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当太后这些年》作者:刀豆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25分类:小说浏览:3评论:0

书名:我当太后这些年

作者:刀豆

文案:

寡妇门前是非多。

二十二岁的皇太后,正值青春,花容月貌,刚刚死了老公,楚楚可怜的像朵带露的白茶花。

家族,家族不行,儿子,儿子是情敌生的。

权臣大魔王:为了国家,为了朝廷,太后应该和我联手,所以咱们应该“结合”一下。

皇帝小魔王:为了国家,为了朝廷,我觉得太后应该改嫁。与其搁这互相看不顺眼,不如大家共赢嘛。

著名太监甲:太后娘娘您要天上的月亮?臣这就给您搭梯子去。

著名太监乙:臣有罪,臣不说话,太后你要打便打。

大臣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太后,太后,你看我,看我。我皮肤白,我腰细腿长身材好。

太后:你们想的都挺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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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暗

“太后正在召见李益。”

听到这句话时,拓拔泓正将双手放在铜盆里,掬了一捧清水洗脸。

太监恭身在一旁伺候。宫女捧着盥沐用品,雪白的巾帕整齐叠了两片,香膏盛在紫檀黑漆描金花卉的六角扁盒子里。

鎏金云龙纹黄铜大镜中倒映出少年的身形。细腰长腿,修长舒展、如杨柳枝般柔韧的脊背裹在素丝单衣里,空气中尽是少年春雪柳叶般清新干净的气息。宫女的彩袖披帛,华簪脂粉,在那一对瘦削挺拔的肩膀骨映衬下,统统黯然失色了。

那是一个寻常的早晨。

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大抵是寅时刚过,再过一刻钟就要上早朝。作为刚登基不久的新皇帝的日常,拓拔泓习惯性地,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听太后那边的情况。

问她醒了没有。太后若醒了,他便顺道去请个安。若没醒,就等下了朝之后再去。皇帝才十二岁,尚未亲政,朝廷大事悉由太后做主,皇帝自然时时刻刻要将太后的一举一动放在心上。

就比如“太后正在召见李益”,拓拔泓记得,自登基起,类似的情景里,这话他已经听到不下四五回了。

准确地说不止,细算下,至少得七八回了。好像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他都会听到太监告诉说:“太后正在召见李益。”或“太后昨夜将李益召进宫去了。”

反正,不是在受召见,就是在受召见的路上。

拓拔泓听到这个名字,心就是一阵不悦。

微妙的情绪在心中发酵,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拓拔泓按序净了脸,帕丢回盆里。转身取了一块折叠的四四方方的棉巾拭手,他语似好奇,貌似寻常问说:“李益怎么这么早入宫,这会宫门都还没开吧?”

太监却回答说:“李大人近日来都在禁中值事,不曾出宫的,太后随叫随到。宫门闭了,有太后的旨,也能从小宫门入的。”

拓拔泓就奇了怪了。

有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要这么点灯费蜡,晚上不睡,早上天不亮就召去的?真的是焚膏继晷啊,是黄河发大水了还是草原降旱灾了?拓拔泓真是想不通了。

拓拔泓是个敏感的人,凡事很容易多想,他自己也知道。心中不快,却也不表示什么。

太后醒了,拓拔泓本打算先去请安的。

只是今日磨蹭的晚了,更衣又耽搁了点,到后来没时间,他只好先去早朝再说。

不是冤家不聚头,御辇刚行到太华殿外的宫道,拓拔泓就见到李益,朱服俨然,行色匆匆从太后所居的崇政殿的方向过来,正和御驾对上。拓拔泓一身龙袍端坐在辇子上,密密的冕旒从额前垂下遮住脸上的表情,整个人好像深不可测。李益一见要撞上了,十分灵敏地后退数步,下跪磕头,口呼万岁,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洒练万分。

那时清晨,天还未大亮,雾色朦朦的,李益恭身退到道旁,拓拔泓目光从冕旒的空隙里望外瞥了一眼这人,就见他三十少许的年纪,朱服齐楚,身材玉立挺拔,皮肤异常白皙,凤目修眉,容色恭谨。正是白璧无暇的美君子。

拓拔泓想起他曾听说过的关于这人的传言。

英国公李慕的次子,有朝第一大才子李羡的弟弟。这位李二公子璀璨的光芒却没有被其名头盖天的父兄所掩盖。他年仅三十余岁,却已经历侍三朝帝王了。十五岁就出仕,受拓拔泓曾祖父太武皇帝的赏识,任国子博士,是有此官以来最年轻的博士,当时一举成名。十九岁时,被聘为当时最受宠的南安王王傅,风头无两。南安王篡位被诛后,他却仍得先帝,也就是拓拔泓先父的重用,累官太子太傅、中书侍郎,尚书省从事等职。

到拓拔泓这,越发高升了,二品中书令。

当然不是拓拔泓任命的,拓拔泓不太喜欢这个人,但是太后很喜欢这个人。先帝在位时,太后就曾推荐过他任太子太傅。

太子么,自然就是当时还是太子的拓拔泓。然而事实上这位太子太傅一天也没有教过拓拔泓读书,倒是在太华殿教了太后两个月写字。后来因卷入**,贬官去职,这位太傅也就没有再同拓拔泓扯上关系。倒是先帝一走,太后一垂帘,就大大提拔了他,一下子成了台省机要,御前的近臣。太后拟旨都要召他,什么事也爱同其商议。拓拔泓不喜欢此人。

这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有才干的,为人也谦恭谨慎,对拓拔泓也毕恭毕敬,言行得体,举止也从未有任何不当,按理说拓拔泓不该如此厌恶他。

可能是拓拔泓曾听过一些流言,说他和太后有某种关系。

流言是真是假拓拔泓无从探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可能是有人诋毁。毕竟,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和先帝彼此一往情深。但那流言的内容,拓拔泓是记在了心上。每每看这二人的行迹,便觉得越看越像,越看越可疑。再看这李益人物出众,相貌英俊,他就越怀疑那传言可能是真的。

这只是拓拔泓心底的想法罢了。捕风捉影的事,总不能拿出来说。随口问了两句李益因何入宫,那李益答说是太后召见。这不是废话么?拓拔泓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他便起驾上朝去了。

早朝一如既往的无聊乏味。

拓拔泓坐在御座上,望着下方一色的朝臣。服饰、外貌都差不多,也分不清谁是谁。大臣举着笏板念奏,他在心里琢磨这人叫什么名字,担的什么职位。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那奏疏的内容又没注意到。

整个朝会,除了“众卿平身”,“退朝”,拓拔泓总共没有说到两句话。仅有的那两句,不是“准奏”,便是“此事等退朝之后再同太后商议”。大臣上了几十本奏,甭管说什么,别想从他嘴里得到明确的回答。他只有一句:“退朝之后同太后商议。”

这是太后教他的,不懂的事,不要在朝堂上表态,等下朝告诉太后再拿主意。

御座后悬着一道水晶珠帘,安放着一把凤椅。只是无人坐,空落落的。虽然空落,却装饰华贵,擦拭的一尘不染,锦席铺陈,椅身反射着金辉。

那是太后的座位。

原本太后应该坐在这里,陪拓拔泓上朝,顺带听政的。自从半月前太后被大火烧伤之后,这座位便空着了。

第2章 太后

拓拔泓草草结束了朝会,即往太后宫中去请安。

内给事杨信早已在宫门侯着,一见皇帝出现,即命人去禀报太后,同时拂了袖,殷勤赶上来迎驾,口中笑说:“皇上可算下朝了,太后一直担心呢,今儿朝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杨信着一身靛青色锦袍,脚蹬了双簇新黑色缎面宫靴,头戴一顶黑漆拢纱冠,腰上系着青佩,宫牌垂着红缨,整个人精神十足。他入宫还不久,年纪也才三十多岁,却已经是太后的亲信。

拓拔泓说:“没什么大事。”

他随走随问道:“太后今日好些了吗?”

杨信说:“昨日换了新药,试了试不错,这两日应该能见效。”

拓拔泓说:“又是哪个御医开的方子?”

杨信说:“不是御医开的,是那李益前次入宫赠的,一直没用。前日太后想起了,才让御医验了验,没想到竟有奇效。”

拓拔泓又听到这个名字。

他习惯性地,心又一跳,道:“李益还会行医了?”

杨信笑说:“他哪会行医,也是从别人手里得的。不晓得是什么地方的名医,李大人也不肯说,否则也好想办法将他请到宫里来专门给太后诊治。”

拓拔泓心说:宫中御医多的是,轮得到一个村叟野夫献殷勤?

太后还真是信得过他。宫外的东西,来历不明,不干不净的,连出自谁手都不知道,送过来就往嘴里吃。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尊贵的身份吗?要是对方别有用心怎么办?这李益身为人臣,怎么敢这样做事!简直胡闹!

拓拔泓皱眉说:“太后净信这些东西。是好的医生哪有不出名的,有本事的都在宫里,草野能有什么能人。”

杨信说:“皇上说的在理,臣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李大人那药送了有些时日了,也没给太后用。可这段日子御医的药方不都试过,不太好使么,所以就说试试别的。这也真是奇怪,太后身上的伤先前一直化脓,敷了李益那药只一夜,红肿就消退,两日就结痂了。所以才赶紧将那汤药方子也一并找出来,让人去煎了,配着那膏药一起,昨夜刚喝了一服呢。”

拓拔泓说:“还有这种事?”

杨信说:“可不是。”

拓拔泓面色凝重,就没再说话了。

这杨信是太后忠诚的好狗。太后说一,他绝不敢说二,太后说杀人,他绝不敢去放火。太后做了什么,有什么心思,他是了如指掌。拓拔泓忽想起早上洗漱时的事,很想问这位杨给事,太后召那李益做了什么,但不敢问。

这有什么不敢问的呢?

他是皇帝,想问什么就问,还怕丢人不成?

但他就是不敢问。

总怀疑会被人瞧出什么。

一肚子不爽,他也只好硬憋着。

拓拔泓掀开珠帘。

太后冯氏在锦榻上坐着,据着象牙席子,背靠着绛底金色宝相花软枕。

她一身素色衣裙,夏天了,穿的挺少。

宫中的料子质地极好,那白绸子白的发光,滑的似油,类似于上好的珍珠色泽。衣裳又素的很,没边没纫,也没花纹,人裹在里面,整个人像是卧在雪中。

夏衣凉薄,膝上又盖了块金光熠熠的薄缎子,只将一只受伤的脚伸在外面。

她是个短头发,直的,齐刷刷地垂到肩膀——原本是一头好长头发,前不久给绞了,就成了这样子。也没法梳起来,也没法戴簪子首饰,只好简单剪了一下,额前留出几绺刘海修饰。

没施妆,连粉都没有抹,皮肤本质是好的,白皙光滑,没有一点瑕疵,就是白的太过了,两颊缺了点血色。

说是没血色,那嘴唇又是天生很红润的,好像染了胭脂似的。

拓拔泓记得,他最开始留意她的相貌,就是因为她的嘴唇。

拓拔泓特别喜欢她嘴唇。

一般的人唇色有深有浅,可她的唇色是石榴红的,不但红,而且特别柔特别润。他以前一直以为她是涂了口脂之类的呢,可看那些宫女涂口脂,颜色总没有她的好看,而且有时会掉色。拓拔泓常年看她嘴唇红润润的不掉颜色,怀疑她是用的什么特殊的胭脂,心里怪好奇的。所以有机会近看时,他就特意留心观察。也就是她生病这一段时间,有一天早上,他来见太后,太后当时还未醒,拓拔泓发现她睡着时,嘴唇还是石榴色的,突然发现原来她是天生。

那之后,拓拔泓只要看到她,注意力就会不由自主被她嫣红的嘴唇吸引过去。

拓拔泓留心她的模样,发现她长得是很奇怪。脸白的没什么血色,嘴唇又那么红。眉毛淡的像雾,不长汗毛,头发,眼睫毛和眼珠子却黑的要命。五官非常圆美柔和,毫无攻击性的长相,却特别醒目。她是精雕细琢的脸,每一个线条都美的恰到好处。

外貌如此楚楚动人,做事却是个枭雄。

能忍能狠,能杀能断。

年仅二十出头,其履历却足可书写一部传奇了。

太后冯氏,文成帝皇后。

祖籍辽东人,信都长乐郡人士。

她的出身么,说尊贵也极尊贵,说低贱也是极低贱。她的祖父是旧燕国的国君冯弘,她父亲冯弢是燕国的皇子皇孙,入魏以后,曾任征东大将军。冯弢在太武帝时涉事被诛,罪及家人,冯氏遂被没入宫中为奴,当时年仅七岁。

太武帝是拓拔泓的曾祖父,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冯弢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惹怒太武帝,导致满门遭祸,连冯太后本人也讳莫如深,外人更无从说得清。

不过,敌君之后么,皇帝表现的再宽宏大度,再给他优厚的待遇,那心里总还是忌讳的,这种事历朝历代也不奇怪。

冯氏是冯弢的小女儿,旧燕国亡了多年之后才出生的,自幼长在平城。七岁入宫,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冯家和拓拔家早有姻缘。冯氏的姑姑曾经嫁给太武帝,获封昭仪。到了冯氏这一辈,更加圣眷恩隆——冯氏十岁不到封了贵人,十二岁封皇后,之后就一直在皇后位上,直到先帝驾崩,晋位太后。母仪天下,十多年来不曾动摇。

这听起来不太合理,一个罪人出身的宫奴,背后又没有家族支撑,怎么可能十二岁就做皇后。

就算她再生的美貌无双,十岁的小女孩,都还没发育呢,纵有姿色,又能美到哪里去?外人想不通,拓拔泓也想不通。

冯氏封后多年以来,除了一次流产,不曾生育,不曾有半枚子嗣。先帝宠爱的美人不少,孩子也生了不少,却无人能撬动皇后的地位,哪怕是拓拔泓的母亲,生下太子,也只能一杯毒酒含恨而终。

拓拔泓生母之死是由她,先帝死后,丧钟都还没响呢,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了拓拔泓的亲舅,然而拓拔泓登基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尊她为太后,不敢有半分不敬。

不管她当年和拓拔泓的母亲怎样争风吃醋,又和拓拔泓的舅家怎样不和,怎样争权夺利,绞尽脑汁置对方于死地。而今先帝已经去了,朝局又危如累卵,拓拔泓一个光杆皇帝,也没有人能依靠,也只能跟她相亲相爱了。

虽然心里都看彼此不顺眼。

拓拔泓看她,除了长得顺眼,其他哪都不顺眼。她看拓拔泓,女人看自己丈夫跟别人生的儿子,心情想必是好不到哪里去。

拓拔泓的父亲可不是什么丑恶的老头子,乃是一位相当的美男子,极招女人爱的。跟她年纪仿佛,只比她大几岁,自小一块,青梅竹马的夫妻,两口儿夫唱妇随感情深的很,先帝死了她断发又殉情,大戏唱了一出又一出。所以她看拓拔泓,应该还不仅仅是不顺眼而已,恐怕心里是藏着一口恶气吧。

拓拔泓看她坐在那,乌黑柔软,门帘儿似的短发,素着脸,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宦官正给她脚上抹药膏。

她那脚,是先前被火烧伤的。

当时先帝刚过世,宫中举行仪式,焚烧遗物,朝臣宗室也都在场。太后悲伤过度,要**殉情,被侍卫拉住了。

其实起初伤的不重,只是长时间未愈就有点化脓,后来烂的见了骨,完全无法下地行走,平时躺在床上,吃饭也在床上,没法沐浴,解手都是那杨信等人把她背着去。走一步路都要背,拓拔泓只是看着就觉得遭罪的很,也不晓得她当初是哪里来的勇气往火里跳的。

幸好是没烧到脸,否则以后都没法见人了。

那脚烂的没法看了,她倒是没感觉到疼似的,拓拔泓从来没听她呻。吟过一声,也没见她皱过一下眉头。

第3章 别扭

拓拔泓凡见太后,不喜欢有宫人在场。

太监宫女都知道他脾气,一看他出现,面无表情立在那,也不说话,立刻晓得意思了。一转眼的工夫,众人都退了下去。

只剩下拓拔泓了。

没有人的场合,他放下戒备,就随意了很多。

他也没说话,只是不高兴地走到床边去坐下,背对着她,耷拉着头。

这个动作真是有些孩子气,冯太后看在眼里,觉得他挺幼稚,怪可怜。

拓拔泓是敏感而早熟的性子,幼稚这个词其实是跟他不沾边。但再早熟他也只有十二岁。

他生下来没有母亲,他父亲疼他,却又难得相处。襁褓中就开始做太子,自幼被侍卫太监围着拱着,养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傲慢脾性。但骨子里还有孩子的本能,渴望被大人疼爱。

在他面前,太后是大人。尽管太后也只比他大了十岁,不过辈分上和他母亲是一辈。

他回回来都是这样,不像探病,倒像是在怄气。太后是过来人,知道小孩子生气要用哄,拓拔泓背朝着太后,是要安慰呢。冯太后伸手拉了他,让他坐近一点,手抚着少年柳叶似的薄背,柔声关切道:“好不容易下朝来,怎么又垂头丧气。”

她声音也很好听,柔柔轻轻的,有种格外的亲和力。

拓拔泓皱眉说:“心烦。”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来这里烦,来这里更烦。

太后听到这话,手搭着他肩膀,像个爱护小孩的长辈似的,温和地说:“皇上烦什么?说给我听一听,看不能帮皇上想个辙子。”

拓拔泓赌气似的说:“不晓得烦什么,就是心很烦。”

拓拔泓自己并不知道,他这言语完全是在撒娇。

黑脸,说怪话,赌气,类似的种种表现。

只是他性子别扭,撒娇的样子也像是在生气,旁人还真看不出来。毕竟他是皇帝,他黑着脸,摆出生气的样,谁敢以为他是在撒娇呢?稍微一看到脸色不好就诚惶诚恐了。

太后对他自然不至于诚惶诚恐,但是思维也是严肃的,并不能跟他粗心大意,嬉皮笑脸。

太后如果知道他是撒娇的话,就也会晓得,对这种状况,只是抱着他肩膀哄一哄,摸摸脑袋,说点好听话,给点亲热给点爱就什么事都没了。对于无根的烦恼,爱抚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但太后对这个并非亲生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太后说:“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所以白天没精神?最近朝中的事多,皇上又不熟悉,身边又没得力的,一个人应对起来确实费神。要不皇上可以试试把李益调到太华殿去,他在台省充了多年的机要,对朝中人事都相当熟悉了,皇上有不解的都可以问他。”

拓拔泓听她张口李益,闭口李益心中就躁的很。只是无法直说。

他口气明显不悦,站起来,回头冲她躁道:“朝中哪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用得着朕去处理?朕上朝都说不到三句话,一天折子也见不到几本,朝廷大事又轮不到朕来裁决,朕每天只是吃饭睡觉罢了。朕哪里有费过神了?”

太后知道他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还是为那乙弗浑揽权的事。

那乙弗浑是先帝时的大臣,先帝临终前曾受命辅政。然而先帝一死这人就野心毕露,不但矫诏行权,一连杀死好几位朝廷重臣,还杀死了皇帝和太后亲信的大臣。

拓拔泓要杀了这人,却又投鼠忌器不敢杀,只能给他加官进爵,任他越坐越大。

太后还没说话,拓拔泓又紧接着生气起来:“太后这些日子生病了,不晓得他现在有多狂妄。原先那奏折,他好歹还要问太后,问朕的意思,现在全是他自己拿主意了。朝中的事也是他说决就决,根本就不问朕。上个月他罢免了城阳令刘缙之,把人打发去洛阳了,换上自己的亲信担任。都过了半个月了朕才知道这事!这么重要的官职任免,朕这个皇帝竟然不知情。朕问他来,他还有种种理由说辞。勾朋结党就不说了,录尚书事还不够,自己给自己封丞相,把自己的官署搬到朕的永安殿来了,整天下了朝就在永安殿批折子,批折子批的上瘾么,吃喝拉撒都舍不得离开呢。前儿还给自己打了一把金椅,就放在朕的龙椅下边儿。太后是没看到朝中那些人现在都是怎么巴结他的呢。”

他怨念看来是深得很了,一开了闸就停不下来:“他现在日理万机,朕就像那庙里的菩萨,木雕泥塑的!”

他转动脚步:“这都是太后你当初拿的主意。当初我就说杀了他,太后却非要留着他,留到现在好了。豺狼不趁他瘦的时候杀,等他长肥了,想杀也杀不死了。”

“那人的胃口都是养出来的,今天做了尚书,明天就想做丞相,今天做了丞相,明天他就会想做皇帝了。”

太后淡淡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他喜欢批折子,就让他批去吧,皇上落得清闲。”

拓拔泓气的甩袖:“太后知道还如此纵容他?这样的清闲朕宁可不要。”

太后笑了笑,道:“你以为那折子是好批的吗?这么大一个国家全是事,那么多事一山一山的堆过来,没有你喘气的工夫。他忙才好呢,他要不忙,整天闲着,那咱们才该头疼了。”

拓拔泓说:“太后太轻信他了,咱们现在都已经控制不了他了。”

太后说:“他只是一个大臣,又不是宗室皇亲,还能篡位不成?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我知道皇上的意思,他是有些过分,回头我会找他谈一谈的。”

拓拔泓始终怀疑,太后表面上厌恶乙浑,实际和乙浑是一伙的,故意用这个人来压制他,不然怎么会一直帮这人说话?乙浑的野心路人皆知,太后却还在这里装傻。

他不是宗室皇亲才可怕呢。宗室操戈,天下还是姓拓拔。让他乙浑得了势,宗庙都要保不住了。

拓拔泓心烦道:“算了,朕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太后说:“我会跟他谈的。”

拓拔泓本来是没想起乙浑的,只是听到李益这个名字,心一气,竟然说了这么许多,显得自己很冲动很急躁。

他顿时感觉非常沮丧。

他注意力重新回到太后身上来。这回注意到放在手边小几上的药碗,药是刚熬好的,因为烫,还没喝。旁边放着一只羊脂白玉的小瓷瓶。

拓拔泓问道:“这就是李益献上的药膏和药方吗?”

太后见他平静下来,遂慢慢又靠回枕上去。

其实拓拔泓刚才说话那阵,她为了坐起来,牵动了脚伤,刚才没觉得,这回感觉隐隐疼痛。

不过她早已习惯了忍痛,面上也不表现。

拓拔泓试着拿起那药膏,打开瓶口的软木塞嗅了嗅,有股清凉的香气,闻着挺好闻的,就像女人脸上擦的脂膏似的,仿佛还更好闻一点。

拓拔泓转头问她,认真道:“这药见效吗?”

太后面带虚晃笑意,迎着他目光躺回软枕上,道:“这药不错的。”

拓拔泓又端起那碗中的药汁,凑近闻了闻,说:“这个药没什么味儿。”

太后说:“是没什么味儿。”

她道:“我原来也以为汤药得闻着苦,难闻、味儿大的才有药效,现在想想没什么道理。真正的好方子其实都是最简单的方子,往往三五味药材就足够了,都是对症下药的。那些动辄几十味药材,什么稀奇古怪东西都往里加,又是弄出各种花样百出,故意折腾人的炮制法子,那八成都是庸医的噱头,故意骗人钱财的,欺负的是病人不懂行。”

她叹道:“药这个东西最是可怕,任凭你是皇帝,身份再尊贵,人再聪明机智,得了病,落到那庸医手里,也只能被耍的团团转。谁让你不是干这行的呢?”

这句倒是句大实话,拓拔泓深以为然。

他想到他父皇的死。

这世上,毕竟是没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人一旦生病,一旦要咽气,那真是神仙也没有办法的,就是皇帝也只能等死。

他竟有点难过。

拓拔泓道:“李益这药方是从哪里得来的?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太后还是不要轻信的好,这宫里这么多的御医,难道就没有一个中用的吗。”

这话其实说的虚的很。宫中那么多御医,也没有治好他父皇的病。

才二十六岁就死了。

正是青年,最年轻有为,最充满活力,英俊潇洒的年纪。

拓拔泓说:“这药方御医验过了,御医怎么说?”

太后没有答话。

她静静地闭着眼睛。

拓拔泓知道她没睡着,只是在想事情。

她经常这样。

或许不是想事,是想某人吧。

拓拔泓其实不太想他父皇,但是太后经常想。

太后倒是的确经常想起那人,但这会倒不是。她这会想的是,其实从什么事都不如从医好。学文学武,学书学画都没用,人要死了,文武书画都救不了命。

还是从医好。

要是能重活一辈子,她倒真想去从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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