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大宋广告商》作者:四月葫芦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25分类:小说浏览:6评论:0

《大宋广告商》作者:四月葫芦

文案:

【攻受双腹黑,风风火火搞事业顺带谈恋爱的穿越甜饼!】

广告行业社畜加班猝死后穿越北宋,在开封拾起老本行,开展览、搞大促、做测评、扶持kol、举办线下带货直播……把现代广告在北宋玩得风生水起。

开封府百姓都说,只要跟着罗郎君买买买,就绝对能淘到好宝贝,不多花一分冤枉钱!!

罗月止事业上声名鹊起,桃花却不怎么正经,不慎引来一只腹黑美人狐狸。

这宗室美人开始还一副端正纯良的模样,结果不多时便露了本相,明里暗里耍流氓,兼有骚话不断。还差点把罗月止拐到府上藏起来?!罗月止两世为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是真没见过!

而且这人手眼通天,比罗月止这个学广告的还擅长舆论造势,他是逃也逃不得,躲也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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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猪吃老虎白切黑美人攻 x 能言善辩圆滑贪财受

主角穿越至北宋,引用宋代总体风土人情,与真实历史或有出入。

主线纯属虚构,后期人物参考历史原型,不影响重大历史进程,可以理解为平行时空,不必带入历史时间线!!考据党手下留情QWQ

全文以事业线为主,感情线有,但占比不太大,介意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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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商战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月止,赵宗楠 ┃ 配角:王仲辅,何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广告金手指,冲向商战巅峰!

立意:作为广告商,不仅要大力推广好的产品,还要提醒消费者不要被无良商家割韭菜,做维护市场秩序的广告人!

VIP强推奖章

广告行业社畜加班过头,一朝穿越至北宋,化身为汴京小书坊的少东家罗月止。为了早日还清家中债务,罗月止下定决心要“重操旧业”,在商业繁荣的汴京城里把广告做起来。开展览、搞大促、做测评、扶持KOL、举办线下带货直播······现代广告营销手段,在北宋也能玩得风生水起。

本文以细腻的笔触“重现”了市井繁荣、百工昌盛的北宋风貌,将千年之前的风土人情娓娓道来,令人心驰神往。主角的职业比较小众,用现代营销思路扶持古代商业发展,发家之路别出心裁,情节脑洞大开,让人眼前一亮。几乎每则广告案例背后都有一段小故事,体现北宋民生百态,更借广告之名,塑造了一群性情各异、鲜活可爱的人物,读来妙趣横生,回味悠长。

第1章 罗家斯喜

《太平广记》中曾记录了这样一篇故事:

大唐开元七年,有一卢姓的落魄书生,衣短褐,乘青驹,赶路途中偶遇神仙,获赠一瓷枕。卢生在客店中倚枕而卧,梦中重活一世,娶美姬,登皇榜,平步青云,称王拜相,儿孙满堂,富贵而终。

再次醒来,卢生惊觉自己衣衫褴褛,仍卧于客店之榻,客店主人锅里的黄粱饭都还没有煮熟。

卢生低头惶恐,一世种种历历在目。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这个落魄羁旅的卢生,还是那个建功立业的燕国公呢?

黄粱一梦,犹如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成为蝴蝶,还是蝴蝶化做了庄周?

罗斯喜穿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体会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感受。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听说过穿越这种文学概念。作为一个天禧四年出生的宋人,他听说过所谓的黄粱之梦……却怎么也分辨不清,自己哪一段人生才是现实。

于矮榻上醒来之前,罗斯喜仍记得自己曾生活在公元二十一世纪,梦中那一世,与今足足相差千年。

他记得自己是一名在大城市奋斗的青年,求学十余年,还懂得西域官话与扶桑官话,所学专业叫做广告学。

自大学二年级始,他于华夏顶级4A广告公司实习,毕业后转任至规模更大的广告机构,二十六岁后,又转去一家创意热点,右迁至策划总监,月薪三万六千钱。据说那已经是非常高的薪水,总被同窗艳羡。

可这月钱拿得却并不容易。他夙兴夜寐,几乎是全年无休,更有甚者,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一二点,按北宋的计时习惯而言便是丑时。

如此经年,劳心费力,罗斯喜身体亏空尤为严重,终于在某次下工后目前一黑,直愣愣躺倒在地。同事大惊,唤来救护车,欲送罗斯喜前去医馆就诊。

可就在颠簸途中,罗斯喜恍恍有感,灵魂从身体中飘浮而出,眼见身侧心电图趋于平缓,最终化为一条直线,仪器中有警鸣大作。

这声音震得他头痛欲裂,灵魂急急往天空飞坠,后天旋地转不知几时,终骤落如跌入深海,身体沉重如灌铅,直直往水底沉去……

再次苏醒时,他卧于矮塌,眼前是名憔悴美妇人,脚边趴着一只垂髫小童。见他醒来,二人齐齐恸哭。

罗斯喜茫然伸手,接住美妇人冰凉颤抖的手指,喃喃唤出一声:“娘……”

那段时间,保康门桥附近的街坊,可是有些闲谈的故事。

说是那罗家二郎,酒后失足坠入蔡河,被人救起后便得了疯病,整日魂不守舍在附近游荡,遇人便问:“你可能看得见我?”,仿佛被什么野鬼孤魂上了身。

他家里人怕他吓着邻居,便把他五花大绑关在屋里,谁知他不停嚎啕哭喊,喊到口中咳血都不止。罗郎的母亲见他这样,哭得要昏死过去,说什么也不让人再绑他,扑上去撕扯他身上死死捆着的麻绳,手指甲都崩断了。

所谓母子连心。看见母亲十指崩裂,血流潺潺,罗家二郎突然不疯了,呆坐片刻后潸然泪下,沙哑着嗓子问:“娘,痛不痛……?”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罗郎自此神智归来,犹如常人。从那之后已有两年光景,再没人见他发病胡闹。

时人以“罗郎哭母”四个字来传颂这件事。

说起这位罗家二郎,事实上,他失足落水前便颇为阴郁,不喜与人交往,听说偶有不顺心便要生气寻死,他犯疯病这件事,没有什么人觉得突兀。但自从被母亲唤回神智,他却性情大变,神采奕奕,心平气顺,常以笑脸迎人。

人们这才发觉,一直垮着张丧气脸的罗二郎,竟有张颇为周正俊俏的脸庞。见过他的人,无一不感叹此事的神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机缘巧合下,正和了罗家二郎的名字:

斯子多喜多福——罗斯喜。

罗斯喜的确曾疯过一阵子。任谁突然被两世为人的记忆吞噬,大脑都会被搅成一团浆糊。他这具身处大宋年代的原身似乎本身就有些疯病,如此一来便不受控制,如行尸走肉。

直到他亲眼见到母亲跪坐在他身前,为了救他而十指流血,那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哀恸、悲伤与自责终于让他神智归位。

二十一世纪的罗斯喜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没有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亲情冷暖早就经受够了,但看到李春秋哭得通红的双眼、血肉模糊不停颤抖的双手,他脑海中又有无数破碎的片段闪过:

那眉目柔和的夫人曾把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抱在怀里,小声哄睡;儿时午后,她提着浸泡过泉水的帕子替他擦脸;少年时,她抱着他,在他每次发疯后哭泣哀求……

这些回忆也都是真的。

一个是罗斯喜、另一个也是罗斯喜,他们本就该是一个人,何必要相互撕扯,让母亲担心至此?

自此之后,一副躯体中的两段记忆终于合二为一,那股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的疯劲儿,像被阳光洗刷过一样,阴霾逐渐散去,罗家二郎的性情逐渐偏向那个磊磊落落的现代人。

他不再管什么黄粱南柯梦,入目即为现实,他要活在当下!

只是,两世为人,这名字听起来实在别扭……

二十一世纪时,他父母给他起名实在不上心,脑筋一热,借来历史上非常著名的美国总统的姓氏,改了个字,叫他罗斯喜。这名字不够土气的,他从小没少被人嘲笑。

结果宋代这一世,这破名字竟然也有些说头。

那是在二十年前,他们还在老家蔡州。

罗夫人产子后,家里来了个骨瘦如柴的老方士化缘,罗斯喜的父亲看他狼狈可怜,便送给他满满一大碗粟米粥,还附带二两鹅肉,一两酱腌菜。老方士感念罗家的仁厚,听到屋里传来罗家幼子的哭声,捻须掐指,留下“斯子多喜多福”六个字便消失了。

后来罗家小儿三岁时独坐房中,家中走水而毫发无伤,罗家爹爹想起那个方士的话,顺势给他取了个大名叫罗斯喜。

后来罗斯喜坠河发疯,疯了又好,可不是又合上了“斯子多喜多福”这条判词!罗斯喜这名字起得不能再贴切!

可事到如今,罗斯喜本人可不愿意。他反复叮嘱大家,要对他以表字相称,喊他为“罗月止”,亲人或称其小字“阿止”,总之不要再叫罗斯喜了!

笔者感其执念。从这一行字之后,只要不是记录旁人言谈刻意而为之,便统一以“罗月止”三字称呼他。

罗氏一家是在天圣九年,即罗月止十一岁时从蔡州移居开封城的。罗家爹爹罗邦贤散尽积蓄,以三千贯巨资,在保康门桥东购入了一套小宅。

这地段往北比邻孔雀门,往南临蔡河,再往南近太学与国子监,是为寸土寸金的学区房!三千贯还是捡了漏又兼户型小,按购房的正价,估计要四千贯往上。

罗邦贤不是什么巨贾,他是想效仿孟母三迁,让罗月止沾沾书卷气,期盼他在皇城根下考出个功名来。但后来愿望没有达成,是什么原因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罗家自此在这里落下脚,罗邦贤以画养家,从道观、寺庙接稿,逐渐攒了些银钱,租赁作坊门铺,在太学附近开了间小小的书坊,雇佣两三长工,以雕印制板、贩书卖册为营生,罗家日子便一天好似一天。

到罗月止穿越两年后,二十岁及冠,罗家书坊已是小有名气,罗月止多多少少也成了附近两条街中排得上号的中产富二代。

北宋时期并不严格抑商,反而多有助贾之举,商业发展迅速,连带很多做小生意的市民发家致富,已是常事。

罗月止在现代时白手起家,一个人在大城市蜗居打拼,每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以至于最后殚精竭虑而死,拼上性命每月挣到三万六千余钱,还要多加扣税。

而现在,罗邦贤不愿让儿子沾铜臭味,罗月止闲居家中,只要乖乖坐着看书,就能从爹爹那里领来不少零花,平均下来每月要有十两银子。

以罗月止记忆中的市价对照,大宋近年间一枚铜钱的购买力可堪现代一元人民币,而十两银子相当于十贯,即一万枚铜钱。

要知道当世普通市民平均每月生活费三千块已经足够用了,每个月给无所事事的大儿子发一万块零花钱,这还不够土豪吗!

罗月止乐得自在,乖乖听罗邦贤的话,美滋滋做了两年的闲散富二代。他无聊时帮书坊校对一下雕版,或与太学才俊吟诗唱和,聚会清谈,日子过得舒适至极。

他虽不是太学学生,但宋代大兴科举,寒门亦有机遇,太学中可是有一批家事普通的年轻才子,罗月止散财以交友,请他们去装潢风雅的酒店宴饮,谦敬地听他们高谈阔论。

凡学子多至纯,交游几回,便有人真心将罗月止引为知己。

当然,仇富酸富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也有那些看不惯罗月止商贾之子身份的,总在背后说罗月止的坏话,笑话他不学无术,胆小如鼠,甚至私底下管他叫“白字状元”。

“白字状元”又是怎么个典故?

这就要从罗月止小时候说起。穿越之前,罗月止的原身曾是蔡州地区有名的神童,三岁写诗,四岁读经,七岁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罗父罗邦贤本是个久考不中的秀才,看自己的儿子天赋如此,大喜过望,又念叨了数遍“斯子多喜多福”的判词。自罗月止三岁起,罗邦贤便每日监督他读书,几有悬梁刺股之势。

直到罗月止十一岁,从蔡州举荐参加童子试,一路北上,神挡杀神,径直从蔡州考到了皇都开封。

童子试是宋代专门选拔年幼神童的“特殊科举”,考中的童子可赐同进士出身,获得任职机会,甚至直接入朝为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邦贤才举家移居开封保康门桥,重金购买学区房,希望年幼的儿子能一举入仕,平步青云。

“可谁也没想到,那罗斯喜竟是个银样蜡枪头,死记硬背虽有几分本事,面圣便露了本相。”一名脸色黑青的年轻学子正与同伴坐在银桥茶铺里,头抵头说着小话。

同伴好奇催促:“怎么说?”

青黑学子咧嘴一笑:“却说那罗斯喜来到殿上,面前坐的是官家与章献太后,他登时被吓破了胆子,不敢直面圣威,官家叫他当面赋诗一首,他浑身乱颤,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官家体恤他,给他纸笔叫他写,他抖如筛糠,还是一个字都写不上来。就这么得了个'白字状元'的诨号。这假神童殿前失仪,最后只能狼狈离开。听人说,就算出了宫,他也久久回不过神,像是受到刺激,从此一蹶不振。如果谁叫他考试,他便要发疯,拿刀去割自己的腕子。”

同伴听得摇头,嘴里啧啧称奇。

“我说他不学无术,胆小如鼠,可是恰当?”

同伴又点头:“确是恰当!”

他们背后说人坏话已是不美,却不曾想那“白字状元”罗月止正与两三名学子也来到银桥茶铺里饮茶,将他二人的闲话听了个完全。其中一名学子正要上前同他们理论,却被罗月止按住了。罗月止虚扶着他胳膊,朝他眨眨眼,小声道:“仲辅莫急,且听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王仲辅性急,却格外买罗月止的面子,便不动了,还小声安慰他:“月止,耳食之言,有什么好听的,交给愚兄,但叫他们闭嘴了事。”

那两位学子对此浑然不觉,愈发口无遮拦,借着他神智有损的话头,又提起两年前罗月止发疯的事情来,话赶话,竟然就要聊到罗月止的母亲头上去。

罗月止身边的两三学子皆是大怒,搬弄是非也就算了,哪里有光天化日下说别人母亲闲话的!是为君子所不齿!

他们皆比罗月止虚长一两岁,视罗月止如弟弟,怕他受委屈,便按不住了,要冲上前理论。

谁知他们心中温和儒弱的罗月止,却骤然发难,从隔壁茶桌上抄起一枚茶盅,胳膊抡圆了,直直朝那青黑的学子后脑勺上掷去!

谁也没想到最斯文的人竟然上来便动手,众人皆吓了一跳。那青黑学子被砸了个两眼昏花,捂着脑壳转过头来,发觉罗月止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由恼羞成怒,跳起身与他骂起来。

茶铺里的其他顾客都忍不住侧目看他们争执,捧盘的小二给客人上了点心,摘了肩上的手巾靠在门柱上偷偷围观,连银桥边路过的行人也有凑过来看热闹的。

青黑学子自持身份,有人看着自己,说话便文邹邹的,高声骂道:“三尺豆丁,金堂殿试,战战兢兢,封一个白字状元下堂去!”

他心思歹毒,将罗月止幼时的黑料大声嚷嚷,叫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分明。他认为罗月止早不复神童之名,并无真才实学,殿前失仪后不敢作诗,也不敢与人比试,故用这么个上联来寒碜他,想看他只会动粗,不通文墨的尴尬。

他冷笑:“出手伤人算什么本事!白字状元,此联你可对得上来?”

王仲辅上前一步:“我替月止来。”

罗月止又扯他袖子,将他拽回来,朗声回应:“有何不可?”

他掸掸袖子,以食中二指对着面前人:“半丈瓦缶!”刚说这四个字,围观的就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瓦缶,即为小口大腹的瓦坛子,那青黑汉子看着矮胖黑,不正像是只五尺高的土黑坛子吗?这比喻,实在是诙谐形象。

罗月止面不改色,看看四周:“银桥集会。”诸人点头,银桥对金堂,集会对殿试,一步之内因地取材,对账工整又妥帖,这罗生可称聪明。

罗月止又上前一步,几乎是要指着那瓦缶的鼻子:“躲躲闪闪,借两片黑臭嘴唇嚼舌来!”

“嚯!”众人此方明白,原是那青黑瓦缶背后说人坏话,叫人家抓到了,才遭茶盅攻击。这清秀的年轻人看着儒弱,脾性确实洒脱直率,骂人骂得极贴切酣畅,颇有侠风。

而那讨人厌的青黑书生,要么身子寒气重,要么就是面如其人,最爱在人后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不只面黑,嘴巴乌青发紫亦异于常人。

他完全没想到罗月止竟然能对上来,攻击性还这样强,遭罗月止数落了个正着,兼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汗颜无地,面红耳赤,赶忙用袖子捂着嘴逃跑了。

“小才子好样的!”茶铺坐客之中,有人朗声道,“何不坐过来,我请你吃茶!”

罗月止一看那人,眼睛直发亮,当时便移不开目光。

第2章 危机已现

只见那木柱旁坐着的是一年轻男子,髻头簪桃花,身着皂色布衫,窄袖阔带,剑眉虎目,鼻如悬胆。

说起宋代男子簪花的习惯,罗月止一开始没觉得如何,拥有现代记忆之后,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宋代当世男子,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学子秀才,就连码头上扛大包的,也偶见脑袋上插着朵硕大的浓粉色芍药花,看着辣眼至极。

但或是桃花原本清雅,此人簪花的模样看上去倒还好,只显得意气风发。他应是个武者,脸下蓄着短短的胡茬,肩膀宽极了,腰背挺得极直,气度威武,茶桌上还放着柄带鞘长剑,柄首系着条漂亮的青色绦子。

他浑身的仪态打扮,正像现代电视剧里的梁山好汉模样。

哪个华夏男孩小时候没做过梁山起义的豪侠梦呢!

罗月止便看着他笑起来:“这位哥哥,我们人可多呢!”

“便都过来,我请你们四人吃又如何!”武者豪爽回应。

四人落座。武者自我介绍,说自己祖籍河北西路真定府,名叫何钉,此番南下去杭州投奔姑父,刚到开封不久,就见来这么一出好戏。他素来喜爱直爽坦率之人,不由对罗月止心生好感,想与他结交。

试问华夏人谁没有一颗侠心?罗月止苏醒两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江湖浪客般的豪侠,不由得也心潮澎湃。茶不醉人人自醉,俩人聊得太爽快,竟当场拜了个把子,学话本故事里歃血为盟,自此以义兄弟相称。

可王仲辅看上去却不怎么喜欢何钉,罗月止本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同何钉结拜,但看他眉清目冷的不悦样子,便把这个建议暗自咽下了。

罗月止得知何钉并无固定居所,在桥下树底流连已有三五日,说什么也要带他回家住。

王仲辅眉头一皱,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自知不该干涉他人交友,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等罗月止把何钉安顿在自家租赁的书坊铺子后院,王仲辅才单独把他拉到一旁,提醒道:“月止,此人随身携带刀剑,满面匪气,说是南下投奔亲戚,又不直言为何要远走他乡,语焉不详,怎么看也不像良善之辈。你莫要引贼入室。待两三日后予他些盘缠,尽早将人打发走才是!”

罗月止面不改色,回答:“仲辅的爱护之心我明白。可何大哥虽是武夫,却眉目清朗,我看他不像坏人。多个朋友多条路,仲辅不必太过忧虑。”

王仲辅看劝他不下,只能又敦嘱了几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月止与罗叔父皆为斯文人,家中又钱帛丰足,怕就怕那何钉心怀恶意,以武犯禁,你们定要多加防范。”

罗月止叠声答应,王仲辅这才离开。

却说那罗家爹爹罗邦贤,本是个屡考不中的读书人,最爱让罗月止与读书人交往,自然也是私心里瞧不上武人的。

但听说罗月止差点在银桥茶铺里遭人欺负,又知道了他与何钉交往的经过,对何钉竟也不嫌弃,反而好酒好菜照顾。

罗月止笑嘻嘻地去拽罗邦贤的袖子:“爹爹,何大哥说想吃州西的脆皮爊鸭子。”

爊鸭即为烤鸭,州西瓦子附近有一家脆皮爊鸭,许是鸭肉外头刷了蜂浆白糖,再放入泥炉中炙烤,一层鸭皮烤得滋滋冒油,香甜酥脆,与二十一世纪的北京烤鸭有六七分相似,罗月止太爱这东西,由薄薄的麦饼包着,一个人能吃大半只。

罗邦贤不为所动,用力拧他腮帮子:“我看是你想吃!”

罗月止被拧得直叫唤。

爊鸭贵是不贵,只是州西瓦子与保康桥离着十万八千里,去一趟太远了。北宋时期已有外卖小哥,专门为街坊采买各式物资,递送的货物多以食材点心为主,时人称之为“闲汉”、“送嗦唤”,多等候在酒店当中从食客手里接单。

雇佣闲汉,方便是方便,路途长远配送费却很高。倘若专门差人去跑一趟,趁热把爊鸭带回来,所需资费估计要翻倍。

罗邦贤从前揠苗助长,逼迫罗月止读书太甚,以至于他神智有损,疯疯癫癫,罗邦贤因此对他多有愧疚,家境富裕起来之后,从来不短缺他衣食,往常这样小小的要求,就算是多费些钱财,也没有不应允的。

但今天罗邦贤却避开眼神,把他打发走了。

罗月止并不算恃宠而骄,虽有些纳闷,却并没放在心上,亦没有纠缠,听话走开了,仍高高兴兴的,拉着何钉去他屋里头玩棋。

但再过几日,罗月止却又看出些端倪来。

先前说道,罗家是开书坊的,雇佣两三名长工制书成册。后院造书,门脸贩卖,产销一体。罗邦贤虽不喜罗月止沾染铜臭,但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是会叫罗月止帮忙检验校对。

罗月止总出入于书坊,与长工们很是熟悉,尤其与其中一名名唤阿虎的汉子挺聊得来。罗月止带新认下的、威风英武的义兄何钉去给他炫耀,却见阿虎兴致缺缺,闷闷不乐,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罗月止细问良久,阿虎才抿着嘴,别别扭扭地说了实话:“年初东家说要涨月钱,每人涨八百文,我们可是高兴了几天。谁知拖到现在,涨薪之事依旧没有动静。听说昨个老齐去问,又被东家给搪塞回来了。我心里头不高兴,怕忍不住对少东家数落东家的不是,索性不讲话了。”

罗邦贤虽是商贾,但文人的德行观念是扎根在骨头里的,言而无信之事他从未做过。再联想到前几天不给买爊鸭的事,罗月止心里直打鼓。

他忍不住想:坏了,家里的生意怕是出问题了。

他虽表面上无所事事,在父母面前撒娇卖萌彩衣娱亲,但实际上却是个工作了许多年的成熟社畜,行动力极强,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冲到罗邦贤面前,问他要近两个月书坊的账册。

罗邦贤面露紧张:“小儿不读书,读账册做什么。”

“涨月钱的事,儿子已经听说了。儿子知道爹爹光风霁月,从不出尔反尔,如此行事定是另有隐情。儿子并不是游手好闲、好逸恶劳之人,还望父亲坦诚相待,儿愿为父分忧。”罗月止怕力度不够,还把罗夫人搬出来,“娘亲近日身子一直不好,今天早上还说头疼。爹爹,咱们有什么难处,可要赶快解决,绝不能让娘亲担心!”

罗邦贤与夫人李春秋伉俪情深,听儿子这样说,忍不住面露哀痛之色。

罗月止最后加码,蛮横地嚷嚷道:“你若再不让我看,我就告诉我娘去!”

“这、这……”罗邦贤睁大眼睛,看自己儿子就像看一个新鲜出炉的小流氓。他心下恍惚,心道自己这个疯疯癫癫的二儿子,虽近两年不再发疯了,却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家生意,而且此般不依不饶的……

“真是个煞星。”罗邦贤叹了口气,不得已从木屉中抽出三册账簿出来,递给罗月止,“你看了也无用。此事太难开口,我本不欲让你们知道,谁知你这小儿突然如此敏感,可是要愧煞你爹爹了。”

罗邦贤在儿子面前坐立不安。因为事实上,并不是书坊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而是罗邦贤自己在其他的地方亏了钱。

宋代盐、酒、茶、香料、药材等重要产品,都实行榷商制度,由官府颁发交引作为购买凭证,商人要按照货物市价,以现钱换取交引,而后到指定地点领取盐茶香药等商货,再将货物投入市场售卖。

但每种商品的价格皆有浮动,有浮动就会产生利差,价低时购买交引,再等价高时卖出,则可空手套白狼,尽得其余利。

在这种商业行为中,交引本身就成为了一种商品,化身为一种有价证券,商人们炒卖交引,在“金银钞引交易铺”中集中交易,简直就像是现代在证券交易所中投钱炒股!

罗邦贤一时好奇,忍不住别人的劝诱,花大价钱入了股,结果交引价格大幅跳水,他连连亏损,把本金都快折腾了个干净。他不敢叫家里人知道,为了填补亏空,又做了个更错误的决定——去外面的质库借贷,而且还是“偿三倍之息”的超高高利贷!

他以保康门桥的宅邸为抵押,借用了五百两银子,按照契书,本金加利息要还给人家两千两!倘若六个月内还不上银钱,家里唯一的房产便要被收走了。

罗月止听完,登时两眼一黑,差点没跪坐在地上。

罗邦贤自知愚蠢,在儿子面前羞愧得满脸通红。

罗月止整个人都麻了。按账册来看,罗氏书坊月营业额平均十万钱,即一百两银子左右,刨除长工工资、房租、材料各项成本,再刨除家里雇佣的一名厨娘、一名仆女的月钱和家里四口人必需的生活费,每个月结余至多二三十两。

两千两!两千两!就算家里所有人都不吃不喝,六个月也还不清!

“爹爹,您真是……”罗月止脸色惨白。

罗邦贤以袖掩面,深深低着头:“后悔!后悔!后悔之至!”

“我想好了,若当真还不上,便叫你娘带着你与阿升回蔡州娘家去,起码能有口饭吃。”罗邦贤眼泪盈眶,“我就算是吃糠咽菜、流落街头,也要把宅邸赎回,到时候再去接你们回来……”

罗邦贤低头以袖擦泪:“牵扯妻子,怎称丈夫?阿止安心,爹爹定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爹爹!你说什么呢!”罗月止震惊道,“家人便是要共同进退。你甘愿为我们受苦,难道我们就不愿为你受苦吗?娘亲同我说过,自你在蔡州粗衣麻鞋的落魄时候,她一个大小姐便死心塌地跟着你,从来没求过什么大富大贵。如今你怎能叫她大难临头各自飞?方才这话我听了还好,若让娘亲听得,你可让她如何自处?我若是娘亲,别说旁的,听完这话便把要你当头打一顿!”

“你这小儿又说胡话……”罗邦贤忧心道,“弱冠年纪,还做孩童谐语,你你你、怎么让我放心的下?”

“爹爹莫慌,你先听我说。”

“你从前希望我读书,考取功名,但怕商贾从政被人说是卖官鬻爵,故而不愿让我沾手家里的生意,这意思我明白。但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参加科举几乎是天方夜谭。如今家中危难,已经不再是可以慢慢商量的时候,我也该担起家里的责任。”罗月止眼神坚定。

“距离最后还钱的期限尚有五月之余,一切还来得及。当务之急,便是你我父子一起,将家里的生意、平日积攒下的银钱细细梳理一遍,然后开源节流。一方面节省吃穿用度,另一方面,则是要尽快提高书坊的营收,在百余天内积累起钱财来。”

“阿止,行商之事,有时甚至难于读经。我苦心经营八年,才将书坊打理成如今样子。太学之侧,书坊林立,竞争之势犹如水火,你要百余天提高书坊营收,谈何容易?”

“可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罗月止后退一步,双手抱礼,向父亲深深鞠下一躬,“父亲,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定能为咱们家想出一条脱困之策。父亲可能信我?”

罗邦贤愣愣看着他,一时没有言语。

他突然发觉,他的罗阿止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他再不是幼年时那个跪坐在书桌前,彻夜读书的垂髫小童,也不是前几年时阴翳疯癫的少年。

如今他肩膀像罗邦贤一样宽,身量也与罗邦贤差不多高,弯下的脊背清瘦端正,已有少年人的风骨,抬起头正经看人的时候,眉目鲜明,言辞果决,满是大人的神采。

“好孩子。”罗邦贤不由再次眼眶湿润,托住他手臂,把他扶起,“好孩子……”

可在旁人眼中,在父亲面前立下豪言壮语的罗月止,这三天时间里好像并没有做什么正经事。

他花了一整晚时间和父亲统计完账册与家中银帛细软。隔天上午,先是揣着十几贯钱,去了趟开封城南的五岳观,与道教法师坐了足有半日,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从五岳观回来后,又返回太学附近,从自家书坊开始,围着左右三里之内的街坊不停地转悠。

他偶尔停在路上眼神放空,盯着路人来来回回数人头,或是屁股底下垫张小蒲团,盘膝坐在街边,嘴里喃喃自语,活像又被魇着了。

王仲辅听说他这样,放课后连忙赶过来,举手在他眼前晃,口中招魂似的喊:“月止,月止!”

罗月止回过神来,仰头看王仲辅,嘿嘿一笑:“仲辅啊!”

第3章 寻求出路

王仲辅伸手想拉他起来,罗月止没领情,自己一蹦就蹦起来了,拎起小蒲团,看看日头,转头招呼他:“仲辅来得正好,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王仲辅哪儿有心情吃饭:“你……你没事吧,你可认得家怎么回?”

罗月止一脸无辜:“我为什么不认得家怎么回?”

王仲辅气急:“那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听人说,你都已经在这附近晃悠四个多时辰了,怎么不回家去?你说要帮罗叔父的忙,就是这么帮的?月止,千万不要有太大负担,钱货之事,我与同窗们都能想办法帮忙,争取去叔父那里多购些书册,或直接帮你筹措钱财,这些都不是难事,你何苦为难自己?”

“你难不成以为我又犯了疯病?”罗月止笑起来,“多虑啦!”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这办的可都是正经事,当然,请仲辅吃饭亦是正经事,来来来,我们南食店走起!”

王仲辅神情复杂地被罗月止扯去吃饭。罗月止看起来好像的确没犯病,行走说话都一如常人,还记得王仲辅老家江宁府,口味清淡,专挑了家做南方菜的饭馆,是为南食店,点买的汤汤水水皆合王仲辅的口味。

“无事献殷勤。”王仲辅心情好了许多,无奈地摇摇头,主动询问道,“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忙要我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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