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BG64】《沪上人家》作者:骊偃 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3-29分类:小说浏览:14评论:0



本书名称: 沪上人家[年代]

本书作者: 骊偃

本书简介: 邱秋胎穿至1955年,一直不能完美地控制住自个儿的身体,痴呆语迟。父死母改嫁后,跟爷奶一起生活。

8502年,爷爷为救知青褚辰去世,奶奶跟着一病不起,褚辰为了报恩,在奶奶的病床前应下了跟邱秋的婚事。

高考来临时,两人的女儿已经三岁,邱秋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已是县供销社主任的褚辰犹豫着要不要报考,邱秋提笔写了个“考”字。

大学通知书下来,复旦经济系。

*

褚辰来自沪上,家住宜兴坊,百余幢中西合璧联排式三层住宅区,环境幽美高雅,煤卫齐全,入住者大都是文化工作者,如画家、诗人、教师、翻译、图书馆员等。褚家那栋楼传至褚辰这一代,只余二层楼两间向南的正房和一间八平方米的亭子间,卫生间共用,做饭统一在底楼灶披间。

褚家兄弟姐妹六人,褚辰是老四。一家三口的回归,犹如给这个家投下枚炸弹。

大嫂是从卢湾区一带旧式里弄的一间三层阁嫁进宜兴坊的,对房子看得犹为重,连给儿子取名,都似在宣誓房子的主权。

二姐从下乡落户的地方离婚归来,默不作声地将行李搬进了祖母和小妹住的正房。

三哥想把孩子送回来上学。

五弟谈了个对象,人家提出,要一间南房作婚房。

注:七八九十年代沪上日常——有一小部分回城前的日常

预收文《三线人家·年代》

谢谡其人,少时跟姜爷爷学围棋,熟悉棋盘上纵横38条线段,351个交叉点,重策略,善博弈,狡猾似狐,成就非凡。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一头栽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

精分博主姜言触电而死后,胎穿至五十年代,熟知历史的她,算了下时间,待自己长大,八成要下乡当知青,过上十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为了摆脱既定的命运,五岁时,姜言没随母亲改嫁去多子多女的魏家,小学起便开始跳级,12岁考上大学,赶在高考停止前,大学毕业,保险起见,还挑了所小学就职。

正当姜言觉得一切顺利,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便可高枕无忧时,她被一块砖头砸中了脑袋。

再醒来,已是八年后。

人在三线,有夫有子,人糙体胖,儿嫌夫厌,邻居的狗路过都要朝她翻白眼。

注:年代文日常,群相。

第1章 第 1 章 褚辰、邱秋、邱懿昭

邱秋是被热醒的,一头一脸的汗,伸手一抹,后脖颈亦是一片水湿。气得小腿往后一蹬,给了某人一脚。

挣开热烘烘的怀抱,掀开被子,邱秋撑着胳膊想起来擦擦身子、看看几点了。

她睡觉轻,窗帘是褚辰专门让婆婆从沪上寄来的厚呢绒做的,遮光避音效果不错,不拉开是瞧不见天光的。

被她一折腾,褚辰也醒了,“要上茅厕吗?”说着话,已拉开了灯泡。

邱秋抬手遮光,眼睛不适地闭了闭。

灯亮了,褚辰自然也就瞧见了她汗湿的额发,摸了摸,热汗见风,肌肤一片浸凉,睡衣潮潮的:“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邱秋放下手,白眼翻他:“抽空把杂物房收拾出来,晚上你睡那。”一字一字说得极慢,带着晨起的微哑,软糯糯的似含在嘴里的红糖糍粑。

“休想!”褚辰恨恨地点了下她的鼻尖,取来衣服给她披上,拿起枕边的手表瞄了眼,五点零几,“隔壁桂花婶可是咱寨有名的大喇叭,你想让她跟全寨的老少说,‘哎呀,邱大夫跟褚主任闹别扭,都分房睡啦’……”

学的惟妙惟肖。

邱秋瞪他,鬼心眼一沓!谁不知你上班忙,日升而出,日落还不见归呢。而她怀着身孕,不要早睡?由此,哪不能找个分房而居的理由?邱秋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咋就一时想不开,挑这么个人嫁了?!

褚辰失笑,哪有两口子分居的,又不是感情不好。小妮子脾气拧,得缓着来:“你看俞佳佳和邱志勇,哪天不是寨里大娘小媳妇们嘴里的谈资?”

俞佳佳跟褚辰一样,都是从沪上过来下乡落户的知青。因为成分不好,回城没她、招工没她、工农兵大学更是轮不到她。去年,嫁给了前G委会主任邱老实的大儿子邱志勇,因为忍受不了邱志勇的卫生习惯,曾不止一次将他赶出屋子。

邱志勇——光是听到这名字,邱秋便嫌恶地拧了眉。

知道邱秋的心结,褚辰歉然地揉揉她的头,没再言语,提起竹壳暖瓶兑了半盆温水,毛巾拧成半干,探身给邱秋擦汗。

“我自己来。”邱秋要接毛巾,褚辰避开,拨开妻子汗湿的刘海,轻拭脸颊、脖颈、后背……

动作轻柔。

“流氓……”邱秋抓住他投放在胸前的手,气极,往哪擦啊!!!

褚辰耳尖微红,看着她似青蛙般气鼓鼓的粉颊,笑了声,低头堵住她红艳艳的唇。

邱秋捏着他腰间的软肉,使劲一拧。

褚辰呲了声,直起身,撩起衣摆,看着她道:“疼——”

那声音,激得邱秋一哆嗦,小臂起了层鸡皮疙瘩,垂眸看去,连个红印都没有,气得她磨牙,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啊!

“大早上的,牙都不刷就……”邱秋红着脸斥道,“就……”

“就什么?”褚辰看着她笑。天天喝她煲的汤,内调外治的,身体壮的跟头牛,口里哪有什么异味。褚辰弯腰低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啄了下红唇,逗她:“我不嫌弃。”

“我嫌弃你!”为了强调她有多嫌弃,邱秋一把将人推开,吐着舌头扇了扇。

褚辰愣了愣,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头枕着她的腿,一手捏着水湿的毛巾,一手捂着眼“哈哈”乐个不停。

邱秋推他,不让他挨,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偏不,毛巾随手往床头柜上一甩,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脸贴在她小腹上,闷笑不止:“哈哈……秋秋,你咋这么可爱呢?哈哈……”

邱秋挣不开,气得去扯他的耳朵,耳上的伤疤就那么落在手中。

脑中闪过一幕幕过往。

8500年工农兵大学第一年招生,需群众评议、基层推荐、公社初审、区里再审、身体初检,然后由县里和学校招生人员定名单、正式体检、正式填表。

群众、大队、公社、区里、县里、学校,六道关卡,每一关都有人不停地刷下来。

褚辰一路过关斩将走到最后一步,见了学校招生人员,通过正式体检,填写了表格,用知青们的一句话,出头了,保稳!

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褚辰急切而渴望地盼着入学通知书的到来。

然而,直到八月底,附近大队的知青拿着通知书都要出发了,他的通知书还不见踪影。

时任月亮湾大队大队长的邱爷爷,带他去县里找知青办兼招生办主任,这才知道,再次复审时,他父亲因政治问题,月初已下放农场,奶奶也因海外关系,被安排在街道办清理厕所、打扫大街,而他则因隐瞒成分,将要接受处分。

褚辰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迎来了邱老实等人的抄家殴打。

头破血流,右耳撕裂,一身狼藉。

事情发生在雨夜,邱奶奶腿脚早年受过伤,不便前往,邱秋被爷爷叫去,帮忙处理伤口。——那是邱秋第二次见他。

十月,邱秋所在的县高中放秋收假,邱秋回来在医务室帮忙,一个月,褚辰被人背着送来了两次。

一次,为了多挣点工分,镰刀挥得快了,伤着腿。第二次,带牛翻田,牛被邱志勇手里的鞭子惊着,飞奔中拉着他拖行了一百多米,黄豆根根从身上划过,道道是无皮的血痕。

两年后,邱秋高中毕业,从县城回来,乘船穿过月湖。彼时,天色有点晚,为了抄近路,邱秋从湖边斜插穿过寨外的门前坝水田,却在拐弯后经过一棵六七丈的槐花树时,吓得惊声尖叫。

那里吊着一个人!

人被来接邱秋的爷爷抱放下来,马灯一照才看清是谁——褚辰!

一番急救,缓过来了,邱秋却气得连甩他两耳光。

被打了也不吭,躺在地上,微阖着眼,一身暮色!

看着地上活着犹如死去的人,邱秋忍不住掉了眼

泪,她忘不掉,第一次见面,十六七岁的少年,白衬衫扎在黑西裤里,身高腿长,衣袖半挽,腕上银色表盘在阳光下闪着点点灼目的白,一双瑞风桃花形态的眼,微微一眯,眼尾细长迤逦出一抹清澈的溪流,似笑非笑翘起的唇角,端的是——意气焕发、神彩飞扬!

人被爷爷背回家,奶奶烧了满满一锅开水,爷爷兑好水,拿了已逝邱爸的衣服,让他去洗澡。

唤不动,放下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无知无觉,屏避了外界的声音。

邱秋开了瓶奶奶熬制的辣酱,让爷爷帮忙撬开嘴,往里塞了满满一大勺。

有反应了,人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市造纸厂缺原材料。”说罢,邱秋晃了晃手里的辣酱,继续一字一字道,“同学老师,县商业局 家属院里的几位叔伯阿姨都喜欢吃我家的辣酱。”

身上一凉,邱秋从往事里回过神来,低头才发现,身上汗湿的睡衣已经被褚辰这个坏家伙快手快脚地脱下了。

“乖,就快好了。”褚辰轻吻下妻子的面颊,抖开水蓝色棉布睡衣,飞快地给她穿上,扶着她的背往下躺道:“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几点了?”邱秋探身想拿表看看。

褚辰眼疾手快,一把抓起,看了眼,放进大裤衩的侧兜里:“五点零二,再睡半小时。想吃什么?”

“上班前,你不是还要去趟茂林大队吗,快走吧。等二妮过来,我们煮粉吃。”

给妻子调整了下枕头,掖好被子,褚辰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别动手,让她做。”一个月10块钱,帮忙做做家务带带昭昭,他给的不少了。

邱秋挥挥手,知道了。

结婚几年,褚辰总有种紧迫感,工作太忙,相处的时间太少!单手撑在枕边,对准红唇轻咬了口。

一击便走!

抱起要穿的衣服,拉灭灯泡,飞快出了卧室的门。

邱秋扯了下旁边他的枕头,想砸他,成天咋跟狗似的,逮着人不是咬就是缠着不撒手。

堂屋里褚辰穿好衣服,换上皮鞋,轻轻推开西屋的门。

“阿爸~”昭昭一骨碌爬坐起来,揉着眼睛,含含糊糊叫了声。

褚辰忙拉开电灯,撩起帐子:“爸爸吵醒昭昭了吗?”

昭昭一头扑进褚辰怀里,急急地催道:“茅厕、茅厕。”

“好好。”褚辰应着,扯了条薄毯给小家伙裹上,抱着快步出了门。

熹微的晨曦刺破长夜的帷幕,露出一片扎染的白,似一柄柄要远航的蒲公英。

白露已至,山间的清晨,凉意入肤,已微有刺寒感。

大队长衔着四寸长的叶子烟杆,背着手,从一块块山石砌起的院坝前经过,瞅见褚辰抱着昭昭从茅厕出来往屋里走,扬声招呼道:“褚辰起来啦。”

褚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大伯,下田吗?”

“去山上的高坡田看看,田土干的咋样?”

“昨天刚放了水,怎么也得晾个四五天才能收稻吧?”

大队长在竹笆门前站定,眉间蹙起几道竖纹:“志杰一大早过来说,往后七八天,都是好晴天。”山间多雨,谁知道七八天后,天气如何?秋收可是大事,错过晴天,这一季要糟踏多少粮食。

志杰是邱志勇的弟弟,在县里上初中,他们小叔是县气象局里的干部,他既然这么说,消息多半是准的。

“那是得抓紧收割。”

“嗯,我去看看,若能行,明天就开镰。”大队长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头道:“昨天抓的稻花鱼,邱秋没要,只让二妮挑了几条黄鳝,那玩意儿泥腥味重,需重油重辣,她怀着身子可不敢吃那么辣。回头让二妮去我家拎两条鲫鱼炖汤,给邱秋好好补补。”

邱秋这一胎从怀上的第5周就开始孕吐,一直到前两天满了12周才止住,食谱里是得添些鱼肉:“好,等会儿我跟二妮说一声。”

第2章 第 2 章 茂林大队苹果

昭昭随爸爸在院坝中站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把瞌睡赶跑了,精神头一上来就想找妈妈。

褚辰哄着她穿好衣服,洗漱好,沏杯牛奶、拿块鸡蛋糕喂她吃喝完,敲响了隔壁的门。

桂花婶隔着低矮的院坝围墙,瞧见他抱着昭昭站在竹笆门外,忙朝灶屋喊道:“二妮,快出来,褚主任来了。”

这一嗓喊的,褚辰担心地朝自家东屋看了看,怕吵着邱秋。

桂花婶见他如此,极有眼色地拍拍自己的嘴,压着声音笑道:“哎吆,瞧我这张嘴,大嗓门喊惯了,老是忘记收声……”

“阿妈!”二妮从灶屋出来,解下围裙攸了攸身上的灰尘,怕她妈再多嘴多舌,惹人心烦,打发她道:“水开了,你把粉下了,搁把鱼腥草,放几勺辣酱。”

“哎,好。”说实话,别看褚辰住进隔壁几年了,桂花婶还是打心里怵他,忙不跌地应了声,快步走进灶屋。

二妮把围裙搭在绳上,迎了上来:“褚主任,昭昭。”

褚辰点点头,将昭昭递过去:“刚喝了杯牛奶,吃了块鸡蛋糕,你陪她玩会儿。邱大夫醒来,麻烦你用炉上的骨汤给她下碗粉,卧两个鸡蛋,烫几颗小青菜。”邱秋的阿奶是苗医,六十年代,经公社指派成了月亮湾大队和茂林大队的赤脚医生,没编制,没工资,每天大队给记10个工分,农忙时务农,农闲时行医,或是白天务农,晚上给人看病开药。她去后,邱秋因为自小跟着她学医,手握高中毕业证,被大队推荐去县里举办的赤脚医生合作医疗学习班学习,回来后,接下了赤脚医生的工作。

在外褚辰称呼妻子,多唤其邱大夫。

“阿爸,我也要吃汤粉。”

“好。”褚辰抚了抚闺女右边翘起的一撮刘海,“让你二妮姑也给我们昭昭卧个鸡蛋,烫两颗小青菜。”

昭昭美滋滋地咧开嘴,乐道:“还要个咸鸭蛋伴鱼腥草。”

这是什么吃法?褚辰不理解,但咱支持:“好,别放太多辣子。”小家伙跟妈妈一样,无辣不欢。

“昨天下午我在山上采了半竹篮鸡枞,和辣椒一起熬了些酱,不怎么辣,给她吃那个吧?”

昭昭想到昨晚吃的鸡枞酱拌饭,那味道,老香了!忙在她怀里叫道:“二妮姑、二妮姑,我还要吃鸡枞酱拌饭!”

“鸡枞酱拌米粉也好吃,早上先随妈妈吃米粉,中午再让你二妮姑给你们蒸米饭好不好?”褚辰见闺女沉思了会儿,点头同意了,便又跟二妮交待道,“吃完早饭,拎瓶绍兴黄酒去大队长家,换几条鲫鱼回来炖汤,看邱大夫能不能喝下。”

“不用换,我家就有,等下我挑几条过去……”

褚辰摆摆手:“先换几条,不够了,再从你家拎。另外,你看寨里谁有捉河虾,拿工业券换几斤,跟韭菜炒了给昭昭下饭。”对比自己儿时的吃穿,褚辰总感觉妻女过的苦,跟贫瘠土地上长出的小白菜似的,营养不良,苦了巴稀。

交待好,褚辰便回了家。

悄悄打开东屋的门往里瞅了眼,邱秋睡得正香。拿上公文包和一筐包装好的苹果,推上“长征”加重自行车出了门。

月湖寨坐落在半山腰,远在西北方向的砂石公路,地势要比月亮湾大队这一带地势低。穿过寨外门前坝水田,一路都是下坡路。

凉风袭面,红日初露,雾气渐散,青岗石山道上,弯弯拐拐曲径悠长,两旁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褚辰走惯了,骑得飞快,不时便拐上了公路。

远远一辆黄河牌大卡车行来,近了,司机放缓车程,探身朝外喊道:“褚主任这是去哪?要不要捎你一程?”

褚辰偏头一看,哦,正要找你呢:“王哥,这两天有空吗?”

这么问,八成要用车,王晨海缓缓在路旁停下。

“要几辆?拉什么?”

褚辰一握手闸,跟着下了车:“一辆。茂林大队的苹果可以上市了,你们厂要一车发福利。你看谁回厂时方便,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们好安排。”本来要给磷矿厂打电话,催他们派车的,这不巧了,直接在路上遇到他们运输队的王副队。

“今天怎么样?我早点回来,”估算了时间,他给了个准话:“五点左右。”

刚下过雨,地上湿,意愿上,褚辰是想等两天,地皮晒晒

好从山上往下运。可想到已经成熟的稻谷,说不定明天茂林大队也要开镰,便干脆地一口应了。

“供销社南货店还有南京板鸭吗?给哥留两只。”

褚辰笑道:“下午给你提来。新进的火腿、咸五花要吗?”王晨海是沪上闸北区的,54年支援三线过来,几年才回家一次,那会不馋那一口家乡味。

“要要,”王晨海想到腌笃鲜这道家乡名菜,忍不住吸溜下口水,掏兜、翻包,收罗了卷钱票抛过去,“有那晒干的春笋也给哥拿两斤。”

褚辰应了声,伸手接住,当面清点过,两人挥手告别。

若是顺着山间曲曲折折、爬上爬下的羊肠小道穿行的话,茂林大队距月湖寨不过十几里,褚辰走公路,就绕远了。

到了队里,已有七点,社员都在寨外的门前坝水田里放水捉鱼。

远远的有人看到褚辰,不等他走近,便唤了大队长张秋生过来。

“褚主任,我正要去县供销社找你呢,没想到,你倒先来了。快快,跟我回家,吃饭。”

褚辰摆摆手,朝寨外水田里瞅了眼,问道:“能抽出人手吗?下午五点,磷矿运输队的王副队过来拉苹果。”

“能能。我这就安排。”

会计张冒快步过来,闻言问道:“褚主任,定价了吗?帐能现结吗?”

不是不信任褚辰,而是……他们茂林大队,这几年,穷怕了!

55~85年,刚闹运动那会儿,一帮混子在他们大队G委会主任张山猫的支持下,说什么卖山货特产是富挤农,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一声令下,砍了大队几十亩的果园造水田,让社员们手头的钱落了空。刚改造的水田,亩产不足两百斤,能补贴些肚皮,社员们也高兴,可不等粮食入仓,上头又在公余粮之外,要交“忠心粮”。

那数量,改造田增产的那点粮食哪够,年年要补贴,搞得家家户户农闲时,只敢一天两顿混个水饱,再加上没了林业来源的经济收入,那几年,村里的大小伙,媳妇都难讨一个。

好不容易,73年县商业局招工,将隔壁月亮湾大队知青褚辰从县食品厂要去,分在县供销社,主抓农村经济植物生产,扶持农村土特产与医药产品的经济发展。

褚辰在了解过他们茂林大队的情况后,多次带着走访报告县里市里的奔走,拿到批示后,立马带着他们进山采药,卖山货。稍有些钱后,又教他们种蘑菇、种金银花、养蜂。之后又帮他们代款购买鱼苗,实施稻田养鱼;教他们科学孵小鸭,让大家养鸭、买羊喂羊,并让其一一形成规模。随之请了农业局的专家过来,查看他们大队后山的地理环境和土壤资源,帮忙从威宁弄来了“黄元帅”苹果苗……

今年“黄元帅”第一年挂果,属于附近地区的新品种,比别的苹果提早上市半月到一个月左右,他们饲弄的好,结的大,黄里透红,肉嫩细脆、味甜多汁、清香可口,要按本地的苹果定价的话,张冒心有不甘啊!

谁没有野望呢,附近大队都通电了,只他们茂林大队,天天还要点油灯……还有小学,他们也想建一所自己的小学呀,省得娃娃们天不亮就起床,翻山跃岭地行上二十多里山路去月亮湾大队上学……

“我带去市里找人检测了。”褚辰支好车子,打开公文包,拿出检测报告,示意张冒提下夹在自行车后座上的那筐苹果,解开竹筐上捆绑的麻绳,拨开苹果上覆盖的干茅草,从中取出一个用咖啡色有光纸包着的带有1号标记的大个儿苹果。

“果形端正,果梗完整,着色面不小于百分之19,横切面直径大于或等于70毫米。”褚辰讲解着,打开公文包,取出水果刀和一枚直尺递给张冒,示意他把苹果从中切开,拿直尺量一量横切面的长度。

张冒一一照做。

“75毫米。这个是大型果,特优级,那一个,”褚辰指着另一个在实验室切开的标注着2号的苹果:“比这个小一点,横切面直径为50毫米,一级果。”

“特优级、一级果?!”张冒惊愕地瞪视着手中切开的苹果,心“砰砰”似要窜出嗓子眼:“多少钱一斤?”

“特优级,收购价三毛三。一级果,横切面直径大于或等于50毫米,收购价三毛一斤。但有一点,轻微碰压伤,总面积不得超过0.5平方厘米,且无其他损伤。”

“三、三毛三……”张冒差点站不稳,本地苹果,大个的也才一毛五。

褚辰点头,笑道:“县里市里省里我都跑了遍,这个定价是咱该得的,第一上市早,第二汁水多、果肉细腻、酸甜可口,第三黄中透红卖相好。我跟他们拍桌子说了,不给这个价,咱走火车运输,卖到沪上、苏州去!”

张秋生握着褚辰的手,激动地抖着嘴连声道:“谢谢、谢谢,辛苦了、辛苦了!”

褚辰莞尔,心头腾起一股成就感。升主任后,农村经济其实可以交给他人来管的,上面不同意,怕他好不容易施行的政策、打开的市场,被新人给毁了,食品厂可不就是一个例子。为此,专门从今年刚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里挑了一个,给他当助手。人比他大两岁,省里有点人脉,没啥农村实践经验,还得多带带:“干茅草、有光纸、竹筐、麻绳、锥子,都准备好了吗?”

第3章 第 3 章 消息

“备好了、备好了,都在仓库里放着。”大队长保证道,“你放心,我们装筐时一定小心。”

张冒忙跟着附和:“对对,你说怎么包,咱就怎么包,你说怎么装,咱就怎么装,一定不让它们在运输的过程中磕着碰着。”

褚辰满意地点点头,把贴有3号标记的中型果拿出来,继续道:“色泽亮丽,大小适中,无疤痕,横切面直径不小于55毫米,着色达到70%……为二级果,收购价两毛五一斤。剩下的大果小果混着卖,统一价,一毛七一斤,县食品厂要一部分,具体多少,我回去打个电话,跟苏厂长敲定。”

张冒不敢置信道:“一毛七,食品厂要?”他家哪次买东西不是死压价。

“为什么不要?”褚辰失笑,“咱家的苹果上市早,果核小,甜度适中,酸度均衡,果酱的品质能差了?苹果酱早一天出来,早一天抢占市场,早一天挣钱,何乐而不为?拿上东西咱们上山,我先跟你们示范一下咋装筐。一分价钱一分货,辛苦种出来的果子,可千万别在路上折损颜值落了价。”

张秋生应着,忙推了张冒一把,“快去,多叫些人。”

张冒抱着切开的苹果,拿着检测报告,撒丫子就跑,一路跑一路喊:“咱们的苹果评上特优级啦,一队、二队、三队……快带人过来拿竹筐背茅草,上山摘苹果……”

竹筐、茅草提前称好,总重量均为10斤。筐底铺上干茅草,咖啡色的有光纸对应着苹果的评级裁成大小不等的三种,包好有光纸的苹果,一个个放进竹筐,周边和封顶都用茅草垫上,防止苹果磨损、磕碰。

装好、定秤,每筐苹果净重50斤,共70斤,通一的标准,随后封筐,用锥子穿麻绳打结捆好。

看着他们一连打包了十几筐,褚辰才放心地提着公文包,跟着送行的张秋生往山下走去,“磷矿厂要20筐特优级,30筐一级果,120筐普通果。这120筐,有磕碰伤不怕,但别有坏的、带虫眼的,不用包有光纸,干茅草却是要填的。第一炮,咱不光要打响,也要让人挑不出错来。”

一筐净重50斤,20筐就是1200斤,一斤三毛三,张秋生心里琢磨着这是多少钱,口里应道:“我盯着,你放心!”

褚辰看了看山下已经放干水的稻田:“你们大队哪天开镰?”

张秋生一怔,脑中清醒过来:“我想先把苹果卖卖,钱拿到手,给大家吃个定心丸。”

“钱的事你放心,下午我让会计过来,装车后当场结给你们。”

“你算了吗,这一批苹果多少钱?”张秋生偷感十足地凑近褚辰小声问道。

“2150元。”褚辰笑道。

“两千一百六?!”张秋生惊道,“这么多吗?”

褚辰淡定地拍拍他的肩:“县气象局那边说,这七八天都是好天气。之后

春鈤

如何,谁也不敢保证。秋收之后是秋种,没一个月干不完,苹果……也不能耽误,我跟各单位协商一下,看秋收假大伙儿能不能来你们大队帮帮忙。”

每年春耕春种、秋收秋种,各单位干部是要下乡参与劳动的,去哪干不是干。

“这……我怕招待不周。”来的人多了,吃饭也是个问题啊!不是怕他们吃的多,人家自带粮票,是怕人家吃不惯农家饭。

“杀两头羊,稻花鱼、养的水鸭子都安排上,我让他们带工业券过来。”干部们手里缺肉票,可不缺工业券。

毛毯、毛线、手电筒、电池、铁锅、铝盆、搪瓷盆、搪瓷杯、暖水壶、雨鞋……哪个不要工业券购买。秋收秋种后,茂林大队的小伙子们也该相看、成家了。

褚辰考虑的周全,张秋生自然是一口应了。

“摘苹果不要停,明天我继续让人来拉。”

一路说一路走,到了山下,目送人走远。张秋生忙招手叫孙子给邱大夫送稻花鱼和苹果。

那一筐检测用的苹果和检测报告,褚辰又带走了。茂林大队种了四十亩“黄元帅”,县城西边的青山大队、南屏大队各种了三十亩,一亩地种有75棵,他估算了下,亩产平均在5000斤左右,这就是50万斤,减去青山大队、南屏大队已经销出去的15万斤和今天磷矿的一万两百斤,还有35万斤左右,县、市要是吃不完,他还得想办法往周边城市辐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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