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着了魔
作者: 黄鱼听雷
1、第一章
B市航站楼外。
连续几日的高温,这会儿天色灰蒙,山的那头乌云沉沉,一场大雨即将而至。
各色高档牌子的私家车一溜儿地堵在航站楼外的乘车站处,长龙似的浩浩汤汤。一辆黑色的B字开头宾利的轿车,驾驶座上的男人,手指点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看着右上方处的女人。
他注意这女人许久,肤白高挑,带着黑色的大檐帽,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松散着。虽然五官轮廓看的不大全,但女人身上那一股子的清雅矜贵气儿,在这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格外的扎眼。
男人把车开到女人的面前,摇下车窗,他微微探出了点儿脑袋:“嘿,美女,我送你一程呗?”
男人的眯着眼,目光肆无忌惮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心想还真是个美人胚子,五官精巧,螓首蛾眉的。
沈长眉掀了掀眼皮,瞧了眼车里的男人。男人那打量物品似的目光,令沈长眉有些不舒坦,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谢谢,我有朋友要来接我。”
话音落下,男人车子后方的跑车却响起了几声尖锐悠长的鸣笛声。
两人顺势望去,红色跑车的驾驶座上探出一张俏丽的面容:“长眉,上车!”
“我朋友来了。”沈长眉冲那人微微一笑,便拖着行李箱往那辆红色跑车走去。
打开后车厢的车门,沈长眉直接将行李箱给扔到后车座上,江绾看着她那粗野蛮横的动作,心疼那牛皮座椅,嚷嚷道:“呀,你给放在后备箱啊,这可是叶尧臣的车子,可别给刮坏了!”
沈长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冷笑:“你还心疼车子 ,江绾,我他妈可等了你一小时了!是谁主动请缨要来接我的?叶太太,这就是你的诚意?!“
江绾心虚,嘿嘿笑了几声:“堵车嘛,再说我这不是新手,刚拿了驾驶本没两个月,沈译员,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呗。“
沈长眉学的的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于世界三大高等学院之一的法国巴黎高等翻译学院。毕业后,又被外交部外派到欧亚大陆的腹心地带G国工作两年。在海外辗转七年,今儿才得以回国。沈长眉回国的事儿,谁也没告诉,除了江绾外。
车子驶上了高架桥,这时车外已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滴击打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清浅蜿蜒的水迹。
江绾两只手掌着方向盘,一脸认真地观察着前方的车况:“刚刚那人是不是搭讪你来着?“
沈长眉看着车外,点点头:“嗯。”
江绾哼了声:“B市的男人就这臭德行儿跟乔三儿没两样,看到长的不错的姑娘就巴巴的往上凑,就跟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恰遇红灯,江绾拉下手刹,问身边的人:“回哪儿啊?“
没回应,江绾侧目。
沈长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左侧的广场大厦上挂着的巨幅女明星代言海报,海报上的人儿穿着一件玫红色的露肩礼服,妆容精致,眉眼娇俏可人。与刚刚她在飞机上无聊时翻看的八卦杂志,其中某篇以当红小花旦温清夏搭上某S姓先生为标题的报道上附带着的几张相片的人儿重叠,文字附加图片加以说明,将温清夏和某S先生的认识相恋的过程,娓娓道来,极具烂漫唯美的色彩。
沈长眉轻轻扯了下嘴角,收回落在窗外目光,就见江绾的五只白生生的爪子在自个的面前挥了挥,她抓住她挥动的手:“怎么了?“
江绾奇怪的看她:“问你话呢,愣什么神儿,你回哪儿,顾女士那还是......”
沈长眉说:“御景嘉园。“
红灯转为绿灯。
江绾发动车子,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她探着脑袋顺着沈长眉刚才发愣的方向瞄了眼,见到那张巨幅海报,心下了然了几分。
御景嘉园是沈老太在沈长眉成年时,给她购置下的。小区的地段好,位于商业中心,环境优美,设施齐全,出门几百米便是地铁。
沈长眉倒是没住上几回,车子停在小区的停车坪上。江绾将钥匙递给她:“前些天刚叫人做了清洁,你上去就别再打扫了,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沈长眉摆了摆手:“别啊,我是回自个的住处,又不是去见什么洪水猛兽。我自个上去就行,你回吧。“
江绾笑嘻嘻道:“这不是怕你近乡情怯呗。“
沈长眉拖着行李箱,进入电梯,抬手触碰到楼层键,迟疑了会儿,才按下数字八。她身子半倚着电梯壁,拿出手机给杨邵发了条微信,便扔入包里。
房子确实如江绾所言,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无需她再费力做清洁。茶几上,电视机柜上还摆放着花瓶,瓶里栽的是鲜艳欲滴的玫瑰和清新淡雅的百合。
沈长眉坐了将近六小时的飞机,累的狠,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的内衣,便进入卫生间冲洗。
半个小时后,沈长眉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行李箱大大咧咧地摊在哪儿。她也懒得收拾,一抬脚便迈过去,走到阳台处。
沉沉夜色,夜风拂来,带了几分凉意。
灰色的毛巾被她随意的盖在头上,发尾湿漉漉地滴着水珠。她穿了件湖绿色的绸缎吊带睡裙,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肩头,露出后背一大片莹白的肌肤。沈长眉对绸缎睡衣有种莫名的钟爱,喜欢各式各样的,款式性感的或保守的,色彩鲜艳的或素雅的。
沈长眉低头,点了支烟,殷红的唇瓣咬住烟嘴儿,再拿开,几缕青烟喷薄而出,旋即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往事如烟,随风飘散。
隔天醒来,天光大亮。
沈长眉在床上打了个滚,她抬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才半撑着身子去够床头边的手机,一看八点。她浑身一激灵,今儿要回司里报道,为了给翻译司里的人留下好印象,所以务必不能迟到。
沈长眉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件蓝白相间的条纹衬衫以及小脚牛仔裤,衣服被她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她也没时间收拾。回到浴室,画了个简单淡妆,也没腾出功夫解决早餐,便开车往外交部大楼的方向驶去。
这车前阵子江绾刚给她拿去4S店做了保养,昨晚,她临睡之前收到了江绾的微信,这姑娘就是这么的贴心贴意。沈长眉简直爱死她了,拿过手机给江绾发了条微信,便将手机扔在一旁。
远远地,沈长眉就看见那幢灰色圆弧形的外交部大楼,立着的旗杆上飘扬着鲜红的国旗,以及那枚悬挂在大楼正面墙面上的巨大的国徽,显得格外的宁静庄重。
她将车子停在停车坪,就乘坐电梯到司长的办公室报道,一系列流程下来,将近折腾了一个小时。沈长眉才被法文处副处长引到她的办公的座位,法文处工作室里的人三三两两正埋头翻译文件。
副处长轻轻拍了拍手,引起大伙的注意后,这才开口:“大家先放下手头的工作,这位沈小姐是新来的同事,大伙互相认识一下。”
沈长眉清了清嗓子,浅浅地笑了笑:“各位好,我是沈长眉。”
众人拍着手表示欢迎,应和了几声后,便又埋头做自己的事。
沈长眉也不在意,径直在自个的位置上坐下,邻座的姑娘的凑过来,娃娃脸,一头齐耳短发,笑的明眸皓齿:“别介啊,他们前几天刚被拉去做训练,所以这会儿精神头儿不是很好。不是针对你的,我叫萧陶,风萧萧易水寒的萧,君子陶陶的陶。”
沈长眉笑,握住眼前的手 :“沈长眉。”
临近下班的时候,沈长眉接到了个电话,是龚叔打来的。龚叔在沈家做司机多年,原是为沈老爷子开车。沈老爷子去世后,还是留在沈家平常就给沈老太太开开车子。龚叔也是看着沈长眉大小长大的,对于沈长眉来说也是个值得敬重的长辈,此刻接到他的电话,长眉就明白定是老太太知道她回来了。
沈长眉看着那辆熟悉的福特二厢车,最终还是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车门,车窗降下,露出龚叔一张慈爱和睦的面容,沈长眉讪讪道:“龚叔。“
“你这丫头回来也不声不响的,要不是绾丫头说漏了嘴,我们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龚叔虎着张老脸儿,虽是责备的话语,却透露出一股子的长辈对小辈宠爱劲儿。
沈长眉皱了皱眉头,一副娇憨小女儿的模样:“哪能啊,我原本就打算今晚回老宅一趟的。那个,龚叔,顾女士没生气吧?“
龚叔故意把脸一板:“你说呢?“
沈长眉顿时苦着一张脸,和龚叔打着商量:“要不我还是明天回去看顾女士,成吗?”
龚叔笑了,眼睛眯成两道缝儿:“你这丫头,行了。别和我打马虎眼,上车吧。“
沈长眉踌躇,龚叔见她这样,语重心长地劝慰道:“老太太早不生你的气了,虽然你打电话来她不接。但是这几年来她面上不提,心里可是念着你了。“
沈长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吸了吸鼻子,按捺心里翻涌而上的情绪:“不是,我那车怎么办,还停在这儿呢?“
龚叔说:“这好办,我等会就叫个人来帮你把车开到老宅去,上车吧,老太太就等着你回家吃饭喽。”
这一句回家吃饭,险些令沈长眉落下泪来,在异国他乡踽踽独行这么多年,她早已忘了,原来她还是有一个家的。
2、第二章
常言道人老了就成了老小孩儿,确实如此。就譬如老太太,在年轻时也曾是名声大噪的外交官儿,然而不管老太太年轻时性子如何的干练冷峻外交手段如何强硬高明。然而人老,终究也是一个需要儿女关注的老小孩。
老宅的这一方客厅,气氛肃穆,唯有窸窣的几声纸张翻页声响起。
沈长眉低眉垂眼规规矩矩地杵在边上儿,时不时抬眉瞅了眼对面端坐的顾女士。顾女士戴着金丝老花眼镜,低眉地翻看着手中的报纸,愣是瞧都不瞧沈长眉一眼。
沈长眉悄悄向龚叔使了个求救的眼神儿。龚叔领会,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劝解,就听顾女士幽幽的开口:“老龚啊,你嗓子不好就趁早去看了。现在人老了可不比小年轻的时候,捱捱就能了事。”
龚叔讪讪的,原本要开口为孩子的解围几句,没想到被杀了个回马枪。
沈长眉见求救龚叔无望,只好磨磨蹭蹭到顾女士身边坐下:“顾女士,我饿了。”
顾女士哼笑了一声,抬手又翻了一页晚报:“这谁家的孩子,饿了不会找自家的长辈,倒上我这儿来了。”
沈长眉哦了一声,佯装失落地拿起搁在沙发边上的斜肩小挎包,作势要走。才迈出两步,就听身后传来顾女士的声音:“你又要上哪儿去?人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是不是?”
顾女士说着,声音竟带了哽咽。沈长眉原是想做做样子,没成想会惹了顾女士伤心,忙回身在她边上坐下:“哎呀,说着说着,怎么又哭了,不是您不想搭理我吗?我也不好在这儿碍你眼啊。”
顾女士仍旧絮叨着:“当初G国的大使馆发生那事儿,我让你回来。你就会和我作对,这一年来我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什么意外。你是不是纯心不想让我好好度过晚年,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了。”
沈长眉抽了纸巾给顾女士抹眼泪,好生哄着:“哎,又说到哪儿去了,我这不是回来吗?我以后都不走了,就在您身边待着行吗?”
将近七十岁的人,委屈起来倒也像个孩子。沈长眉一面安慰顾女士,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像个孩子似的。”
顾女士瞪了她一眼,多少觉得刚才自个的行为有点失了理智,掩饰性的硬着语气道:“吃饭去。”
晚饭过后,沈长眉便陪着顾女士到附近的小公园散步消食儿去了。
龚叔在院子里拿着水管正洗刷着车子来着,忽地听到外头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停下手头的动作,抻着脖子朝大门张望了一眼。
就见一男子,穿着白衬衫西裤,袖子挽到手肘部。手里头勾着车钥匙,悠悠地踱着脚步晃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是一贯的散漫不羁。
龚叔见到来人,关了水龙头,新奇道:“沈二,你小子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是知道眉丫头回来了?特意过来的?”
男人脸上散漫的神情霎时便烟消云散,他微微偏着头,声线微冷:“她回来了?”
龚叔被沈既遇这反应弄懵了:“是啊,眉丫头吃完晚饭,正和老太太散步消食去了。你是不知道眉丫头回来的事儿,绾丫头前天还去接眉丫头来着,这事儿绾丫头没跟你提起?”
沈既遇前些日子来看老太太,老太还叨念着想吃锦福轩的柿子饼。沈既遇想着今儿没什么事,便开车到锦福轩去给老太太买了点儿送来,没成想竟然听到沈长眉回来的事儿。他眉头微隆,语气淡淡的:“没有。”
语毕,便将手头的牛皮纸袋递给龚叔:“这是给老太太买的柿子饼,龚叔,你等会儿给拿进去吧。”
龚叔见他要走,便问:“不等她们回来了?”
沈既遇背朝着龚叔挥了挥手:“我等会还有事儿。”
沈既遇出了院子并没有直接离开,他半倚着车身,摸出一根烟,低眉点上,慵懒闲适地抽着烟。
静谧夜色,昏黄的路灯下,男人长身而立,指缝间一点红芒若隐若现。
一支烟的功夫,沥青泊油路上,静静躺着一小截烟头。沈既遇抬脚碾了碾,那点猩红的微光,终于暗了下去,灰白相间的烟蒂星星点点散落在路面上。
两束刺眼明亮的射灯远远地照过来,沈长眉不适地眯了眯眼,再睁开眼,觉得车子里的人有些熟悉,就听身边的顾女士提醒她:“往里边走点儿。”
沈长眉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直直盯着那辆宝蓝色的跑车,看着车子越来越近,直到那车子从自己的眼前飞驶而过,脑海里适时地浮现一张面孔。
“你这孩子走路不看路,瞎张望什么呢?”
沈长眉恍过神来,笑了笑:“好久没回来,好像这里也没什么变化。”
说起这个,顾女士心里还是有气:“你也知道好久没回来了?”
沈长眉赶紧岔开话题,撇过这茬。
两人回到家,龚叔道:“刚才沈二那小子来过了,给您带了些柿子饼。”
顾女士年轻的时候不喜欢吃甜食儿,老了后却喜欢,特别是那些软糯甜口的食物,但因为有高血压这毛病,家里人都管着让她少吃点儿。
顾女士乐得笑开了花:“长眉,你去给沈二那小子拨个电话。”
沈长眉往客厅走,顾女士拉住她:“就用你的手机打。”
“手机没电了。”沈长眉说,便在沙发边上坐下,拿起话筒,按了一串数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号码还是以前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换手机号码,正要回头问问顾女士,就听到话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线:“喂?”
人行道上,乌泱泱的一群人穿过,男男女女牵着小手儿。
沈既遇降下车窗,手伸出窗沿外弹了弹烟灰,灰色的烟蒂簌簌地扑落。他将烟递到嘴边,抬眉瞄了眼边上停放着车子,那车子里一男一女正搂着亲吻。沈既遇眯着懒洋洋地吐了口烟圈,电话那端还是一片静谧。沈既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就听一道轻柔熟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顾女士要和你说话。”
那柔柔低低的说话腔调像是一只无形的利爪瞬间就扼住了沈既遇的咽喉,让他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顾女士从接电话伊始就笑意盈盈乐得合不容嘴,沈长眉在边上看着,心想那人若是乐意哄人,总能逗得人眉开眼笑,不管男女老少都吃他那一套。
沈既遇挂了电话后,屈起食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一下一下,目光没有焦距盯着那红色醒目的数字。在倒数的十秒内,他漫不尽心地瞄了眼边上的车子,那对男女还搂着。
靠!这黏糊劲儿。
顽劣性子兴起,沈既遇抬手按了下鸣笛,那车上的搂成一团的男女如受惊的鸟儿猛地分开了彼此,四处张望。
红灯转绿。
车子如离弦之箭,倏地飞驰出去。
顾女士讲完电话,沈长眉陪她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
晚饭过后,顾女士便让她留在老宅住一周。沈长眉原想回那公寓,顾女士不依,长眉只好住下。
沈长眉冲完澡出来,懒懒地倚着门框,随意的打量着这个住了十五个年头的房间,目光在房间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锁着小抽屉上。
沈长眉若有所思,从钱包掏出那枚放在夹层的钥匙,走到那书桌旁。这个小抽屉里装着一些东西,零零碎碎,有从小学到大学的证件照,毕业照,获奖证书,校微。除之外还有个深蓝色天鹅绒小方盒,盒子表面还系着金色的彩带。
手指摸到盒子的开启口,微微施力。啪嗒的一声,清脆的声响,盒子别打开,里头却是空荡荡,唯有那一圈深陷的圆形凹痕。
沈长眉拧着眉头,抬手关上盒子。
烟瘾上来,沈长眉摸了支烟,微微低着头,圈手要点火。门外传来敲门声,沈长眉心一咯噔,忙拿下嘴边衔着烟,划拉过一本书掩住了烟和打火机。
她整了整神情,去开门。
顾女士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杯牛奶。
沈长眉侧着身子,让她进来:“还没睡?”
顾女士看她:“给你送牛奶,小时候你睡眠不好,不是总要喝这个牌子的牛奶。”
沈长眉十五岁那年,临近中考前期,不知考前压力过大还是怎么的。那一阵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搞的都快崩溃。后来顾女士带去看心理医生也没用,不知怎么的阴差阳错地给她泡了杯这牌子的牛奶,她这失眠的毛病才得以好转。
顾女士拿着杯子放在书桌上,沈长眉心顿时被提了起来,生怕她台手去翻那书。她顺手拿起杯子,一骨碌喝了底朝天,拿手抹了下嘴角:“知道了,您快去休息吧。”
顾女士的眼睛在那书本滞留了几秒,才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叮嘱她:“早点睡,别熬夜看书,对眼睛不好。“
沈长眉点头如捣蒜,惶诚惶恐地送顾女士出了房门。
沈长眉耸拉着肩头独步到桌前,抬手掀开那书,将烟拿到嘴边,忽又觉得没劲,给折断扔在垃圾桶里。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头顶那璀璨欧式吊灯,抬手横在眼睛处,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3、第三章
萧陶找到沈长眉的时候,她半个身子趴在窗台上,正抽着烟。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线衫和同色系的阔腿裤。微微侧着面颊,红唇长发,眉眼似远山黛清潭水。
她抬手掻了下头发,模样慵懒十足,像一只困倦的小猫懒懒的,却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
感觉到被人注视,沈长眉侧目:“萧陶?“
萧陶这才反应过来自个来找她的事儿,忙咋咋呼呼道:“头儿给我们两安排了个任务。哎呀,原本想着这两天有时间带我妈逛一逛B市,没成想还有这一茬这两天有的忙了。“
有个关于老龄化与社会保障的中法论坛急需两位法文翻译员,所以上头将这个项目指派给萧陶和长眉两人。
论坛的开幕时间定在周日,沈长眉这两天,除了着手翻译讲话稿外,两人还得参与论坛的条幅制作,及流程安排。
从论坛的举办场地出来时,天色渐黑。
萧陶抱怨:“累死我,忙了两天,只等明天了。“
沈长眉笑笑:“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才有好的精神面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萧陶一摆手:“不用,我自个打车回去就好。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
两人在停车场分道扬镳,沈长眉刚上了车,就接到江绾的电话:“在干嘛呢?晚饭吃了没?我也没吃呢,咱们一起吃怎么样?”
沈长眉插不了话,便保持沉默,只等江绾说完后,才轻轻扬了扬眉头:“心情不好?“
知江绾者莫如沈长眉,江绾轻轻地嗯了一声,长眉问:“你在哪儿?“
“我在十二街那家小馄饨店,你来吧。“
十二街位于B市中心城区那一片地带,坊巷纵横,石板铺地,是历史文化街区。而其百米来远的附近便是各色风花雪月消遣玩乐地儿。当初他们那一伙人有事没事就爱到那地儿玩,沈长眉读初中时,只要遇上周末都会在十二街逛一逛,然后再到周记吃一碗馄饨再回家,那家的馄饨皮薄肉馅均匀,吃起来不腻,恰到好处。
沈长眉将车子停在外头的泊车位上,便往那条古色古香的小巷子里头走去。青石板的小道,狭缝之间长了些嫩绿的青苔。
那家馄饨店的门前,挂着的木质匾额那上面题着几个毛体字“周记馄饨”,屋檐下依旧挂着两个红灯笼。
沈长眉一眼就瞧见江绾,她走了进去。
江绾低着头摆弄手机,见她来了,没什么情绪地抬眼看了她一眼:“来了啊。”
店里的老板娘端着两碗馄饨出来,瞧见沈长眉,惊讶道:“哎,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绾丫头点了两碗馄饨,我还嘀咕她那小鸡胃怎么吃得了两碗呢?”
老板娘四十来岁,身材偏胖,但人心地好,见谁都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沈长眉和江绾那一伙人从初中时就关顾这家小店,一直到上了大学。她出国后,便再没来。老板娘对这一伙人也是相当的熟悉。
沈长眉笑:“这不是惦念着您家的馄饨吗?回来没两天就想着来这儿吃碗馄饨。“
老板娘也笑眯眯:“那可不是,B市这片地,就我家馄饨做的好。那谁来吃的,都说好呀,往后还得再来!”
江绾也在一旁附和,老板娘越说越得劲,里头传来老板粗哑的嗓音:“婆娘,你少在孩子面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让孩子见了笑。”
老板娘冲着厨房低嗔了几句,又笑吟吟地对沈长眉说:“你这丫头吃馄饨就爱多加香菜,哎,我去厨房再给你添点香菜来。”
沈长眉拿起汤匙,舀了一小颗馄饨送进嘴里:“这味道可想死我了。”
江绾支着下巴看了看长眉,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乐不思蜀,不乐意了:“喂,沈长眉,你有没有良心啊?你没看见我脑门上正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吗?”
沈长眉没搭理,一碗馄饨见底了,这才抽了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抹了抹嘴:“你要不就是和叶尧臣闹矛盾了,要不就和你家老头吵。所以,这次是叶尧臣还是你家老头?不是我说你江绾,叶尧臣对你够好了,你三天两头地作一回。他还没和你离婚,你咋就这么不识抬举呢?哎,江小姐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江绾心想你自己呢也好意思说我。然而这话,她是万万不可敢当着沈长眉的面说出来的,便嚷嚷道:“你有劲没劲呀?你是我闺蜜,我找你来是让你安慰我的,不是让你指着鼻子教训我的。”
沈长眉不以为然,眼睛瞟了眼江绾那碗完好的馄饨:“你还吃不吃,不吃,我替你解决了。“
江绾两手护着瓷碗,一脸戒备地瞪着长眉:“滚,我就是给狗吃,也不给你吃。”
沈长眉挑了挑眉:“小样儿。”
江绾觉得这人刚才俏里带着点痞气儿的模样,像足了一个人。
吃完馄饨,两人说了一会子的闲话,便打算离开馄饨店。老板娘还给两人免了帐,说着以后常来啊。
上了车后,沈长眉问:“我送你回去?”
江绾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要不我晚上跟你睡呗?”
沈长眉一脸嫌弃:“你别祸害我了,我明早还有个翻译的活儿,今晚得睡好。你睡觉又爱抢被子又磨牙,我可消受不起。乖乖,你还是祸害你老公去吧。”
江绾翻了个白眼:“沈长眉,你可真她妈得不讨人喜欢,那什么温的就比你可爱多......”
江绾话说了一半,才急急忙忙地打住,用余光瞄了眼身边的人,见她没什么反应儿。这才松了一口子,心里诽腹自个,叫你嘴贱,要你多嘴。
沈长眉将江绾送回了住处儿,又开回了老宅,这几天她都在老宅待着。隔天一早,她便开车到萧陶的住处,两人一起前往论坛举办地。
前期准备工作时,沈长眉和萧陶便敲定了两人分工的情况。由长眉负责法方代表团这边人的发言翻译,而萧陶的负责中方代表团。将近七个小时精神高度集中的脑力后动后,结束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萧陶道:“我去个洗手间。”
“嗯。”沈长眉点头,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儿,灌了几口,这才觉得活了过来,放松过后,却觉得身心疲惫。
“沈小姐。”
沈长眉侧过身子,面前站着的人是法方代表团的人员,五官深邃分明,是位法籍华人,论坛开幕之前,两人有过短暂的交流。她冲那人微微笑了笑,就听眼前的男人道:“你的法语讲得可真好。“
沈长眉虽不知这男人意欲何为,但面对男人的赞赏,她也只是落落大方接下,客气而疏离道:“谢谢。”
男人似没察觉到沈长眉语气里的疏离感,径直道:“你可能会觉得唐突,不过,我觉得沈小姐有些眼熟。”
沈长眉笑了下,男人见她笑,这才后知后觉到这话说得似乎有那么些搭讪的意思,他也笑了笑,调侃道:“这话听起来似乎像有那么一些老套搭讪手段的嫌疑?”
男人的话音落下,就听他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向沈长眉表示抱歉,便侧过身子接起电话。
沈长眉倒没在意,又拧开瓶盖儿,喝了几口水。忽听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她下意识瞟了一眼,目光却有些发愣,旋即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男人挂了电话,回身正要说话,目光也瞧见走来的人,便大咧咧道:“我靠,你这不是找到了吗?还打什么劳什子电话?!”
男人说完话后,才意识到跟前站着位女士,又尴尬地掻了掻后脑勺。
沈长眉目光紧紧盯着手上的矿泉水瓶儿,攥着瓶儿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拇指深扣着塑料瓶身儿那块地方凹陷了几分,耳边却听到那人散漫道:“陈郓,你小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抠,就这么会儿还心疼电话费了。你好歹也是个医疗集团的小总,这点儿小钱还上心了。”
沈既遇走近,视线落在边上人的身上,话锋一转,他淡淡地问:“回来了?”
沈长眉波澜不惊地抬眼,正视他:“嗯。”
陈郓看了看沈长眉,又看了看沈既遇,下颚点了点了沈长眉,问沈既遇:“沈二,你认识这位沈小姐?“
沈既遇摸出了支烟,咬在齿间,他抬眼看她一眼,半真半假地口吻:“认识,还挺熟的,沈小姐,你说呢?“
不知是不是沈长眉的错觉,总觉得他刻意咬重了沈小姐三个字。她面上一笑,四两拨千斤般清闲淡定:“毕竟辈分摆在那儿。”
他忽地嗤地笑了下,又去看她。
沈长眉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有些心虚,她偏头装认真的去看顶上挂的横幅,心里默念了遍那几个大字。
两人不动深色的你来我往,明面上一派无波无澜宁静祥和。
陈郓这个粗线条并没看出两人的弯弯绕绕,他乐呵呵道:“我还想认识这位沈小姐,正愁没借口。竟然沈二和沈小姐认识,要不晚上吃饭,沈小姐也一块去吧?关于这次论坛,有些问题我还不大清楚,还想咨询沈小姐来着。”
沈既遇摊摊手:“我倒是没什么想法,只要人沈小姐不介意的话。”
沈长眉没想搅这趟浑水,有心要拒绝。一抬眼恰好对上沈既遇的目光,他拿眼瞧着自己,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眼里隐隐含着挑衅的意味儿。她头脑一热,脱口而出:“好。”
4、第四章
一行人往停车场走去,沈长眉落在后头,陈郓与她并肩,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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