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朝夜的山茶]花前月下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17分类:小说浏览:14评论:0

题名:花前月下

作者:朝夜的山茶

简介:看,荷花又开了。

作为管事,我喜欢孙月娘已是不该。可对罗荷的那点微妙的怜惜,又要何处安放?

世界观大致是对于中国自然而然过渡到近代的猜想,朝代是宋之后。既不能算作古代,也不能算作民国。

第一章

我姓李,单名端。姓不重要,入了林府,都默认作姓林了。倒不是林府强迫仆人要改,只是如今的世道,新的旧的礼仪混在一处,弄的人晕头转向,百姓还没换上新规,风向就又变了,索性不改。朝廷也不曾倡导新俗,大抵是还在观望。前朝的阴影还没散去,他们决计是不肯一口气变到底的。

孙姑娘是我跟着的小姐。按前朝的叫法,我是她的贴身侍女,她是我的主人。但现今不计较那么多,连同那些迂腐的称呼也一同改了。我唤她姑娘,她叫我姓名。我俩并不算正儿八经的主仆,我更像她雇来的管家,只管她的琐事。至于林府其他事务,由林府的主人,也就是孙姑娘的父亲安排总管负责。我名义上归他管,但真要帮忙的地方远不如孙姑娘的事宜多。至于发俸,两成为感谢我给林府作工,八成酬劳我为孙姑娘打点事宜。听说这是孙姑娘定的比例,我挺满意。

我尤其满意的是孙姑娘的“李端”。旁的仆从总“端儿”“端儿”地喊,虽无错处,我却总不大舒服,嫌它太过轻佻,就像前朝随意差使的宫女奴婢。我并不是,但林府的仆从大多数是,故而他们总是无法改掉。雇来的和签了卖身契的,到底不同。

孙姑娘是知晓的,所以她只是喊我的名字。李,端。她的官话念得很好,字正腔圆,很是动听。

“李端。”

我正百般无赖地盯着书院的青瓦,忽然听得孙姑娘一声喊。她下了学,朝我走来。我才发觉身旁细细碎碎的杂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学生们从远处传来的嬉闹声。

我接过她黛绿的布包,引她上黄包车。她略一挑眉,是满意的模样。

“平日里总是汽车,怎的今日换了?”

我坐在前头慢悠悠蹬着,边看路边答:“今日总管不在,没统一叫汽车。”

“你倒贯会猜我心思。”身后孙姑娘语调也慢悠悠的,我知这是高兴了。

“今儿学了什么?”我问她。我当年也上过女学堂,那时风气并不如现今开放,我仍旧学了《女戒》、《烈女传》之流。

“还是四书五经,今儿学了《大学》。”她的语气懒洋洋起来。

“那先生教得不好?”不然怎么是这个语气?

“中规中矩。课上睡着的人不少。”顿了顿,她说,“不仅如此,那夫子喜欢一面读,一面摇头晃脑。我看着眼晕。”

我想了想那场景:可怜的女学生们不住扶额,还是止不住脑袋往下滑;一片点头中,教书先生念念有词,剪短的头发随着脑袋一晃一晃。于是笑着答她:“恐怕只有你还醒着。”

“我全凭一口气撑,好悬没趴下。那夫子虽剪了头发,却和前朝的儒生差得不多。”

我转头欲再问,孙姑娘却已闭上了眼,似是困了。

快到林府前门,我望见总管立在门口,青着脸等我过来。我指了指身后的孙姑娘。总管收了脱口而出的呵斥,我猜他定要说“胡闹”,但碍于孙姑娘还阖着眼,只好瞪着那双平时眯起来的招子,示意我把孙姑娘叫醒。

我轻轻唤了声“姑娘”,孙姑娘便睁开了眼。想来一路经过闹市,只是假寐。她将手搭在我掌心,略一施力,下了黄包车。她身着学堂统一的三裥裙,轻缓的身姿像袅袅的青云。

总管对她行了个礼,道:“今日小人家中有事耽搁,没能统一安排,还望姑娘莫怪。”

孙姑娘步履未变,摆了摆手,又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笑眯眯朝总管一拱手:“今日未找到合适的汽车,实在抱歉。现下姑娘叫我过去呢,恕我失陪了。”

总管胡子一抖,哼了一声,挥了挥袖让我赶紧走开。

我乐得顺着他的意,忙跟上孙姑娘去了。

我们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孙姑娘的小院,她才偏头对我道:“路上的风景不错。”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笑道:“正是!长安街上每家门前都挂着花,煞是好看。不过您不是刚出清仁巷就困了么?”

“难得不是隔着玻璃罩子看,怎么舍得浪费?”

言语间,我们进了厅堂。月娘这方前厅并不大,胜在简洁。她不像其他姑娘一样喜欢纱帘,也不挂花鸟仕女图。除去必要的摆设,她只挂了前朝的山水图,山高人小,显出几分旷远的意境来。

转过厅堂,则是书房。月娘是姑娘中最聪慧的。旁的姑娘还在识字,她已经能看儒学的书。旁的姑娘练女红刺绣,月娘一心一意搜集典籍。以至于其他姑娘以绣工出彩,以歌舞出彩,唯独姑娘以诗文出彩。至于其他的?除了稍通古琴,大抵是都不会了。

这也难怪当初招人时,她的要求格外刁钻。除了能够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还得会识字,能读书,是家境清白的女子。

所以当我得知这一职位空缺许久时,也不甚惊奇。即使当今的风气较前朝来说已是十分宽松,女子读书依然是普通人家不能达到的。学堂里的女学生们,大多家境充裕,少有寒门。我甚至怀疑月娘当初开这些条件,就是不要管事之意。但我还是来了。

过了书房,是月娘的卧房。她放下布包,坐了下来。

我忙给她沏茶,在她对面坐下。想起之前总管的吩咐,我将要端起茶碗的手放下,对她说:“姑娘,听闻过几天少爷要来。老爷的意思是把姑娘们聚在一起,与少爷一同吃晚饭。”

“在这里叫我月娘就好。此事我知道了。”月娘视线落在那只没端起的碗上。

“月娘。”

“茶冷了吗?怎么不喝?”她径直端起我那只碗,喝了一口,看着碗皱了皱眉。

“欸!……冷了吗?我给您泡壶新的。”我以为这是茶水冷了之意。至于那只碗,横竖我也没喝。硬要说的话,这屋子的东西都是她的,自然想用什么用什么。

“用你就好——你的碗裂了道纹——我们单独相处,不必守那些规矩。”她微微倾了倾,茶水在碗里打晃。

“许是洗的时候不注意,也不是不能用。”我无所谓地说。

她将她那只用茶水洗净了,放在我面前:“这碗收起来吧,你用我这只。”

“那管事的人问起来怎么办?我和你的规格不一样。”林府向来事无巨细,我这种管事既不能作一般的仆人看,也不能作姑娘看,因而额外为我定制了相应器物。

“告诉他们是我的要求。”月娘为我斟了一杯茶。

我端起茶碗,掩盖了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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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七夕,开个文应应景。

第二章

少爷回来的前一天,我打算采曲芳池的白莲,为月娘泡茶。曲芳池位于深闺,四面是四位姑娘的住处。期间种有各季花卉,绕池而开。时至夏季,一池莲花在微风里醺醺然绽放,似醉酒的美人,娇艳含情。

手指将要抚上花,我突然听到一阵喧嚣——似乎是仆人克扣了西边小院的月钱。我只远远见过其他姑娘一面,并不知道西边住的是谁。会发生这样的事,想来那姑娘并不受宠。

刚掐了一朵花,西边的争论声越来越响。少女尖锐的声音和仆从不以为意的嘲讽混在一处,吵得我额角直抽。掐了第二朵,我分开一池的浓荫,匆匆而至:“何事喧哗?”

我带着几分怒气瞪着这四人,握着的花茎渗出了汁液。两人是账房的打扮,其中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资历应该不浅;另一位则年轻许多,应当是年长的带的新人。另外两人,一人穿着与我相仿,年纪尚小;一人衣着素淡,与我年岁相近,应当是西边那位姑娘。

四人见我来了,停了争执,一时气氛静默。我依次扫过他们的脸。年长的不卑不亢回视我,理直气壮;年轻的不敢看我,只一味瞥着年长者的方向;贴身侍女脸色涨红,拉着那姑娘的手;那姑娘眸光含泪,盈盈望着我。

“你们之前为何争执?”这气氛着实诡异,我忍不住开口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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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开口欲答,那年长者先一步开口道:“回端管事,奴才这几日清点账目,发现罗姑娘院里的数对不上。徒儿本想询问一二,反倒被叶儿数落一通。奴才正与叶儿理论,您就来了。”

闻言,侍女叶儿脸色更红,高声道:“分明是你们克扣了罗姑娘的月钱,正好被我逮了现形!”话至末尾,她哽咽着说,“你们就是欺负罗姑娘……”

“叶儿!”罗姑娘打断了她的话,冲我歉然一笑,“端儿见笑了。听闻这几日兄长要来,我本想为兄长舞一曲,但身边实在没有合适的衣裳……”她晃了晃衣袖。我才发现她的衣裳并不是素淡,而是洗的次数太多而发白。

“所以令叶儿出府购置新衣。谁知叶儿怀疑是账房克扣了我们的月钱,才有此事。”她又是朝我一笑。

年长的账房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么回事……姑娘一片真心可嘉,但下次还要与账房说一声才好啊。”说罢用力扯了扯年轻的徒弟的衣袖。

徒弟也反应过来:“是是是,原来是这样,是我们错怪罗姑娘了。”

我瞥见那侍女瞪大了的眼睛,问道:“那……克扣月钱一事?”

“这……”年长的账房迟疑了一会,最终道,“是徒儿将那少了的数目算进月钱里了,奴才这就去改。”

那徒弟张了张嘴:“师——”

“师什么师!没用的东西,连账也不会算了!”账房师父振袖扇了徒弟一耳光,冲我拱手笑,“今日让端管事见笑了,奴才回去必会将这不成器的东西好好收拾了给您赔罪。”

我微微一笑。

那账房揪着徒弟的耳朵走了。

叶儿冲我行了一礼:“多谢管事。”

我侧身避过:“不必。你是贴身侍女,我们是一样的。”转身欲走。

“端儿留步。”罗姑娘望着我,眼中依旧是脉脉的湖光水色。

“罗姑娘?”

她望着我的花茎,犹豫了会,说:“您这支荷花已经不能用了,我让叶儿再给您采一支吧。”

我恍然松了手,掌心的花茎一片泥烂。

“……不用了,泡茶而已,月娘不会嫌弃的。”

她笑了笑,最后只道:“那端儿慢走。”

回了月娘的小院,我回想着罗姑娘最后那个笑,似乎有些苦涩,心头泛起微妙的感受。我……是不是该答应她?

“李端。”

“李端?”

月娘喊了我两声,我才恍然回神:手里的茶快倒满了。

“曲芳池发生了什么,你来得这么迟?”

我没有其他理由——曲芳池就在小院外,只好将西边小院的事简略地告诉了她。

我讲时,月娘只是时不时抿了几口茶。我讲完了,她茶也喝完了。

“哒。”她放下了茶碗,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说话。她低着头,半张脸都在光的阴影里,我实在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沉不住气了:“月娘?”

“嗯……此事我知道了,你不必关注。”她拖长音应了我一声,抬起脸看着我,缓缓道。

我盯着她没出声。

她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对我露出一个笑。“相信我。”

我早知月娘好看,但当那张清丽的脸冲着我笑时,我还是发现: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

我抓住那只纤长白皙的手,贴着我的脸轻轻蹭了蹭。

“好。”

第三章

今日少爷回来的日子,曲芳池的侍女暂时调往前院,帮衬着准备。其他仆从不消说,都去了前院。管事或是贴身侍女,只需要下午前往前院,上午则继续负责曲芳池各姑娘的事宜。

上午我已是为人员调配的事宜忙得脚不沾地,话也没来得及与月娘说上,下午就又去了前院,连月娘的面也见不着了。穿过曲芳池的拱门,我回望了一眼东边的小院——并未看到月娘的身影,我不由得郁闷起来。

迎面碰上了叶儿,她左顾右盼着,似乎在找什么人。见我来了,她忙拉过我,悄声道:“我昨日去账房领了月钱,听见那账房和一个老资历的嬷嬷说甚么器具之类,你下午不正是负责这些么?”

“多谢。”我朝她一笑,正要赶往膳厅,被叶儿一把拉住:“等会儿,我家姑娘让我给你这个。”她拿出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一朵白荷,缝了罗姑娘的名字:罗荷。

我犹豫着想要推脱:我是月娘的管事,怎么能收别的院的东西?何况这是罗姑娘的私物。叶儿看出我的为难,只塞进我掌心:“哎呀,你就收着吧!”说罢匆匆走了。

我只得收进袖中,去往膳厅。膳厅并不常用,只有来客时开放。其余时间,姑娘们在小院内用膳,三位夫人在紧邻曲芳池的琅偕台用膳,少爷与老爷则在前厅各自有厨子。

不常开放,自然也没有对应的食具茶具。我原以为各小院已提供这些了,只需摆放好,就可准备下一事宜。

原本应该如此,但主管器具的老嬷嬷见我来了,只愁眉苦脸道:“端管事,下人送各小院的东西来时,不慎混淆了曲芳池的器具。现下各姑娘的碗勺混在一处,我等实在不知姑娘们的讲究。幸得您正好负责这些,不然姑娘们怪罪起来,老奴可受不起啊。”

我听罢也觉头痛:“我确实是曲芳池的管事,但我只对孙姑娘负责。其他姑娘的东西,我又能知道多少呢?”

“这……”老嬷嬷急得来回踱步,“可现今没有比您更了解的人了。其他曲芳池的侍女都去了戏台子……”

我只好无奈道:“我试试吧。”

老嬷嬷大喜,忙引我进了膳厅。

膳厅确实气派,铺的是苏绣,用的是沉香木,梁柱是红漆,灯是西洋灯。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出璀璨的色彩。

餐具也足够精致,如果它们没乱的话。

我叹了口气,看着雕着各式花纹的碗勺。每院的规格是一碗一勺一双筷,一碟一盘一盏一茶碗。月娘的自然容易,她用膳时,我都从旁服侍,有时也会和她一起吃。端起那些雕着牡丹与月的食具,我想,月娘确实如皎洁的月。不会过于眩目,令人十分安心。

这也提醒我,姑娘的器具,大抵都有标识。孙月娘,自然是月。月娘的将要收拾好时,我忽然发现,茶碗正是我之前的裂纹碗。前几日月娘已将它换了,为何现在还在这里?

我皱眉,回头问嬷嬷:“这碗裂了纹,为什么还会送来?”

嬷嬷苦着脸说:“是下人没留神,待老奴发现也晚了。”

我眉头皱得更深:“几时了?”

“端管事,申时有一柱香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膳了,此时来换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得将那只裂纹碗调转角度,只盼它不要太明显才好。

多亏叶儿给的手帕,罗姑娘的食具与茶具皆有莲纹,还算好认。

至于剩下的两位姑娘,我实在没有印象。只依着一套茶具上绘着云纹,另一套食具材质皆是玉分了类。

做完这些,我打断那嬷嬷大喜过望的感谢,冷声道:“我不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知我在说什么。”

老嬷嬷嘴唇翕动几下,最终没有开口。

“戏台子在哪里?”

“回管事,在琅偕台。”

待我协理好戏台的事务回到膳厅,正巧开膳。

我立于月娘右侧,帮月娘倒茶。茶水入碗,我分明见月娘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睨我一眼。

我有口难开,默默退后,将自己隐在柱后。家宴的场合,还轮不到我说话。

其余贴身侍女也沏完茶退后了。

简单的寒暄后,老爷一一问起各位姑娘的擅长之处,说与少爷听。

说到月娘,老爷夸月娘文采斐然、兰质蕙心,又通音律,是君子之才,日后可以从政。我瞥见月娘颔首应了,心头一惊,又觉意料之中:月娘这样的人物,困于深闺实在可惜。

余光扫到月娘端起茶碗,我暗道不好。

果然,老爷话锋一顿,道:“下面人怎么办事的,怎么呈了个裂了纹的碗来?”

“回父亲,这是女儿特地找的裂纹碗。盛茶碗中,裂纹似鱼鳞,煞是有趣。”月娘的语调不慌不忙,我却知道她说的全是瞎话。心头松了口气,又泛起涌动的情愫。除了感动,还有……自看到月娘第一眼便有的,恋慕。

之后老爷与少爷、月娘谈起的他们的母亲孙夫人,与罗姑娘谈起她早逝的罗夫人与舞蹈,我皆听不真切。

我只恍惚想起三年前的夏,红的、白的荷花开遍了曲芳池。蝉鸣伴着风与深绿色荷叶的窃窃私语,月娘踏着皎白的明月光而来。

我在月娘的眼里,看见了月的清辉和一身青色衫子的我。

她对我笑了一笑,细长的柳眉弯起,杏眼潋潋,桃花瓣似的唇微勾。那笑许是安抚。我那时想,即便是不能入林府,只见这一面也值了。

她先是问我是否确定自己符合要求,又问了我些诗文上的问题。

“四书五经读过么?”

“女红可会?”

“能分铁观音与碧螺春么?”

“前朝的词可会?”

“知道绝句的格律么?”

……

我只读过前朝的诗词与经书,想来答得并不算出彩。

最后她轻轻点头,道:“林府规矩多,你不必都依着,依我就好。”

那夜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许多,但我回家的路上,将这话对着月光,默念了数遍。

回神时,家宴已近尾声。老爷与少爷先走了,姑娘们也动身离去。

月娘瞥我一眼,我心领神会,跟上了她。

今夜的月如三年前一般,皎洁清冷,风声与蝉鸣也仿佛从未止息。

“今日的茶碗怎么回事?”月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膳厅的嬷嬷告诉我,下人误领了器具,我费了些功夫将打乱的器具收拾好。罗姑娘的叶儿说,那嬷嬷和账房之前见过。”我斟酌着说,“叶儿给了我一方手帕,我才能认出来哪些东西是罗姑娘的。”

“是吗?”月娘的声音依旧平静,“那方帕子是何模样?”

我将袖子里的手帕交给她。

她细长的手指捏着帕子的一角:“确实能看出这是罗荷的。”

我刚要应和,她就把帕子收入袖中。

“欸欸?”

“这帕子你留着不合适,我替你改日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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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月娘:这帕子不合适,我替你收着,归我了。

第四章

琅偕台搭了个戏台子。夫人们本来打算请戏班子为少爷唱几出,既是为少爷接风洗尘,也是消解她们待在后院的无聊。但昨日因用膳太久,戏班子早歇下了,便只好今日再来。

听说唱完了戏,姑娘们也都准备了各自的才艺。既是给少爷看的,也是给老爷看的。给少爷看,少爷看过也就算了;给老爷看,则是老爷斟酌该如何安排姑娘们的前程。若是技艺够巧,姑娘们以此谋生也说不定。

现下的风俗,并不推崇不养子孙后代一辈子。无论男女,都需要去不同的学堂学习,再决定以后应该如何养活自己。月娘的学堂里更多的是如她一般的官家女。她学的是儒学与音律,以后既能留在学堂当个夫子,也能去官府谋个一官半职。这些都是体面而周全的。但看昨晚的意思,老爷似乎想要让月娘去上京试试。若想进朝廷,还有另一场考核,如前朝的科举一般,大抵是更难的。我也难说是上京的考核难,还是金陵的难。但我总是相信月娘的。

除学堂之外,还有如教坊一般学习音乐歌舞的地方。罗姑娘和林府另一位姑娘就在教坊,罗姑娘学舞,另一位姑娘弹琵琶。若是学成了,她们可以在教坊教导下一批学生,也可以用教坊的人脉在各地演出,报酬不菲。至于最好的教坊,在上京与长安。

其余的技艺,则分布于各地。譬如制瓷,学徒们多在景德镇与“五窑”产出之地学习。再如刺绣,各处绣法不同,制式也千差万别。林府也有姑娘学习刺绣。这也不错,只要有衣裳布料,就不愁生计。

虽说各行业贵贱不同,但林府又岂会让自家姑娘太落魄?自然是要帮衬一二。少爷在朝廷为官自是不消说,即使是舞娘绣娘,林府也会让她们声名远播。再者,我也不觉得歌伎低贱。不都是人么,不都是谋生么?旁人看我,不也觉得我只是林府的仆人么?

今日下午,曲芳池格外热闹。东边的七弦琴刚停,西边的鼓点响起来。西边鼓点未歇,南边又传来琵琶的铮铮之音。唯有北边的小院始终安静——那位姑娘准备的是一副刺绣。

我先是在东边小院转了几圈,将月娘的《梅花三弄》听了三遍。

第一遍时,月娘问:“弹得如何?”

我想了想,答:“泠泠动听。”

她挑了挑眉,没说话,又弹了一遍。

“这次如何?”

我心道,这有什么区别。刚要开口,月娘便道:“知道你没听出来了,再听。”

我又听了一遍。这一遍确实与第二遍略有不同。

于是月娘再问:“弹得如何?”

我认真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月娘扶额,然后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不可雕也。”

继而弹了第四遍。

我听到熟悉的曲调,知道这是快弹完了。在铮铮然的音节里,我溜了。

南边的姑娘不认识,我去了西边的小院。院子里,叶儿手执鼓棒,一下一下敲击。罗姑娘则跟着鼓点,翩翩然起舞。我自然也不了解舞蹈,但也看得出罗姑娘舞姿轻盈又矫健,既柔美也富有韧性。随着鼓点越来越激烈,罗姑娘的舞步越来越快,身体一次次旋转起来。鼓点戛然而止,罗姑娘也蓦地停了。

我由衷地为她们鼓掌。她们皆是一惊,同时看向我。叶儿的眼睛亮起来,道:“端儿,你来了!”

罗姑娘冲我微微一笑。她今日略施粉黛,如曲芳池的红莲。

“端儿。”

“罗姑娘。”我冲她一礼。

“不必如此生疏。你今日怎么不在孙姑娘那儿,倒跑我这里来了?”虽是如此说,可她分明很高兴,眉眼都弯起来了。

我道:“孙姑娘在练琴。她总要问我弹得如何,可我不懂音律,实在说不出。她也不嫌烦,问了好多遍了。我哪里答得上来,就溜了。”

罗姑娘掩唇而笑:“那我的舞如何?”

“很美。我从未见过这样美的舞。”我真心实意地赞道。

“谢谢你。”罗姑娘执起我的手,灼灼凝望着我,神色郑重。

那目光流转着几乎能把人溺死的光,她眼里的热度令我心惊。我没来由地心悸,又想:这双手除了父母,只有月娘牵过。轻轻地抽出了手,我低下头说:“叨扰了。我去看看月娘练得如何。”行了个礼,我不敢回头,出了小院。

回了东边小院,我仿佛依然能感受到背后热切的目光。

月娘似乎想说什么,看见我的脸,只道:“去罗荷那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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