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喜剧ABO》作者：盐鱼
简介
本人某日网上冲浪，看到一篇b装o狗血虐文，所有情节都很套路，只能算是一般网文。但是唯一不一般的，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之一似乎是我亲戚，所有细节时间好像都能对上，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Beta，是否真的有过这样一段故事？就在我寻找线索时，又认识了新邻居，而这个新邻居似乎还是网文作者……这也太巧了……
本文又名：《突然吃到远房霸总亲戚的大瓜了怎么办》欢迎大家跟着主角一起吃瓜解谜。
想挑战一下新的写法，就《s忒修斯之船》那种，解谜游戏式的故事。大概就是读者和主角一起吃瓜，寻找谜底。不过不是很严肃的解密，大概八卦50%解谜40%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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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 豪门 破镜重圆 HE
第1章 博客
我在网上看到了一篇帖子，说帖子也许不大合适，这是个私人博客，我不过是机缘巧合乱搜关键字时看到了。博客上连载了一篇小说，我看了一点，似乎是Alpha和Beta的爱情故事，但我不太确定，描述角色性别的句子很少，而且更偏向个人感受。这不算个网络小说，在我看来，更像是私人故事，是作者写给自己看的。写的很混乱，主人公没有名字，剩下的人物也是单字代替。而且很喜欢隐喻，我看不大懂。
我点进博客，往下拉，故事一共就五六篇，再就是一条新闻。最早发布的被挤在最上面，是在三个月之前。这篇故事没有写完，停在半中央戛然而止。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他看看我，他一定会爱上我。”这句话很有意思，于是我从最后一行倒着往回看，终于明白一点，是一个残疾人和护工的故事。
残疾人和护工的故事常有，Alpha和Beta的故事也常有，但是这有一点不一样。B伪装成O和Alpha谈恋爱，我不明白，为什么多此一举？为什么不让角色一开始就是个O？我本以为这要探讨一下性别关系，例如A与O之间的荷尔蒙作用，A与B的灵魂相吸，最后上升一下，探讨灵肉的关系。可是依然什么都没有，B莫名其妙的喜欢上A，随后立即决定伪装成O，没有逻辑，毫无道理，更像是临时起意。
角色我也不大喜欢，畏畏缩缩可怜兮兮的。滑动鼠标，随便停在哪一页就是他自怨自艾。看得我十分厌烦，觉得祥林嫂气息简直冲破屏幕扑面而来。烦得我甚至还要在心里编排一下作者，猜测什么人才能写出来这种东西。
我没看完，最后一章拉到最上面看了两行就放弃了。我又去看第一章，很有故弄玄虚的感觉，开篇是一大段话，截的《莎乐美》里面的。第一章在最底下，再往下就是唯一一条转发的新闻。倘若没有看到这些，我是打算退出的，这个故事会被我定义成文青的故作姿态，写一点伤痛文字来感动自己。但是我看到那一条新闻了，它让我改了主意。
因为新闻人物我认识，我的某一位远房表哥，不是宝玉黛玉那种关系的表哥，是每年只能在年会家庭聚会上见一面的。一表三千里，板着指头算一算，可能姥姥辈是姐妹吧。虽然人不熟悉，可故事我却很熟悉，准确的说是一部分故事。他的故事颇有一点豪门秘辛的味道。我听得很是开心，甚至私底下还和朋友分享过。朋友们的反应也很一致，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说“不会吧。”我负责画龙点睛的总结部分，“都是真的，我保证，有钱人就是这样，日常生活就和拍电影一样。”
有点过于缺乏同情心或者太残忍，我承认，但大部分人听到豪门八卦也是一样的反应。这个表哥于我也等同于陌生人，我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连他叫什么都要细细思考，还很有可能在思考过后说出一个错误答案。可他又不是陌生人，这使得所有秘辛都更上了一个档次，加了一份辛辣佐料。假如他太亲近，我反而不会这么兴奋，我更多的心情要去可怜他，还好我和他并不熟悉。这个故事让我消费了很久，我甚至会用不同手法来表现，顺序倒叙插叙，从头开始或者先讲高潮，每一种都很精彩。至少会比这篇博客小说精彩。
新闻和第一章的发布时间是在同一天。上午转发，下午就发布了文章。新闻也仅此一条。也许文章是因为这条新闻才写的呢？我想。博主也许受了某句话启发，所以决定写一个故事。但毕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故弄玄虚，隐去时间地点，让自己不要露馅。
我的窥探心又苏醒了，它蠢蠢欲动，带着一点想揭发别人的恶意。拉扯着我，让我打算把这个没有意思的故事看完。
第2章 【林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
每日新闻
2017年11月13日
【林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
刚刚，85岁林氏集团总裁林耀华先生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遗嘱，将其旗下近百亿不动产和股份平分为两份，由他唯二的的两个孩子，长子林少琼和次子林少瑜继承。林耀华先生于四十年前改革开放初期创立临时集团，发展到今日已很有规模，覆盖房产娱乐等多个领域，跻身中国福布斯榜前五十。记者问题大多围绕林氏集团势头正猛，在会场也可见林耀华气色良好，公布遗嘱实属不必。也有媒体指出这一行为会影响林氏集团股价，并称从公布遗嘱开始，林氏股价持续下跌，逼近谷底。
据采访，林耀华先生称，自己有意锻炼小辈，况且年龄渐大，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财产对半也是公平起见，更希望兄弟两个能够和睦相处。据悉，其长子林少琼与次子林少瑜均为Alpha，正直青壮年，长子29岁，次子27岁。四年前长子曾遭遇车祸赴美疗养，林耀华大受打击，一同病到，一年后才逐渐恢复。在此期间，其部分产业由次子代为管理。其长子与三个月前康复回国，这是林少琼归国后第一次出现于公众视野，但依然能看出身体不适，并于发布会提前离席。因这个突发状况，本次发布会由林耀华先生宣布提前结束，林少瑜负责留下接待记者，处理善后事宜。
第3章 《白日梦·楔子》
2017年11月13日15:35发布
《白日梦》
啊！你总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嘴了，约翰。好！我现在要吻你。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着水果一般地吻你。是的，我现在要吻你的嘴......但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在这世界里，没有什么能与你的红唇相比。你的声音犹如炉中所散发出的奇特香气，当我看着你时，我听到一股特别的音乐。啊！为何你不看着我呢，约翰？我现在该怎么做呢，约翰？
——《莎乐美》王尔德
1.楔子
他停在门口，抬头去看眼前的豪宅，样子很像唐顿庄园的海报。也许这已经不是豪宅了，这是庄园，带森林和湖泊的那一种，他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兴奋还是紧张，他居然有机会来这种地方面试，假如选上了......怪不得会有那么高的时薪。
他很紧张，手脚都因此不协调起来。他站在原地，想整整衣服，擦擦汗，手刚抚上领口，就停了下来。他看着因为三小时车程而不成样子的西装，又担心起自己的着装打扮来。为什么我没有买一件更高级的，为什么我没有把西装提到袋子里，在等待面试时再去卫生间换上，至少不会让衣服显得这样廉价，他想。实际上，对他来说，这一件已经很高级了。这是他能负担得起的最贵套装，专门定制的。为了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看时间，自己早来了整整一个小时，他该怎么做？这幅尊荣会不会直接被赶出去？他有点焦虑的活动了一下，甩甩腿，鞋底却不小心碰到了碎石，留下一道弧形痕迹。石子飞出老远，沙沙地响。他又走几步，依然是沙沙的响，像下雨。他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则科普，碎石子路是为了预防暗杀，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在上面静音行走。
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很大，一路都是沙沙的。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幢房子，豪宅别墅似乎折辱了它，但庄园应该是一整个的，包括森林和湖泊，你不能叫一幢房子是庄园，就算它再气派再漂亮，作为庄园也是不完整的。庄园不会乐意，房子也不会乐意。他最后还是觉得称其为房子，最多加上几个修饰词，漂亮气派，还有他永远也住不起。
他的可以行径终于引起了注意，海报中的房子打开门，走出以为海报里的管家，问他有何贵干。当然不会这样粗鲁，他们就算骂你也说面带微笑，像是在朗诵诗歌。那个海报里的管家也露出微笑，问他，“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刚刚竭力想抚平衬衫褶皱的困窘又回来了，他感觉脸在发烫，像是被人凌空扇了一巴掌，肢体更加不协调起来。他想从口袋里掏出通行证，来证明自己不是可疑人员。胳膊在忙活，脚底下却更混乱，险些摔倒。管家搀扶了他一把，让他免于出丑。
他翻遍所有口袋才找到了那张小小的通行证，这是自己打印的。流程是先发简历，等待通知，通知到了自行打印。他甚至专门多花了两倍的钱，用了防水纸和彩印。可即便这样，他在拿出的一瞬间还是后悔了。卡片在被硬币挤到钱包角落，折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防水纸使得折痕更明显。他极力想掰平折痕，可卡片到了管家手里的一瞬间还是弹回原状。
管家的目光在卡片和他身上来回打转，像是很不相信的样子，但还是把他领进去了，一件会客室，桌子上摆着三层的盘子，最底下是蛋糕，最上面是饼干。他刚坐下就有仆人端来热茶，让他稍等一会。
他感觉有点饿，但捧着一块蛋糕有点太不雅观，于是他拿了一块曲奇，想文雅一点，分几口吃完。可饼干烤的太酥了，他一咬就崩塌了，窸窸窣窣的，大块掉到裤子上，碎屑滚进沙发缝隙里。他赶紧把大块的捡起来，塞进嘴里，又担掉身上的碎屑。曲奇很干，糊成一团粘在嗓子眼，他用茶去冲，又被烫到，但好歹嗓子通畅了。
他很沮丧，似乎从抵达开始他就一直在做蠢事。他下定决心一会面试时绝对坐的端正，不乱碰任何东西，不吃一块点心。他才下定决心，就有人来叫他了，请他去面试。他一站起来，隐藏的碎屑又窸窸窣窣的往下掉。好奇怪，他以为他清理干净了。他又满脸通红的去看仆人，想要道歉。仆人训练有素，只是微笑。那微笑让他发觉道歉会是又一桩蠢事，还好发觉了。
客厅的桌子上还是同样的摆设，三层的盘子摆了好几个。底层是蛋糕，上层是曲奇，只不过他面前换成了一杯咖啡。这一次他聪明了，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动不动所以他坐的笔直，朝着对面的女人微笑。
女人穿了黑白格的套装，香奈儿风格的。我还是懂一点的，他想，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女人也是亚裔，对他微笑，先用英语问问题。问他多大了，为什么选这个工作，有没有工作经验。问题越问越快，语法越来越难。他险些就要招架不住了，女人却很从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终于以一句话做了结尾。
你会说中文吧，我记得你简历里写了，她说。
会。他说。
你的中文水平怎么样，希望不会像英文一样糟糕。
他又窘得说不出话了。
你应该看到招聘条件上写的了吧，她说。你要照顾一个双目失明，右腿残疾的人，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你能做到吗，你用中文再说一遍，为什么想要这个工作。
她好像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他想。会在晚自习的时候一个个班看过去，假如被她抓到，就会咄咄逼人的斥责你，问你明不明白要为谁学习。他被抓到过一次，偷偷在晚自习的时候拿手机看视频。他还记得视频只是一条新闻，好像是优秀毕业生的采访吧，名字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也许还能查到。他心虚不敢打游戏，只好做点和学习有关的，结果手机还是被没收了，倒不如一开始就玩游戏。为一条新闻丢了手机，好不值得。
我需要钱，我没钱交大学学费了，我马上就要被房东赶出去，我得快点......
他看到女人的眼神，改了主意。
我是为这个工作来的，我准备了很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他说。我准备的很充分，我有在疗养院做志愿者的经历，寒假暑假，每一个假期。他又强调一遍，每一个。
我想帮助别人，他最后说，甚至时薪也不用那么高。他说这句话时背挺得更直了，甚至有点光彩照人的感觉。但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可怜样。
那个女人笑了一下，感觉有点轻蔑。但她没让他立刻出去，勉强过了一关。
她又问，你觉得自己脾气如何？有耐心吗？
他点点头，说觉得自己算是好相处那一类人，好相处显然是个美化后的词汇，他真正的意思是好欺负，没怨言。
女人听了，打量了他几眼，看表情似乎是认同的。
你是什么性别？第二性别，我是说。
我是Beta，他说回答。忍住没说我记得在简历上附上证件扫描版了啊。
真的吗，女人又笑笑。
他很久才感觉到一点不适来，又很久才发现是Alpha的信息素让他不适。眼前的女人是个Alpha。信息素的作用有很多种，例如催情作用，吸引伴侣；也可以仅是单纯的施压或者圈定地盘，彰显自己的能力。
你的确是个Beta，女人说。抱歉刚刚的举动有点无礼，但我必须要确认一下。他应该笑一笑，说没关系，毕竟家大业大，要提防。但偶尔他也会想唱唱反调，像是干木头上竖起的倒刺，猝不及防扎你一下。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由Omega伪装的。他说，倒刺竖起来了，但扎到人就后悔了。假如Omega有我这样的，那真是奇耻大辱。他苦笑一下。
女人没注意到他在短暂时间里的情绪起伏，她又笑一下，说辛苦了，面试结束了。
他还没来得及从自怜情绪里挣脱，就这样被粗暴打断。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又臊的不行，只想赶紧离开。
女人又跟他确认一遍，您的联系电话是这个吗？住址对吗？好的，我们会在一周之内通知您结果，请保持电话畅通。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选不上了，直觉，他表现的太糟糕。而且这工作时薪两百，一天至少要工作八个小时，包吃包住。肯定不少经验丰富的护理人员都来过了，说不定都选好了，只不过人家好心，不忍心赶他回去，所以走个过场罢了。
他想到这，又沮丧起来。站在车子旁，拉开车门却迟迟没有上去。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了，他想，并决定再转过头看看这漂亮房子。他扶着车一拧腰，转过一个漂亮的半圆，脚底下沙沙的，像是在雨夜跳华尔兹。
他看过浅色的墙砖，从近到远，从高到低，一直到最远处的窗户。几米高的落地窗前，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他看不清，玻璃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好像是那个人在闪闪发光。
真想离近点看看他。
这是他离开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4章 小路哥哥
我只看了一章，就被拨来的电话打断了。我妈打来的，问我暑假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她帮我订票。我说还没有考虑好，还有两三门考试的时间没确定，定确定了我再跟她说。
哦，她应一声，又沉默下来。沉默一会就坚持不住了，问我是不是在忙，假如在忙她就挂电话了。
没有没有，我赶紧说，想着该怎样切入话题自然一点。她帮了我一把，问我还记不记得小路哥哥，就是那个姓很少见的，道路的路，不是耳东旁那个陆。我说记得，是不是高考时候理科全省前十？没记错吧，学习特别好，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了？
“唉，也没什么事，”她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妈很少不好意思，所以我觉得有点蹊跷，“就是他妈妈说好久没见你了，想等你放假让我带你一起吃个饭。”我说可以可以，我妈又说，小路哥哥应该也会来，不过还不确定。我说行啊，我都可以，我也挺想见他的。
假的，我一点都不想见他，自从他成了全省前十，简直是我青少年时期的噩梦。听我妈语气，感觉是相亲。不过不至于吧，我又想，全省前十沦落到回乡相亲，好惨。或者他想找个年轻的？他估计比我大了七八岁，我从小学还没毕业时就活在高人光环之下，想起来他只想吐血。但是七八岁也不算很年轻，假如我妈跟我讲的是真的，他找个小他一轮的绰绰有余。
他跟我一个小区，小的时候我爸妈加班偶尔会把我放到他家托管一下。他小姨跟我妈是大学舍友，关系不错，年年都要聚。开始是单独聚，后来拖家带口，机缘巧合，我妈才知道好朋友的侄子居然和自己在同一小区，爱屋及乌，也喜欢起这一家子来，最喜欢小路哥哥。
虽然叫的亲昵，但是我与他一点也不熟。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但是我猜我在他家时，他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房间看书，全省前十也不是人人能得的。后来他就考走了，但是对我的打击威力一点不减：小路哥哥竞赛获奖了，小路哥哥托福裸考105，小路哥哥去美国读研了，还拿的奖学金，小路哥哥真不愧是Alpha，小路哥哥找了份好厉害的工作，在北京。
终于到了我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候，小路哥哥好厉害的工作，是我妈托人找的。托自己亲戚，好让自己认识的青年才俊不要明珠蒙尘。我妈做老师，比起一般人，对于好学生的喜爱要更上一层。我酸得不行，说我找工作你要不要也帮我说说情，不用好厉害，一般厉害就好，我要求不高。我妈说那你也考一个105啊，你也考一个美国硕士的奖学金，我就给你介绍。
我当时就生气了，说考就考，谁怕谁。当然食言了，我长这么大不就只认识一个小路哥哥，要是人人都能做到，也不会让我妈这么喜欢他。但这不影响我讨厌他，不是我想讨厌，这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心理阴影：一提到他就是这种感觉，酸不溜秋的，又不屑又不服，还很嫉妒。
“对了对了，你有他微信吗？我推给你。”我妈又说，兴致勃勃的。现在我可以肯定这是场相亲了。我不讨厌相亲，即便ABO三性来者不拒，我还是凭一己之力单身了这么久。
“我有，”我说，“我高考选专业的时候你让我加的，说可以问问学霸。”
“最后你也没咨询吧，自己瞎选了一个。”她说，声音有点埋怨。
因为这是她的理由，不是我的理由。我加他是因为他在林氏集团工作，那时候以我血缘关系稀薄的表哥为主角的狗血电视剧正演到高潮。但是我问我妈，她也不愿意好好跟我讲，说的遮遮掩掩，问急了就是：你一个小孩子操心这个做什么，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关心关心你的模考成绩。
后来我加了他，也没问，当时忙着选专业递志愿。想着等着暑假了慢慢问，一定要让他给我讲清楚。我也不怕问得人恼火，很自信的想他总不能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吧。我甚至想好了该怎么缠他，有一点报复心，为我悲惨的初高中生涯讨回公道。
最后还是没问成，我志愿还没递完，我妈就郁郁寡欢起来，我和我爹轮番挨骂。后来我听他俩半夜商量（偷听的），说是觉得对不起小路。我又要被气死，对他那么好，怎么对不起了。然后我爸接上，叹一口气，说你也是好心，我们也没预言能力，怎么知道会出这种事呢。而且这个事也还没定下来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呢。
我听得云里雾里，越听不懂就越想听。我妈又说话虽如此，但是少琼也去美国了，这跟流放也差不多了。她又叹一口气，可怜起另一位来。“少琼还算是我大侄子呢。”他说。
我好像明白一点了，等着我爸继续劝她，好为我解开谜题。他好久才开口，劝我妈别难过了。“非要说小路自己也有问题，工作就工作，乱站什么队呢。这事不能怪你，别难过了，快睡吧。”
我大致明白了，又在脑海中润色了一下。估计被政治斗争牵连了，古装剧里常见的桥段，只是没想到现在还在发生。我又想到自己攒的那一堆问题，忽然觉得有点问不出口。好像故意戳人痛处一样，我虽然不喜欢他，还有点讨厌，但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时间定在七月中旬，我想你那个时候怎么着就该回来了，是不是？”我妈不放心似的，急于向我求证。我嗯一声，也想求证一下，我的猜测到底准不准确。
“那个小路哥哥长得怎么样啊。”我说，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加上一句，“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我妈比我还要激动，说挺帅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表人才。你想不想要照片，我给你发过去。不用不用，我赶紧拒绝，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说。
我很少见我妈这么激动过，高考超常发挥放了卫星应该算是一次，之后再没有了。手机震了一下，她还是发过来了。我点开，拉进又缩小，还是得承认的确长得不错，一表人才的。我妈还没挂电话，急于向我求证，说是不是，挺帅吧。
我听她兴奋的语气，突然有一点荒诞的感觉。我又想起来我妈评价给小路哥哥介绍工作。“长期投资。”这是她的原话。当时没大明白，觉得哪里投资了，人家挣了钱也不能孝敬她去。现在想一想真是处心积虑，她这么喜欢他，恨不得让他当自己儿子，但是人家又不能重新出生，只好走曲线救国。我想起来最前头那篇新闻，林少琼也回来了，估计她介绍的工作这时候才终于发挥作用，让她有底气提出一个相亲的要求，来把我推销出去，让小路哥哥有个成为她儿子的机会。
“挺帅挺帅。”我想到这有点心烦，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
虽然烦，但是在看一遍照片，客观评价，是挺帅的，谁和帅哥过不去呢。我又心血来潮地想翻出来他的微信，看看朋友圈。点进搜索栏，我有点想不起来自己给他备注了什么。我先试了一下“路”，结果搜出来一堆无关紧要的，还有群里消息。没办法，我之后退出搜索，在联系人里认认真真的找。
我感觉我不会给他备注小路哥哥，总感觉怪怪的，所以直接点进了L栏。这下终于知道他叫什么了，路景书。这名字我还有点印象，文质彬彬的，和全省前十的气质很符合。我点进他的朋友圈，设置了半年可见，半年时间里就发了一条。几张照片，还是风景图，一句话都没有。我滑上滑下，觉得挺符合人设，又觉得很没意思。
要不要打个招呼？铺垫一下？不用了吧，好像也挺尴尬的。我想着，但是搞好关系也不亏，人家怎么着都算打入内部了，等到想吃瓜的时候知道的应该要比我妈多。
不过也就想想，我从我妈嘴里套话都套不来，更何况一个陌生人。算了算了，难度太大。而且总觉得突然打招呼挺尴尬的，到时候再说吧，等见一面，要是熟悉了，感觉不错，再问也不迟。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似乎总有点居心叵测，反正我是觉得很不自在。
第5章 《白日梦·意外之喜》
2017年12月25日35：55分发布。
2.意外之喜
他没想到还能接到电话，那时候他还有三天就要从租住的公寓被赶出去，手机下个月就要停机，存款几乎没有，假如天天在麦当劳点玉米汤也许可以坚持半个月。他开始考虑是否要就此放弃，早早回国，毕竟那边还有亲戚，他不至于太落魄。可为什么迟迟不走呢？因为他有一个美国梦？他还不想放弃？他以为自己会像那些美国大片里一样，出人头地，然后衣锦还乡？
他只是在等那个电话。
被通知的一周早就过去，没有电话，甚至连邮件都没有一封，毫无疑问，他落选了。他早有准备，但还是在等。说不定呢，他想，就像补录，说不定这一个人选并不合适，然后一个迟来的电话就会联系到他，给他这个期盼已久的机会，成全他的白日梦。
可能是上天都看他太可怜，要帮帮他，给他一条活路。两周之后，那个电话终于打来了。那时候他正在收拾行李，打算三天后搬进麦当劳，在那里过夜。电话那头是个女人，说的英文，还说的很快。先是跟他确认一遍身份，又说他被选上了，假如有意向请在本周内来报道，地址已经发送到他的邮箱了。
他聚精会神的听，生怕漏过一点重要信息，可还是听得一知半解。对方挂了电话还没反应过来，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第一个涌入脑海的念头竟然是：那女人声音冷冰冰的，是不是什么录音留言，大家都会收到。等他打扮好，衣冠楚楚的跑到那个地址，对方就会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是：对不起先生，不知道你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但是我们已经招到人了，还请您回去。或者他根本收不到那个有关地址的邮件，而等他再打电话过去，电话公司会告知这是空号。
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美梦成真，而且对方的态度同样可疑，太冷淡，冷淡的像告知：“对不起，您落选了。”而不是用来通知喜讯。
但他第二天就去报道了，依然是他面试时候的那个地址，同样要三个小时车程。他给朋友发了消息想租车，可这次运气没那么好，朋友开车出去了。他又想预约一辆出租车，可根据网页显示，他身上的所有积蓄也支付不起单程一半的车费，哪怕是最便宜的公司。他只好再搜索地图，看看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办法。
便宜的办法的确有，不过车程从三个小时变成六个小时，他还要在徒步将近两公里。他想穿西装去，又不知道能不能穿着皮鞋走完两公里，可提着一双运动鞋太麻烦，又太不体面。他最后想一想，还是咬咬牙，穿了整套西装和有点磨的皮鞋，写只穿了两次，所以不太合脚，走几步就会很不舒服。但这个意外之喜足以让他快乐得注意不到这些小问题。况且，好事多磨，梦想总不能太轻易就实现，他更乐意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考验，迎接礼物前的最后一道难关。
他迫不及待，或者说害怕任何有可能发生的闪失，五点多就起了床，六点半之前就西装革履的顶着寒风站在了公交车牌旁边，等最早的一班车。他就像个最普通的上班族，只是手上缺一杯咖啡，肩上却一个单肩挎包。他扫视一圈四周，天还没有大亮，车站旁已经聚起了不少这样的上班族，浑身散发着睡眠不足的怨气。他看到这里，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点快乐和得意，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他是为了梦想，是自愿的，周围人是为了生计，是被迫的。虽然他们一同站在这里，但高下力判。
他快乐的对比着，得意着，似乎这样一来，他站在这里的悲惨现状，连同他几乎身无分文，要流落麦当劳的事实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运气不错，一上车就找到了座位，因为是始发站。他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车刚启动时还有点冷，开一会，暖气也足了，车里热的像是在蒸桑拿。他坐在位子上，费劲地把羽绒服脱下来，同时注意着不要碰到邻座的老太太。羽绒服很厚，脱下来也占地方，他试着叠了叠，放在膝盖上，用胳膊压住。可衣服还是塞满了腿和前排座椅的一点空袭，让他感觉更热了。
他脸上烧的难受，手背碰了碰，想降降温。可没什么用处，于是又把额头斜靠在窗户上，可窗户又太冰，冻的他一哆嗦，立刻闪开了。他又坐直，闭目养神，想着心静自然凉，缓一缓就好。闭着眼睛，困意袭来，可能是因为昨天太兴奋没有睡着，也可能是因为今天起得太早，他一口气睡到了终点站。
还是司机推了推他，对他说先生到站了，麻烦您检查一下行李。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哪，过了一会想开口，却发现全程的闭目养神对于抵御暖气没有一点用处，他嗓子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咳，谢谢，我马上就收拾好。他连一句道谢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像一个老头子。
司机没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麻烦他快一点。
他快速的收拾完行李，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原因是他的行李太少，只有一件外套。他将羽绒服匆匆披在身上就下了车，走入寒风时衣服还没穿好，冻的他倒吸一口冷气，但身上总算不那么烧的难受了。
他掏出手机，要先走一公里，到最近的火车站，然后坐六站路下车，再走两公里，大概还要两多小时。他看看表，十点过一点，早上喝的一小杯玉米浓汤已经在三小时车程的热气中燃烧干净了，他感觉有点饿。
在寒风中走完一公里后这种感觉加重了，可他没钱再在车站旁的咖啡馆奢侈一把。他掏出所有的钱，仔细点了点，发现，除去回程的车票只够买一包薯片，可同时他又很渴。他想了想，还是吃饱一点重要，水哪里都能喝。他买了一包洋葱味的，然后提着袋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顺带喝了个饱。
他坐上火车时就舒服多了，依然选一个靠窗的座位，再拆开薯片，居然还有了一点旅行的感觉。只不过要注意姿势，他刚才在车上那一觉把衣服压出许多褶子，现在还有两个小时补救一下。
一路上他坐的都很端正，不知到是不是心理原因，又或者端正的坐姿真的起作用了，他下车后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照了照背后，觉得褶皱似乎没那么严重了。
不严重，却依然在，这使得他在脱衣服时又不安起来，只想把自己的背面隐藏起来。好在，接待他的那位女士对他这幅尊荣似乎早有预料，也就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讽刺挖苦的话。
女士还是面试时候的那位，依然是一身的高级西装，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光看着感觉就要被割伤。女士对他笑一笑，说你好，好久不见。
他也想笑一笑，扯起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女士一点不在意，转过身就开始为他介绍情况。
还记得我跟你在面试的时候问过，你脾气怎么样这一类的话吗？她说，讲的中文。
记得，他点点头。
之前实际上我们也找到过一位经验丰富的先生，但是很可惜，他没有坚持下去，所以才会事后联络你，真是不好意思。她说，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歉意。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想到会被选中，我真的很开心。他说，害怕自己表现的太热情，又害怕自己表现的不够热情。可由于思虑过多，这句话的语气反而更加奇怪了。
女士依然笑一笑，没有在意这一点问题。
就像之前招聘网站上写的，这里包吃包住，按工资按时薪计算，一小时两百美金，没问题吧，女士说。
他点点头，说没问题，自己全都了解清楚了。
那你看看这份文件，没问题的话签个名，然后你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她从手包里掏出一份崭新的文件，他却只能注意到那个提包。那是什么牌子？他想，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接过文件，说实话，他想看都不看立刻签字。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像是做梦一般，不管有什么过分要求他都会欣然接受，他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但他又担心太急切会让女士更看不起他，或者更糟，她会把他和见钱眼开的那些人归到一类去。
所以他硬是克制住，在每一页都停留上几分钟，实际什么都没仔细看，装模作样而已。文件不多，几页就翻完了，他翻到最后，终于松一口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一共两份，女人收了一份，把另一份留在桌子上。
这是你的，收好。她说，依然惜字如金的。如果你还用空，我带你参观一下房子，顺便介绍一下工作。假如你还有约，也可以先回去，我今天之内会把工作手则发到你的邮箱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联系我。
我不是很忙，一下午都有空。他说，不可避免的有点急切。
好，女人挑挑眉毛，那走吧。
这是个四层的住宅，就和他之前在外侧参观的一样，这房子漂亮内里也漂亮的让人不敢相信。实木的楼梯和地板，还有水晶吊灯，他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装潢。他的房间在三层，一个带着卫生间的单人房，还额外有一个小书架。他沿着墙边，用步子一寸寸丈量，最后得出结论：这个护工房也许比他只剩三天的家还要大。
你应该知道，你需要照顾一位残疾人。女人领着他上楼，参观完他的房间后，两人又回到了客厅。由于隐私问题招聘网站上不能透露太多，网上写的是双目失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双目失明和行动不便。他补充道。
实际情况跟着差不多，但是更复杂点。身体上的问题是双目失明和右腿残疾，行动不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位先生的残疾程度大约是需要拄拐，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只是略有不便，但对于一个盲人，难度太大。
他安静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所以他一般都是做轮椅，不过每天需要在花园散步，这我就不细说了，晚点发给你的手册里都有。身体问题还是小事，还有另一个问题。之前网站上也说过，这是个男性Alpha，25岁，由于之前的事故原因，他的信息素方面出了很大的问题。
女人突然停下，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选择Beta的原因。这些问题简单来讲不算严重：无法控制信息素收放，易感期紊乱，还有因激素异常引起的情绪问题。同时也会对外界AO信息素十分敏感，轻微的刺激就会造成这些问题，这一点请务必注意。
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些问题对Beta影响最小，但也不是零影响，所以在这里提前通知您一声。
那假如发生了这种问题，我该怎么应对呢。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她说，我们需要您随时携带Alpha专用抑制剂阻隔剂，每天早上管家会发给你。除此之外，尽量减少接触Omega和Alpha的频率，假如在外面接触了A或O，也请您务必做好清洁工作。
我记住了，他说，后悔自己怎么没带一个笔记本。想着先记到手机备忘录里，回家后誊到本子上。
尽管这是个现代社会，他还是保留不少落后习惯，比如说更多的用本子和手写而不是手机输入。
第5章 《白日梦·华尔兹》
2085年1月10日02:32发布
3.华尔兹
他和雇主相处的不好，很多时候雇主都不喜欢有人待在身边。所以他会尽量不发出声音，好在雇主身边多待一会。雇主会发现他，或早或晚，然后很不耐烦的把他赶出去。他会乖乖出去，过一会再溜进来。雇主看不到，于是总能让他占到便宜。然后雇主再发现他，赶他出去，周而复始。
对了，故事讲到这里，雇主该有一个名字，暂且称他为林吧。
他很久都没有机会见到林，他甚至在开始上班三天之后才知道了他要照顾的残疾人的名字，不是林。但别在意那么多，就让我们叫他林。
林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也许只比他大上一点，他看不出来，但绝对不超过三十岁。很年轻，很好看，只可惜眼瞎腿瘸，靠着自己上厕所都做不到。
这一整座庄园都是林的，他不确定，但不妨碍他这么想。但林只喜欢在书房待着，他不太理解，林现在看不见了，这是客观事实，还待在书房里做什么呢？他也试着敲过门，想提供帮助。比如读一读林喜欢的书，或者只是陪陪他，保证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滚开。林往往都是这么回答。
但他还是每天都会去问，然后再被赶出去。
但除此之外，他的护工生活算轻松。假如他是个更随意的点的人，甚至会因此高兴：他所有工作里最辛苦就是把林推出去，透透气，甚至都不用扶着林走两步。林不喜欢让别人碰。而他认为这是林为了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他一开始都列好了计划，几点该做什么，该怎么样让老板开心，让两百块的时薪物超所值。可最后唯一要做的就是敲敲门，把饭端进去，外出散心时等林快摔倒了扶他一下，林想要上厕所的时候再帮帮忙。这让他很不解：为什么林会那么在意在那些无关小事上的尊严？比如说自己吃饭，自己走路。他甚至连自己上厕所都很困难。
他第一次扶着林出门时什么都不懂，好心地跟在一旁不想松手。毫无疑问地挨了两拐棍，全都打在小腿上，疼得他几乎站不起来。坐在地上时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那个老头，什么电影来着？记不清了。那个和漂亮女孩在舞池里跳探戈的瞎眼老头，林就给他这种感觉。
但林的条件更恶劣，他坐在地上看这个可怜人走路。拐杖充当了他的右腿，而他真正的右腿拖在地上，沙沙的，在细石子路上留下一道痕迹。他走了两步，又不得不停下来，真可惜，他分辨不了方向，所以无论多不愿意也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快跟上来，林说。拐杖划过地面，只发出了沙沙声。
他又想起来那个演过教父的固执老头，来了，他说。快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紧张的跟在林旁边，甚至连沙沙声都想降到最小。林此时却注意不到他，光顾着保持平衡不要跌倒。他只是在一旁站着都能感觉到林在奋力挣扎，又可怜又滑稽的。正想着，林往前一扑就要摔倒，他赶忙上前两步一把扶住。林站稳了，又很快甩开他，继续一个人拖着右腿挣扎着往前走。
他停在原地，想说点什么劝劝林，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又走几步默默地跟上了。他又想起来那个电影，那个跳探戈的瞎眼老头。也许林该换一种锻炼方法，室内能做的，不太容易摔倒的。比如说跳跳舞就很好，现在太冷了，也许过一阵就要下雪。他想象不来林在雪地里蹒跚移动的样子，也不想见到那画面：对他来讲，这实在太残忍了。
他刚这样想了没有一周就下雪了，一开始只是小雪，晚上在室内能看到窗外有雪花飘落，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化的一点不剩，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雪。但当他推着林走出屋子时就会有感觉，更冷了，风更大了，而且细石子路变得湿漉漉的。很不适合皮鞋，他在上面走路都很容易打滑。林更不用说，他甚至连站稳都很难做到。林下身穿了很多，为了他坏掉的右腿，这使得他的动作跟加笨拙了起来。林试了两次都摔回轮椅上，路面太滑，衣服太多，都是问题。
可他只能在一遍看着，林第二次失败时他想上去帮一把，果不其然被推开了，手上还挨了一巴掌，倒不怎么疼。他也没在意，只想着假如林好久都站不起来，那得多尴尬啊。事实的确像他担心的那样，林迟迟没站起来，他小心观察着表情，只等着合适的时候把手递上去。
林大概失败了三四次？或者五六次，他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那个信号，林妥协了的信号。他再又一次失败后，坐在轮椅上停了好一会，叹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个信号，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把胳膊凑近，碰了碰林。林似乎愣了一下，他以为林会很生气，再给他几下，没想到林什么都没说，就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沉默着。
他们都心有灵犀的没有说话，林站直了就放开了他的胳膊，继续以一直以来的，有点悲惨的姿势撑着拐杖向前挪动。林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费了那么大力气才站稳，想要行走自然是难上加难。他小心的跟在一旁，阻止了前两次跌倒。却没能阻止第三次，第三次，他和林一起摔在了石子路上。沙沙的细响变成了哗啦一声，石子路溅出一朵水花，他们身上也蹭上了不少水渍，好像真的跌进了池塘里一般。
他赶紧爬起来，又去搀扶林。没想到林有这么重，他想。有觉得林是个Alpha，这么重才正常。他把林扶起来，有捡起掉在一边的拐杖递给他，紧张的等着他发火。可林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叹气，又一个妥协的征兆。
他以为一声叹息之后会紧跟着点什么，可林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回去吧。他如梦初醒的点点头，把轮椅推过去，林却又拒绝了。
扶着我走回去吧，这是林第一次提类似要求。
他太惊讶又太高兴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的......当然。他把胳膊递上去，两个人走了两步，他又想起来了点别的。
怎么了，林说。
轮椅该怎么办，他说，又是一句蠢话。
就放在那边吧，会有人来收拾的。
他想说那进了屋子该怎么办呢，你总是坐轮椅的，需要我扶着吗。但他看一看林的表情，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扶着林进了门，脱掉大衣，交给佣人。正当他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林的胳膊就又搭上来了，他们什么都没说。他扶着林，这情况持续到晚饭结束，佣人把轮椅又推回他们旁边这一刻。
当天晚上又下雪了，这次是大雪，一晚上的积雪就能到小腿。甚至一直到早上都还没停。他还在想今天该怎么劝林不要再继续尝试，没想到天气帮了他大忙。这种天气不适合户外活动，对任何人来说。
今天下雪了，他说，拉开窗帘时发出来一声惊叹。
下雪了？林说。
他点点头，又很快意识到林看不到。
是，他说，忍不住补上一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林还是没说话。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太适合出门，他小心翼翼滴补充道。说完又屏住呼吸，等着林发火。
林依然很平静，我知道，他说。推我去阳台坐一会吧。
阳台是封闭的，很暖和。当然也可以打开，但不是现在，应该在春天或者夏天时才好。他把林推上去，又按照指示打开了窗户。他想要反抗一下，吹冷风对于林的身体伤害太大，当然，反抗失败。窗户一开，冷风就灌进来，他被冻几乎窒息，又想着该去给林拿一条毯子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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