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
作者:若兰之华
第001章 楔子
“听说了么,今日宣城柳氏亦被清理了,直接夷了十族,阖族三千六百余人,无一幸免,与柳氏交好的姜氏,听闻消息后,家主直接带着三个儿子吞毒自尽,只留下请罪书一封,求新君放过他一家老小”
“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柳氏算什么东西,祖上盐贩子出身,最末等的商贾之流,连给世家大族提鞋捧鞍的资格都没有,要不是谢氏提供机会,让柳氏子弟挣军功,加官封爵,柳氏哪有机会跻身豪族之列,可当年谢氏被诬谋反,柳氏却忘恩负义,第一个站出来检举谢氏通敌罪证。谢氏三郎娶了柳氏女为妻,谢氏满门下狱时,谢三郎恰好陪怀孕的妻子回柳氏探亲,柳氏家主竟在酒中下迷药,直接割了谢三郎的头颅,送到上京。我若是新君,也决不会放过柳氏。”
“可前朝世家横征暴敛,最多也不过诛九族,夷十族,是不是太狠了些”
说话的小内侍心有戚戚。
听者,年长些的内侍却道:“这算什么,新君对卫氏,对上京那群世家大族,才叫狠呢。上京城破十日,城中遍地尸骨,惨叫声彻夜不息,那昭狱都被塞满了。城门楼上挂满权贵头颅,城中血顺着通济渠往外排,把整条护城河都染红了。卫氏余孽逃匿在外,新君直接掘了卫氏祖坟,焚了卫氏宗祠,将卫氏祖上十八代都拉出来鞭尸,昔日嚣张不可一世的监察司、北镇抚众鹰獠,全部臣服在新君脚下,任新君驱使,往各地抓捕漏网的世家余孽。凡有带头反抗的前朝旧臣,皆被处以极刑。”
“何况”
年长内侍叹一声,谁还不知道,如今的新君,经历了家族惨变、狱中酷刑折磨和其后数年卧薪尝胆举兵谋反,早已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
忤逆不臣者杀。
叛逆不忠者杀。
不悌不孝者杀。
看不顺眼者杀。
别说一天夷一族,就是一天夷十族也没什么稀奇的。
朝堂上偃旗息鼓,万马齐喑,虽是新朝,却没有多少蓬勃向上的气象,反而肃杀压抑,人人自危。
“幸而还有苏相!”
小内侍忽然道,似乎从暗无边际的世道里捕捉到了一线光明。
年长的内侍点头:“是啊,幸好还有苏相,苏相名门之后,翩翩君子,学富五车,师从前朝顾阁老,通兵书,晓兵法,明明大好的前途,却无怨无悔,一路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建立新朝。当年新君在昭狱受尽酷刑,几近丧命,是苏相冒死盗来令牌,将新君救出,后来新君逃出上京,自潼关举兵起事,也是苏相四处招揽故交名士前往投奔效忠,新君才一路势如破竹,攻陷上京。新君登基后,废凤阁,复立丞相之位,军政大事,全凭苏相一人裁决。”
“今日苏相生辰,新君特意放下军务,千里迢迢从西京赶回,为苏相庆生,因为苏相喜红玉,雍临将军还奉命移植了好大一株珊瑚树回来,听说马都累死好几匹,这份恩宠,整个新朝还有第二人能享受得到么?”
暴虐无常的新君,似乎把心底深处仅有的一丝柔情,全部给了苏相。
小内侍点头称是。
又不解问:“那今日新君旧疾复发,怎么连苏相都不肯召见呢?听说苏相在太仪殿外整整等了两个多时辰。”
年长内侍道:“大约陛下不想让人看到狼狈无助一面吧。”
新君当年昭狱受刑,落下一身旧疾,伤了根骨,听说刚出狱时,腿骨脚骨手骨皆断,被医官断言活不了多久。可昔日战功赫赫的北境军少统帅,硬是凭借顽强毅力,自泥淖爬起,领兵从潼关打到上京,血刃仇人,为谢氏一门报了血仇。
这具身体显然已经不适合上战场。
甚至每提一次刀,每上一次马,都是一次重创。
可新君显然没有停止征战的意思。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印证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深处流淌的是北郡谢氏的血脉。
新朝疆域在不断扩张,新君旧伤复发的频次,也在成倍增长。
到今日,太医署的医官在太仪殿诊治了整整两个时辰,还未出来。
消息传到前朝,已经引起不小骚乱。
雨丝飘落檐下,沉浸在秋雨中的梧凰殿,宛如一座巨大的囚笼。
这是宫中人人皆知的冷殿,亦是禁殿。
只是寻常冷殿,好歹摆着床榻长案桌椅等物,这座冷殿里,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摆满了灵位,殿中点的烛是白烛,挂的灯笼也是纸糊的白色灯笼。
中间空地上,则摆着一张竹席。
席上蜷着一道着单薄雪袍的清瘦身影。
灯影笼罩出一张极秀丽白皙的面孔,肌如玉,唇似雪,半隐在长睫里的乌眸,像明珠沉入幽潭,明澈而冷。
教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沉溺其中。
“咳。”
白烛灯影晃了下,卫瑾瑜撑着肘,一点点费力爬起,自混沌中找回一点神识,听殿外内侍的对话声隔窗飘入。
他手脚皆戴着重铐,随着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些微挪动都有些困难,大多数时候,都只蜷在一个地方不动。
谢琅可能也要不行了。
这是卫瑾瑜从内侍寥寥数语中得出的判断。
他没见过健康明耀的谢琅,但昔日从旁人描述中,隐约能想象昔日的北境军少统帅,筋骨如何强健,体力如何傲人,意气何等风发。
单枪匹马,可拉得动百石铁弓,于万军丛中斩杀敌虏首级的北境军少统帅,有朝一日,竟会和他一般,因为身体不堪负荷,过劳而亡。
何其荒唐可笑。
正如他们这桩荒唐可笑的婚姻一般。
吱呀一声门响,发出如同某种陈旧乐器的声调,冷殿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秋雨混着泥土气息穿堂而入,满殿白色灯笼都簌簌摇晃起来。
一道身穿鼠皮披风的人影走了进来,在离竹席半丈的地方站定,掖着手,尖细着声唤了声:“君后。”
冷宫即使没有多少守卫,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卫瑾瑜没有抬头,冷淡道:“不要如此唤我。”
对方从善如流。
“是,三公子。”
视线往下一扫,不由落到素色广袖下,那被镣铐锁着的纤细手腕上。
沉重乌黑的铐,紧扣在光洁纤白的腕间,仿佛毒蛇噬咬着某种鲜美可口的食物,接口处,不少地方都磨破了皮,甚至结了痂。这副镣铐,由新君谢琅亲自赐下,据说就是当年新君在昭狱里戴过的那一副,是昭狱镇狱之宝,重数十斤,专用来锁大盗的,长年累月戴着这么副怪物,寻常武夫都绝不会好受,何况这么一个文弱公子。
真是惹人怜惜呢。
如此姿容,如此样貌。
换作寻常人,定要金楼玉阙娇养着,哪里舍得如此折磨。
可惜,谁让这好好的人身上烙着一个卫字呢。
卫氏奸猾,上京城破时,掌权者及主要男丁皆逃匿不知所踪,只留下这么一个余孽,新君一面命监察司全国搜捕,一面封此子为君后,关在这冷宫中,冷待磋磨,就是让此子代替整个卫氏,向谢氏满门谢罪。
“咳。”
卫瑾瑜抬袖,再度掩唇咳了声,带起一阵锁链撞击声。
他缓了缓神,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到来人绣着金线的蟒袍袍摆上,这样形制的朱色蟒服,只有内廷总管才有资格穿。
“我记得,我与他之间早已两清。”
卫瑾瑜收回视线,冷冷道。
来人没立刻答。
因随着那病弱公子动作,不经意看到了素色广袖下,一闪而逝的一点朱红。妖娆若红豆,闪着诡异光泽。
那是
来人心头莫名一跳,有意细看,却不可得了。
卫瑾瑜的话,将他思绪拉回。
他掖手一笑,道:“公子言重。这回奴才过来,不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卫瑾瑜默了默:“有事直言吧。”
“公子爽快。”
来人一拍掌,立刻有内侍捧了一个托盘躬身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紫色蟠龙纹酒杯,杯中盛着酒液。
来人指着那酒。
“这是陛下赐给公子的酒,请公子饮了吧。”
卫瑾瑜终于抬头,看着那酒,半晌,嘴角扯出一抹凉笑。
若非方才无意听见了那两名内侍的谈话,他可能会信。
然而现在,谢琅自身都难保了,怎会有闲情赐他酒。
即使是鸩酒。
只不过,他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没有这杯酒,也撑不了几日。
殿外秋雨霖霖,淅淅沥沥,带着一股子萧索和衰败气息。
“放下吧,我会喝。”
卫瑾瑜听了会儿雨声,淡淡道。
来人很满意道:“公子是聪明人。”
示意内侍把酒放到地上,保证卫瑾瑜伸手就能够到,就要转身离开。
“他答应过,让我回金陵的。”
走到殿门口时,后面突兀响起这么道清润略带哑的声音。
来人愣了愣,半晌,道:“金陵毕竟是异乡,卫氏根基在上京,公子切莫多想了。”
他推开门。
“卫氏的密道,和那块玉佩,你的主子,至今仍未寻到吧。”
清润语调再度响起。
来人霍然转身,惊疑不定望着冷殿深处,那道清雅身影。
卫瑾瑜启唇,声音轻柔而冰冷,带着报复:“可惜了,找不到这两样东西,他永远无法走进太仪殿,永远无法安睡,也永远无法真正替新君报仇雪恨。”
烛火笼罩着一方狭窄空间,那空间里,卫瑾瑜已执起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松手,任酒盏摔落,道:“祝他好运吧。”
也祝谢琅好运吧。
“快,快传医官!”
尖叫声紧接着响起。
然而如此烈性剧毒,岂是医官能起死回生。
五脏六腑都在一瞬间麻痹,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他其实很怕疼,幼时摔一跤,擦破点油皮,都会疼得掉眼泪。只是到后来,失去了搀扶的手,要学着自己站起来了,渐渐忘了疼的滋味。
卫瑾瑜在毒发一瞬,回忆了他和谢琅充满荒诞意味的一生。
他们是圣上赐婚,甚至还行了婚仪,然而一直到他死去,或许不久之后谢琅也将死去,他们都几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迄今为止,他们最深的交集,恐怕就是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里,听着他如何征服四方豪雄,荣登帝位,今日杀一族,明日夷两族,为谢氏报仇雪恨。谢琅日日对他咬牙切齿,恐怕连他的名字有几笔几画都不知道。
谢琅对他的一切恨意,不过是因为一个卫字。
而且,赐婚圣旨下达时,他也并不知晓,他早已有了心上人。
呵。
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如他们一般,荒唐离谱的关系了。
如此也好,尘归尘,土归土,只望下辈子,他再也不要遇见这个人了。
案上油灯似乎感知到什么,被一道穿窗而过的冷雨浇灭。
新君元朔二年,新君名义上的君后,卫氏余孽卫瑾瑜病死于冷宫中,半月后,新君谢琅在旧疾复发的情况下,不顾群臣劝阻深入北境攻打北梁,不慎落入陷阱,万箭穿心而亡。
有人说是新君杀戮过重,引得天降责罚,也有人说新君是一时疏忽,行军冒进,死于北梁人算计。还有传言说,是军中出了叛徒。
众说纷纭。
但谢琅离世,也标志着守卫了这片国土近百年的北境军最后一颗将星陨落。
凭一介寒门军户,一步步从世家围剿中厮杀出来的北境谢氏,终究没能守住这段传奇与荣耀。
时人无不惋惜。
第002章 重生(一)
天盛十八年,春和景明。
上京,谢氏府邸。
“那喜服,世子爷还未试么?”
“试什么?来送喜服的礼部官员,被世子爷一个眼神吓得险些尿裤子,现在都不敢进后院。”
“也不怪世子爷,世子爷少年英雄,在北境何等意气风发,是多少北地姑娘的梦中情郎,如今却要被逼着娶一个卫氏子,我若是世子爷,也咽不下这口气。”
谁不知道,他们世子爷直得不能再直了,不过为了拒婚,才宣称自己有龙阳之癖,谁料那卫氏,真就敢临阵换掉嫡女,改嫁一个嫡孙过来。
“可不答应婚事,卫氏便不会松口拨下那批棉衣和军粮,侯爷也是无奈。”
雍临一身青色劲装,腰挎弯刀,重重咳一声,打断亲兵议论,而后匆忙行至后院,来到廊下正闭目抱臂养神的少年郎面前。
“世子爷,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今夜婚仪之后,您就可以逃离上京,回到北郡了。”
少年郎身量极优越,猿臂蜂腰,生就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薄唇紧抿,剑眉飞扬,闻言,睁开一双犀利凤目。
雍临硬是被那眸底散发的深重杀意逼得后退一步。
“世子爷?”
雍临大吃一惊,只是逃个跑而已,虽然计划冒险了些,可世子爷何等人物,侯爷那北境军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军法都收拾不住的嚣张混账主儿,上天捉鸟都不带怕的,好端端的,怎会流露出这种森寒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杀气。
“不跑了。”
“计划取消吧。”
雍临惊疑不定的间隙,听少年冷冷道了两句。
雍临露出五雷轰顶、晴天霹雳的表情。
“不、不跑了?”
怎么可能。
世子爷是如此厌恶抵触和卫氏的这桩婚事,来上京路上,便召集心腹,秘密制定了这个堪称完美的新婚夜金蝉脱壳计划,怎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雍临若有所悟:“世子爷是怕连累侯爷和夫人?”
谢琅没有立刻答,而是垂目,望着此刻完好无缺、还没有受过刑伤的手。当然,还有雍临那还没有胡子拉碴、跟随他南征北战、饱受风霜摧残的脸。
再一次确认,他重生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重生这件事,是今早在二十四楼和一帮纨绔厮混酒醒时。
谢琅整个脑子都仿佛要炸开。
大约是事情太过玄奇违背自然规律,除了濒死一刻万箭穿心之痛,死亡前和死亡后的事情竟全都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如溺了水,缓了许久,眩晕了许久,前世记忆方如洪流一般,慢慢涌回大脑,但画面依旧断断续续,很多细节依然模糊不清。
尤其他攻破上京,弑君篡位,登基称帝之后的事。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无比清晰的明白,眼下着急忙慌与谢家联姻的卫氏,内里到底是一副什么恶毒丑恶嘴脸,只要一阖上眼,他仿佛还能看到那阴冷潮湿的昭狱中,那如怪兽一般的刑具,一点点夹断他的手指、脚趾,甚至是胫骨,让他趴伏在地上狼狈喘息,站都站不起来,连猪狗都不如。
“瞧瞧,这就是嚣张不可一世的北境军少统帅,什么铮铮铁骨,栓上链子,还不是跟狗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不想跑了。”
谢琅强压下眸底汹涌杀意:“与我说说,今夜要娶的,那卫氏嫡孙的情况吧。”
谢琅在脑中检索了一番,发现关于这位联姻对象,他的记忆竟是空白的,只记得他被老爹派来的两名副将押着,在对方的地盘上,和对方行了一场堪称耻辱的婚仪。
没错,他娶卫氏的孙子,婚仪不在谢府,而要在那嫡孙所居公主府办。
礼部给出的理由也很荒唐可笑:那嫡孙身娇体贵,入住其他府邸,怕水土不服,身子骨受不住。
天鹅都没这么娇气。
雍临压着困惑答:“是卫氏三房行三的嫡孙,比世子小两岁,生母是圣上长姐、本朝第一位以摄政王规制下葬的那位明睿长公主,生父世子也晓得的,双亲亡故后,一直住在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听说一应吃穿用度,和皇子们一般无二,算是卫氏出身最尊贵的一位嫡孙了。传闻姿容也是十分出色。”
谢琅冷冷一扯嘴角。
是美是丑,与他何干。
卫氏就算真送来一个妖孽,还能迷惑得了他不成?
雍临便试探问:“真不跑了?”
谢琅:“不跑了。”
虽然重活一世,亲人袍泽尚在人世的喜悦,让他恨不得立刻跑回北境,见到爹娘,大哥,二叔,三叔,甚至他最嫌弃的老三可上一世,他任性跑回北境,激怒了卫氏,给谢氏带来灭顶之灾,就算他不是那个主要原因,也一定在某种程度了起了催化作用,这一世,他必须得忍辱负重留在这里,为谢氏谋一条生路。
姿容出色?
呵,他倒要瞧瞧,卫氏到底给他送了个什么妖孽过来。
和清冷的谢府不同,数街之外长公主府彩绸飘扬,红灯满廊,一片煊烈喜庆。
只是,如今公主府主人的寝居外,气氛实在称不上欢悦。
卫氏派来的一名管事肃然而立,不满地望着紧闭的寝居门,质问公主府管事桑行:“今夜就是婚仪,这三公子,竟然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都不出来,成何体统!”
老内侍桑行虽也很担忧,但更不满对方颐指气使的态度。
阴阳怪气回击:“刘管事若看不过去,不若直接踢门闯进去,把我们少主请出来。”
刘管事脸色阵青阵白。
他倒真想这么干,可里头那个,生母何等显贵,又是太后捧在心尖尖上的,他哪有那个胆量。
便强压怒火,道:“桑管家,婚仪吉时可是礼部定好的,若是耽搁了,你我谁都担待不起,圣上和首辅那里也没法交代,你倒是想想办法。”
桑行:“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和你一道站在这里么。”
“”
桑行想,堂堂卫氏嫡孙,竟要嫁给一个寒门泥腿子出身,名声还那般恶劣的小霸王,换成谁能坦然接受。
公子卫氏嫡孙,自幼宫里长大,受的是最好的礼仪教导,谦谦君子,温润如兰。
一道赐婚圣旨,简直是把鲜花往牛粪上糟践。
也就那卫氏黑心肝烂心肠,能做出这等狠辣无情的事。
两人发愁的间隙,寝室门吱呀一声,竟自内打开了。
一个面色苍白、姿容秀丽的少年郎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主!”
桑行忙迎上去。
看着少年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和明显憔悴的清瘦身形,心酸而担忧问:“少主还好么?”
卫瑾瑜转眸,看着眼前人母亲身边的老人,自幼服侍自己的阿公,接着又转目,望向前方宽阔雅致的庭院,庭院里飘扬的彩绸,阶下气势汹汹,身穿卫氏服侍的管事,以及,自己光洁白皙,没有伤痕,也没有被锁枷锁着的手,也终于再一次确认,自己重生了。
“三公子。”
卫氏管事见卫瑾瑜出来,大喜,忙迎上去,行一礼,道:“礼部已经将婚服送来,三公子,快些试试婚服尺寸吧。”
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卫氏嫡孙,管事平时没怎么敢正眼瞧过。
如今离近了细看,才知传闻中的仙姿玉质是何意思。
卫瑾瑜冷冷看他一眼,却道:“先不急。”
语罢环望着满院正忙着布置喜房的人群,吩咐桑行:“让礼部的人都撤了吧。”
桑行微惊。
“少主是要”
这桩婚事是圣上赐下,就算有太后疼爱,少主也不能任性更改的。
就闻卫瑾瑜道:“我记得,谢氏在上京也是有府邸的,卫氏既然要嫁孙,就该有嫁孙的模样,按规矩,婚仪自然应该在谢府举行。”
少年语调疏冷至极。
桑行一愣,还未琢磨过来,刘管事先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三公子,你在开玩笑吧?”
“在公主府举行婚仪,已是首辅看在太后面上退让,改到谢府,您”管事一时气得口不择言:“您就不怕家主怪罪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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