别忙了,快回屋吧,这些猪等我回来喂。”徐南觉得有点儿奇怪。他妈对燕香一向苛刻,今天却像转了性,体贴得很。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徐东掀开门帘进了屋,他爸骑电动车出门遛弯,脑海中闪过什么念头。他妈这是在……创造燕香和徐东亲热的机会。老婆揣着弟弟的崽子回到家,徐东心里有疙瘩,那口气得通过别的途径发泄出去。徐南想明白这些,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他被女人扯出家门,一步三回头,实在忍不住,说道:“妈,阿香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稳当,我哥下手没轻没重,万一动了胎气……”“哎呀,你胡说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女人耻于将被窝里的事放到台面上讲,连忙打断他,“什么‘阿香’?叫‘嫂子’!”徐南的脸一阵阵发烫。女人小声道:“我还没问你,你上个月为什么没给家里打钱?该不会全花你嫂子身上了吧?”“她那身衣服都是你买的?鞋也是你买的?你嫂子平时看着老实,花钱的时候可不老实,你别被她哄了!”徐南急道:“没有的事!我在工地出了意外,一个月没上工,都是嫂子照顾我!”女人这才放心:“那就好,你以后离你嫂子远点儿,好好在外头打工赚钱。”“等你帮着你哥,把剩下的那六万块钱还完,再攒几万彩礼,妈帮你说个比阿香漂亮十倍的媳妇儿……”徐南心乱如麻,忽然停下脚步。他觉得脑子里有根筋突突直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徐南不顾他妈的阻拦,转身往回走。他想明白了——燕香连晚饭都没吃,就站在院子里喂猪,是在躲徐东。她不想跟徐东亲热。他答应过她的。他不能撇下她不管。

更多内容请搜索QQ频道:《公众号:创课笔记 》获取资源

临时夫妻(9)

徐南大步流星地赶回家,看到院子里的灯已经灭了。几头肥猪没吃饱,在猪圈里直哼哼。堂屋和厨房都黑漆漆的,只有徐东的房间亮着灯。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徐东的骂声从窗户缝漏了出来。“贱货,到城里住了几个月,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摸不给摸,亲不给亲,让你给我舔两口,你吐成这个德性,是想造反吗?还是想给我弟弟守身?”“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看得上你吗?实话告诉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一只免费的鸡!”徐南只觉一把火“轰”地烧到头顶。他掀起门帘,一脚踹开房门,连“哥”都不喊了,大叫道:“徐东,你心里有不满,可以冲着我来!对女人动手算什么男人?”燕香看见徐南闯进来,连忙背过身,捂住自己的脸。徐南不管不顾地冲到燕香面前,掰着她的肩膀,把她扭过来。他看到她的左脸高高肿起,毛衣的领口被暴力撕烂,内衣肩带也断了一根,更加愤怒,问道:“阿香,他是不是经常打你?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看徐东打人这架势,不像第一次。燕香忍住眼泪,拼命摇头:“没有,他没打过我……”“阿南,你别管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快出去,快出去……”女人气喘吁吁地追过来,看出兄弟俩情绪不对,燕香又挨了打,赶忙和稀泥。她推了徐东一把,埋怨道:“阿香还怀着孕呢,你发什么疯?下手这么重,伤着孩子怎么办?”她又扭过头训斥徐南:“这是你哥你嫂子房里的事,你瞎掺和什么?被街坊邻居听见了笑话。”徐南冷笑着护住燕香,道:“你们逼着我嫂子跟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笑话?”“徐东,我告诉你,你再敢骂阿香一句,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徐东黑着脸,挥起拳头,怒吼道:“徐南,她是我媳妇儿!”徐南梗起脖子:“你也知道她是你媳妇儿?媳妇儿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女人又急又气,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吗?”“当哥哥的不知道心疼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当弟弟的不懂规矩,没大没小,儿媳妇不会哄着自己男人,就会添乱……我、我一头撞死得了!”徐东和徐南见女人哭成个泪人,不得不各退一步,暂时休战。燕香扶起婆婆,轻声道:“妈,您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女人抓着燕香的手,道:“你们兄弟俩别再为这事吵架了,阿香这几天跟我睡,阿南跟你爸挤挤,咱们好好过个年。”徐南眼睁睁看着燕香跟女人走向另一边的房间,心里牵肠挂肚,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儿。燕香像兔子似的,很能忍痛,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她疼了不叫,舒服了也不叫,以致于除了他,没人能猜出她的感受。徐南从冰箱找出一块冻肉,包了几层塑料袋,敲响他妈的门,道:“妈,用这个给阿……给我嫂子敷一下脸,能消肿。”女人接过冻肉,皱眉道:“你别这么关心你嫂子,你哥看了难受。”徐南死不认错:“他不知道心疼,我替他心疼。”燕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南,我不用你心疼,你别再过来了。”因着燕香的冷淡,徐南气得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早上,燕香像以前一样外出放羊。徐南目送她远去。徐南跟着女人把该走的亲戚走完,伸了个懒腰,道:“妈,我找几个发小聚一聚,跟他们约好了一起打麻将,晚上别给我留饭。”女人生怕他跟燕香搅合在一起,闻言立刻答应:“行,去吧。”徐南没去发小家。他兜了个大圈,绕到燕香放羊的地方,从小山坡一路冲下去。燕香远远瞧见徐南,脸色一变,转身就走。徐南喊道:“阿香,别走,我就跟你说一句话!”燕香迟疑地停下脚步。她回过身,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问:“什么话?”“你为什么给我织毛衣啊?”徐南拉开羽绒服拉链,露出暗红色的毛衣。毛衣的纹路工整又细密,用的是上好的毛线,既合身又暖和。燕香愣了愣,抿抿嘴唇,道:“只是一件毛衣而已,不值多少钱。”徐南眼底闪过狡黠:“可我妈和我哥都不知道你会织毛衣。”他咧开嘴角,龇出白牙,像是识破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得逞地笑起来。“你只给我织过毛衣,还织了围巾、毛裤和袜子,我妈说我长高了,可你织得这么合适,一点儿也不长,一点儿也不短。”他压低声音,像是生怕吓着她:“阿香,你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呀?”燕香像是受到惊吓,倒退一步,差点儿被荒草绊倒。“小心!”徐南立刻蹿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搂进怀里。他因兴奋和紧张而加重呼吸,贴着她的耳朵,用更小的声音说了句话。他说——“阿香,我们私奔吧?”

临时夫妻(10)(完)

燕香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南。“别……别胡说。”她用力推开他,垂下脑袋,双手抱臂,“我是你嫂子。”徐南握住燕香的肩膀,低声道:“可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阿香,咱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租个大一点儿的房子,做一对真夫妻,好不好?”“我知道我年纪小,不太会照顾人,但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男人、好爸爸,尽量不让你受委屈,我……”“阿南,别说了。”燕香飞快地抹去眼角的泪水,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羊群,“你哥说的没错,我配不上你,你会后悔的。”徐南急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燕香竭力保持平静,胸脯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我跟你哥睡过觉,你现在不介意,不代表以后不介意。”“如果我真的和你私奔,我爸妈怎么办?你爸妈怎么办?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吗?你这么孝顺,能撇下他们不管吗?”徐南板起面孔,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别当我不知道,你爸妈偏心你哥,当初急急忙忙地把你嫁给徐东,就是为了换彩礼,帮你哥娶媳妇儿。”“那样的爸妈,管他们干什么?你欠他们的早就还清了!”“至于我爸妈,我可以定期给他们打生活费,打钱不算尽孝吗?”“我哥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睡过觉怎么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我又没有处女情结,再说了,我不相信我的体力和技术没他好!”燕香泪如雨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是你嫂子,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也丢不起这个人……”徐南气得直跳脚:“我不嫌丢人,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哪里丢人?”“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不靠谱!就是不相信我!”燕香见徐南表情不对,心里有些害怕。她擦擦眼泪,转身驱赶羊群,准备回家:“阿南,你说的这些傻话,我只当没听过,以后不要再提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是你哥的……”燕香忽然听见快速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后颈传来痛楚。她软绵绵地倒在徐南怀里。徐南抱住燕香,紧张地察看她的后颈,右手直哆嗦。他第一次搞偷袭,又顾忌着她的身体,生怕把握不好力度。燕香的后颈红了一小片,呼吸却还正常,应该没有大碍。徐南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人,将燕香打横抱起。他像做贼似的抱着燕香跑了一大段路,把她藏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这个山洞是他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徐南用干树枝把洞口堵上,立刻往家走。他从背包里找出自己的身份证,又翻箱倒柜,找到燕香的身份证和家里的户口本。徐南打开户口本,翻了两页,猛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亮。徐南把家里的东西恢复原状,将证件藏在羽绒服的内侧口袋里,到发小家搓麻将。他心急如焚,既害怕别人发现燕香,又害怕燕香提前苏醒,逃离山洞。可他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黄昏时分,徐南他妈最先发现燕香失踪的事。女人找到徐南的发小家,看到他好端端地坐在桌前打麻将,神情稍松,问:“阿南,你看见你嫂子了吗?”徐南站起身:“没有啊,她不是去放羊了吗?”女人强撑着道:“可能去哪里串门了吧,我再找找。”天色渐黑,女人越来越着急,开始催促徐东带人搜寻燕香的下落。徐南安慰女人:“妈,你别急,说不定嫂子还在生我哥的气,自己回娘家了。”“对对对,有道理!”女人连忙拉住徐东,“东子,快去你丈母娘家看看!”徐南支走徐东,对女人道:“妈,我跟我几个发小也出去找找,你在家等着,说不定她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把几个发小分往不同的方向,自己慢悠悠地往山洞走。徐南一离开众人的视线,立刻撒腿狂奔。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挪开洞口的树枝,看到燕香还在昏睡,这才放松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徐南歇了几分钟,背起燕香,摸黑上山。他提前规划过地形——只要趁着天黑翻过几座山,跑到七八里外的镇子上,再找一辆黑面包车,赶到市里的火车站,就彻底自由了。他们想去哪个城市,就去哪个城市。徐南背着燕香翻过第一个山头的时候,她不安地动了动。徐南知道自己理亏,连忙认错:“阿香,别怕,是我。”“我对不起你,我把你打晕,从村子里偷出来了,但我只能这么做,你是我的,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我家凑彩礼时欠下的债,一直都是我在还,剩下的几万,我也打算慢慢补上。四舍五入,就当是我娶了你,你说这笔账这么算对不对?”他说着说着,怕燕香不肯答应,语气变得强硬。“反正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你怀着孩子,行动不方便,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必须带你走。”燕香被徐南的语气逗笑,紧接着又哭了。她哑声问:“阿南,你真不后悔?”徐南斩钉截铁:“不后悔!”燕香沉默了半天,紧紧搂住徐南的脖颈,道:“那我也不后悔。”其实,她早就醒了。她在山洞里犹豫了很久,好几次搬开树枝,打算钻出去,又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她离幸福这么近。她是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无法抗拒这样巨大的诱惑。徐南背着燕香和他们的孩子,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可能他再大几岁,就会瞻前顾后,缺乏挣脱世俗枷锁的勇气,也缺乏带燕香逃跑的体力。但他还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胸腔里烧着一团火。那团火的内核,是一颗痴愚却可贵的真心。徐南背着燕香站到最后一座山的山巅时,天边现出鱼肚白。他“呼哧呼哧”直喘气,汗水化成水气,从每一个毛孔蒸腾出来,胸口“咚咚咚”乱跳,小腿肚一阵阵发抖。徐南道:“阿香,太阳要出来了。”燕香轻轻“嗯”了一声。她从徐南背上下来,坐在大石头上,和他肩并肩欣赏日出。两个人的身子沐浴在朝阳中的时候,徐南紧紧牵住燕香的手。他转头问她:“阿香,你是不是没跟徐东领结婚证啊?”燕香嫁过来时,还不到十八岁,压根没到法定年龄。要不是他发现户口本上没有她的名字,他还想不到这一茬。燕香怔了怔,道:“对,没领。”徐南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他道:“那等我再长大几岁,咱俩去领证。”燕香低头看着紧握在一起的手,也跟着笑了。

临时夫妻·番外

燕香从小就勤快懂事,整天帮爸妈做家务、干农活。她的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差,在班里属于中上游,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高二那年,下晚自习的时候,燕香和两个女同学结伴回家,在路上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流浪汉堵住她们的去路,脱下裤子,露出肮脏丑陋的生-殖-器,嘴里发出淫邪的怪笑。两个女同学吓得直哭。燕香也害怕,却鼓起勇气挡在她们面前,取下沉重的书包,狠狠砸向流浪汉。流浪汉被燕香激怒,正要冲向她,听见后面传来响亮的喝骂声。一个高瘦的男孩子从黑暗里跑出来,叫道:“老东西,你想干什么?再敢耍流氓,送你去派出所!”流浪汉欺软怕硬,提上裤子就跑。男孩子捡起书包,还给燕香。他穿的是初中校服,应该比燕香小两三岁,个头却比她高。男孩子盯着燕香的眼睛,晃了一下神。他关心地问:“没事吧?”“没事。”燕香很少跟男生说话,十分腼腆地道,“谢谢。”那之后没多久,燕香就被迫辍学。她哥年近三十,还没娶上媳妇儿,家里着急得不行。她爸妈托媒人放话出去,只要拿得出十万块钱彩礼,不管对方是不是老光棍,有没有毛病,都把燕香嫁过去。徐家带着大儿子上门相看,对燕香很满意。徐东和她哥差不多大,个头高,看着凶,还有烟瘾。燕香一看就不喜欢,架不住爸妈急着要彩礼,婚事很快定了下来。燕香在家里哭过也闹过,跳窗户跑了一回,被她哥抓回家,打了个半死。她哭湿了一整个枕头,只能认命。结婚那天,燕香像牵线木偶似的,听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僵硬地坐进婚车。徐东在车里也不停抽烟,呛得她直咳嗽。到了徐家,燕香蒙着盖头,在妇女们的搀扶下,走向陌生的院门。人群中响起喧闹的起哄声。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被几个年轻人推出来,和燕香撞了个满怀。红盖头飘落在地。燕香和满脸通红的男孩子四目相对,心里动了一下。怎么是他?————————徐南对学习没兴趣,就喜欢看武侠小说。他崇拜那些行侠仗义的大英雄,总想着像他们一样惩奸除恶,保护弱小。机会很快到来。徐南看到对着女学生耍流氓的流浪汉,就像打了鸡血,冲上去怒斥一通,成功把对方吓跑。他捡起沉甸甸的书包,递给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和她对视的时候,脑子里像是忽然亮起一个电灯泡。有个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女孩子的长相不算出众,看起来却很顺眼。她的眼睛弯弯的,鼻子秀秀气气的,唇瓣透着淡淡的粉色,好像很软很软。徐南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干巴巴地问:“没事吧?”她小声回答:“没事,谢谢。”直到她走远,徐南才回过神,对着空气说道:“不客气!”徐南揉了揉脸,小声哀叫。太傻了。他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呆?徐南开始偷偷跟踪那个女孩子,像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流氓。他知道她读高二,知道她总是踩着点到学校,知道她常去哪家书店借书。徐南不停给自己打气,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凑过去搭讪,问问她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他可以和她做朋友。然而,还没等徐南找到机会,女孩子便消失无踪。这种事在乡下并不少见。徐南猜想,她大概是辍学了,要么早早嫁人,要么出去打工。他希望是后者。他很后悔,后悔得天天在日记本里画她的画像,想象着如果当初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爸妈给徐东说了一门婚事,开始到处借钱。他妈愁得天天唉声叹气。他看着不忍心,拍胸脯保证:“妈,等我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出去打工,家里欠的债,我帮你们还。”他妈非常欣慰,连声夸他:“还是阿南懂事,你哥没本事,就知道窝里横,我和你爸以后只能指望你了。”徐东婚礼当天,徐南跑前跑后,积极张罗。穿着红嫁衣、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几个没有分寸的堂哥推搡着徐南,起哄道:“阿南,还没见过你嫂子吧?快给你嫂子磕一个!”徐南脚下没站稳,被他们推出来,结结实实地撞到新娘子身上。红盖头掉落在地。他面红耳赤地看向自己的嫂子,正准备赔不是,脑中忽然闪过惊雷。怎么是她?

......

《临时夫妻》作者:鸣銮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点击观看

盘夸夸 - 全网热门短剧、影视、学习和工作资源

相关文章

文章评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