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皇恩浩荡》作者:白芥子(北美简体番)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13分类:小说浏览:14评论:0

《皇恩浩荡》作者:白芥子

文案:

骄纵跋扈作天作地的皇太子一朝沦为阶下囚,还怀上了情敌的孩子……那就只能靠肚子里的孽种先保住小命了

铁汉柔情攻x美貌蠢货受

第1章 大理寺狱

卯时刚过,城北大理寺狱的厚重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两低等狱卒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出来,开始清扫门前的积雪。

昨夜下了一整宿的雪,已是数九隆冬天寒料峭之时,狱卒们漫不经心地挥着笤帚,时不时地停下来搓手跺脚,骂骂咧咧地抱怨牢骚。

远远的,有车声渐行渐近,装饰华贵的马车由两匹膘肥体壮皮毛锃亮的高大骏马拉着,停在了大理寺狱门前,车辕上跳下两个壮硕矫健的年轻男人,俱是一身大内侍卫的装扮,目不斜视、气势凛然。

那几个狱卒你推我搡、探头探脑,车门推开了一条缝,有太监模样的人从车里下来,扬了扬眉,尖细的声音呵道:“皇太子殿下驾到,还不速速接驾!”

狱卒抖抖索索跪倒下去,闻讯而来的官吏跪了一地。被太监扶下车的俊美少年身长玉立、面如冠玉,身着一身火红色的皇太子常服,衣服的下摆和袖口处用金丝线勾勒出如意祥云纹,外罩一件银狐毛大氅,华贵骄矜中又添上了几许妩媚风流。

只见他凤眼微挑、眉目如画,左眼下一粒点睛一般的泪痣,眼眸顾盼间水波流转,堪堪生出些媚眼如丝之意。

只是这番情态却无人敢看,更无人敢议论。

太监王九清了清嗓子,问跪在地上的人:“许翰林可在这里?”

为首的狱丞战战兢兢回道:“在……在的,许翰林一直就关押在大理寺狱里。”

祝云璟淡淡开口:“带孤过去。”

大理寺狱里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被牵连进景州知府反诗案的翰林编修许士显就押在这里等候处置,已经有月余了。

大牢内阴森幽暗,终年不见天日扑鼻而来的都是霉灰味,不时有囚犯的哭嚎咒骂声传来,祝云璟微蹙起眉,领路的狱丞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赔笑道:“这地方污秽,实在是污了殿下您的眼耳……”

祝云璟不耐烦地打断他:“废话少说,人呢?”

许士显就关押在走廊尽头最昏暗的牢房里,祝云璟缓步走进去,见到披头散发、衣着单薄,了无生气靠坐在角落里的青年,当即沉下了脸。

王九吊着嗓子替他质问起跟进来的官吏:“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怎么连个火盆都没有?是想冻死人不成?!”

狱丞赶紧请罪:“殿下宽仁,是臣等疏忽了,还请殿下恕罪!”

不多时,两个热气腾腾的炭火盆就送了进来,狱卒还给祝云璟抬来了一把垫了厚实皮毛褥子的座椅。

祝云璟的眼风扫向王九,王九赶紧赶着一众想要拍马屁的人出去,牢房里只剩下祝云璟和依旧死气沉沉无甚反应的许士显。

出门之后狱丞觍着脸讨好起王九:“王公公,太子殿下这是……?”

王九眼皮子都懒得抬:“以后好生伺候着里头那位,别饿着冷着就成,其它不该问的少问。”

牢房里,祝云璟懒洋洋地斜倚进座椅里,凤眸轻眯,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许士显是去岁的新科探花,以弱冠之龄金榜题名,才学出众且貌若潘安,当初打马游街时自长安街上过,引得无数京城闺秀贵女抛花赠香,出尽了风头。然而造化弄人,也不过一载而已,昔日俊秀倜傥、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就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可叹、可惜。

“许士显,从前孤对你百般优待纵容,你不领情,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可曾有过悔意?若是有孤的庇护,你也不至于进这污脏的地方等死。”祝云璟的声音上扬,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奚落和哂意。

许士显缓缓抬眸,满眼漠然,面色冷峻如旧,冷淡回道:“多谢殿下厚爱,臣担待不起。”

祝云璟“啧”了一声,心中不免窝火,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子,这许士显不过是个七品翰林编修,如今更是遭了难性命堪忧,却依旧对他不假辞色,他想象中的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并未能如愿。

“你当真不怕死?”垚土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刻的许士显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却风骨不减,依旧是那个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探花郎。也正因为此,祝云璟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也想要把他弄到手。

祝云璟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元后所出嫡子又是皇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祝云璟求不到的,唯独在许士显这里,几次三番地栽了跟头,没落到一点好处。

祝云璟冷声提醒着面前的男人:“许士显,你当真以为你一点都不欠孤的?要不是有孤帮你在父皇面前说好话,你以为你能这么顺顺当当的进翰林院留在京中过舒服日子?连状元和榜眼都被外放去了贫瘠偏远的县城做县官,你凭什么?”

许士显不为所动:“殿下好意却并非臣之本愿,臣考科举,本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臣之所想不过是为民办实事,为黎民为社稷尽绵薄之力,而非贪图享乐舒适,苟安于京中繁华之地。”

祝云璟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又气又恼,他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不识好歹的人,敢情他一腔好意倒是枉做了恶人!

其实这事京中早有传言,大衍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战事频生、天灾人祸不断,到处都是要用人的地方,连着几届科举除去那些背景深厚的高门进士,其余大多数人都外放去了各地做实事,去岁这一科也只有许士显这个探花郎留在了京中,那之后便有风言风语传出,是皇太子殿下看上了他,特地将之留了下来。

流言最初就是从翰林院里传出来的,许士显因着天生一副好相貌年纪轻轻就高中本就遭人妒忌,又因为性格过于刚正不思转圜与同僚不睦,进了翰林院没多久就受到了排挤,翰林院那帮子自命清高的酸腐书生也根本不怕得罪皇太子,编排起那些风流韵事来是有鼻子有眼,很快就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当然那些事情也不全然是假的,至少祝云璟就是真的对许士显生了心思,人也确实是他留下来的。当初的金銮殿殿试,前去凑热闹的祝云璟一眼就相中了这位探花郎,之后更是几次三番地示好却屡屡碰壁,要说祝云璟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京中那些流言也是他有意放纵的,为的就是逼许士显就范。

祝云璟自幼就骄纵跋扈惯了,做过最出格的事情是在朝堂之上一脚将七十高龄的礼部尚书踹下台阶,可怜的老尚书被人抬回去后不过半个月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祝云璟因此被言官参了一御书案的本子,可那又怎样,皇帝偏宠他,最后不也还是轻飘飘地把事情揭了过去,至于他看上了个七品小官,那根本不是个事。

因着大衍朝的开国皇帝立的是男后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在大衍朝南风尤为兴盛,娶男妻也是合情合法的。皇太子年十七,又尚未纳妃,许士显亦未娶亲,若是祝云璟真心爱慕许士显,许士显也心系于他,翰林探花有朝一日入主东宫倒也是一桩美谈,只可惜俩人之间并非你情我愿,且如今许士显犯下滔天大罪,已是前程尽毁人人避之不及了,也只有祝云璟会在这大冷天的一大清早,纡尊降贵来这阴森森的大理寺狱里看他,他还不领情!

祝云璟压着怒气嗤道:“你说的好听,不想做天子近臣,想要去地方上做父母官为民做实事,怕是嫌翰林院油水太少吧?真有那么忠君爱民你跟那景州知府就不会写反诗议论陛下的不是,你一个因为意图谋反下狱的人说为黎民为社稷尽绵薄之力,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许士显脸上的神情终于变了,急着争辩道:“老师绝无不臣之心,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老师一生清廉、刚正不阿,断无可能非议君上!更不会意图谋反!还请殿下明察!”

“啧,死到临头了还担心别人,你自己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惦记着其他人做什么?”

许士显跪起身,朝着祝云璟用力磕了磕头:“殿下您是当朝太子,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忠良被陷害而无动于衷!老师他真的是被冤枉的!臣是不怕死,但老师他不能背负骂名无辜枉死!臣请殿下查清真相还老师一个清白,臣来生愿做牛做马以报殿下!”

祝云璟笑着撇嘴:“这种态度就对了,不过孤要你来生做牛做马做什么?想给孤做奴做婢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你那位恩师包括你犯的可都是牵连满门的大罪,孤就算是皇太子上面还有一个皇帝呢,也不是孤想做什么就能做的,你要孤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祝云璟的笑在炭火的映照中竟是生出了些叫人不寒而栗的邪气来,许士显慢慢握紧了拳,似有犹豫挣扎。

这个“诚意”是什么不需要明说他和祝云璟都明白,想他平生最唾弃便是媚上佞幸之人,如今却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换取恩师活命的机会。

祝云璟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提醒着他:“你可想清楚了,孤可不是在逼迫你, 除了孤没有人会再来管你的死活,只要你能如孤所愿,孤可以答应你,无论孤能不能替你和景州知府翻案,孤总能帮你保他一家老小性命无虞就是了。”

许士显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磕头:“臣,谢殿下隆恩。”

第2章 征远大军

祝云璟从牢里出来时嘴角带着快意的笑,王九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殿下这是心想事成了,也跟着高兴起来。毕竟殿下不痛快,吃瓜落的就是他们这些下人,只有殿下开心了,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大理寺狱的官吏殷勤地恭送皇太子座驾离开,上车之前,祝云璟扫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狱丞,沉声提醒道:“孤来这里的事情,不许出去乱说。”

对方的脑袋低下去:“殿下放心,臣决计不敢。”

马车辘辘而去,一直到没了影子跪了一地的官吏才爬起身,大冬天的却各个冷汗涔涔,这都什么事!

车里祝云璟闭目养神,嘴上吩咐着王九:“一会儿找人捎个口信去国公府,让谢轩明那小子务必帮孤把这事给办妥了。”

“诺。”王九赶紧应下。

回到宫里已是巳时,昭阳帝正在御书房的暖阁里批阅奏章,祝云璟进去规规矩矩地请了个安,昭阳帝把他叫到身边来,问他道:“今日怎么没见你来上朝?”

“昨夜忽降大雪,受寒了,身子有些不舒服。”祝云璟随便扯了个理由。

“可让太医看过了?”

“没什么要紧,吃两副药就能好,父皇不用担心。”

昭阳帝放下心来,转而与他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征远大军下月初就会班师回朝,到时候你替朕去德胜门外迎接,这么多年了,北边终于平定了下来,全赖祖宗庇佑,他日待朕百年之后也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昭阳帝兀自感叹着,眼里有掩饰不去的喜悦和兴奋。

祝云璟顺势恭维:“是父皇武功盖世,天下莫不归顺。”

这话昭阳帝显然十分爱听,他捋了一把自己的美须,笑中带上了几分自得。

北方夷人势大,近几十年来屡犯大衍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成大衍心腹大患,五年前昭阳帝派五十万征远大军出征北夷,终是砍下了夷人汗王的首级,退敌千里,打得夷人服服帖帖,不得不称臣纳贡。这是先帝花费一辈子心血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却在昭阳帝手里得以完成,后世史书上必定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也难怪昭阳帝这般自满。

祝云璟想的却是些别的事情,这次征远大军全胜归来,想必贺家和他那二弟祝云珣要更加得意了。

昭阳帝交代完事情,趁着心情好又说起了别的:“昨日朕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她老人家提起你如今已有十七岁,是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你母后走得早,这事是朕疏忽了,你是朕的太子,早日成家立业也是有功于社稷之事。”

祝云璟拱了拱手:“但凭父皇做主。”

昭阳帝对他的乖顺很是满意,顺口提点他:“前些日子朕听闻了京中一些荒唐传言,虽说不可信但到底于你声誉有碍,日后你行事须得更谨慎庄重一些,别落了人口舌。”

祝云璟并不意外他和许士显那点子事会传进昭阳帝的耳朵里,总有人挖空了心思的就是不想他好过,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得虚心受教:“儿臣省得。”

昭阳帝点了点头:“大婚之事还不急,太后那里也会帮你相看着,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去与太后说道。”

祝云璟笑了笑:“儿臣无甚想法,父皇和皇祖母给儿臣挑的定是最好的。”

那之后祝云璟帮着昭阳帝批阅了一部分奏章,又陪他一块用了午膳,晌午过后回寝宫小憩了一会儿,下午再去了重华殿念书。

重华殿是皇子们念书的地方,祝云璟十二岁就入了朝堂跟随昭阳帝学习处理政事,亦有当代大儒任太子太傅为其授书讲学,重华殿这里他每三日才会来一次,与其他皇子一起听学,是昭阳帝的意思,就怕他会跟兄弟们生疏了。

祝云璟一进门一众先来的兄弟纷纷起身请安,昭阳帝子嗣颇丰,光儿子就有八个,祝云璟与大部分小弟弟都不熟,敷衍地点了点头,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个下午的光景很快消磨过去,日薄西山时终于下学,祝云璟起身,叫上了五弟祝云瑄一块去东宫用晚膳。

祝云瑄是祝云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年十四岁,祝云璟的母后就是在生这个小弟弟的时候难产崩逝的,平日里祝云璟对祝云瑄诸多照拂,这么多兄弟里他也就与祝云瑄走得近。

祝云瑄性格爽朗、大大咧咧,没了外人之后便凑近祝云璟笑问他:“太子哥哥,父皇是不是说要给你指婚?”

祝云璟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昨日我去给皇祖母请安,听她和父皇说的,听皇祖母的意思,她似乎有意把自家侄孙女许给你,父皇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祝云璟轻嗤:“赵家人,上不得台面。”

这赵家虽是太后母族,得以加官进爵,但太后出身卑微,从前不过是宫女子,能够有今日地位完全是母凭子贵,她家的女儿,确实够不上做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皇后。

祝云璟心知他父皇不会这般糊涂,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太后,先拖着不过是有个转圜的余地而已,大不了就娶了做侧妃呗,对此祝云璟并不担忧。

祝云瑄深以为然:“可不是嘛,这可比二哥要娶的那个世家女差远了,自从征远军得胜、北夷称臣的消息传回京,二哥这段日子可是春风得意得很,今日父皇还给他派了差事,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也不会来重华殿了吧。”

这事刚才来的时候祝云璟已经听人说了,祝云珣这段时日确实风头无两,朝堂之上甚至有人已经在鼓动昭阳帝分封诸子了,一旦祝云珣有了王爵,离他的太子之位就真的仅有一步之遥了。

祝云璟与祝云珣一贯不睦,祝云珣只比他这个皇长子晚出生两日,他是皇后嫡子,祝云珣是贵妃之子,皇后是国公之女,贵妃家亦是满门忠烈的武将世家,论家世出身贵妃和皇后其实并不差多少,不过是当年先皇后看中他母后面相好生养才立了他母后为正妃,贵妃因此一直憋着口气,后来她没能先一步生下皇长子又棋输了一着,虽然祝云璟母后早逝,昭阳帝大概是怕贵妃母子生了夺嫡之心直到两年前贵妃病逝也没有扶正她,原本说来祝云璟是大获全胜的,但是这两年,他的好运气却似乎到头了。

先是贵妃病逝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求着昭阳帝给祝云珣指了个百年名门簪缨世家的嫡出大小姐为妃,圣旨已下只等他祝云璟这个大哥先娶了太子妃他们就完婚。再是他母家谢国公府几次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触犯圣怒被敲打,府中纨绔辈出堪当大任者却一个都没有,反观贵妃母家贺氏,其兄贺远之当年奉圣命率五十万征远大军出征北夷,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后贺远之之子贺怀翎临危受命,以十七岁之龄担起征远军主帅的重任,于战场之上屡建奇功,亲手手刃北夷汗王,立下不世之功,朝堂上下无不为之侧目,昭阳帝更是连下三道圣旨,极尽褒奖之词。而今日,被隔绝在朝堂之外的祝云珣终于有了差事,祝云璟唯一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祝云璟的心思转了又转,最后撇了撇嘴角:“也没什么,仗打完了,征远军回朝了,功高盖主、卸磨杀驴,古来无外乎如此。”

“说的也是,”祝云瑄对那位即将回朝的贺大将军不免生出了一丝同情,很快又抛之脑后,话题回到了祝云璟的婚事上,笑着挤兑他,“太子哥哥,之前你不是挺喜欢那个探花郎的吗?我还以为你真看上他了呢,他现在犯了事,你不打算插手吗?”

“一个出身寒门的男人,难不成还真娶回来做太子妃?”祝云璟哼笑,“孤看得上他是给他脸面,谁叫他不识抬举。”

“那他可是要死了啊,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又满腹经纶,年纪轻轻就得掉脑袋了。”

“你不看看他犯的是什么事?那景州知府可是犯了父皇最大的忌讳,死一万次都便宜他了。”

祝云瑄若有所思:“可我觉得吧,那景州知府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一把年纪了有儿有女的他活腻了才想着造反,我看十有八 九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栽赃陷害的。”

祝云璟不以为然:“那又如何,那诗总是他在和许士显的往来书信中写的,就算牵强附会了些,可父皇说那是反诗那就是反诗。”

一首普通的诗文被扣上反诗的帽子看似荒谬,实则是揭露这事的御史或者说他背后的人摸准了昭阳帝的心思,昭阳帝因是宫女子所生虽被先皇后抱养但终归不是正统嫡子,后来又被人诟病得位不正,在这方面确实草木皆兵了些。那诗被人弹劾有非议君上之嫌,昭阳帝派人去查,又查出那景州知府私下妄议国事,言语间似有谋逆之意,这才坐实了他的罪名。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谋反的心思,又是不是真在私下里骂过朝廷骂过昭阳帝,那些虚虚实实的证据说实在的还真的没多大的说服力,但昭阳帝说他是,他便就是逆臣贼子。

就是可惜了许士显,年纪轻轻,大好前程尽毁。

至于翻案?祝云璟不知道许士显是真的有那般天真看不清局势,还是被逼上了绝路心存妄念,他祝云璟却不会试图去做这样的蠢事。

虽说君无戏言,可他还只是半君而已,再者说,他答应许士显的,从来就不是翻案。

第3章 求而不得

半月后,大理寺传来消息,前翰林编修许士显在狱中畏罪自戕,昭阳帝震怒之下命人将其尸身扔去城外乱葬岗,昔日惊才绝艳的少年探花就此陨落。

又两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将景州知府杜庭仲反诗案三堂会审的结果呈上了狱前,人证物证俱全,判处斩立决,牵连满门。老知府是景州本地人士,在京中人脉不丰,这一判决结果不过是一粒石子投入汪洋中,除了极少数人私下感叹几句,便再无水花。

京郊,凤凰山私庄。

凤凰山是京城西郊的一座名山,因开国皇后出身此间而得名,山中种满银杏树,每到深秋,金黄遍野,美不胜收,是京中达官贵人赏景玩乐的一大去处,从山麓至山顶,遍布着京城勋贵的私家庄园,祝云璟的庄子便在其中。

这座庄子是当年祝云璟母后的陪嫁嫁妆,祝云璟偶尔过来,庄子里装点得极为舒适奢华,以供他享乐。

此刻祝云璟刚走进门,庄子上的管家正在与他禀报那许公子的状况,说是那许公子自打进了这里一直痴痴傻傻,躲在房里不出门,也不让人伺候,膳食用得极少。

许士显被送进祝云璟这个私庄已有好几日,这一出偷天换日是祝云璟的表兄谢轩明帮他办的,大理寺那边自是好生打点了一番,知情的人包括祝云璟本人在内没超过五个,谢轩明别的本事没有,办起这种阴私差事手脚还是很麻利的。

祝云璟闻言冷嗤:“他倒是架子大。”

推开房门走进去,祝云璟挥了挥手,跟着的下人便自觉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许士显坐在窗边,身着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裳,头发也梳得整齐,再无那日在狱中见到时的狼狈之相,只是面无血色的脸看着却似更冷了,他坐在那里,却没有在看窗外的风景,目光空洞,眼中仿佛什么都没有。

祝云璟缓步走上前去,讥讽道:“许翰林好大的脾气,听说你在孤这里既不要人伺候也不肯用膳,怎么,是觉得孤的人招待不周吗?”

许士显微微侧头看向祝云璟,片刻之后他跪下身去,匍匐在地,声音沙哑:“臣叩见太子殿下。”

祝云璟不耐烦地皱眉,许士显这种谦卑有余却依旧疏离的态度实在是让他不喜:“孤已经把你从大理寺狱里救出来了,你准备怎么回报孤?”

许士显趴在地上,沉默半晌,他问祝云璟:“老师他在哪里?臣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祝云璟冷笑:“怎么?你觉得孤是在诓你?”

“臣不敢,只是见不到老师,臣实在寝食难安。”

“你与他倒是恩深义重,为了救他一家老小连从前最不屑的事情都愿意做,值得吗?”

许士显不亢不卑,沉声回道:“老师对臣恩重如山,既有师生之谊,更有父子之情,臣虽死不能报万一。”

祝云璟却只觉得他迂腐,若非被那景州知府牵连,许士显又怎会沦落到今日境地,他非但没有半句怨言,还心心念念只想着救人报恩,祝云璟他就没见过这般刻板愚化之人。

不过许士显所想注定只能若空了,那景州知府一家十几口昨日已经上了断头台,只有许士显还被瞒在鼓里而已。

祝云璟伫立在许士显面前,抬手捏住许士显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人,孤已经救了出来,送去了安全的地方,暂时不方便带来见你,孤可提醒你,想要再见你老师,就得把孤给伺候高兴了,现在是你有求于孤,不是孤在求着你!”

许士显神色不动,微垂下眸:“殿下何苦执着于臣,臣为人刻板木讷、不解风情,除了这副皮囊,可谓一无是处,殿下若想要美人,多得是各色风情万种的美人任君采撷,何必在臣一人身上浪费心思。”

祝云璟修长的手指用力掐了掐许士显的下巴,嗤笑:“可孤就看上你这个美人了怎么办?”

许士显一声叹息:“殿下不过是觉着臣一再的拒绝下了您的脸面,因为臣不能如您所愿您便非要逼臣就范不可,若是臣一早从了您,怕是您早就对臣失了兴致。”

“你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这般扭捏造作?难不成是想与孤玩那欲擒故纵的把戏?”

许士显抬眼看向祝云璟,目光澄澈,没有丝毫退缩:“臣虽迂腐,亦向往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只可惜臣没有那个福分,臣不愿做以色侍人的佞幸,但殿下救了臣与老师,于臣有恩,若是殿下执意要臣用这样的方式回报,臣便如殿下所愿。”

许士显说完,抬起手缓缓解开了腰带,祝云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明明即将得偿所愿了,他心里却一点不痛快,许士显的神情,别说做出一点曲意逢迎之态来,怕是慷慨赴死,也不过如此。

就有这般难受吗?

房门被一脚踹开,祝云璟怒气冲冲而出,大步离去,守在门口的王九惊了一跳,赶紧小跑着跟上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闭嘴!”祝云璟一脚踹翻了回廊上的一尊落地花瓶,“哗啦”一声,花瓶碎了一地。

王九大惊,当即扶住了他:“殿下您当心!仔细受伤了!”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几个下人麻利地上前来收拾满地狼藉,祝云璟犹不解恨,看谁都不顺眼:“滚!通通给孤滚!”

王九赶紧领着人手忙脚乱地退了下去,他没敢走远,就在回廊外候着,片刻后果然听到祝云璟没好气地喊他:“王九!”

王九立马又滚了回来,赔着笑脸:“奴婢在,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祝云璟斜眼睨向他,似有些欲言又止,顿了顿才犹犹豫豫道:“你觉得孤是那下流龌龊之人吗?”

王九心下一突,吓得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去:“当然不是!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这般污蔑殿下?!”

“那许士显为何视孤有如洪水猛兽,孤就有这般让人不能接受吗?”

王九心中暗暗叫苦:“那是那许翰林不知好歹,殿下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他不识抬举!”

祝云璟的眸光闪了闪,沉默片刻后仿佛泄气了一般,踱步到回廊边上坐下,怔怔望着外头院子里略显萧条的冬景。

王九爬起身,不远不近地立在祝云璟身后,也不免暗自埋怨起那许士显。外人都道皇太子殿下风流,东宫里的大小宫女都要挑最漂亮的伺候,可王九从小就跟在祝云璟身边却是看的真真切切,祝云璟连那些宫女的手都没摸过,有的时候自己还会撺掇他,殿下却不屑一顾,他头一回对人生了心思,便是对那翰林探花,对方还不领情。

祝云璟心里窝着火,想到许士显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厌烦,却又不甘就这么放过他。如许士显所说,他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要得到,他宫里那些伺候的宫人,也有好几个绝色,可那些人要么对着他战战兢兢逆来顺受,要么就挖空了心思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皮囊再美他都无甚兴趣,难得看上一个,怎么就这么难呢?

离征远大军回朝只余几日,祝云璟再没了空闲出宫,每日都得与礼部的官员商议迎接大军凯旋的种种事宜,祝云璟对这事其实没太大耐心,但昭阳帝十分看重,他便不得不安分下来把差事办妥帖。

这日礼部尚书来东宫呈上拟定的流程,祝云璟心不在焉地浏览了一遍,又看了一眼立在下头一脸忐忑的礼部尚书,将之扔了回去,诘问道:“这流程是谁拟的?让贺怀翎率三万兵马入城?你们是打算敞开城门让他来逼宫?”

礼部尚书满头大汗地跪地请罪:“臣并无此意,还请殿下明察!只是这大军凯旋惯例如此……”

“最多放五千人进来,其余的就在城外扎营等候。”祝云璟压根不给对方争辩的机会。

“……诺。”

“还有进城之后直接领人来皇宫就是了,这还要在京城大街上绕几圈特地安排百姓夹道欢迎做什么?你们当他是皇帝出巡?”

礼部尚书已经快被祝云璟的惊人之言吓破胆了,再一想到他的前任就是因为几句话得罪了这位皇太子殿下就被他一脚踹进了鬼门关,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臣绝无此意!只是北方大捷民心沸腾,即使不刻意安排,当日想必也会有无数百姓自发涌上街头欢迎大军凯旋,不多绕些路太多人聚集到那几条街上,怕会生出事端来……”

祝云璟一看面前的礼部尚书这窝囊样就不痛快,这流程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讨好贺怀翎未免太过明显了些,他看不顺眼礼部这群汲汲营营的酒囊饭袋已久,如今更是不想给好脸色,冷声道:“绕路就免了,流程中那些逾制的地方全部改了,你知道孤在说什么,至于其它的你们自己想办法,真生出了事端那就是你们无能!”

礼部尚书苦了脸,这有点强人所难啊……

第4章 英雄救美

昭阳十八年腊月初二,京城,德胜门。

城门大开,皇太子祝云璟率兵部、礼部官员辰时未到便在此等候。寒风凛冽,好在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雪在昨日终于停了,不至大军进城时太过狼狈。

“还要多久?”

祝云璟的声音自车中传出,侯在外头的王九赶紧答道:“奴婢刚才已经着人去问过了,最多再一刻钟,大军就能到城门口。”

“嗯,”祝云璟声音淡淡,“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下车下马候着,一会儿大军就到了,别出了岔子。”

“诺。”

即使迎接大军凯旋这事着实让人心潮澎湃,但在寒风之中等了一个多时辰,也委实不好受,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吏,怕是没几个能受得了这个罪。祝云璟不待见贺怀翎这个征远军统帅,却也不想见这帮子京官在征远将士面前丢人现眼。

巳时二刻,凯旋归来的征远大军出现在了城门一里地外,远远的,就闻军旗猎猎、马蹄橐橐,浩浩荡荡的兵马踏着呼啸的寒风而至。为首的高大骏马上,一身乌金铠甲的男人肃杀威严,仿若破雪而出的一柄利剑,锋寒逼人,正是贺怀翎。

贺怀翎纵马行至皇太子仪卫队前,利落下马,单膝跪地行军礼,嗓音沉沉:“臣贺怀翎,叩见皇太子殿下。”

祝云璟下了马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他本该立刻上前将人扶起,再褒奖几句,以示天家恩宠。祝云璟却偏不,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喊人起来,就只是这么高高在上地打量着贺怀翎,试图从他身上窥见些什么。

贺家不愧是有倾国美貌的贵妃的母家,贺怀翎的长相亦是极好的,鼻梁挺直,眉眼硬朗,身量高大挺拔,跪在地上气势亦不减半分,周身气息冷冽,还带着常年在战场上浸染出来的杀伐之气,轻易就能叫人忽视他其实还只是个刚过弱冠之龄的少年将军。

片刻之后,祝云璟勾唇一笑:“贺将军一路辛苦了,平身吧。”

贺怀翎起身,祝云璟才发现自己竟然要仰视他,这让祝云璟心中略有不快,没有再多寒暄,转身上了车,直接进城。

贺怀翎重新上马,挥了挥手,身后的兵马跟上。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副将姜演纵马至贺怀翎身边,不忿道:“皇太子这是什么意思?给将军您下马威吗?”

刚才那一幕贺怀翎身后的亲兵都看在眼里,祝云璟的傲慢实在是叫这些刚刚打了胜仗回来志得意满的兵痞子们难以接受。姜演是贺老将军留给贺怀翎的心腹,一贯的心直口快,丝毫不避讳。

贺怀翎眸色微沉,沉声提醒姜演:“这里是京城,皇太子是储君,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小心祸从口出。”

顿了一下,他又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所有人务必恪守军规、低调处事,有违背者,一律严惩。”

姜演一愣,似乎从贺怀翎这话里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想明白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很快便又闭了嘴,不再吭声,沉默地跟着贺怀翎进了城。

从德胜门到皇宫,沿途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一如之前预料的那般,无数百姓涌上街头,只为争相一睹征远大军,尤其是主帅贺怀翎的风采。

皇太子仪卫队在前,后面是跟随前来的二部官员,再之后才是征远军的队伍,浩浩荡荡、长不见底。车马队打从繁华热闹的鼓楼大街上过时更是人山人海,两边的酒肆茶楼上俱是人满为患,兴奋激动得面红耳赤的百姓们高喊着“征远军威武!大衍朝万岁!”,更有热情大胆的姑娘们娇笑着朝着街上的英勇之师抛下手中的鲜花和香囊。

大衍朝民风开放,抛花和掷香囊贯是姑娘们表达爱慕的方式,这群在战场上摸爬打滚的大老粗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的骑马走路的步调都乱了许多。恰巧被一只香气扑鼻绣工精致的香囊砸进怀里的姜演闹了个大红脸,城门口的那点不快早就抛到了脑后,只顾着傻笑。

相比之下,被最多人青睐,几乎快要被不断从天而降的鲜花香囊埋了的贺怀翎则淡定得多了,他神色不变,手里拉着缰绳一路前行,冷峻的面庞在晨光中更显英气逼人。

马车之中,祝云璟听着外头的喧嚣不免有些心烦,却忽闻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片慌乱的短兵相接声,还夹杂着王九气急败坏的“护驾”喊声。

祝云璟心下一凛,下意识地推开了车窗,一枚飞镖倏地从窗口掠过,钉进了他身旁的车板上,祝云璟堪堪躲过,立刻将车窗拉回,不敢再轻举妄动。

外头已经乱了套,谁都没想到在这迎接大军凯旋夹道欢迎的百姓当中还藏了刺客,先是一枚飞镖裹在鲜花中从路边的茶楼上扔下,插在了皇太子座驾前的侍卫胸口上,接着便有数十不知道打哪来的刺客从各个方向涌上来,目标明确地直奔祝云璟的马车,迅速与皇太子的护卫队缠斗在了一块。

前方的动静也惊动了后面的人,跟来的官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即使有心救驾也无济于事,再后方的征远军在混乱中被人潮隔断,这里不是战场,到处都是平民百姓,刺客混在其中,他们想做什么都无从下手。

千钧一发之际,贺怀翎从马上一跃而起,竟是一路踏着横冲直闯的人群飞身到了祝云璟的马车顶上,有如从天而降的神兵,一剑挑开了那已经跳到了车辕上来的刺客,高大的身躯跃下,挡在了车门前。

祝云璟似有感应,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道车门缝,一片混乱中他看得不甚真切,只见那人从容地剑挑刺客矫健如豹的背影,和沾上了鲜血更显肃杀的侧脸。

当最后一个刺客也被贺怀翎一剑拿下,骚乱终于按了下去,贺怀翎将人扔给战战兢兢前来请罪的京卫军统领,回身问候了祝云璟一句。

祝云璟推开车门,贺怀翎恰好抬眼望过来,俩人目光短暂的相触后贺怀翎垂眸,告退回了后方的马上去。

祝云璟冷声吩咐那京卫军统领:“别让人死了,问清楚哪里来的,留待陛下处置。”

京卫军统领赶紧应下:“诺。”

迎接凯旋之师却演变成了一场刺杀闹剧,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受牵连,自是晦气,后半程由京卫军开道,一路加快速度,直接进了宫。

祝云璟回了东宫去,大街上发生的事情自会有人去与昭阳帝禀报,不需要他多嘴,况且这会儿昭阳帝还要接见有功的将士,并没有功夫搭理他。

晌午之时,祝云瑄跑来东宫蹭吃蹭喝,顺便慰问受到了惊吓的太子哥哥。祝云璟倒没真的吓到,就是心情颇为复杂而已,祝云瑄显然已经听说了刺杀一事,缠着祝云璟问东问西,似是对贺怀翎十分感兴趣。

“听说是贺将军神功盖世、从天而降,以一敌百救了太子哥哥,才一个早上而已,就已经传得阖宫尽知了,他真有那么厉害吗?”

祝云璟冷笑:“是啊,大出了风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孤,别说这宫里,恐怕这会儿已经满京城都传遍了。”

战场上再多神勇不凡的传说都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今日这一出过后,贺怀翎在京中的声望更要大涨了。

祝云瑄哈哈一笑,并没有体会到他太子哥哥快要吐血的心情,反而更好奇了:“那贺将军到底长什么样?真像传闻中那般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吗?”

祝云璟十分不耐烦:“晚上父皇设宴慰劳有功将士,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贺怀翎虽是贵妃侄子,但外戚也不能随便进宫,在随父出征之前贺怀翎还不曾入朝堂,别说那个时候年岁还小的祝云瑄,便是祝云璟,在贺怀翎的声名大噪前,也并不知道贺家还有这样一个人物,今日亦是第一次得见。

......

《皇恩浩荡》作者:白芥子(北美简体番)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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