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四海八荒都沉默了。
作为双生蛋,先我破壳而出的姐姐是耀眼夺目的五彩金凤,而我……通体发黑毫无灵力,是个废物。
为了救我,爹娘不惜认魔女做后妈。
而姐姐也甘愿承受锥心之痛,拔毛供我成长。
如此和谐的一家四口啊。
直到一个美男出现,他的双目爱恨交加,愤愤道:「青昭,你为何负我——」
我傻了。
等等,青昭是我爹啊!!!
1
天临六万三千七百五十一年。
我出生了。
但长老说我很快就会噶。
事情是这样的……
我爹是金翅大鹏雕,暗恋玉泉山的孔雀族小公主已有千年余,但两族势同水火,皆因互相嘲讽对方孵不出凤凰蛋。
嘁,五十步笑百步,懂的都懂。
一次英雄救美,我娘彻底沦陷在我爹的攻势之下。
碍于两族关系尴尬,于是趁夜,两鸡……鸟偷偷隐去自身灵力,下凡躲到一处山洞安置了窝。
婚后甜蜜如斯。
我爹娘超爱对方的。
打个比方,他们经常一言不合打架到半夜,但清晨起来都会为对方梳羽毛,有时候甚至腻歪到日上三竿还不肯起床。
正因他们如此恩爱,所以我和姐姐很快降生了。
我随爹爹,真身是金翅大鹏雕。
可惜在蛋内先天不足,以至于法力低微,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块黑煤球。
与我不同,姐姐破壳而出的那刻,五彩霞光裹挟周身,将爹爹的洞府映照得如同九重仙境。
五彩金凤重临世间,仙羽之气息顷刻间通达四海八荒。
两族长老闻讯而来,张张老脸上舔着笑。
「天哪!是五彩金凤!我族历经三千年,终于又迎来了神鸟凤凰!」
「闪开闪开,那是我雕族的神嗣,让我先抱抱凤姬!」
老家伙们高兴坏了,十几号人挤上来,想做第一个捧鸡,呸,捧凤姬的幸运儿。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我就惨了,洞里的长明灯不够亮,加上我又黑不溜秋的……
于是,不太圆润的我在诸位仙长的脚下逐渐变得圆润起来。
好在我娘及时发现了我。
不愧是亲生的,我很爱她!
我娘心疼地拍拍我身上的灰,翘着兰花指一扫众人:「你们看归看,别乱碰人家东西啊,知不知道大冬天出去捡炭头有多不易?」
「……」
对不起,我收回前面的话。
众长老没有理睬我娘,这时候他们眼里只有我姐姐,那可是发光般的存在啊。
我爹满脸得意,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转向我娘的手,也就是我身上。
他呀的一声扑腾过来,双手接过我仔细打量,也许是父女连心,即使我被踢得鼻青脸肿满身脚底灰,他依然认出了我是他的崽崽。
「我的宝,我可怜的宝,怎么就黑得差点连爹娘都认不出了呢……」
我爹痛心疾首,大女儿五彩金凤,而小女儿却在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如此反差,我都没哭,他倒是先哭上了。
动情之余,涕泪横流,他晚.晚.吖没有帕子,竟想直接拿我将就。
又好在我娘有洁癖,直接夺过我,怒斥我爹:「把你那两条『小白龙』收回去,不然今晚别想上老娘的炕。」
我爹惧内,立刻吸鼻子作乖巧状。
这一番折腾,终于有长老注意到我的存在,白胡子老头伸出手掌覆于我头顶,一股柔白的光环绕在我身上,暖暖的麻酥酥的,还挺舒服的。
糟糕!有尿意。
我忍不住动了下身子。
长老瞬间脸冒青光,马不停蹄收回湿了半面的手掌,对我做出评价:「悟性差,灵智弱,最重要的是又黑又丑,要知道我们孔雀与大鹏可是神鸟凤凰的后裔,无一例外都是美人皮囊,这黑娃子即使能活下来,也是废了。」
2
我爹娘要面子,联手把老头揍成了掉毛鸡,然后将那一群人统统赶了出去。
于是乎,洞府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
石桌上,我和姐姐一黑一白,一光一暗,对比鲜明。
「要不咱们去求求九重天上的仙家?」我爹迟疑着开口。
我娘抿唇思考良久,终是摇摇头:「我可是孔雀族最美的小公主哎,被外头的仙家知道我生了个黑炭头,我还能愉快地出去玩耍吗?」
「那怎么办……」
「找昔华吧,她是魔族公主,据说她有面无所不知的魔镜,可为我们解忧。」
「可是我们是神仙,她是魔族,凭什么帮我们?」我爹摸头,表示不解。
我娘神秘一笑,揪住我爹的耳垂靠近说:「她苦恋我爹良久,加之我娘仙逝已有千年,若我同意这门亲事……」
这不,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夫人,想不到你如此大度,竟为幺儿不惜给自己找个后娘,为夫实在敬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爹眼中竟然闪过艳羡。
「那当然,这双黄蛋可是我自己下的,亲生的。」我娘明媚的双眸充满母爱,「主要我也想和那块魔镜做个朋友,问问美容秘法之类的。」
噗,我差点原地去世。
可惜姐姐还在沉睡,娘亲这份沉重且离谱的爱只能由我承担了。
……
经过我娘,啊不不,我外公不辞劳累的努力,我终于存活下来。
但魔镜提醒过我必须依附姐姐,因为她是五彩金凤,神鸟凤凰的转世,仓皇凤姬……
很是牛批普拉斯。
她体内蕴含无上灵力,稍稍分我一点就足够我健康长大。
总之一句话:她在我在,她嘎我嘎。
姐姐虽然身世背景强大,但心思单纯,纵使有着三生六界最美的样貌,却只是个呆瓜美人。
我与她一同长到五百岁,她陆陆续续被嫉妒的同族骗了不下上千次。
不是掉进黑熊精的洞,就是在蜘蛛精织的网上荡秋千,甚至还有一次被鱼妖吞入腹中……
就这种智商,说出去别人能信她是神鸟凤凰?
唉,谁叫她是我的姐呢,我唯一的胞姐啊!
每隔五十年都要拔一根羽毛来给我渡灵力,那因吃痛而扭曲的绝美脸庞令我十分心晚.晚.吖疼。
我偷偷发誓,要狠狠宠她,绝不让人欺负她。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霸雕。
由于我凶名在外,之后的三百年,再没有仙妖敢放肆。
直到——
流殷少君的出现。
他是天君四子,奉天命来与我族缔结婚约。
对象定然是我那闪闪发光的凤凰姐姐。
只不过,他似乎不太情愿。
3
流殷少君身姿颀长,五官俊美,又吹得一手好箫。流光斐然之间,刹那神至,我那傻姐姐便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没等天官授完聘雁,就迫不及待地同意了这门婚事。
那场面,堪比我爹娘捧着新鲜出炉的烧猪,跪地贡献给天君。
丢脸。
流殷少君原在发愣,见我姐姐如此主动,眼中生出几分厌恶来。
似乎又不止,他身上还夹着股恶意。
那恶意不浓,但我立刻察觉到了。
「牧夷,莫要打断天官宣旨,快快退下。」
我爹恨铁不成钢,连忙挽尊,又对流殷说道:「少君鲜少来我仓皇山,不如住些时日,也好细细讨论大婚事宜。」
我爹年轻那会儿和天君已是老相识,也算是流殷的长辈,他自然无法拒绝此事。
眼见气氛有所缓和,我娘看向我,「黑妞啊,你去收拾间厢房出来,给少君歇息。」
我嘴角抽搐,清清嗓子强调:「斓羽,斓羽,斓羽,重要的名字喊三遍!」
「那么多废话干吗?斓羽哪有黑妞顺口,快去!」我娘丝毫不听,不顾有外人在,直接吼我。
好吧,我权当她眼拙,没有审美能力。
收拾完一间房后,我领着流殷少君过去。
他扫了一眼简陋的屋子,满脸写着「很不爽」。
我假装没看到,出门的那刻扭过头看向他,皮笑肉不笑道:「少君也不要嫌弃,毕竟也就住两天而已,只是仓皇山好歹是仙家之地,常年仙气环绕灵力充沛,且看你怀里的那位朋友能熬到几时。」
流殷少君猛地一怔,伸手捂住胸口,瞪大双目盯着我:「你怎么知道她的存在?」
我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
虽然我灵力低微,但我鼻子灵啊。
什么香的臭的,都别想逃脱我的鼻子,譬如——狐狸精的骚气。
「咳咳……」我掩住口鼻,颇为嫌弃,「少君若喜欢狐狸一族的,大可跑去青丘涂山觅爱,那到底是仙子帝姬,何必寻个妖精,关键还有狐臭……」
「啊,我明白了,少君虽不食人间烟火,但口味喜重,寻常的臭怕是入不了法眼,如此一看,我家姐姐着实不配呢。」
流殷被我说得满脸绯红,正欲发火。
我双手叉腰,一副招架之势。
打架?
来呀,敢打我,我立马喊救命,谁怕谁啊!
这个时候正巧我娘进来,见我俩剑拔弩张,断定我越矩了,当即揪住我的耳朵出去教训。
并没有注意到流殷少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4
接下来几天相安无事,流殷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保住那只狐狸精。
可恶的是,姐姐晚.晚.吖每次见到流殷少君都是一副痴迷模样,气得我连炫了五顿饭才稍稍消气。
以我眼光之毒辣,那个流殷绝非良配。
我这鲜花一般的姐姐,怎么能插进牛粪?
可天君赐婚已成定局,谁都不能拒绝,一旦说个不字,必会触怒天颜。
所以,我必须逼他主动退婚。
这日流殷在桃林赏月,我端了一壶酒过去,笑道:「少君如此有雅兴,不如试试我爹爹亲酿的酒?放心,定然不会比天宫的琼浆玉液差的。」
他谨慎地看向我,满脸写着仨字:泥凑凯。
「哎,你不要小气嘛,这三生六界谁不知道我澜羽嘴臭,少君又何必当真,您与贵友爱住多久住多久,仓皇山有很多情侣打卡点,欢迎你们去留下脚印哦~」
我一副狗腿子的模样,着实将他吓得不轻:「你能不能正常点!」
这什么话,我现在的表情很不正常吗?
他眉头紧皱,扔给我一块玉镜:「自己看吧,你的脸很奸!」
我不信,立刻拿过来一看。
啧啧,不就是笑容灿烂了点吗,真是大惊小怪。
既然他吃硬不吃软,那我也不装了,直接就把托盘扔了:「咱也不绕弯子了,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傻姐姐,不如趁早禀明天君,两家各自婚配,你与你的狐妹妹,我姐姐再寻良配,岂不美哉。」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我,最后吐出一个字:「不。」
我的笑容僵住:「为什么,我姐姐可是族里最笨的鸟,难道你也是个颜控?」
「我是天君四子,日后最有机会继承天君之位,只不过娶一个女人而已,便当摆个花瓶罢了,并不会影响本君另立侧妃。」
这话说得要多贱就有多贱,把我气炸了。
捞起袖子,上前就是干,打得正火热的时候,姐姐却出现了。
单纯的少女捧着自己做的点心,清溪般的眸子看过来,我松开流殷的脚脖子,忍着鼻青脸肿的痛,委屈大哭:「姐姐救我,少君说缺把蒲扇,要借我的毛用用……」
姐姐向来疼我,必定对这道貌岸然的男人失去爱慕——
「少君见谅,我家妹妹毛少不好看,若您想要,便用我的毛吧,五彩的,很上档次哦。」
我:……
流殷:……
「真是疯癫,好好的月色,竟被玷污了。」
流殷眸色晦暗,甩袖离开,显然是气得不轻。
「妹妹,你痛不痛?」姐姐蹲下来,嘴角抿成座拱桥。
我在地上抻了一下,身上十几处骨折,那混蛋是往死里下手呢!
这么说,他刚才是想要我的命?
5
打架事件以我被关禁闭而结束。
我爹不但没有怪流殷下手狠,反倒把我「骂」了一顿。
「我的傻崽崽,流殷的武力值在天界无人可敌,你和他打架,能活着就不错了,再头痒挨揍,爹恐怕得去你的坟头烧香了。」
我被包成木乃伊的鸟躯一震,声音颤抖:「就没人能把他干趴下?」
我爹颇有些难过地垂下眼,随后又四十五度仰望晚.晚.吖天空:「他曾败于二人手下,其一是前战神,三千年前为修复神魔之井已神陨,她是你姐姐出生前唯一的凤族。而另外一个私通魔族……现被关在无极冰域受刑,据司命说那人被剥仙骨后寿元将尽,也就这一两年活头了。」
瞧老头子落寞的眼神,我心下了然。
那个人一定是他的故人。
说不定,还有段不可言说的过去……
嗯,有这层关系,应该很好说话吧,嘿嘿嘿……嘶好痛,忘了我的下巴也被流殷那混蛋踢了一脚。
这次伤得不轻,加上姐姐的黑暗料理,我足足在榻上躺了月余才稍微好转。
而这期间,流殷当真带着他怀里的狐狸精逛遍了仓皇山,还认真打了卡。
「起初不觉得,但一人一爪的印子盖遍了每一棵树,如今弄得满山都是狐狸的骚臭味,斓羽,这尊大佛何时归天啊——」
雀灵们痛哭流涕外加捶胸顿足,描绘得有声有色,着实把我气得不轻。
拜托,那些景点可都要收费的,他居然仗自己是客不拿灵石付账,摆明是在打我的脸啊。
不行,去无极冰域得提上日程了,不然等那人噶了就没人知道怎么打败流氓少君了!
又煎熬了半个月,我迫不及待起来活动,第一件事是拒绝姐姐的投喂,第二件事是找只坐骑。
说来惭愧,身为一只鸟,我的翅膀因先天原因压根没发育,现在还跟鸡翅膀似的……好在甚少人知道此事。
我拄着拐,偷偷向仓皇山的老树灵打听无极冰域的所在。
最老资历的树灵为我指路,还很好心地让他的邻居鹰叔送我。
于是乎,鹰叔飞呀飞,飞呀飞……
三天后,无极冰域到了。
极致的冷意瞬间钻进后脖子,我连忙收拢羽毛御寒。
鹰叔到达目的地,精准把我投放到一个巨型草窝旁,随后夹着尾巴光速开溜。
我:……叔,你忘了把拐还给我了啊喂!
这话还没来得及喊出来,自天空猛然降下飓风,重得我直接跪在地上叫娘。
顷刻间风停了,一身破烂的炸毛老头浮在空中,他的肉体有几处已成了透明色,原本闭合的双眸张开,竟是双金色的瞳孔。
他飘至我面前,用力一嗅,顿时面带嫌弃:「一股雕毛味,你是青昭和茉绚的种?」
5
我皱眉往后挪几步,张开双臂,自己闻自己。
明明是仓皇山最畅销的洛神香的味道,哪里是雕毛味……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爹娘的名字?」我下意识捂住嘴,三分惊奇五分了悟外加两分失望,「唉,这传说中能与前战神一较高下的人物,也不过如此。」
这话似乎打击到他了,那双金眸迸发出骇人的目光,只消一眼我便晕了。
再度醒来,我被吊挂在一朵乌云之下,里头闪电雷鸣,仿佛下一秒就能打出个雷把我劈成烤鸡。
我慌了,忙跟炸毛老头求饶:「前辈饶命啊,因爹娘所托,我才来这无极冰域求您指点如晚.晚.吖何打败流殷少君的,并非有意冒犯,您就放了我吧……」
提及流殷的名字,老头眉头蹙紧,似乎很讨厌他。
「你可知,吾是谁?」
老头突然这么问,倒是把我问住了。
对哦,出门太急,我都没打听清楚他的身份。
大抵,可能,应该是个不得志的上仙?
见我满脸懵逼,他拨开自己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露出额间的玄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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