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陛下
作者:米汤十三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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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沉虽生名门望族,却因养子身份遭尽欺辱,所幸有兄长护着他。
兄长是未来家主,而他的一切也是兄长给的。
正因如此,他甘愿为兄长付出全部,甚至违心撮合兄长和他的白月光。兰沉以为这样就能永远陪着兄长,即使声名狼藉他也不后悔。
却不想,兄长做了家主,和白月光私定终身后,转头把他悄然献给了新帝。
得知被利用的那一刻,兰沉心如死灰躺在龙榻上,请新帝杀了自己。
世人皆知新帝燕赫是疯子,登基那日扬言兰氏功高盖主,点名送男子入宫侍寝,以示惩戒。
如此荒唐之举,天下人敢怒不敢言。
兰沉侍寝当晚,他初见燕赫,黄袍胡乱披身,孤傲阴沉,手握染血银剑。
他望着燕赫姿态随意斜躺在龙椅上,索然无味打量完自己后,将手里的血剑丢到脚边。
燕赫:“要么去死,要么和孤做。”
殿内沉寂良久,兰沉才说:“陛下,让我死在榻上如何?”
他以为自己会成为燕赫随意折腾的玩物,殊不知得到出乎意料的一切。
后来,兄长入京找到兰沉,红着眼眶拽着他的双手,哀求他和自己远走高飞。
预示:
1、双洁,1v1he,年上,哥哥发配火葬场,文案定于2035/12/35
2、和优秀正剧作品差距极大,欢迎评论,尊重他人成果婉拒对比,破烂文笔纯属虚构。
3、如等更无聊,能在评论区推书或自荐,勿在其他文下推荐本文,喜可留不喜莫勉强。
第1章 第 1 章 时隔多年,再见兄长。
兰沉身为名门望族的养子,因身世在家族寸步难行,幸得兄长兰玉阶悉心照料多年长大,在外人眼中他被兄长视若珍宝,会调侃兄长恨不得爱惜他一辈子,他信以为真。直到兄长的身边出现了一位男子,听闻才藻艳逸,是位不可多得之人。
后来,兰沉被兄长献给新帝燕赫,侍寝当晚,他心灰意冷躺在龙榻承欢时,恳请陛下了结自己。
......
两年后,临近年关风雪交加,时逢各地官吏陆续上京述职,政绩若得青睐者留京上任,听闻其中便有兰氏中人。
金陵城宫阙银装素裹,待雪停时宫道的扫帚声不断,随着一抹牙白的身影走过,宫人皆停下手中动作,恭恭敬敬朝那人唤一声:“兰公子。”
此人正是兰氏亲献给新帝的养子兰沉,他身姿修长,气质淡雅,神情清俊疏离,冬日暖阳将他的皮肤映得白皙,清冷的气息裹满他的四周,琥珀的瞳孔如深潭,明亮却寒凉,一袭宽袖白袍行于深冬中美不可方物,宛如一株含苞待放的兰花。
可如此俊雅不可多得之人,听闻入宫两年里,依旧未得陛下留宿寝殿,连封号也未曾得到。
兰沉寻着行礼声淡淡扫过众人,微微颔首,继续迎着寒风往宫门的方向缓步而行。
今日他受邀前去赴宴,衣着素雅单薄,显得更为高挑清瘦,他面色平静无波,似乎并不在意即将面对的人和事。
然而,当马车停在宴席的茶楼前,他目睹那抹身着官袍的身影迎来时,脚步霎时顿住,立在原地目睹来人靠近。
对方先一步朝兰沉喊了声表字:“云泽。”
温柔儒雅的声色,和兰沉记忆中的别无二致,甚至比从前更添两分沉稳,有那么一刻,将他的思绪拉回从前,这声音中仿佛包含无限珍重,久而久之,令他为此沉沦忘我。
不告而别的两年后,这是他和兄长兰玉阶第一次见面。
过去他曾想过,若此生有机会再见兰玉阶,他的心情会如何,是否如当年得知被利用后感到的不甘、怨恨,想找人质问却无人可答时的痛苦。
他以为,再见会带着如此心情去求一个答案。
可此时此刻,他的心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平静。
两年了,有些东西似乎发生了变化,好比那个痛不欲生的他,从提着兰氏家奴头颅进宫之后,慢慢血洗了他对兰玉阶的不舍。
在走向对方的间隙,兰沉收回打量的目光。
按照辈分他应当行礼,所以略微欠身回应,欲言又止间,喉咙却微微哽住了,似有东西堵着,叫他难以发声。当年因兄长不慎,导致他意外饮毒,那毒茶灼烧得他险些失去了嗓子,接连卧床多日,至今仍然落下旧疾。
模糊的记忆逐渐被找回,原来他还记得,只是随入宫这两年的时光而流逝了。
兰玉阶察觉他的异样,打算走近些询问一二。
突然被兰沉的回答止住脚步:“好久不见,兄长。”
一声久违的称呼,兰玉阶等了两年。再次从兰沉嘴里听见,仿佛回到两人亲密无间时,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可他伸出手,想要将对方扶起,兰沉只是下意识躲开了。
虽然闪避的幅度并不大,但兰玉阶捕捉到了此举,掌心轻微僵了僵,悬停片刻后很自然收住双手,以颔首回礼。
他心中有些不适,当初连睡觉都不肯撒手的粘人弟弟,如今怎会变成这幅样子?
明明已经锦衣玉食,却还总是一副饱受委屈的样子,只怪自己当年惯坏了他,果真是孩子心性。
兰沉偏了偏头,恰好余光瞥见随行出宫的太监,只见太监赶来,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盒,捧给兰沉:“兰公子,陛下嘱咐,公子有喉疾在身,若察觉不适,便让公子含下梨膏糖润喉。”
闻言,兰沉习以为常接过,反观兰玉阶微微一愣,眼眸中满是不解。
他打听过兰沉的处境,确实如传闻所言那般,燕赫性子阴晴不定,行事叫人琢磨不透,人人惧怕,平日除了召兰沉侍寝外从不多言。今日一见,却似乎并非如此。
他的视线落在那颗糖上,眼底意味不明,关心询问:“嗓子的旧疾可还复发?”
他说话时气息放轻,像长辈关心受伤的晚辈一般,只有慈善和担忧,竟叫人听不出一丝愧疚。
兰沉刚含上梨膏糖,抬眼看去,见他神情除了关切并无其他。
细细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如今兰玉阶已是兰氏家主,官途顺遂,出生名门望族,此次述职又得陛下青眼,算得上能呼风唤雨的佼佼者,断不会如上学时那般反省自己过错。
此刻的举动在这等身份的加持下,无异于施舍罢了。
兰沉沉吟少顷,藏在袖中的指尖一动,压住想抚向脖颈的动作:“无碍,不大吼大叫便可。”
兰玉阶温声笑道:“正好为兄在家中寻到些珍品给你补补。”说话间,他身边的小厮连忙从马车里取出一锦盒。
“兄长。”兰沉突然唤他,朝小厮看了眼,止住了对方要上前相送的动作,他不想和兰玉阶再有纠缠,随便寻了个理由续道,“陛下御赐不少珍品,兄长不必客气。”
兰玉阶闻言沉默少顷,思索方才太监的殷勤,也发现兰沉的刻意疏离。
盛满柔光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总觉得弟弟性情大变,这让他下意识抬眸看向皇城的方向,怀疑兰沉是否还在为当初送进宫的小事置气。
思及此他颇为无奈,不由摆出作为兄长的气势,只是无人在意。
兄弟二人忽地变得沉默不语,气氛略显怪异。
终于,兰沉打破沉默,转而问道:“兄长今日的述职可还顺利?”
提到述职,兰玉阶不由想起明堂上那位九五至尊,臣民不可直视天子,但天子威压却叫人无法忽视,回想起来略感胆战心惊。
不过述职还是大获成功,兰玉阶并无隐瞒,遂温声说道:“一切顺利......”他话语一顿,又才接着说:“陛下允了我留京。”
兰沉听闻此言眼帘微动,想到和他同处金陵城的过往,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记起来时听太监提到他已升迁六部之首,往后会有家人在京中陪着自己,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可是,兰玉阶还是家人吗?
思来想去,兰沉能记住的家人,似乎只有兰氏那位永远能保持乐观的长姐了。
他敛起思绪回道:“恭贺兄长高升,想必长姐得知此事定会宽慰。”
兰玉阶神色顿了顿,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并未接话。
为把话题转开,他朝阁楼的方向看了眼,回想起兰沉从前最爱和自己赴宴,整日绕在脚边一刻不曾离去,想必今日有自己陪着他也会开心些。
他看着兰沉温声笑道:“今日述职后偶遇从前的同窗,一时兴起便在此设宴招待好友,为兄想起其中不少人与你曾是旧识,便向陛下请旨邀你前来。”
兰沉顺着他的目光朝热闹之处看去,阁楼四周落了厚重的帷幕御寒,但能在来往人群掀起时窥见其中一二,似乎确有曾几抹略为熟悉的身影,只是他其实已经不记得他们姓名。
毕竟以前无人愿与自己作伴,众人都喜欢搬弄身世捧高踩低。当年他与这些人不过虚与委蛇,私下只能黏着兰玉阶,企图找到一点安全感,可惜现在都不需要了。
靠人人跑,靠山山倒,如今他不需要把安全感寄托在谁的身上。
他敛起思绪,在兰玉阶的话中回了一抹淡笑,“那便有劳兄长带路。”
“好。”兰玉阶应道,转身引领着他进了宴席中。
两人一前一后入席,帷裳掀起,暖气扑面,席中众人陆续回首,欢声笑语渐消。
兰玉阶侧过身,才将后方站着的兰沉显露出来。
众人先是略感讶异,随后目光中浮现各种微妙的情绪,有打量,有好奇,更有不怀好意,随后所有视线都落在宴席主座一侧,另一位端坐品茗的男子身上。
兰沉虽不认得,但捕捉到了众人所有的反应。
唯独这位从自己进来时便一直沉默不语,能坐在兰玉阶身旁,相貌又颇为出色,身上还带着几分书卷之气,无需多想也知道是兰玉阶的白月光。
察觉宴席的异样,那男子也抬首朝兰沉看来,两人隔着人群对视,然而只是这轻飘飘的一眼,兰沉竟意外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
这让兰沉有些不解,毕竟他和此人从未有过交际,只是初见,为何会让此人这般坐立不安?
未等他深思,后腰忽有一道不轻不重的力气将他朝前推去两步,兰沉偏头低垂看去,发现是兰玉阶的手掌使力,促使着他站在人群中央,也因此让他们两人的距离被迫拉近,显得过分亲密。
此举让兰沉微微蹙眉,自他侍奉帝王后,从未有除了燕赫以外的人这样贴近自己,不仅因为冒犯,更多的原因还是他的身份使然。
忍着接触时引起的不适,抬眸望向仍在寒暄的兰玉阶,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颊似乎从未改变,仍旧能轻易成为宴席上最惹眼的人,举手投足间都能将分寸拿捏得相当好,唯有眉宇间添了一缕愁绪。
这抹愁绪让兰沉想起和他一同拜学时的旧事。
当年自己常常为了给兰玉阶私会放风而落下学业,翌日被夫子责骂,兰玉阶来安慰自己莫要分心时,脸上就是这样的神色。
那时兰沉害怕兄长对自己失望,恨不得悬梁刺股,可当两份几乎同样的考卷出现在学堂时,在夫子的震怒之下,他百口莫辩,只知此事和兄长的那位白月光莫名有所牵连。兰沉当初为自证清白,不惜以死相逼让兄长相信自己,结果却落得声名狼藉,险些被扫地出门。
此事被兰氏视作丑闻,他被罚闭关,那时备考紧张众人无暇顾及,因此导致他错失上京赶考的机会。
最后放榜之人中,也有那位他素未谋面,却常听兄长夸赞的白月光莫桑与。
这些也曾被他强制忘却的回忆,如今被勾起时,原来能一闪而过。
兰沉巡睃面前众人,其中不少是当年一起求学的同窗,往事如跑马灯从心中走过,虽无法掀起波澜,却叫人感到沉闷。
他噙着浅笑和上前的几人寒暄了两句,却只想摆脱背后那只手,他不想再留在这里。
不出片刻,宴席恢复了热闹,兰玉阶朝自己身旁空出的坐席看去,示意那是落座的位置,兰沉顺势摆脱身后的手掌,迅速侧身拉开距离,抿唇一笑,抬脚往圈椅的方向走去。
兰玉阶欲陪同的动作一顿,温和的眼底掠过一抹无奈,随后将手掌收回,试图握住残余的温度。
席间很快有人举杯邀大家共饮,紧接着,对兰玉阶的恭贺声也随之响起。
兰沉在一侧沉默品茗,仿佛隐匿在热闹之中,更不必如从前那般陪着兰玉阶酬酢。
他抬眸看了眼兰玉阶身边举杯陪笑之人,那正是莫桑与。
然而如此温馨的一幕,莫桑与脸上的疲惫却显得格格不入。
这让兰沉有些不解,毕竟当年兰玉阶曾言志向天子近臣时,听闻莫桑与立志要在他身侧辅佐共事,为他解忧。
如今莫桑与也称得上圆梦,能和兰玉阶形影不离互相扶持,为何脸上却挂着淡淡忧愁?
第2章 第 2 章 今夜我还需侍寝。
兰沉收回目光时心想,无论如何,这群表里不一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时过境迁,如今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他不会在意分毫,眼下他不如安静品尝金陵城的美食,待宴席散去后径直回宫便是。
兰玉阶已和好友饮去一圈,余光瞧见旁边的兰沉默不作声,惟见桌上十余道美食中的两盘空了,其余食物荤素皆有,卖相精致,却不得兰沉半分青睐。
若是换作在兰府,他必然认为兰沉挑食,可如今兰沉身居皇宫数载,天下珍馐何不尝尽,又怎会瞧的上这平凡俗物。
兰玉阶搁置手中酒杯,将自己桌上的两道点心端起,叫了一个小厮送到兰沉桌上。
“若是喜欢,便多吃些。”他道,“这些虽比不上御膳,却有风味独特之处。”
兰沉望着好不容易吃完的两道点心又出现,胃里不免觉得有些撑,胸口反而一阵反胃,他有些强颜欢笑道:“劳烦兄长挂心。”
话虽如此,手中却只端茶轻抿,令新添的两盘点心显得有些多余。
兰玉阶见他不动吃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待他杯中的茶见底,抬手招来小厮添了新茶,特别吩咐去马车取锦盒中物泡茶。
正当他想和兰沉嘱咐锦盒宝物对嗓子有益,他们身侧忽见一抹身影疾速出现:
“咦,这不是兰云泽吗?”
两人转头看去,见是一油头粉面的男子,相貌平平无奇,只是一身华服将他撑得颇显富态。
兰沉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此人上学时出了名的爱慕虚荣,名唤李锦司,曾和他们一同求学,总喜欢跟在兰玉阶身后鞍前马后,又常常和一群人明里暗里嘲讽戏弄自己,后面这位李公子不知因何缘故离开,有传闻称他和宫中权贵沾亲带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上京享荣华富贵去了。
不论传闻真假与否,眼下看来,李锦司应当是过得相当不错的。
兰沉回道:“李少爷,许久未见。”
李锦司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夸张,他适才席间喝了不少酒水,此时已有几分醉意,神色动作浮夸,右手搭上兰沉的肩膀,想将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既然来了,为何不敬本少爷喝一杯?”
多年不见,此人依然如此喜欢出风头。
兰玉阶蹙了蹙眉头,却并未作声。
李锦司也是借醉发挥,他内心其实看不上兰沉,不仅因为兰沉是养子,还是他是帝王不受宠的面首,若受宠些,他倒能对兰沉高看几分,毕竟这位帝王不是谁都能猜得透的。
兰沉捕获到此人一闪而过的不屑,许多事情了然于胸,自打他出现后,席间有不少议论的声音,皆是有关帝王清心寡欲,对内宫面首爱答不理,尤其是他这种自视清高之人,榻上必定毫无生气,难怪不讨喜等等。
他不予理会,无非所言与事实相悖,在他看来,燕赫在床笫之事侵略性极强,尤其喜欢让他喘不过气才舍得松手,倘若他不情愿,燕赫也不会勉强,但诸如此类难宣于口。
李锦司调笑过后依旧想接近,但下一刻险些失去重心栽倒在地,原来兰沉借弯腰接过茶水的动作,顺势甩开他的手臂,抬肘举杯,自顾自道:“云泽以茶代酒,敬李少爷一杯。”
李锦司稳住踉跄的身子,听闻对方要敬酒,下意识扭头高喝小厮取来酒杯,然而未等小厮送到手上,他一回头,便瞧见兰沉已将茶水一饮而尽。
兰玉阶提着茶壶欲给他添水,但被兰沉避开了。
李锦司脸上有些挂不住:“云泽,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副孤芳自赏的模样,这样敬酒的方式不对啊。”
兰沉看出他的意图,淡漠的眼神透出不加掩饰的厌倦,对视间,李锦司恍惚间生了一丝错觉,好像兰沉那双修长冰冷的手无声掐在咽酒的喉咙上。
“示范一遍。”兰沉说。
话落,周围诸多目光投了过来。
冷淡的四个字缓慢吐出,就像从天而降的命令,他毕竟是陛下的身边人,再不受宠,李锦司也只敢暗暗给下马威,此刻找茬的反而没了气势,顿在原地,鬼使神差捏起酒杯照做,艰涩地再喝了一遍。
兰沉目睹他喝完后,慢慢将酒杯递到兰玉阶面前,“水。”
兰玉阶身处高位多年,何曾被人使唤过,此情此景原本是要将茶壶交给小厮,却在兰沉漠然的神情里犹豫须臾,主动给他的酒杯添水,直到目睹着他喝完。
两人何其“兄友弟恭”,李锦司愕然,事已至此,只好诺诺。
气氛僵持间,兰玉阶自然而然开口续上方才没说完的话:“此物为兄已命大夫瞧过,对嗓子有养护之效。”兰玉阶将茶壶放下,瞥了眼锦盒,又望着兰沉近在眼前的面容,目光细细描过他低垂的眉眼,“平日你且当饮水那般喝下即可。”
兰沉垂眸望着那杯棕色的茶水,口中只觉苦涩,不欲再喝,反倒是想念起寝殿的梨膏糖了。
听到兰玉阶的话,李锦司再次开口,带着好奇调侃兰沉:“怎么?当年的毒竟治不好吗?”
话音一出,兰玉阶抬手将他拨开,嘴边的弧度收了些,温声斥道:“有些无理了。”
他的语气就像在训斥下人,换作平日李锦司会选择顺从,但此刻他刚在兰沉面前丢了颜面,心有不甘,因此装出一副惊诧的神情:“隽寒,这么多年了,下毒的乌龙你怎么还没告诉云泽。”
兰沉一怔,皱了皱眉,但并未着急追问,只是看向兰玉阶——隽寒是兄长的表字。
兰玉阶却只是面不改色和他对视,温柔道:“小事一桩,不必再提,李少爷这是醉了。”
说话间,他偏头给小厮递了个眼神,示意将李锦司带走。
小厮快步上前,不料被李锦司一个闪身躲开,紧紧贴着兰玉阶的臂膀站着,无赖道:“我可没醉,这事儿你记不清也正常,毕竟是我们先斩后奏,但是后面我不都招了吗?”
说着他的目光巡睃在座众人,压低声续道:“何况,今日能在这的人,但凡是和我们当年一起上学的,皆晓得此事是为了你,你还瞒着云泽,多对不起兄弟们的好意。”
兰玉阶斜睨着他,抬手无情挥去后拉开距离,“既是乌龙,便无需再提起此事伤了云泽。”
“无妨。”兰沉突然接着他的话道,“多年之事已成过去,何况如今我有所好转,不必介怀。”
话虽如此,实际的他沉疴未愈,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上许多,也因此被宫人们私下调侃他病弱,每逢侍寝总经不起陛下折腾便消了声。
他一直以为,这个意外如兰玉阶当年所言,是误食了兄长给的东西相克所致,未料还藏着其他秘密在其中。
尤其听见李锦司嬉皮笑脸提起后,他心中迫切想知晓这场所谓的乌龙,为何能连他性命都不顾,只为了讨好兰玉阶。
兰玉阶看了眼两人,权衡一番后,再次看向兰沉时的眼底带了心疼,打算劝道:“云泽,为兄当年不说也是为你好。”
兰沉无视他目光中的情愫道:“兄长无需担心,我相信此事定与你无关。”
既如此,兰玉阶便没有继续阻拦的道理,随后示意小厮退下,神情温柔专注望着兰沉。
李锦司见驱赶自己的小厮离开后,整个人脱离禁锢,脸上又扬起了浮夸的神情,回想当年的设局,兴致勃勃靠近兰沉说道:“当年你夺走隽寒的茶杯,主动喝了里面的毒,是我和其余人悄悄下的,主要是想验证你对隽寒的真心罢了。”
话落,兰沉嘴角的笑一僵,眸色跟着沉下。
兰玉阶瞬间捕捉他的变化,立即上前一步,转身将兰沉挡在身后,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朝李锦司道:“够了,你且去包厢歇息吧。”
“等等。”兰沉从他身后缓缓走出来,佯装平静询问李锦司,“你们当年如何断定我不会喝错?”
李锦司正想劝兰玉阶莫要大惊小怪,一听兰沉主动追问,兴奋笑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年问你的话?”
兰沉怎会忘记,松开紧咬的牙关,一字一句回道:“记得。”
当年夫子谈起荀彧之死,他因夫子所言而陶醉其中,年少不懂收敛锋芒,当众感慨一番引得夫子夸赞。
怎料课后李锦司带着学堂几人闹哄哄过来,当时他的书桌挨着兰玉阶,李锦司将他们的书桌拼在一起,之后拿起兰玉阶的茶杯问他:“你如此喜爱你的兄长,若他的茶水有毒,你又可会为他饮下,救他一命?”
答案是必然的,所以他不假思索拿起茶杯欲一饮而尽。
当年兰玉阶从这群人的行为中察觉不妙,所以将二人的茶杯交换,警告李锦司等人莫要胡闹。
“不过你兄长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两杯都有毒吧。”李锦司仍旧一副玩笑的模样说道,“可惜不知谁人手抖,下毒没点分寸,给杯子抖多了点,险些让我们小云泽命丧黄泉了。”
他说得那样轻巧,像在阐述着一件无关要紧之事。
可他的一字一句皆让兰沉感到无比反胃,尤其看见李锦司以此为乐的样子时,他恨不得割了这人的头颅喂狗。
但他不能,天子脚下金陵城,此处又临近官衙,一旦有人报官状告他草菅人命,必然是少不了走一趟刑部。
时隔多年,他对于下毒一事毫无证据,即使有人证在场,但这些人何尝不是狼狈为奸,他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面首,又能如何出这口恶气?
兰沉紧握着袖下的双手,侧目看向身旁的兰玉阶,他看着这位从容不迫的兄长,胸腔里排山倒海的恶心一涌而上,如被异物堵着的喉咙瞬间被这口浊气冲破,他快速捂住嘴,紧接着几声重咳打破了宴席热闹。
“云泽!”兰玉阶率先转身将他扶着,脸上的温和被担忧打破,“这是怎么了?”
兰沉边咳边摇头,余光见小厮端起桌上的茶递了过来。
“砰——”茶杯碎落一地。
是兰沉挥落的,他下意识想退远,可兰玉阶还扶着自己,众人见状不妙,纷纷停下动作观望这边动静,只见他被围在数人中间,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根本无人能靠近。
兰沉咳了好一会儿,忍着被兰玉阶触碰后的难受,被迫掩嘴起身,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扯开被他扶着的手,倏地转脸道:“兄长,恕我身子不适,今日便不奉陪了。”
他咳嗽后的声音略带沙哑,语气十分坚定叫人不容拒绝。
兰玉阶不悦睨了眼李锦司,眼底虽无责备,但明面上少了客气,看得李锦司心里发虚。
不出片刻马车便准备好了,兰沉没有丝毫逗留离开了宴席。
当长街的寒风迎面扑来时,他微微昂首吸了口新鲜的冷风,寒气驱散脑海里的混乱,让他得以冷静的同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马蹄声渐近,兰沉寻声望去,神色蓦地一顿,发现这马车和自己来时所乘略有不同,唯独那随行的侍卫却并未改变。
未等他细想,身后的踩雪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身看去,瞧见兰玉阶拿着锦盒快步走来,身边还跟着莫桑与和李锦司。
兰沉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只觉今日的见面毫无意义,尤其想到宴席时所闻,更叫他莫名打一身寒颤,下意识抬手抱了抱臂膀,看着他们的靠近退后两步。
见状,兰玉阶的视线率先落在他的身上,仔细端详后才发现他未披大氅出门,以为他今日匆忙赶来和自己相见,一股暖流自心里淌过,连忙解下身上的大氅,快速上前朝兰沉披上。
兰沉走神间察觉有人靠近,等他发现是兰玉阶后为时已晚,温暖的大氅已然将自己包裹,瞬间驱赶了衣袍上的寒气。
兰沉神情一愣,紧随其后发现摆脱不了时汗毛直竖,鼻息被一缕浅淡香气占据,让他忘了拒绝。
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兰氏酿制的香,唯有兰玉阶房中常有。
他垂下眼帘,鼻尖萦绕着淡淡香味,看着身披的墨蓝氅衣,仿佛回到兰府与兄长形影不离的日子,那时候他会在兄长夜半未归时,抱着兄长榻上的被褥,嗅着这个香味,蜷缩在偌大的床榻里等着兄长回来。
等他被吵醒之际,昏昏欲睡中发现了兄长的身影后,会下意识寻着兄长的怀里钻进去,等不安消弭方才酣睡。
而他关心的从来都是兄长是否回来,只要还在便足够,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忽略了兄长身上酴醾香被另一种气息取而代之。
若他早些发现,是否就能早些明白有另一人的存在?
如果那时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撑着眼皮苦等的夜晚可会少一些,被抛弃后带来的痛苦又可会有所减少?
兰沉的鼻尖突然一酸,为曾经年少无知的自己感到不值。
兰玉阶见他走神,以为他被冻着了,便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意外发现他不似从前瘦削了,感到宽慰的同时,猜想是兰沉离开了自己后没法挑食,身在皇宫身不由己无法挑剔,这才能将身子养好。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的拉近,兰玉阶自认他们之间的拘束在消失,仿佛回到他们在兰府旧时,遂轻叹一声道:“李锦司虽无礼,但你也切莫计较,你长大了,过去的小事何必计较,若你在陛下这般闹性子,岂非连累家人?”
他看了眼兰沉身后的马车,知晓他决心要走,认真叮嘱道:“下回出来相见时也别毛毛躁躁的,记得把大氅穿好,为兄会和从前那般一直等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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