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瘫痪的周渊两年,所有人都认为他站起来第一件事会是娶我。
只有我在他手术成功那晚问:「你还想娶我吗?」
他迟疑了,那个简单的答案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笑了声:「我懂了。」
我把戒指摘下,当天晚上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地方。
1
「你还想娶我吗?」
周渊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看着自己的腿许久没有开口。
屋外的喧闹声顺着未关的门缝传来。
「医生说周哥手术很成功,不出半月就能恢复如常。」
「我是真的没想到哥还能恢复,两年前,哥几乎都放弃自己了。」
「多亏嫂子不离不弃,他们肯定要结婚吧,趁早准备新婚礼物。」
……
周渊听见这些起哄似的祝福,最终还是没说话。
空气中就这么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最后是我起身,像往常那样按摩他的膝盖和小腿。
体贴地给他递台阶:「这个力度可以吗?」
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我像往常两年一样又轻声问:「有不舒服吗?」
他摇头,又认真地回答:「没有,你按得比护工还要好。」
我看着自己按捏他双腿的手发呆,其实最开始,我是不会按的。
是他难以忍受护工触碰自己的身体,每每护工一到,他就发脾气把人赶走。
但是对他的腿来说按摩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所以我跟着按摩店的老板学了三个月。
从最开始泡药水在自己身上实践,到最后我才小心翼翼地按上他的腿。
第一次我只敢在他睡觉时按按捏捏。
他睡眠浅,依旧被他发现,他发了脾气:「滚出去。」
我没滚,按照按摩店老板给的穴位又按了一遍。
他的腿无法挪动,把枕头往我头上砸,我不为所动,他干脆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往我这边砸。
最后是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大学的照片,他一只手举着奖杯一只手握拳,意气风发。
温热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时,他看着我想挣扎着到我身边,但是双腿的限制让他毫无办法。
最后他捂着脸突然哭出了声。
「走吧,你走,别在我身边。
「没有用,我感觉不到,怎么按都没有用。」
2
那时他自暴自弃,我风雨无阻地每天赶过来给他按摩。
直到他妈妈发现他吞了安眠药,着急地把他送到医院。
他妈妈拿他没有办法,我蹲在他面前说:「看着我。」
他乖乖看着我,我说:「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那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哪来的自信。
从那天后,我就住进了他家。
周渊妈妈哭着对我感谢了又感谢,说幸好有我,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所以我说:「周渊不赶我,我就一直待在他身边。」
但是事实是,他赶我我也没走。
当又一次按摩没有用时,他发了火:「滚,都滚。」
那时他已经坐上了轮椅,整间卧室被他砸得稀巴烂。
但是好的是,他总算避开我不再往我身上砸东西。
我在他发泄完后,凑到他身边,我又一遍说:「周渊,相信我。」
这句话,一说就是两年。
渐渐地,他的腿能感觉到按压,再逐渐能做一些简单活动。
直到昨天做手术,医生都不可思议,说手术很成功。
不出意外,他能站起来了。
3
周渊妈妈知道这个消息,把银行卡塞进我手里。
我看着银行卡恍恍惚惚。
这两年,我不是为了一张银行卡。
周渊朋友都喊我嫂子,但是真相只有我知道,我根本算不上什么嫂子。
我们连告白都没告白,更不要说什么确定关系。
但是好在我有周渊的一句:「绾绾,等我腿好,我们立刻结婚。」
那是在他第一次治疗时,医生委婉地表示很遗憾,我推着他回家。
他进门后就开始崩溃,往常的天之骄子骤然滑落神坛,放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
我紧紧抱住他,他咬上了我的肩膀。
咬得太深太狠,现在我的肩膀还留着牙印。
他看见血迹后回神,慌张地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歉后我像往常那样按摩他的小腿,他说出了这句话。
不对,他还问了一句:「苏绾,你是不是暗恋我?」
我没有默认,看着他说:「是。」
他看我半晌才说出娶我这句话,但是我做那么多不是为了等价交换,我只是想让他和我有一样的感觉,祈祷他某一天也能爱上我。
此时我像往常那样起身,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这才碰上他的小腿。
我知道他在看我,许久,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绾绾,这些事以后不用做了。」
我手一顿,依旧坚持着按完,我仰起头,又一次不死心地问:「周渊,你还想娶我吗?」
他欲言又止,但是依旧闭着嘴不说话。
我只能笑自己痴心妄想。
但是我无名指的戒指是他亲手为我戴上的,我暗恋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痴心妄想。
4
我起身,洗掉手上的药油。
无名指的戒指咯得我心口疼。
他在门外开口:「绾绾,你是我妹妹。」
眼泪砸在水里,我快速地抹去。
别说这种话啊。
这种话,对我也太过残忍。
我推开卫生间门出去时,客厅还在喧闹。
我垂头看着周渊的眼,费力地把戒指拿下。
其实圈口不对,小了一圈,我也不知道是他马虎还是本来就不是送我的。
但是我知道,小了一圈我强硬地戴进去,勒得我手指疼。
只是以前,我还能骗骗自己戒指都是这样。
真的拿下来时,手指如释重负,我竟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拿下来。
周渊眼神闪躲,我把戒指递到他面前。
「还你。」
手指上的痕迹清晰,我又加了一句:「小了一圈。」
他想张口说什么,但是我摆摆手。
推着他出门。
5
刚出门,客厅的朋友几乎是围了上来。
「小夫妻说什么悄悄话呢,连我们都听不了。」
「别担心,今天不闹你们,等你们婚礼再闹。」
「再一起玩会我们就走了。」
……
周渊的朋友,和他一样礼貌有分寸。
顾及周渊刚做手术,所有人带来的都是果汁和清淡的食物。
有人在问周渊:「周哥,等你好了,我们还一起去铁力士滑雪。」
周渊习以为常地应下,再也没有提到滑雪打篮球就应激。
他朋友扭头对我说:「嫂子也一起去,周哥给你订机票,你绝对喜欢。」
周渊抬头看我,把问题抛给了我。
被连着拒绝两次,就算我再不要脸也是有自尊的。
我说:「你们去吧。」
但是周渊突然开口:「一起去玩也无所谓的。
「反正我把你当妹妹。」
这句话落,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他朋友笑着拍他的脑袋:「周渊,你开什么玩笑呢你。」
立刻更多的朋友跳出来解围:「腿刚好,脑袋不清醒,嫂子别和他计较。」
这句话在嬉笑打闹中被翻过,但是周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5
我想起很久以前,好友见我无名指的戒指问我。
「绾绾,你确定?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他腿好了,他真的会娶你吗?」
那时这个答案我不敢说出口,如今还是不敢。
知道周渊给了我答案。
不会。
聚会气氛很和谐,轻柔的音乐,大家交谈着以前的种种往事。
我垂下头,搜了铁力士。
知名度低,是当地著名的滑雪胜地。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也是此时我才隐约明白好友那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站起身,周渊的目光顿时落在我身上。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说是我的卧室,其实东西都是周渊妈妈添办的。
我给那个两年前哭着感谢我的妇人打了个电话。
搓了搓指尖问:「阿姨,您那张银行卡……」
她似乎巴不得我提起,我话还没说完立刻接上:「六个零,你尽管拿走,感谢你这两年照顾周渊。」
我沉沉地「嗯」了一声。
没什么要收拾的,我把唯一的几件衣服扔进垃圾桶。
带着那张卡出了门。
路过客厅,周渊朋友问我:「嫂子,这么晚,干什么啊?」
我不想让周渊为难,笑弯了眼:「饿了,我出去吃碗馄饨。」
他们闹着要点外卖,我拒绝:「你们点份外卖就几百,划不来。」
周渊意识到什么,抬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向屋内的人摆摆手:「我走了啊。」
凌晨一点,我带着一张银行卡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地方。
也算是不亏。
7
我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
不用时时刻刻守着周渊,不用害怕他晚上突然精神崩溃。
身体骤然放松下来,一时没有适应。
我反而睡不着,就捧着一杯水在阳台看没有几颗的星星。
万籁俱寂,我开始听自己的声音。
我以为我会难过、会伤心。
但是没有,我只摸了摸无名指上被勒出的一圈红痕,开始思考什么时候会淡下去。
那晚,我只觉得那天的风有点凉,天上的星星有些亮。
周渊是在次日凌晨打来电话的,我接通后,他那边没了声音。
最后还是我开口:「有事吗?」
他才带着试探般地说出了口:「苏绾,我早上想吃奶黄包。」
下半身瘫痪后,他不肯吃东西。
我一样又一样地试,他闭着嘴不肯吃一口。
最后我的眼泪落在地上,开口乞求:「吃一口吧,不吃饭不行的。」
也许是看我哭得烦,他最后皱着眉咬了奶黄包。
他不喜欢外面的,因为我学会了怎么做。
但是昨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的沉默我现在还记得。
我坦然地说:「周渊,我走了。」
8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挂断了电话。
银行卡里留了一笔惊人的金额,我数着那几个零自己都愣神。
接连数了几遍后我依旧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保存好银行卡我才明白闺蜜那句:「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确实,我爸爸妈妈只是普通人。
他们知道我照顾瘫痪的男朋友,还来看过我。
那时周渊妈妈热情款待,他们不知所措,回到家和我说:「乖乖,有点难啊。」
但是他们不阻拦我,只挥挥手:「没事,尽管去试,大不了回家。」
也是两年后的现在,我才隐约看明白周渊妈妈的举动。
那一盘盘名贵的菜连周渊都惊讶,更何况是从县城里来的两个普通人。
周渊妈妈热情款待,其实也是明明白白做给我爸妈看。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拿着那张卡索性买了新房,零都没有减下去一个。
接下来忙着装修忙这忙那,半个月后再见周渊竟然就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
他被他朋友推着起哄。
「周渊,你不追回苏绾我都看不起你。」
「你给嫂子道个歉,除了她谁还能是嫂子。」
「我也就认她。」
9
周渊两年没有出来过,肤色白皙,阳光一照脸白得晃眼。
他听见朋友半强硬半起哄地调笑,扯了下唇角敷衍:「等苏绾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再说吧。」
很不巧,我就在他们身后那一桌。
我听见这话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但是下一秒从咖啡店出来的朋友兴高采烈地喊我的名字。
「绾绾。」
她跑过来和我分享:「今天有你喜欢的蛋糕。」
周渊他们一桌人顿时安静,我看着他们跟随着我朋友的身影看见我。
朋友把蛋糕放在我面前,看我骤变的脸色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因为我的脸色下意识紧张起来。
随后我意识到是他们一群人起哄,为什么要因为他们影响心情。
我变了脸色:「没事的,坐下吧,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蛋糕啊。」
就这一句话,扯开了话匣子。
隔得太近,周渊那桌的声音无可避免地传了过来。
「上天注定,周渊你去道歉。」
「这么好的嫂子,我不信你能遇见第二个。」
「我告诉你,你不说清楚,朋友没得做了。」
……
每个声音我都熟悉,在周渊瘫痪在床时,他们一个一个来看过周渊。
其中有个女生,暗恋周渊。
她进屋去看周渊时,周渊故意地把水洒在她的裙子上。
天气热,裙子单薄,沾湿了水立刻能看清皮肤。
女生难堪地站在原地,我找了披肩递给女生。
周渊眉眼冷淡,看着她讥笑:「这样也要喜欢我?」
女生眼眶通红,我轻轻带上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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