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世家]鹔鹴衔珠玉
作者:惊鸦
文案:
正经版文案:
鸿雁同科金玉律,鹓雏先集凤凰枝。
他唤金曜,表字鹴华。
西方鹔鹴,是梧桐树上的凤凰。
心中有中华,腹中藏锦绣。愿以七尺之躯,投身于时代洪流。
不正经版文案:
在白秀珠和金鹴华结婚后的第二年,两个人在沪上的定居。
一日,金鹴华从青帮帮主的生日宴上回来后直接抱住了她。
她就着姿势亲了一口自己家宝贝四哥,问他道:“怎么啦?”
这家伙严肃地抱住自家小娇妻的小细腰道:“我听说察哈尔警察局署长的老婆和一个名士跑了。那两人就是在麻将桌上认识的。要不你以后不要打麻将了?”
在白秀珠嫁到金家之后,金燕西每每见到她都会十分尴尬。但他万万没想的是,更尴尬的事情来了。自家高冷严肃的哥哥搂着秀珠对他道:“快点,叫四嫂。”
PS:本文又叫做《在金粉世界中努力奋斗》或《男友渣了我后我嫁给了他哥》
内容标签: 民国 古典名著 穿书 爽文 正剧
搜索关键词:主角:金鹴华,白秀珠 ┃ 配角:金铨,白雄起,金燕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山河与你,同在我心尖。
立意: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
第1章
金鹴华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钟。
凌晨三点钟的沪上,吆喝声还没有响起,卖早食的男人女人们已经开始起来做烧麦,馄饨,白粥,包子。
桌子上面的海棠绽放的正好,金鹴华直接走过去拿起手边儿的剪刀为海棠剪枝。月亮还没落下去,天色还是那么地晦暗不明。
金鹴华身上是浅色的丝质睡衣,他走出这间屋子,来到了院子里面。随意地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面,感受着自从黄浦江上吹来的江风。
他回忆着前世与今生,感慨万千。
前世的中华充斥着屈辱,但是最后却是崛起腾飞。今生的这本书中世界,虽然并未经历过那些屈辱的历史。但是却仍旧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始终不死。
要不然他也不会留在这里,沪上。
他在这座文化之城,成为这个国家最锋利的一支笔。他在这个经济之都,为国家抵御着外来资本的入侵。
他在这里沉思,等到他从思索之中醒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变白。雇佣的佣人捧着水和香皂和牙刷牙膏过来,金鹴华洗漱之后走到花厅里面,丫鬟已经把早餐捧上来了。金鹴华早上不喜欢西式早餐。因此桌上已经被摆上了早上被熬的很稠的粥,以及几盘咸口的小菜。他在沪上待了两年,还是吃不惯这边儿的苏帮菜。
金鹴华吃完了,丫鬟们安静的过来把东西捧了下去。
他在院子里面打了一套拳,回房换了一件银灰色的苏绸长衫。小厮青竹过来为他开车门。两人上车后金鹴华对司机道:“去商号。”
金鹴华的商号名唤曜日斋,说是商号,却是现代的公司的惯例模式。只是名字取得古,曜日斋所在的地方的装修也是古色古香的。
在办公室里看完了下面送上来的一些报告之后,他询问自己的青竹今天的行程。青竹立刻向他报告了今天的行程。除了行程之外,青竹还向他请示了一份邀请,问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是宁家的邀请。
临泽宁家,有名的大买办。
金鹴华想了想后道:“时间,地点。”
青竹道:“在五日后黄浦江上的邮轮里,宁老板要给女儿庆祝生日。”
金鹴华道:“准备好礼物。”青竹回道:“是,我知道了。”
青竹是金鹴华小时候的书童,后来便做了他的小厮长随。说是长随,其实主要干的还是助理的活儿。金鹴华当年救了青竹的命,因此青竹对金鹴华忠心不二,绝无半点私心。
青竹走了之后,金鹴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对于金鹴华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他要在和令鸥与洪宝安之间的纺织业市场争夺之中,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除此之外,一想到威廉和他讲过的那个消息,他的头就痛得要命。
无论如何,终究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是不可以退缩的。
五日后,黄浦江,爱丽舍号
金鹴华到的时候商场上面的朋友们该到的都到了,惠宁商号的老板荣远行见到他到,立刻就迎了上去。
“金老板。”荣远行眼尖,见到是他之后就立刻迎了上来。“金老板最近做的黄金生意,发了好大的一笔。真是让我等羡慕。”
“荣老板客气。”金鹴华对他道。他和荣远行相识已久,愿意和荣远行相交。而且荣远行家里官面上的人物也不少,和他相交自己是不吃亏的。
两人相携而去,不多大会儿两人身边就已经聚集起了好多的人来。有寻求合作的,也有恭维讨好的。金鹴华话不多,但也算是客气。荣远行却是八面玲珑的,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在谈话中感到舒服。
一切的交谈在宁锡林带着女儿出现的时候截止。
这场宴会虽然说是宁小姐的生日会,但实际上却是宁锡林的商业交谈会。要说在场的人中谁是最真心给宁小姐过生日的,也应该是那些年轻的公子们了。
有几个人不想娶了宁锡林的幼女,这可是宁锡林唯一的女儿。成了宁锡林的乘龙快婿,以后再沪上的地界儿上,谁人不多给两分面子。
娶了这个姑娘回家,就像是娶了一个金娃娃一样。直接就能少奋斗二十年。
“所以说你不动心?”荣远行笑着推了推金鹴华的胳膊。“这姑娘长得好,身份呢,,也配得上你这位总理的公子。”
金鹴华端着酒杯对荣远行道:“荣先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荣远行道:“啊,这都是新时代了,都讲究个自由恋爱。难道是总理不允?不能啊,你说过的,你家是一个新式家庭。”
金鹴华道:“荣老板,是我守旧。”
荣远行一看,眼前这人一身银灰色的苏绸长衫,绣口领口是精美的云纹。像是他这么大的青年男子,时下大多都是喜欢穿着西服皮鞋的。看着金鹴华站在那里,也有那么几分清正文人的君子气质。
他依稀记得,金鹴华当初是再他祖父李蔚身边长大的。李蔚可是有名的大儒。
宁淑君在父亲致完词后也上去感谢了亲人,她说完后她的父亲宁锡林亲手给她戴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条帝王绿的翡翠项链。宁淑君谢过了宁锡林后亲了一下她父亲的侧脸,船上的人不管看不看得上这样新式的行为都笑着鼓掌。
宁锡林也哈哈大笑,让宁淑君自己去和年轻的小朋友们一起玩。宁淑君一从那个台子上下来,就立刻有一些青年才俊、富家公子上前去恭维她,请她跳舞。那一刻,宁淑君就好像是世界中心一般。
“你看,金老板。宁小姐受欢迎的不得了。你就不动心。”荣远行调侃着身边儿这位总理家的公子,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挣下来一座大商号的男人来。
金鹴华倚在船上的栏杆上,语气冷漠地道:“宁老板除了不吝啬以外,很有葛朗台先生的气质。这些人”
他虚点这远处的那些围着宁锡林的女儿的男人们道:“都是克罗旭和格拉桑,被宁老板玩得团团转。”
荣远行不关注西学,听不懂他这话里面的讽刺。但是那句被宁锡林玩得团团转还是很认同的。宁锡林在商场上就是一个混蛋,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他也是领教过的。
荣远行刚想附和一句,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金先生的话说的既好又有趣!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面去了。”
金鹴华听到这声音眉目间松了松,荣远行刚想问是谁这么无力,就见到从暗处走出来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出来。
他一副花花公子的潇洒打扮,手上端着香槟:“四爷,还不跟咱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谁?”
金鹴华道:“惠宁商号,荣远行荣老板。”然后对荣远行介绍道:“这是肖池白,我的朋友,肖老爷子的幺孙。”
荣远行虽然不关心学界,但是肖老爷子这位文化先驱的名字还是知道的。他伸出手笑道:“老爷子的名字如雷贯耳。”肖池白握了握:“荣老板客气,池白在这里代家祖谢过您了。”
都说过荣远行八面玲珑,很快肖池白和他就达成了一片,凑到了一起点评着沪上哪家馆子好吃,哪位歌女好看。金鹴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月。正当肖池白要叫金鹴华的时候,就见到有一位服务生过来恭敬地道:“宁老板说好久没见金先生了,甚是想念。请金先生移步,宁老板在茶室里面沏了金先生最喜欢的竹叶青。”
金鹴华看着手上的玻璃酒杯,就在他看酒杯看得那位服务生心里发慌的时候,听到金鹴华向他的两位同伴告辞,然后对他道:“带路。”
第2章
宁锡林在船上的这间茶室里面等待金鹴华,面前的小桌上是已经氤氲着水雾的小茶壶。
金鹴华跟着服务生进来,就闻到了室内的清浅茶香。
“宁先生。”金鹴华先开口问好。宁锡林比金鹴华大上二十余岁,和父亲金铨是一辈人。在沪上的生意做得也大,金鹴华先去问好表示尊敬是应有的礼貌。
宁锡林起来笑呵呵地道:“金先生来了,快坐。和我这个老头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却是受用的。金鹴华的曜日斋买卖做的大,又是总理家的公子。自然是处处有人捧着敬着。他卖自己面子,这不是从侧面反映出来他宁锡林本事大,面子硬?
金鹴华坐到了宁锡林的身边,宁锡林为他倒了一杯茶。金鹴华看着他这关公巡城、韩信点兵的手法,接过茶笑道:“宁先生好茶道。”
宁锡林笑道:“金先生过誉。不过我这竹叶青绝对是好茶。”
金鹴华喝了一口,果然味道清冽。是上好的竹叶青。
“宁先生是大商人。”金鹴华放下茶杯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今天是先生请我过来。宁老板是没什么时间和我这样的小辈在这里讨论茶道的。我想问”
“宁老板究竟有什么事情,找到了鹴华的头上?”
宁锡林早就从别人那里听说过这位有名的金四爷金老板的脾气,为人冷峻,说话直接。断然不会和你进行种种有用没用的客套的。但正是因此,才让人摸不准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和他说话,有的时候能够直接地把人气死。
宁锡林那时候还不信。现在倒是自己体会到了。
“英格兰的沙逊家族想要在华夏建立一家银行。”宁锡林道。“金先生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利益的。但是外资银行想要真正地立住脚,还是拿到代理印发货币的资格最重要。而这”
金鹴华拿着茶杯,看向宁锡林。
他的眼神中没有多少温度,但是语调语气和刚才却是没有什么改变的。只听他道:“宁老板,你不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宁锡林道:“温斯顿大班说了,只要办成了会给我们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们不用掏一分钱就能获得这么多的利益。金先生,你不要昏了头。要知道,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若不是总理,我也不会求到你的头上。”宁锡林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好了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被小辈这么下过面子。
金鹴华却不管他的想法,直接嗤笑道:“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权会送到外国人的手里,宁先生想要抱着金砖银砖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那是宁先生的事情。但是我的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宁锡林怒道:“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业往来,和你说的那些什么‘历史的耻辱’有一毛钱的关系?!国内国外有多少私人银行拿到了印发货币的资格!又不是只有沙溢的这一家!”
金鹴华道:“宁老板,把印发货币的权力送给英国人。他们会一直按照规矩做下去吗?”
“若是他们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损害了华夏的利益。普通百姓不了解我们的作为代表着什么,甚至史书里面都不会说我们是卖国贼。但是我们的良心就能安下来了吗?”
“做人这一撇一捺是顶天立地的,不是一左一右给自己搂钱的。”
说完之后,他直接起身:“宁老板,你生意做得大,自己开一家银行也不无不可。何必对着洋人奴颜婢膝?”
说完之后他微微俯身表示告辞,出去了之后为宁锡林带上了他的那扇门。
而宁锡林则是在金鹴华走了之后,冷冷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那壶茶,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的那所谓的怒意,也不过是演出来的罢了。像他这样的人,哪里会那般沉不住气?
自己建立银行,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且不说建立银行在官面儿上面的关系多不好走,国内只有经营钱庄票号的经验根本不懂银行的门道。只说到时候能不能够抵抗得了国外的那些大财阀的资本冲击,在这个市场上面活下来还是两说。
白白送到嘴边儿的肉,为什么不去吃?
但是金鹴华说的那句话确实触动了宁锡林的心弦。
能够名扬千古,谁希望自己遗臭万年?
金鹴华离开茶室,来到了甲板之上。荣远行的身边聚集了很多商人,而肖池白已经到了舞池里面去做那只流连花海的花蝴蝶了。
金鹴华没打算去找肖池白和荣远行扰了他们的兴致,而是随手拿了一杯香槟,去搜寻自己今日来这里真正的目标——令鸥。
正当他看到令鸥所在的地方,想要过去的时候。突然便听到了宁淑君的声音:“金先生可以赏脸和我一起跳一支舞吗?”
金鹴华看着这位穿着珠光粉色旗袍的美丽的寿星,宁锡林那传闻中的宝贝女儿。想到他和宁锡林并不愉快的谈话,他也没心思去给这位大小姐面子。
金鹴华端着酒杯道:“抱歉,我要去找朋友。”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礼貌,但是宁淑君却是眼眶一红,要哭了起来。
金鹴华眉头一蹙,心中便对这女孩子不喜。自己不过是婉拒了对方的邀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他拿着酒杯就要离开,却见宁淑君直接哭了出来。
金鹴华只是拿出了一块手帕,放到了宁淑君身边的胡桃木椅子上面。然后径直离去。
宁淑君看着金鹴华离开的背影,气恼地攥紧了那椅子上面的蓝色手帕。
她的小姐妹们都说她一定能让这条船上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因此便过来邀请这位九凤记的老板跳舞。谁知道这个长得很俊俏的男人居然这么无情,问都不问就拒绝了自己。还冷着一张脸,把她吓得都快哭了。看着金鹴华,宁淑君觉得就好像是自己犯错误的时候碰到了宁锡林一样。
真是丢脸。
金鹴华拒绝了宁淑君之后就往令鸥那边儿走了过去。令鸥是苏浙一带有名的大丝绸商人,他不但坐着丝绸的买卖,还经营着许多的茶庄,票号,当铺,银楼。
此时令鸥身边围着不少人,见到金鹴华过来也是纷纷迎了上来。
这位金老板不是简单人物,他两年前从国外归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在沪上站稳了脚跟。今年年初他的实验室里面研制出了新式的碱和肥皂。在全国卖得都好,甚至都卖到了国外。而且他还有个好爸爸,有总理在上面顶着,没有谁敢盯上这位金家四爷的生意。
而且这位金四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一想到那些曾经对着眼前这位伸过爪子,动过不好的心思的人的下场。这些人就不寒而栗。
金鹴华道:“各位客气。我现在有几句话想和令老板单独说”
在场的人都乖觉,听到他的话,谁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停下了嘴边儿的那些奉承话,纷纷找了理由离去,让金鹴华和令鸥好好谈。
在那些人离开之后,长袍马褂的令鸥也看向了金鹴华。颇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这位鼎鼎有名的曜日斋的老板:“金先生找在下,有何事要谈?”
第3章
金鹴华看向令鸥,平常听人讲过令老板如何如何。今日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位传闻中的令老板。
只见对方穿着宝蓝色的马褂长袍,衣裳上面是福字暗纹。容长脸上面白无须。不像是一个精明狡诈的商人,倒像是一位在学堂里面教书的一位先生。
金鹴华今天只是想接触一下这位大丝绸商人,倒也没有想着要和对方在这人来人往的游轮上面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他只是开口道:“令老板,最近洪老板和几位洋商打的火热。说起来,洪老板还从我这里买了一批缝纫机。”
这缝纫机也是金鹴华那个传闻中的实验室的产物。自从生产出来之后,金鹴华的缝纫机比洋人的缝纫机每台要便宜五块大洋。迅速地抢占了江南和华北两块最大的市场。
不要小看这五块大洋,要知道大的制衣厂里面一买就是几千台缝纫机。算上优惠的价钱和运费,买金鹴华的东西就能省下来上万银元。
这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少挣一个银元都能心痛很久,更何况是减少上万银元的成本。
因此金鹴华和洪宝安有生意场上的往来,令鸥毫不意外。他唯一觉得例外的事情是,他与金鹴华之间没有任何往来,金鹴华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些?
“我因为好奇,洪老板怎么突然间来我们这里订下了这么大的一笔订单。打探之后,才知道洪老板最近囤积了大量的生丝和棉花。”金鹴华说到这儿直接就停下了,看着手上的酒杯,好像是酒杯里面有什么秘密把他吸引住了一样,不再说话。
令鸥本来以为金鹴华只不过是在和他讲些闲话,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结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洪宝安囤积生丝和棉花上面去。令鸥听到这儿彻底坐不住了,这和他的买卖息息相关。要是洪宝安囤积了大量生丝和棉花是要对付他的话。只要洪宝安把手里的东西压上几个月,那么市面上生丝和棉花的价格一定会大幅增长,令家的布庄与丝绸庄会直接受到冲击。那个时候洪宝安再拿出物美价廉的洋布出来,直接就能挤垮他的生意。等到他们的布买完了,再抛售手里的生丝和棉花,那么生丝与棉花的价格会大幅下跌。而那个时候,正好是令家的桑田和棉田出息的时候不过唯一庆幸的事情,便是他今年已经收购了许多生丝,而且还有另一大桩购入生丝的生意正在谈着。但是若是洪宝安真的和那些大洋行要全力对付他,那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令鸥一下子就不敢想下去了,他额头上沁出了些微冷汗:“金先生”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金鹴华把自己的酒杯放下,继续道:“明天下午,松江茶楼。”
令鸥冷静了一点:“好,我会准时到达。”
金鹴华把话说完了,直接起身离开。他今天的目的已经全都达到了,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条船上待下去了。
第二天下午,松江茶楼。
金鹴华煮了一壶顾渚紫笋,听着壶中茶汤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低头看着手中的诗集。
外面下着雨,这样的情景,倒是真的平添出几分诗情画意出来。金鹴华没等多久,令鸥就来了。小铜炉里面冒出水汽,氤氲的水汽之中混杂着茶香。令鸥笑道:“金先生真是诗情画意。”
金鹴华道:“这茶还是令先生家的茶园里的茶。”
令鸥一下子脸上就露出了笑意:“那真是令某人的荣幸。”
金鹴华倒出来两盏,茶水还是滚烫的,无法入口。索性这两人本来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也不是专门过来喝茶的。令鸥问道:“金先生上次说的话,可是真的?”
金鹴华并没有急着向他解释,只是说:“不久前,曜日斋铺设了十六条电报线和八个城市的电话线路。”
洪宝安的生意做得大,好几个省份都有他的产业。他不可能不打电话,也不可能不发电报。产业和洪宝安高度重合的令鸥对此十分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眼前这人更加忌惮。
他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把电报和电话线路都握到了自己的手里的?
能够查清楚洪宝安的动向,是不是也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
他心中虽然百般忌惮,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愈发恭敬:“金先生,令某求您告诉我实情。给令某一条活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就去死了。而且洪宝安的计划能否成行,还是两说。哪里就到了令鸥说的那般地步?他说得可怜,无非是想要骗取金鹴华的同情之心。
“我不是慈悲人物。昨日也不是特意过去给令先生提醒的。”金鹴华的话十分直接。现如今是令鸥求他,他没必要和令鸥虚与委蛇。
“我想要令先生帮忙,帮我挤垮洪老板的生意。除此之外,令先生要给我五成令家的生丝与棉花生意。”
“你!你在说什么?!”清浅的茶香并不能让令鸥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怒发冲冠。眼前这人上嘴皮一搭下嘴皮就让他给出五成的家产,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更何况他现在手中还有很多生丝棉花,哪里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位少爷和他说这样的话,莫不是还没有睡醒吧?
“洪老板和外国厂商勾结,囤积大量棉花与生丝。不知道令老板你是怎么想的?”金鹴华摸了摸茶杯,感觉茶凉了些。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问道。
令鸥沉默了许久才从对方的狮子大开口之中冷静下来,他道:“我昨日想了许久。洪宝安若是囤积大量棉花生丝。他可能在囤积完了之后压着手里的东西不出手,从而抬高市面上生丝和棉花的价格。而这个时候我们家的布庄、丝绸庄的成本也会大幅增加,布匹总量下降但是价格却会上升。”
“到了那时,洪宝安再拿出物美价廉的洋布与我们竞争。便能够影响我的生意,抢占我的市场。到了来年春天,洪宝安再去抛售手里的生丝和棉花,有这么一大批生丝与棉花涌入市场,生丝与棉花的价格一定会大幅下跌。而那个时候,正好是我家的桑田和棉田出息的时候。两次冲击,洪宝安这是想从我身上狠狠地割下肉来。”
金鹴华鼓了鼓掌:“好精彩的猜测!但是要只是两家商战的话,我也不会去特意提醒令先生了。”
“令先生要知道,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只要给洪宝安提供足够的资金,他会十分欢迎我加入他的计划之中。我轻轻松松地就能获利,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又何必告诉令先生这些?而且,洪老板要是真的就想要这点儿东西的话。我如今让令老板有了防范,令老板的损失会大大下降。要是真的就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会叫出来令老板五成家产的报酬?”
令鸥想了想,的确是如此,毕竟没有半个人是傻瓜。那么金鹴华又为何找上了自己?洪宝安所做所为,究竟又是剑指何方?
第4章
金鹴华道:“人说丝绸布庄的生意,要数南令北李。这个李,便是我的外家。我外家虽说主要是做棉花棉布生意的。但是生丝市场里面的门道,我还是清清楚楚的。通过收购大量生丝用来控制价格,在这之中便能够大发其财。”
“令老板,洪老板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根据我收集的消息来看,洪老板他和外国的洋行已经定下了同盟,从渣打、汇丰和花旗银行贷了一大笔款项。他收购大量生丝不是为了让你买不到生丝,而是为了把生丝卖给你。”
“卖给我?”令鸥狐疑地问道。他根本想不通。他在这一行里面做得大,就是拥有大量的原材料从而有了定价权才呼风唤雨。洪宝安为什么在拥有外国银行的支持之后购入大量生丝之后不去抢他的定价权,反而是要卖给他?
他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金鹴华回答他道:“不是所有的商行都需要生丝棉花的。只要他们能够拿出足够的利益,就能够让各地的商行不去买你的生丝棉花。而且你要清楚,生丝可以用棉花替代。而我外祖李家的棉田千顷,他们根本不愁去找替代品。”
“而成布自然有舶来的洋布。只要他们把洋布的价格定得很低,那么令老板家的布也是卖不出去了。”
“按照令老板往来做生意的方式,若是市场上面有大批生丝被出售,您会不会把这些生丝买下来?”
令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背后冷汗涟涟,心头发慌。
到时候他中了套,购入大量生丝,生丝和布都压到了他手里。那个时候他的资金全都被套死了,若是再有一些风波他说不定就能直接破产!
“那我今年不去购入生丝和棉花了!”
金鹴华因为令鸥的话笑了出来:“令先生,您在想什么?要是这样就能解决您的危局,我为什么又要和你说这么多?我是个商人,也是要利益的。”
“您要是不购入的话,那么洪宝安就会像您畅想的那样。既抢了您的定价权,又拿洋布抢占您的市场。虽然说不如我刚刚说的那种可能一样能够把你彻底挤垮,也能抢走你一大半的生意。”
令鸥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只是因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没什么及时可靠的信息来源。而且这些年的优渥生活让他缺少了警惕性,才会乱了阵脚。此时他渐渐平静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冷茶,然后道:“金先生,您想要我的五成家产,也要说说理由。”
金鹴华道:“既然他们想要给你设套,你不如将计就计。继续收购生丝棉花,这样的话你的定价权不会消失。”
“你最大的缺陷在于你欠着几大银行几十万的银元。若是你真的中计。那么这几家外资背景的银行向你催账,就足够你头痛。二便是若是洋布恶意压价,你生产的布将会砸到手里,这就能够让你走向破产。”
“而这些问题我都能帮你解决,只要你签下这些合同书。”
令鸥拿起了金鹴华递给他的牛皮纸袋子,打开之后便见到厚厚的一沓子合同,全都是转让合同,上面写满了他的田庄地产布庄和棉纺厂的名字。而最后的却是一张无息借款合同,一共四十万银元,借款期一年。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一份为期八年的合作合同,金鹴华会在接下来的八年里,从令家购入布匹。数额大得惊人。
看到那份订单之后,令鸥的心脏跳得飞快。有了这份合同,这八年之内令家再无任何破产的危机和可能。就是有洋布冲击,也不再惧怕一分。虽然金鹴华压了价,但是这抵不住量大啊。
但是金鹴华挑走他家的产业实在是太多,无偿转让出去简直是在剜他的肉。
金鹴华看他犹豫,开口道:“令老板,除了我以外。没人能给你这么大的一笔订单,也没有人能够帮你解决这次危局。我承认我的确是乘人之危。但是你要知道,我还是去和洪宝安合作能够更加轻松地得到利益。”
“但是我来找你,不仅是为了赚钱。洪宝安若是真的得逞,华夏南方的纺织业便被洋人占据。我不想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才来找了你。”
“我和您合作,不但是要完成合同上面的这些。我也是要购入洪宝安的生丝的。毕竟洪宝安他们这次的手笔太大。您的资金到时候一定会紧张,我不能让您的资金链断裂。我也是承担着风险的。”
——若是败了,洋人会彻底占据南方纺织业市场。
——如今退与不退,都是陡峭悬崖。
——破产,赤字,洋布。
——金鹴华的那一大笔订单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打这场商战。而他若是真的不答应金鹴华,整个沪上没有半个人敢给他无息贷款和那么一大笔订单。而若没有这个订单,他的布就会砸在手里。
——可是一半的产业,全都是他的心血!他怎么舍得。
——但是要是破产了,莫说一半。便是一点儿都留不下来了!
种种念头在令鸥的脑海里面浮现。最终令鸥终于开口道:“我签。”
离开茶楼的时候,金鹴华身后的青竹紧紧抱着那个牛皮纸的袋子。金鹴华和令鸥一起下楼。到了门口的时候,金鹴华道:“令先生,我一会儿会派人把那四十万银洋的汇票和第一笔订金送到您那儿去。”
令鸥脸色发白,却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出来:“我会准备好地契和工厂所有证明,让金先生的人把东西带回去。”
金鹴华道:“令先生客气,合作愉快。曜日会是您最好的合作伙伴。”
愉快个鬼,令鸥心里想。都快把老子的家底儿给抄了,还愉快个鬼。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打死他他也不会和金鹴华合作。
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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