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响马胡子猖獗。
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时年,东北行省成立,三省总督上台,剿匪失败。
我爹主动请缨,点兵出发。
却不料三教九流,尽皆汇于马匪帐下。
有养鼠的奇人、驯马的高手、唱阴戏的戏班、说鬼亲的媒婆。
处处走、处处险。
我爹差人传信。
「可能来找你了,千万小心!」
1
我叫陆安安,是阴司预定的堂官,幸得东北众仙帮助,侥幸活了下来,欠下许多恩债。
大仙们虽然不急着讨要,但我不能不放在心上。
对于出马弟子来说,能做的便是驱邪治病、烧香看事,为大仙积累功德。
我看着眼前的妖邪,默念到:「弟子陆安安,拜请风三爷。长白山中修道行,万里之野为首尊……」
一声虎啸之后,风三爷已然降临。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眼前的邪物便已伏诛,现出原形。
是一只尖牙老鼠。
它死前说道:「我们家七爷不会放过你的!」
在处理完老鼠后,风三爷又叫我去看了几个地方。
三爷说道:「井中无水,孩童早夭。这老鼠偷了这里的生气,不知运到何处去了。」
我问道:「三爷,有法子找回来吗?」
它叹了一口气,「你且回去,我真身来试试。」
在辞别村民后,我回到帅府。
我爹刚和副官聊完事,见着我了,说道:「安安,爹这阵子又要出门剿匪,你好好待在家中,不要乱跑,不安全。」
我点头道:「爹你放心,我出门一定带上护卫。」
两天后,我爹带着军队出发。
他前脚刚走,一个女人就求到我面前。
她跪下说:「陆大小姐,您能不能让我进趟刑场?」
2
女人姓周,叫周杏芳。自述是五里屯人,进刑场是为了买人血馒头,治她儿子的病。
我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爹明令禁止,卖人血馒头者,处极刑。」
她脸色一白,「我知道,可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人家说人血馒头包好……」
我爹说过,人血馒头毫无作用,纯是害人玩意儿。
我也见过被人血馒头欺骗的人,吃的倾家荡产都不见好。
我心中微叹,说道:「人血馒头的事先放一边,带我去看看你儿子。」
周杏芳愣了一下。
我补充道:「我也是看事的。」
3
周杏芳带我来到她家。
我把东西摆好。
请下白家的四姐姐。
坛前的香飘飘忽忽。
周杏芳紧张得不敢眨眼。
她儿子约莫两三岁,面无血色的在前面坐着。
他哀求道:「娘,我累了。」
周杏芳安抚道:「二狗乖,大仙正在看事呢。你再忍一下。」
本来也不需要他坐着。
我说道:「让他去歇着吧。」
掀开门帘,她跟着我走出来,惴惴不安,「陆大小姐,大仙给了什么指示?」
看事一般就是眼通。
我说道:「大仙给的画面不够清晰,你先别急,我回去再研究一下。」
她又是几番感谢,从布包里摸出一块大洋,恭敬道:「这是留着买馒头用的。我孝敬给大仙,求大仙上上心。」
我推回她的手,「大仙不要你的孝敬,我也不要。」
清风牵着马车在屋外候着,看见我了,问道:「治好了吗?」
我摇摇头,「白四姐姐说了,治不好。」
他骑上马,「治不好的病多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想了想那个小孩儿,我说道:「我还想试试。」
清风驾马,「胡黄白柳灰,白家最擅长治病,你还能想什么办法?」
我说道:「我想请黄七太奶奶来看看。她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办法。」
入夜。
我入梦来到黄七太奶奶的所在。
有人拦住我:「站住,何处来的?可有请帖?」
5
这还是首次出现这种情况。
我睁眼一看,此处不知是哪儿。
往内看,宅内灯火通明。
往外看,宅外森冷幽寒。
我说道:「我没有请帖,是来找黄七太奶奶的。」
不一会儿,黄七太奶奶被请过来。
她走过来,问道:「安安,你怎么来了?」
我将原委说了说。
她看着我,「我这儿的喜酒还得喝上两日,暂时走不开。你去找白家的先看看。治病救人是它们的强项。」
我微微叹气,「请过了,白四姐姐说治不了。」
七太奶奶沉思片刻,「那你先回去,我抽空出来再看。」
正说着,里面走出一人,身形高大,面目如同夜叉。
它问道:「七太奶奶,这是何人啊?」
七太奶奶说道:「这是我家的小辈。」
它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请一同落座。」
我看向七太奶奶。
她想了想,「也对,待一会儿再走。」
5
我跟在七太奶奶身后,低着头不敢乱看。
她说道:「今晚夜叉娶亲,来的精怪鬼魅不少,你现在回去,确实容易撞见。你就在我身边待着,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
到了位置,七太奶奶向周边介绍道:「我家小辈有事找我,我就带进来了。」
旁边的山羊笑了笑,挪出一个位置来,「坐这儿吧。」
我看向七太奶奶。
她点点头:「坐下吧,快谢谢你杨六伯。」
我说道:「谢谢杨六伯。」
山羊笑笑,又和旁边的树人聊天。
它说道:「听说今天这席面,不仅请了山精野怪,还请了人。」
树人点点头:「夜叉请了辽西的响马总瓢把子,杜立三。」
我眼皮一跳,我爹就是出发剿他去了,如今应该还在路上。
七太奶奶右手边的老熊看向我,「别拘束,该吃吃、该喝喝,走的时候还可以打包走。」
我点点头:「好的,谢谢伯伯。」
老熊笑了笑,「我和你家七太奶奶可是老相识,你想不想知道她以前的糗事?」
七太奶奶瞥它一眼,「熊天佑,说话悠着点,我还没走呢。」
正此时,夜叉领着几个人进来了。
为首者身着紫红色短袄,腰间挎枪。
夜叉安排他们在对桌坐下。
我看了他两眼。
他扫过来,一脸的凶厉。
我没见过杜立三,但我觉得他是。
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免得引他注意。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夜叉站出来说道:「欢迎各位参加我的昏礼。在座的都是朋友,我就不过多废话。大家吃好喝好,好酒好肉管够!」
众精怪鼓掌欢呼,起哄道:「夜叉兄,把新娘子带出来见见啊!」
它笑了笑,招呼几个小鬼把新娘子引了出来。
大红盖头之下,是一张很美的脸。
很年轻,约莫只有十五六岁。
大家无不叫好。
夜叉很受用,说道:「宾客差不多都到了,那咱们就开始昏礼。」
在新娘子惊恐的目光中,它划开她的手腕。
这一刻,喜庆的音乐吹响。
血哗哗的流。
我看向黄七太奶奶,她按住我,无奈的说道:「那是人家父母卖给它的,咱出不了这个头。」
血从台上流到阶下。
我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一种比害怕更直观的情绪,愤怒!
杜立三哈哈大笑:「夜叉兄,你吓到小孩儿了呀!」
7
夜叉看过来,一拍脑门儿,「疏忽了,忘记七太奶奶的后辈在这里。」
黄七太奶奶说道:「这孩子没见过世面,胆小、怕生。让大家见笑了。这样,我先把她送回去,再来喝您的喜酒。」
杜立三说到:「没见过就该多见见。这年头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死人,不见识一下怎么行。」
夜叉笑道:「立三兄说的在理。」
但它瞥了一眼七太奶奶的神色,转口道:「但总归是黄家的后辈,咱们这些外人就不要瞎提建议。您老请便。」
黄七太奶奶起身告谢,带着我走出去。
我刚想有所动作。
她就说道:「别在这儿用拘魂术。」
我心头一惊,竟然被七太奶奶看出来了。
走出老远一截,她说道:「你这孩子太过莽撞,你还以为是上次抓那个叫花子?这夜叉在阴间是个护法,你把新娘带走,被它发现咱们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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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可我实在看不下去。」
七太奶奶又是一叹:「这世上看不惯的事多了,桩桩件件都管得过吗?别学黑老五那个莽汉,险些被做成了蛇羹。」
我惊道:「五爷出事了?」
她点点头,「它和鬼市的闹起来了,人家缺斤短两又没短到它头上,非要出这个头。被打中了七寸。」
我担心道:「那我去看看五爷吧。」
她笑了笑,「那莽汉皮糙肉厚,不妨事。既然出来了,我先陪你去看看那个孩子。」
8
回了家,我把清风喊起来,「不用马车了,咱们驾马过去,黄七太奶奶时间比较紧。」
清风是我的护卫,他牵了两匹马过来,又在腰间别了枪。
我调笑道:「怎么清风大剑神都学会用枪了?」
他瞥我一眼,「深夜出门,带枪比带剑好。」
从东门直出,月光皎皎,用不上火把。
但火把没用,磷火倒是来了。
有孤魂野鬼盯上了我们。
清风念到:「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他道袍一亮,磷火立即远遁。
如今土匪作乱,到处都是怨鬼。
八字不够硬,夜里莫出门。
到了小孩儿家,我拍门把周杏芳叫醒,念出马口诀把黄七太奶奶请了下来。
她瞧了瞧,「是痨病,已经有点重了,恐怕挺不过三天。生死有命啊,安安。」
第二天,我让周杏芳来刑场拿了一个热乎乎的人血馒头。
她手捧着最后的「希望」,我却望到了绝望。
当晚,风三爷来找了我,「那只老鼠所说的七爷我查到了根脚,现在在杜立三手下做事。」
又是杜立三。
总感觉最近桩桩件件都和他有关。
我问道:「三爷,有法对付这个人吗?」
它说到:「我已经试过了,险些没从杜立三的山寨走出来。杜立三用活人打桩,布了煞阵。」
9
用活人打桩,可以说是极其恶劣的手段。
让人难以置信。
我又想起了昨夜新娘子的血,台上阶下的流。
夜叉和杜立三,是一类。
他们比畜生还畜生,比恶鬼还凶残。
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三爷,我爹不会出事吧?」
要知道我爹可没有什么道术手段。
三爷说到:「杜立三有煞气,你爹有杀气。况且你爹领兵万余,人成众,不可挡。你可还记得胡三太爷镇住的龙脉?」
我点点头,「记得。」
因为胡三太爷不肯回来,我还为自己担心了两年。
三爷说到:「九州大地有这一条龙脉在,杜立三这样为外人做事的便讨不了好。但天意尚需人为,安安,你情愿为九州出份力吗?」
我看着它,「三爷,我爹说过,咱们土生土长的地方,不能让一丝一毫给外州人。我陆安安,也是这个想法。」
它笑着点头,「说得好!三爷没有看错你。」
它接着说:「杜立三挖沟渠、建碉堡、设卡辽河,在上下游做风水煞局。就连沙俄的军队都打他不过。可谓是占尽地利。要让龙脉的运势加在你爹身上,就必须为你爹搭起人和。」
我听得晕晕乎乎,「三爷,您就说我要怎么做吧。」
风三爷看着我,「你先去为你爹做一件百家衣。不是普通的百家衣,你必须在几个紧要的地方,讨来碎布。」
我又问:「哪些是紧要的地方?」
它说道:「像老鼠祸害过的张家村,便是其中一处。这些原本都是有福之地,却被他们糟践了,变成了恶土。我会为你指引方向。」
当天,我带着清风来到张家村。
路边做农活的村民看见了我,「陆小姐,还记得我吗?」
我记不起他是谁,问道:「您是?」
他笑道:「我叫张桥,上次您斗那只老鼠精,我就在门外。」
我恍然大悟,「您还给了我水喝。」
他说道:「这都是小事,难为您还记得。上次您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感谢,这次您务必留下来吃饭。」
我下马,问道:「村中的用水解决了吗?」
他点点头,「我们挖了沟渠,从别处引了水。虽然遇到不少困难,但大家伙儿都在想办法解决。」
我忽然感受到一股生机。
我问道:「您可以给我一块碎布吗?我想为我爹做一件百家衣。」
他点点头,「当然可以,您跟我来。」
他收拾好东西,带我回到家,「媳妇儿,把咱家的腊肉拿出来,招待客人。」
我忙道不用,「只要碎布就行了。」
他走进屋中,拿出一匹好布,「陆小姐,这个给您。差是差了点,多少是个心意。」
她媳妇儿在门后,一脸的心疼。
我推回给他,「我只要旧碎布,不要新布。」
他手中的布,可以做一身冬衣了。
张桥迟疑,「您当真只要碎布?这如何能表达我的感谢呢?」
我说道:「您给我要的东西,便足以感谢了。」
他最终进屋拿了一块碎布出来,「陆小姐,这块布磕碜,要不我再进去找找?」
我接过他手中的布,说到:「就这个最好。」
在张家村走了一圈,在的都要到了。
清风说道:「这有点耗时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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