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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斐玉
作者:宴楚
文案:
从一代剑客穿成被炮灰的林家长子,林斐玉的新生从离开林家开始。
当他誉满士林,回到林家,看到的是生父的老泪,嫡母的牌位,
还有个怯生生的小妹妹。
一句话简介:一手书,一手剑,黛玉的哥哥会杀人。
①乱世军阀·亦军亦匪瑚大爷 X 一代剑客·文武兼臻林哥哥
内容标签:红楼梦 重生 古典名著 朝堂 正剧
主角:林斐玉,贾瑚 ┃ 配角:林黛玉、贾宝玉 ┃ 其它:红楼梦
一句话简介:一手书一手剑,黛玉的哥哥会杀人
第1章 第一回
复叠江山壮,平铺井邑宽,京城本来是富贵之地,此时又正值初春化暖,自寒冬以来略有萧条的市井便一日日喧嚣繁华起来,上至官宦名士,下到农人商贾,无一不满面春风,唇噙笑意。
唯独翰林院修撰林大人在这大好春日里,一连数天都不曾展颜,与往日里可谓是大相径庭。
这林大人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他是姑苏人士,祖上曾袭过列侯,到了他父亲那一代便已出了爵,因着这林家一家数代子弟兢兢业业,功勋过人,圣上念此,又额外加恩,让林海之父又袭了一代。
其父不过三十出头便去了,独留了一个还未及冠的嫡子,便是林海。
林海自小聪慧,才识过人,且林家既是鼎钟之家,又是书香之族,他幼时受父启蒙,后又拜了江南大儒为师,苦读数载之久,却恰逢父亲病故,悲痛难已,大病一场。
病好了后林海只在家中侍奉母亲,为父守孝,待出了孝便下场,当下便场场皆中,到了金銮殿上,因林海品貌非凡,文彩风流,圣上甚喜,直接点了他做探花。
如此年纪便高中探花,这在本朝尚且独此一例,且林海深受圣宠,常常随伺左右,可谓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更妙的是这林海尚未婚配,林海之母亦有相看之意,一时间,京城林宅既有前庭同窗故友来往如云,又有后院女眷奉承连连,可谓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一番千挑万选后,终是定下了荣国公贾代善的嫡女,欢欢喜喜的将她娶进了门。
这贾氏不愧是高门贵女,进门没多久便执掌了中馈,她行事从容有度,御下赏罚分明,将内宅庶务理的清清白白,从不叫林海为此费心劳力,且又时时与林海同僚女眷往来唱和,或登门赴约,或下帖设宴,倒让林海得了一二益处。
他本就才德兼备,善治善能,如今又有了贤妻相助,自然愈发的如鱼得水,仕途顺畅,故而鲜露不愉之色,连日里这样面沉如水,阴阴郁郁,倒让人有些异讶了。
今日散值,林海与同僚一一拜别,匆匆回了林府,待进了内院便有一粗使婆子迎了上来,口中念道:“老爷,您可是回来了,奶奶正候着呢。”
林海扫一眼那婆子,并不言语,只是大步流星的走着,待过了回廊穿堂,那婆子早已退下,跟在他身后的换成三四个衣着体面的年轻媳妇。
等到进了内室堂屋,便有几个稚气未脱的小丫鬟又是为他打帘子,又是进正室递消息,不过一会儿,便有一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丫鬟迎了上来。
她道了声安,低眉顺眼的将林海请了进去。
“琼琚,你们奶奶今日里如何,可好些了?”林海一边向里间走去,一边低声问道。
“回老爷的话,因用了药,奶奶已无大碍了。”琼琚迟疑片刻,又道:“只因着前日的事,奶奶心中有愧,一时间怕是回转不过来。”
听了这话,林海颦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等好生伺候着,你们奶奶若是仍有一丝不爽的,休怪我将你们尽数打杀了。”
琼琚被这话惊得脸色发白,冷汗淋淋。
琼琚是贾氏的陪嫁丫鬟,往日里在几位主子面前极有体面,今日突然听到林海这两句冷冰冰的话,一时竟心跳如鼓,待林海进去好一会儿后,方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守着门,侧耳听着林海与贾氏说话,恍惚分辨出“笞五十”“卖身契”“贾府”几个词,原本就不是很好的面色愈发苍白起来。
约摸半柱香后,琼琚听到贾氏唤了声自己的名字,便赶忙打了帘子进去,见林海与贾氏皆端坐在椅上,一旁立着个样貌平平的丫鬟正伺候茶水。
“琼玖,你去吧。”贾氏淡淡的吩咐了声,那丫鬟听了,便将手中的点彩团花瓷壶放下,躬身倒退着出去了。
琼琚不敢多言,只默默地的替换上去为二人添茶续杯。
林海并不将琼琚放在心上,他看着贾氏低低地道:“我知道你难做,可他到底是我林家的孩子,无论如何,待他大了,也要恭恭敬敬的侍奉你,叫你一声‘母亲’的——”
“老爷这话说的,当真以为是我做的?”贾氏顿时红了眼圈,声音哽咽:“在老爷心中,我便是那种容不下庶子的毒妇?”
林海一时没了言语。
琼琚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跪下,匍匐于地,惊惶道:“求老爷明察,奶奶绝无此意!”
说着咬咬牙,猛地一磕头:“说句大不敬的,哪家的主母竟会蠢到派贴身婢女去谋害庶出子?又有哪家主母谋害了庶出子再又费尽心思将他救活的!求老爷明察,万不可为了那些个昏了头的误会了奶奶啊!”
听了她这一串话,贾氏越发心痛,忍不住流下泪水,又唯恐在林海面前失了颜色,便强忍着,只拿出帕子一点点拭着眼角。
“你这个丫鬟,倒也是个忠心的。”片刻之后,林海才缓缓开口道,俊雅的脸上有些许动容,“罢了,此事我就不再深究,只是请夫人好好整治府中下人,还有那起子不安分的,都一律打发了罢。”
说罢,他起身便出去了。
琼琚匐在地上,听着室内再无一丝声响,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便看到贾氏正怔怔的看着门帘处,泪水止不住的淌落,竟将衣裳晕湿了一大片。
琼琚一惊,顾不上自己痛狠了的额头与膝盖,忙跪爬几步,攀住贾氏的腿脚,哀哀的求道:“奶奶!奶奶您可多想想自己的身子啊!您因为这事本就病了一场,白吃了三碗汤药,今日才堪堪好些了,倘若病情加重可怎么办呀。”
“你听着他说的那话没有?”贾氏恍然不觉,只一味喃喃道:“他到底还是疑我!”
“奶奶,老爷只是一时没想过来,便是这会儿心有疑虑,待时间久了,定会明白奶奶的心意——奶奶可别多想,乱了分寸!”
琼琚见贾氏犹自落泪,忙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白绸软帕一边为贾氏拭泪,一边不住的劝慰。
好一会后,贾氏才慢慢平息下来,她闭上眼,以手扶额,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朝着琼琚挥了挥手。
知道她这是要整理容仪了,琼琚忙出了外间,唤来几个本就守在门口出的丫鬟,吩咐她们夫人需净脸沐浴。
好一番折腾之后,贾氏换了一身衣服,脸色也红润了些,已没有刚才那样花容失色,只是看着精神仍不好,面有倦意。
琼琚仍旧守在面前,不知去做了些什么的琼玖也回了正房,两人一左一右的立着,垂着头等着贾氏开口。
“事情可是办妥了?”贾氏坐在上首,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两个大丫鬟。
“回奶奶的话,都按着老爷和您的吩咐,处置妥当了。”琼玖道:“明日里赖大家的就要回府,我已将您的话同她说了,想必有人照料,她定能活着见到家里人。”
一旁站着的琼琚心神一恍,知道方才琼玖是去将那人“笞五十”了。
贾氏黛眉微颦,又问道:“你可遣人给她上了药?”
琼玖点点头道:“奶奶若是放心不下,我这便亲自去看她一眼,只是……”
“只是如何?”
琼玖看贾氏一眼,复又低下头:“只是婢子为奶奶不值……奶奶慈悲心肠,可这回是那丫头莽撞,犯了天大的错,她便是去了一条命又如何,竟敢做出那样大胆的事,连累了奶奶,好在老天开眼,到底没让她如意。”
贾氏沉默片刻,叹息道:“到底是我的陪嫁,闺中便伺候我的,我又如何狠的下心呢。”
二人口中说的“那丫头”乃贾氏的陪嫁丫鬟,贴身伺候的一等婢女。
当初贾氏嫁入林府,带了四个陪嫁丫鬟,一个于去年开脸,如今已是姨娘;一个唤作琼玖,虽面容平平,却最为机敏,颇得贾氏重用;一个唤作琼琚,亦是忠心耿耿,尽心服侍。
唯独那个被罚了笞刑的,不知怎的被猪油蒙了心窍,竟然意图谋害阖府唯一的子嗣,好在被奶娘发觉,报于贾氏,贾氏又急忙请了位哑科圣手,才堪堪将那还未满月的孩子救回来。
林家一贯来子嗣不丰,哪怕仅仅是个庶出子,都极为贵重,为着此事,贾氏不仅自己受了惊,大病了一场,还在林老夫人面前吃了挂落,如今又让林海心里存了个疙瘩,可谓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只是贾氏心善,不忍伺候了自己近十年的婢女香消玉损,因这婢子是她娘家贾家的家生子,父母皆在贾府伺候,且正巧娘家遣了几个婆子送些物件礼仪,索性依林府的规矩将她严罚一番后,就将卖身契交还于她,让她随着贾家仆从一路还家。
如今只盼着那日后要喊她一声“嫡母”的庶出子早日大安,好让婆母放心,夫君满意。
想到此处,贾氏有些抑郁,她叹息一声,起身道:“随我去看看那孩子吧,如今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贾氏带着两个婢女,身后又跟着四个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安置庶子的厢房,亲眼瞧了瞧小儿的样子,又对伺候庶子的下人一番耳提面命,这才安心的走了。
她又哪里知道,让她遭了婆母责备,夫婿不满的庶子早已魂飞魄散,而她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竟然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游魂罢了!
第2章 第二回
这天外游魂,本是武林世家斐家的嫡子,行七。因斐家家大业大,且他又是晚来子,故自幼受宠,无忧无虑。
待到十三、四,他心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意,带着两个小厮游历江湖,看一宗二教风云纷争,五门六派粉墨登场,结识了至交好友,树了生死仇敌,闯出了不小的名气。
不过到他底是年轻,不慎卷入了一场堪称武林浩劫的事件里,一时不察便被歹人所害,寿元不久,便是斐家如何寻医问药,也不过二十五便去了。
斐七见多识广,本性纯良,即使历经生死,也能从容以对,但不知为何,他虽身死,却未魂消,不知怎得,竟然附到了林家幼子的身上,懵懵懂懂之中,听着房内丫鬟乳母窃窃私语,听着贾氏一干人呼啦啦的来了,又呼啦啦的走了,只觉得十分莫名。
“奶奶?什么奶奶?”斐七暗自犹疑:“那夫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怎么就成奶奶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神游到了异世,在这里,所谓的“奶奶”指的是已婚妇人。
见到如此情景,斐七自知有异,有心观察,却因为他“投胎”的身躯大病初愈,一日里往往要睡上九、十个时辰,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还未等斐七观察出什么,林府便出了大事,这事儿还与他息息相关。
——林老夫人要把林家独子送走!
知情人无不目瞪口呆,林母这是疯魔了不曾?
林家支庶不盛,子孙单薄,到了林海这一代,虽有几门堂族,但早已疏远,因此阖府上下,将林海这个庶子看的极重,不敢怠慢。
当初林母为子选媳,不仅择其门第,观其品貌,亦要琢磨这女子是否能为林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等到贾氏进门了后,林母便盼着儿子儿媳恩恩爱爱,早日有后,好全了亡夫的遗愿。
只可惜两年前贾氏好好的一胎,因年轻不知事,糊里糊涂的便没了,知道了这消息,林母当真是又气又恨。
但她见着儿媳日日泪流不止,儿子也是一脸悔色,倒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悄悄问了大夫,大夫说贾氏的身子稍有亏损,若是趁着小产后把病根慢慢拔了,好生调理,于子嗣上也是无碍。
可直到如今,也不见贾氏梦熊有兆。
好在林海疼惜妻子,林母也不欲做那恶婆婆,然而林府主子们心中惦记着此事,到底是意难平。
一些嘴碎的丫鬟婆子不知从何处听了一词半句的,拿着此事悄悄的议论。其中又有一个二等丫鬟唤作浣纱的,本在外书房伺候笔墨,因见林海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暗暗生了思慕之意。
一番处心积虑下竟趁着林海酒醉之时成了好事,只等林海醒后求个名分,哪想着被贾氏遣来寻人的丫鬟撞个正着!
贾氏知道了此事,真是又惊又怒,当下就要收拾浣纱,谁知浣纱是家生子,她早亡的老爹生前为林家出过大力气,她妈仗着往日的恩情求到了林母跟前,哭着喊求贾氏高抬贵手。
心高气傲的贾氏哪里肯依,还是醒来的林海皱眉发话,命可以留着,但既做了背主之事,就别妄想着还能继续呆在府里,要浣纱的妈直径带浣纱回家。
本以为此事已了,可谁想到没过两月,贾氏不得不把浣纱给迎回来,还拨了两个小丫鬟伺候她。
浣纱有孕了!
这位浣纱姑娘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她怀胎十月,一举得男,却又落红难除,产后第二日就香消玉损了。
贾氏对着个婢生子,悲也不好,喜也不好,一时又恨林母与林海不给自己脸面,一时又想着母亲暗暗教授的阴私手段,正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自己的陪嫁丫鬟竟然一碗药下去,直接把庶子弄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真是个蠢婢!
好不容易把他救活来,眼看着已经大好,再在林母面前做低服小几日,林海面前温柔小意几日,这事儿也就翻篇了,可现在是什么一回事?
贾氏震惊的看着传此消息的琼玖。
“你当真听清楚了?”贾氏愕然道。
琼玖面上也有些惊疑不定,道:“奶奶,此事千真万确,我本不信,远远地瞧了眼大爷那边,果真有一群丫鬟婆子过去了,领头正是林谷家里的。”
林谷是林府大管家,他媳妇也得林老夫人重用,她既出面,此事已是八九不离十。
但即便琼玖这么说,贾氏还有些不信,忽又见琼琚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嘴里喊着:“奶奶,外头来了个癞头和尚,疯疯癫癫、颠三倒四的,说是来化大爷出家呢!”
贾氏一惊,再也坐不住了,忙让琼玖去阻一阻林谷家的,又打发人去寻林海,最后亲自去了林母处,被丫鬟领到了佛堂之中。
老夫人笃信佛,一日中有一二个时辰念佛拾豆,但此时却不是她往日里礼佛的时辰,见此,贾氏心中已有一丝预感。
“母亲——”贾氏跪在林母身后的蒲团上,低低的叫了一声,待到她跪的双膝有些发疼了,林母才停下口中的佛偈。
林母对着面目慈祥的金塑佛像拜了三拜,正欲起身,贾氏见了忙站起来搀扶林母,一婆一媳慢慢出了佛堂。
“你可是为大哥儿而来?”
贾氏听着她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不知道为何眼中一涩,她低声道:“母亲,媳妇恍惚听着……听着有个癞头和尚……”
说着,她到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暗中着急,心中恨着林海为何还不回来,如果真让那劳什子和尚把庶子带走了,等林海知道此事,她可怎么和夫君解释?
“你可遣人去请如海了?”林母又问。
贾氏点点头,踌躇着道:“母亲,此事……若母亲怪儿媳照顾不好大哥儿,儿媳愿意受罚,可……”
“你莫要心慌。”林母摇摇头,叹道:“只是我意已决,将大哥儿送出府去,才是为了我们林府好,也是为了那孩子好。”
听了这话,贾氏越发的心神不宁,只觉得林母老糊涂了。大户人家,哪有把自家的孩子送走的道理,哪怕真有什么事,也只是远远地送到自家庄子上,着乳母丫鬟看着养大,怎么会送去给和尚度化出家?
不仅贾氏这么想,抱着襁褓的林谷家的也这么想,就连被惊醒的斐七,也觉得林府上下古怪至极。
斐七睁着眼睛,瞧着个陌生妇人的双下巴和闭闭合合的嘴,听着对峙中的两批人马你来我往,听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些明白前因后果。
想他出生富贵大家,长于父兄教诲,学于巨儒之师,游历五湖四海,经过病苦死难,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当祖母的想要把孙儿送走,当嫡母的又苦留庶子。要送人的,被人一阻就如同黏在地上一动不动,要留人的,虽领命相劝,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暗含催促。
这林谷家的,虽奉林母命,却也知道此事不妥,如果事后主子有悔有愧,首先发落的就是她这一干下人,所以一见当家主母遣人来拦,就马上停下不走。
而琼玖作为贾氏心腹,虽奉命拦人,却恨不得斐七这个庶子早日滚蛋,好不教他日后长大拦了贾氏亲子的路,所以似拦实放,暗中鼓动。
当真是两个忠仆!
斐七暗暗苦笑,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已是有了困意,他知道等自己一觉醒来,便知结果,因此也不大抵抗身体的本能。
人有四恩,生恩养恩师恩救命之恩,生恩难报,如今贾氏对他有了救命之恩,只是不知道与他有养育之恩的,又是谁呢?
迷迷糊糊中,斐七已有预感,恐怕自己不会在这里久留了。
正在他昏昏入睡,阖上双眼之时,林海回来了。
林海面沉如水,大步跨来,挟着一身怒意将林谷家的呵斥一番,勒令她将斐七抱回房里,然后匆匆去了林母处。
林谷家的同琼玖对视一眼,她受了骂,面带喜色,琼玖受了夸,却有些怏怏不乐,不过两人倒是不约而同的指了小丫鬟跟上林海身后,等着主子们对这孩子的处置。
“母亲!”林海一见林母,便道:“母亲,家中到底出了什么急事,要在我当值之时把我唤回来?”
林海对林母向来孝顺,礼数周道,今日这样可见是气急了,他见林母默然不语,又将目光转向妻子,见妻子眼中茫然,便知道妻子也是不知,只能按下烦闷,静静等待林母回答。
林母面色憔悴,叹声道:“我儿,你可知道,我这些天夜夜梦到何人?”
林海浑身一震,贾氏也睁大了眼睛。
“自大哥儿被救回来那日夜里起,我便难以好睡,日日夜里梦见你父亲。”林母哑声道:“你父亲对我道:‘此子于林家有碍’——”
“怎么可能!”林海难以置信:“大哥儿是我的孩子,怎么会对林家有碍?!”
“何止是对林家有碍!”林母喝道:“我也不信,可你父亲又与我道:‘此子非吾之孙’!”
林海听了这话,已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浑身发抖。
贾氏亦是惊愕,忍不住道:“母亲,当初浣纱有孕一事,儿媳是千般查证了的,绝不可能出错,若不然,儿媳又怎会容忍她生下孩子!”
贾氏虽不喜浣纱,亦不喜庶子,但如果说这孩子不是林海的,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不是明晃晃地质疑她掌家的能力吗?
林母见夫妻二人这样,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只能又道:“此时我仍然不信,他便又道:‘若此子长于林家,恐林家无嫡’!”
“无嫡——”林海忍不住重复,他看一眼贾氏,贾氏已惊的红了眼眶。
林母点点头,叹道:“我儿,我便是再不信,也不得不信,因为你父亲还有一言:‘明日一癞头僧欲化此子,可允。’我可问你,你方才回府,可见到那个癞头和尚了?”
“我没——”林海刚想说没有,忽然想到自己刚刚满心怒意,回府时根本没有留意是否有来客,但此时想起来,仿佛是有人在门外候着。
贾氏却已落下泪来,那句“无嫡”已将她吓的神魂颠倒,她抓住林海的手臂,颤声道:“老爷,咱们家……咱们家确实来了个癞头和尚呀……”
林母面如金纸,声音沙哑,浑浊的双眼里既有疑虑,又有恐惧:
“我儿,恐断子嗣,是故弃之啊!”
第3章 第三回
斐七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晃晃荡荡,微风拂面,好不舒服。
他抬眼瞧去,便看到一个叠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大下巴。
大下巴似有所知,低下头看了看斐七。
“醒了?”大下巴一开口,斐七便看到他那两排深浅不一的浊黄破牙,大下巴低头,斐七又看到他那满是癞痫的光头。
斐七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奇怪——这人看起来十分糟蹋,自己却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味道。
斐七心下诧异,闭上眼假做再度入睡,果然没过多久,又听得抱着自己的癞头和尚哼道:
“不过一小儿罢了,警幻过虑了。”
斐七更是讶异,他闭着眼装睡,暗地里却竖着耳朵听着周遭动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陌生声音道:“咦,你倒是把人给度了出来。”
“不错,我入梦后如此这般,那家人便知道此子来历不凡,忙送了出来。”癞头和尚道。
“唉,我去了贾家,那家人真是顽固不化,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将我乱棍打了出来,当真可恨!”陌生声音叹道:“不知警幻会如何怪我。”
“且莫放在心上,劫数已定,那一干风流孽鬼皆挂了号,便是一二异数,也无甚干系。”癞头和尚道。
听到这里,斐七模模糊糊,不明不白,待要再听,忽觉困倦,只能暗道一声“要命”,不情不愿地陷入黑暗之中。
那癞头和尚瞧怀中小儿沉睡着,鼻翼轻动,小口微张,烦道:“现在才睡沉了,倒是会装!这小子应如何是好?”
与他相伴的,是个头发乱蓬,灰衣跛足的道士,听到癞头和尚的埋怨,道士不由笑道:
“虽是异数,却是个聪颖的,只是你我二人不可随意处置下界之人……既然度化,何不送佛送到西?我观两千里外有一破庙,名为‘智通寺’,庙里尚有一老僧,不如将他置于庙中,若此子皈依佛祖,也是一番造化。”
“此法妙极。”癞头和尚也笑,两人脚下生风,缩地成寸,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到了那破烂寺庙。
癞头和尚将怀中襁褓放于院中,又同那跛足道士嬉笑而去,竟再也不管沉沉睡着的斐七。
如果问二人为什么如此行事,都是因为数日前,太虚幻境里那警幻仙姑忽然间心有所感,她掐指一算,方知下界出了两个异数,不由大惊失色。
此方世界是她座下数位仙姝下凡造历之处,生死轮回,皆有命数,而这两个异数,不知其从何而来,亦不知其归往何处。
警幻仙姑忧心两人在那劫数里胡乱搅动,坏了她的大事,因为她受天道所限,不能下凡,便托友人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入世,将那两个异数化去。
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使了神通,前者托梦于林母,假林海之父之口,告诫林府上下异数来历,又化作癞头和尚,将林府异数接走,如此一来,便不怕劫数有变。
渺渺真人如法炮制,却没能化去另一异数,不过他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须知一切事宜,皆应顺意天道,不可刻意雕琢,焉知此二人是否也是应劫而来?
故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不去管斐七这个被他们丢在破庙中的“异数”是死是活,也不去想另外那个在贾府落地生根的“异数”未来如何,更不会知道大虚幻境那一干“风流孽鬼”会被这两个“异数”搅弄成什么样,嬉笑着坦然离去了。
天道无情,生死有命,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恍惚一瞬,十载已过。
被遗弃在破庙里的襁褓婴儿,如今也长成为小小少年了!
只见那郁林深处,石阶之上,有一龙钟老人,身披僧衣,脚步蹒跚,又有一布衣少年,肩背包袱,眼含泪意,一老一少,相携而下。
这少年,便是斐七,而这老人,便是那智通寺老僧。
当初那一僧一道将斐七抛于智通寺院中,斐七愈睡愈冷,终于被冻醒了,左右一看,才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破落院中,无奈之下只能大声哭啼,想要引人来救。
好在庙中老僧闻声而来,见到襁褓之中的斐七,也不嫌弃,辛辛苦苦的把斐七给拉扯长大,个中艰辛茹苦,不可说尽。
如今斐七已经十岁,老僧也愈发苍老,因担忧自己日日老去,再难看护斐七,而且斐七本应当在几年前就启蒙,却古于无人教导。
数月前,思前想后的老僧最终还是修书一封,请旧时好友代为教养照顾,因山隔水阻,直到今天才有人来接。
老僧待斐七有如亲孙,斐七同样将老僧视为亲人,相伴十载,一朝分别,此间种种离别情怀,一言难以盖之。
斐七扶着老僧,回头望去,只见那茂林深竹之后,隐隐约约有一座颓败庙宇,只看一眼,他又转回头来,低头将眼泪抹去。
“且住,莫做此小儿形态。”老僧忽然出声,声音沙哑寡淡。
斐七含泪笑道:“我本是小儿,如何做不得小儿形态了?”说罢,又流下眼泪,亦哭亦笑,形容滑稽。
“你自幼早慧,生而知之,如何‘本是小儿’?”老僧淡淡道。
“就算不是小儿,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斐七道,又哀求:“师傅,我能不去那什么书院吗?”
他前世虽然只活了二十五载,但也读过几年书,又用了近十年尽情游历,见识了人间百态,自觉认识不浅,因此老僧让他去那岱殊书院,他是不乐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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