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簪花上西天》作者:云满川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1-23分类:小说浏览:30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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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名称: 簪花上西天

本书作者: 云满川

本文案由友情提供: 时婕北漂多年一事无成,和男友的初次“人体探索”又在母亲闯入后鸡飞蛋打。被分手后,她一气之下,在东北老家的殡葬一条街上开了家成人用品店“桃花殿”,誓要给极端保守的母亲一个大大的难堪。不想,这个决定,让她遇见了清冷疏离的“西天”殡葬用品店老板江承。她以为与他的相遇,是缘分使然,却又焉知是善缘抑或恶缘?

1.那儿是造人的买卖,这儿是送人的生意

时婕的桃花殿成人用品店,开在东北小城雁留的殡葬一条街西川路上,艳粉色的门头,“桃花殿”三个字的字体都讲究,横不是正经的横,竖也不是正经的竖,全都弯弯曲曲黏黏糊糊,像是打圈儿的枝蔓,在一众黑白配色的招牌之中,显得十足另类。

同样另类的,是店门口一块大石头,以及门上挂的那串金元宝,一串六只,红绳串着,有风刮过时,就在门框上撞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马路正对面,黑底白字的招牌,西天殡葬用品店。几天前,门上还吊着面金灿灿的八卦镜,和这边的金元宝遥相呼应的,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自打桃花殿开业,西天的月销售额就好比那个飞机上窜稀——一泻千里,甚至连阴历七月的流水还赶不上平常月份。

西天的老板老张头对着账本,把手下计算器按得啪啪响,始终怀疑自己算茬了,直到屏幕上连续三次显示同一个数字,他才认命地摔下账本,支起花白的脑袋,满面愁容地看向对面那块亮到扎眼的招牌。

“那儿是造人的买卖,你这儿是送人的生意。生死相冲,阴阳相克,你两家指定犯相啊!”

他又想起了那个自称精通五行八卦、深谙奇门遁甲的哥们儿的话,赶忙拿起手机拨过去,求个破解之法。

于是,隔天一早,西天殡葬用品店门口挂上了一面五行八卦镜,镜面凸起,辟邪挡煞。

这镜子一挂,虽说顾客没立马多上多少,但老张头心里倒是立马踏实了许多,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他发现对门添了一串金元宝。

“那丫头背后有高人啊!现在你化煞不成,财运还被人家吸走了,八卦镜赶紧摘了吧!”

老张头瞪着那串随风飘摇的金元宝,面色沉重,“老哥,你再给我支支招。”

后来,八卦镜没了,多出了一对张牙舞爪的铜麒麟。

再后来,对门摆出个怪模怪样的石头,还不小,跟一岁小孩个头差不多。

老张头认定是对门出的新招数,忙把敌情报给他的军师。

“她是铁了心要跟你死磕啊!那准是泰山石,破你麒麟的。”

“那可咋整?你再帮帮我。”

军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两招,都让人给化了,你有诸葛计,她有过墙梯。要不,咱就算了?你一把岁数,回家带带孙子,享享清福,不也挺好?钱这玩意儿,挣多少算是个头儿啊……”

老张头撂了电话,腾起身直奔对门,气鼓鼓绕着那泰山石转了两圈,重重踏上店门前两级台阶,杀气腾腾推开门——然后就原地石化了。

只见屋里那女人背对着门站在柜台后面,露出半截身子,手握着柄雪亮的刀,刀尖淌下一行血。听到开门声,她缓缓回过头,白皙的侧脸上溅了几滴血点,她的目光锁定了他,而后露出微笑。

白肤红唇黑卷发,美得很有视觉冲击力,而此刻的老张头只感到他年久失修的心脏遭受了巨大冲击,漏跳一拍后,咚的一声坠入胸腔。

他立马转身,呼哧带喘地跑回了西天,拴上店门,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抖着手倒了十来粒速效救心丸,压到舌头底下。

时婕擦完手上的血,转身迎客,却只看见老爷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她还没顾上反应,就听地上啪嗒啪嗒,转身工夫,那条刚被豁开肚皮的鱼已扑腾下菜板,拽出一地鲜血和内脏。

造孽啊!怎么没让超市杀好了再送来……

时婕慌忙把鱼囫囵个塞进塑料袋,飞快打了个死结,抡圆了往水池边砸了几下,直到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了,才松了口气,伸手掏去内脏拽掉鱼鳃。

终于把鱼下锅,又得收拾凶案现场一般的“厨房”,说是厨房,其实不过洗手池旁那巴掌大的地方,电磁炉再加口锅,就能凑合着一日三餐自给自足了。店里没有吸油烟机,全指着开门通风换气,好在东北的冬天风力强劲,不一会儿就把烟气扫荡得一干二净,换满屋子清清爽爽透心凉。

时婕刚回雁留半年不到,现在吃住都在桃花殿,二十来平米的空间,中间挂了道白色纱帘作分隔,帘儿前头是店,帘儿后头是家。

手机震了两声,是林桃发来微信。

「我看金元宝和泰山石敢当都签收啦?祝你否极泰来财源广进,在家乡大展拳脚,开辟一片新天地,成为我们北漂社畜的指路明灯!」

时婕被逗笑,回:「小词儿整挺硬,改改留着给老吴拜年用吧。我算哪门子的指路明灯?顶多就一冥灯。」

「唉!你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老吴现在天天专心致志就折磨我一人儿!」

下午4点,正是林桃一天的活儿基本收尾,开始摸鱼的时间。她打字快,时婕手机震得像只小蜜蜂,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长篇大论地控诉上司老吴的最新恶行。

林桃是时婕的高中同学兼前同事及合租室友,十来年的交情了,当初听她说想回雁留开成人用品店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因为被分手加上被老吴折磨,搞得精神出了问题,后来看时婕是真的下了决心,劝说也无用,转而又羡慕起她有回老家从零开始的勇气。

而林桃,按她自己的形容,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游泳的人,四周没有灯塔,前方不见陆地,隔三岔五还有诸如老吴之流的坏鱼挨过来咬上两口,她却也只能卖力地一直蹬腿,否则就觉得自己马上要淹死。

听林桃这样说时,时婕想,那她就是游到半途突然起意放弃的人,任由自己打直漂在水面上,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淹死。

时婕陪着林桃吐槽了半个下午,望望窗外,天已然黑了,对面那家殡葬用品店早就关灯落锁。

第二天起,西天殡葬用品店那扇门上始终拴着把生锈的铁锁。直到一个来月后,锁不见了,柜台里坐进了一个年轻男人。

时婕的店白日里冷冷清清,一天下来都进不了几个人,闲得无聊时她会裹上羽绒服,围着这条街溜达几圈,路过西天时,就往门里瞟几眼。

除了招待零星几个顾客,那男人大部分时间在埋头摆弄着个什么玩意儿,聚精会神,脊背笔直挺括如松。

这条街的店家里,少见年轻面孔,她和他算是例外。

而据时婕观察,这男人似乎更例外些——他是个说话听不出半点东北口音的外地人。

好像还是挺高冷的那种,因为她瞧见过隔壁丧葬一条龙的王大爷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脸上讪讪的。这王大爷可是个相当善谈的大爷,当初她刚开业,他第一个上门,拽着她聊得昏天黑地,盘问得比查户口的都详细,但显然这回碰了一鼻子灰。

一个外地年轻人,跑来雁留,给个小小的殡葬用品店打工?

看来雁留还真是火了。

时婕在高中同学的微信群里看大家聊起过,说自打雁留因为低得“离谱”的房价,被各路媒体和营销号吹捧成北沪广漂们的精神乌托邦,几年来,这座曾经过了山海关几乎无人知晓的东北五线小城里,突然涌进好些人,失恋的、失业的、失意的……

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很快发现,这座小城既无处安放他们的理想,更加不适配他们的灵魂,于是又原路返回到曾令他们厌倦的生活,或是掉头探寻另一处“乌托邦”去了。

也许这男人就是其中之一吧?

时婕在冷风里鹌鹑似的缩着脖儿,把脸藏进羽绒服的高领下头,跺着小碎步回了温暖的桃花殿。

时婕和这男人的第一次接触,是在一个多礼拜后。

她遛弯回来,就见西天门口围了一圈人,于是凑近去瞧,原来店里来了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正和那新店主比比划划,嘴里反复重复一个英文单词。而那男人只温和地摇头微笑,摆手表示听不懂。

这可急坏了围观群众,一个大妈挺身而出,“说的是英语吧?我试试!好歹跟孙女学过几句。Hello! How are you?”

希望的光在老外的眼中亮起,然而在回答完"Where are you from?"后,这光就熄灭了。

热心大妈挠挠头,“对不住啊小伙子,我看他这词汇咋地得是高中水平,我孙女才上初三,那词叫啥来着?诶对,超纲啦!”

老外忙活得一脑门汗,却还不甘心放弃,这会儿掏出手机翻找着什么,一边脱了帽子扇风,整颗脑袋在-25℃的空气中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像是刚出笼屉的大包子。

那男人倒是不慌不忙,还给外国友人倒了杯茶水解渴。

局面僵持不下,时婕从人群中扒拉出一条道,跟老外对上话。她多年不用英语了,好在底子还没丢干净。

问清老外的需求,她回头对男人转述:“他要买冥币,还想学下纸钱的正宗烧法,以及兑换成美元的汇率,还有异地烧能不能到账,因为他计划走遍中国,各地烧一烧,就当带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旅行了。”

她这一大串说完,围观群众不约而同露出微笑,碍于当着外国友人的面,又努力抑制住了嘴角进一步上翘的趋势,纷纷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老外也终于翻到了要找的东西,把手机举给大家看,视频里,黑人大哥正向镜头展示一张面额一百万元、印有“肯尼地”姓名和头像的冥通银行的"ancestor money",然后一边讲解,一边颇有仪式感地把它横着折叠两次,再竖着折叠一次,才在香薰蜡烛上点燃。

好家伙,冥币都出海了,丧葬文化走向世界了!

时婕心中称奇,嘴上继续翻译,“他说,网上有个'教你烧冥币'的互助小组,但是里头光是冥币的叠法,就分好几个流派,他整不明白到底哪种能转账成功。”

“这是哪门子折法?得折元宝、叠宝塔!”

“就烧一张够干啥的啊?咱都是一沓子一沓子地烧。”

“干烧可不行,你嘴里还得念叨着名字,要不让路过的孤魂野鬼捡走啦。”

众人围上来研究视频,七嘴八舌地纠错。

那男人站在热闹之外,依旧客气而疏离的样子,“多谢你,但我店里没有冥币,请你让他去其他店里问问吧。”

一个大哥拍拍时婕,“老妹儿,你跟他说,去我那儿,阴阳票、金元宝、往生钱,啥都有。不是不懂咋烧嘛,我领他去路口手把手教他烧,必须给这老外……咳!给这位国际友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时婕翻译回来,特地绕到西天往里瞅,那男人又在摆弄手里的东西了,她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进去。

“你这殡葬用品店,为啥连纸钱都没有呀?送上门儿的生意都让别人做去了。”

他抬头看她时,表情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在正把注意力从手中的物件上抽离。

那是个木头玩意儿,转圈儿散着刨下的木花和碎屑。他应该是在雕什么东西,但目前只有个圆柱形的粗糙轮廓,看不出样子。

“现在提倡绿色祭扫,禁止销售冥币纸扎这些封建迷信的丧葬用品了。”

迷信?一个干殡葬的说“迷信”,其好笑程度不亚于去寺庙上香结果发现庙里供的是爱因斯坦。要是所有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那殡葬这碗饭里大概只剩得下一粒米。

这人有点怪,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办事像个老古板?时婕心想,但她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只笑笑自我介绍,“我是对面桃花殿成人用品店的,我叫时婕。”

“江承。”他点头微笑。

他发色深黑,瞳色却要浅一点,深棕色,冬日浅淡的日光穿过窗子,映在他的面孔上,那双眼似乎也沾染了一点暖意。

但时婕觉得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不在意她的名字,不在意他们的对话,也不在意这条街上的人与事。

透过他温和的微笑,莫名其妙地,她就是这样觉得。

2.今晚能在你家借住一宿么?

晚上8点多,西川路已经是乌漆嘛黑。东北冬天的天儿尤其短,4点不到已经日落了,街上的店大多一早就打烊,只剩一白一粉两盏灯相对亮着,孤零零的。

时婕洗漱完,百无聊赖趴在柜台上刷剧。大风呼啸着经过她的门前,在门缝里挤出呜呜的嘶吼,像是行走于冰雪大地上的一头巨兽。

店里的暖气不算太强,但好在脚下的小太阳热到发烫,吱嘎吱嘎地摆着头,竭尽全力对抗周遭的冷空气。

然而很快前功尽弃。

门开了,跟着冷风后头进来的是个中年女人,仿貂毛的帽子围巾裹得严实,进门摘了围巾,露出时婕再熟悉不过的那张缺乏表情的脸。

时婕下意识挺直后背,立起脖子,像条受到威胁准备进攻的蛇。优酷上的电视剧暂停,之前在网易云音乐放的歌又冒出来。

Marian Hill的Got It。

I've got this thing. Gonna blow your mind.

Pulling your string. Helping you unwind.

女声音色细腻,融进轻快而密集的鼓点里,慵懒性感。

女人只瞥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转向货架上一排排各式各样的成人用品,渐渐皱起眉,眼神嫌恶,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听人说在这儿看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女人开口,语气平淡。

“没多久。”

“你工作呢?”她微昂着头,拿起个跳蛋,垂着眼睛,用向下的视线冷冷地觑着。

“辞了。”

“正经工作辞了,回来卖这种垃圾?”

女人的嗓音陡然拔尖,手里的紫红色的跳蛋应声腾起,直扑向时婕的脸,炮弹一般。

时婕绷紧的肌肉早做足了准备,立马闪身躲过,还抬手接住了跳蛋。

“这些玩意儿,你不会……自己用过吧?”女人的尾音发抖。

时婕从她的眼神中再次看到了试探,但这次她没有回避闪躲,而是直迎向她的目光,一抹不带感情的笑浮上来。

“不然呢?您开饭馆,做的菜自个儿都不吃?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把我男朋友光着屁股从床上撵下去,我都没机会想到还能从这'垃圾'上头赚点钱呢。”

女人脸上某根神经抽动了下,使她盛气凌人的面容上崩开了一瞬的裂痕,神情也颓败下去,兀自喃喃,“不要脸的东西,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下贱坯子……”

时婕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遍体生寒,像混着冰渣的江水涌进耳朵挤压耳膜、呛进肺里,激起冰冷的刺痛。

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对上她妈蔡秀芹那张嘴时,时婕都能轻易地溃不成军,她从没想到“下贱”这词有朝一日能贴到自己身上,还是被亲妈亲手贴上的。

但她控制着自己,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样子,“生是您生的,养是您养的,我要是下贱、不要脸,那您就反思下是基因问题还是家教问题?”

话音刚落,蔡秀芹抓起一把样品朝她砸过来,时婕只来得及抬起胳膊护住脸,就感到什么东西撞上额头和手臂,接着砰砰一阵乱响,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滚了满地,像是颜料随意泼洒构成的某种抽象主义画作。

有个粉色的硅胶跳蛋弹性极佳,此刻正跟个活物似的蹦跶得欢快。

一支按摩棒不幸被撞到开关,现下扭动着头部,发出嗡嗡的振动。

时婕在她妈尖利的叫骂声中走了神。

音乐声依然响着。

You want to feel. But you got no touch.

You think it's love. But you think too much.

上扬的尾音好似细而不断的游丝,层层叠叠地缠成一张网,一重又一重盘旋向上,令人深陷,令人迷醉,令人窒息。

突然混进了个刺耳的高音,是店门上的玻璃被蔡秀芹扔的飞机杯砸碎。

看见江承推门进来,时婕才知道眼前的混乱竟还有继续升级的余地。

他扫了眼暴怒的女人和满地的情趣用品,问时婕:“要报警么?”

时婕勉强微笑,“不用了,没事,谢谢。”

蔡秀芹斜着眼睨着江承,“之前那个分了?换成这个了?好好的工作扔了跑回来,卖起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时婕:“不劳您费心,我这儿是合法经营,再有下次,我一定报警。”

蔡秀芹冷笑,“报警好啊!把亲妈抓进去,让人都知道知道你有多能耐!”

好容易把蔡秀芹这尊佛请走后,时婕才徐徐吐出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但那个江承怎么还杵在那儿,热闹没看够?

时婕瞥到旁边架子上搁着包烟,于是起身拿过来,拆了包装,她的指尖有点抖,好在他站得没那么近,应该看不出。她稳了稳心神,故作潇洒地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火呢?打火机叫她搁到哪儿去了?哦,对了,在对面柜子的抽屉里。

她一路踢开脚下的东西,去翻抽屉。

火点燃了烟,白雾飘出来,像是给她罩上一层面纱或是软甲,她倚着柜子,侧过身看他。

她的神情里有种潦草掩饰过的狼狈和难堪,为了把它们藏好,又生出一层薄薄的壳,是防备和敌意。

江承辨出了她眼中的内容,转身去推门,身影却在门前顿住,又回头,也不再看她,只俯身捡那满地的东西,收进个小箱子里。

最后他去捡那根蠕动摇摆的按摩棒,按了半天开关,结果只是从扭动模式改成了抽插模式。

在时婕的注视下,他埋头摆弄不听话的按摩棒,耳朵慢慢红了。江承的肤色在男的里头算是白的,红起来就格外明显,那片红晕成燎原之势,从耳尖蔓延到耳后。

说来奇怪,明明是极窘迫的场面,明明时婕的眼被烟熏得隐隐泛泪,这男人通红的耳朵却莫名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烟头积的一截灰无声无息地坠到地上,她走过去,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滑过棒身,把整根拢进掌心,随手按了某处,这作妖的东西就不动了。

她的指尖擦过他的,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下。

他抬头看她。

隔着氤氲的白雾,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男人的眼神清澈,有些尴尬,却没有丁点情欲的痕迹。

手机里的女声绵绵不绝,假音高而急促,像是被一口气不断吹向更高处的羽毛,搔得人心头发痒。

You wanna try. Come and have your taste.

This thing won't stop. Till you can't see straight.

时婕回过身按了暂停。羽毛落地。

江承直起身子,看了眼漏气口袋般呼呼往里灌风的门玻璃,“先回家吧,门明天再修。东西可以先放我店里,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没家可回,我就住店里。”时婕拉开一小段纱帘,露出个床头,粉色的缎面被子铺得整齐,隐在灯光覆盖不到的阴影里。

江承的视线一触即离,“那你去宾馆住一晚?”

时婕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她这会儿不知怎的起了捉弄他的心思,眨巴了下眼睛,做出个自己都觉得矫情的可怜神情,放软嗓音,“最近生意不好,我实在没钱住宾馆,要是你真的愿意帮我的话……要不……我今晚能在你家借住一宿么?”

他皱着眉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时婕见他为难,又说:“我知道这样是有些冒昧,要么把店借我住一宿也好,我可以坐着睡,或者打地铺都行……反正我宁可露宿街头也不回我爸妈家的。”

江承转头望了望,不知是看门上的破洞,还是看自己店里,总之他最终回过头,做了决定,“算了,去我家。”

时婕跟在江承的身后,一阶阶爬楼梯,去他位于嘉园小区5号楼1单元的家时,她一边默默地想,这江承大概跟自己多少是有点缘分的,一边仗着他后脑勺没长眼睛,明目张胆地欣赏起他臀部的线条。

她的脑子里很荒唐地浮出两句歌词:小皮裙大波浪,一扭一晃真像样。然后她就被自己离谱的联想逗笑了。

时婕放任自己做个女流氓,一个劲儿地往这上头想,用力眨了眨眼,驱散掉眼眶里那点稀薄的水汽。

江承绅士精神的限度是,收留“无家可归”的时婕留宿一晚,在沙发上。

对此时婕无异议,好在他家的沙发不算太短,她稍微蜷着点也能搁得下。

卧室的灯熄了又亮,江承开了门出来,怀里抱了一床被子。

“这儿供暖比店里强些,但也不太好,可能夜里凉,这被子厚些,你看着盖。”

他把被子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就要走。

时婕却突然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尾指。

江承身形一顿,回过头。她的手腕从他藏蓝色的被子下面探出来,白皙而纤细,食指勾着他,触感像是一截冰。

月光洒在她的颈子和双肩上,使它们也显得皎洁清冷,一边肩头上睡裙的黑色细带歪到一旁。

他看向她的眼睛,而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

是无声的邀请。

江承握住了她的手,却是往下拉。

“我知道你难过,但纵欲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也没有兴趣充当你的发泄工具。”他提着被子,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只留脑袋在外头,“睡吧。”

“你想什么呢?我是怕半夜渴,想问哪儿有水喝。”时婕咳了声,给自己挽尊。

可等江承真端来水杯,她却背对着他,叫也不应,好像睡眠质量奇佳,一分钟内已经入睡。

直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时婕才睁开眼,把她发烫的脸贴到沙发的皮面上降温。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一时脑热去拉他的手?

或许是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坐实蔡秀芹对她“下贱”的指控?

又或许就像江承说的,是想用一场性事发泄掉心里的不痛快?

时婕烦躁地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那灯长得奇形怪状,像个莫比乌斯环,没有开端,没有结尾,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时婕久久地看着它出神,直到意识渐渐模糊。

半梦半醒时,她恍惚觉得自己正赤身裸体躺在北京那间出租屋的床上,涨红个脸,瞧着跪坐在她两腿之间研究得认真的男友。

这时门突然开了,接着响起她妈的怒骂声、花瓶摔碎的声音,细小的痛觉从她手臂上传来,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一道血口子,然后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男友的光屁股——他甚至来不及套上内裤,只随手捞了几件衣服,挡住下身,然后落汤鸡似的逃出门。

她的第一次,期待了那么久,结果以这样荒唐而狼狈的方式戛然而止。

3.七星引路,魂归天国,福荫后代

次日时婕醒得很早,睁眼按亮手机,还不到7点。屋里静悄悄的,卧室里没有一点动静,江承应该还没醒,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弱的暖黄色的光,整晚没灭,估计他习惯晚上开着盏小夜灯。多大个人了,还怕黑?时婕在心里暗自嘲笑。

她鸟悄儿

动作很轻,没有声音。东北方言。

爬起来,蹬上拖鞋,摸着黑到洗手间轻手轻脚洗了漱,就穿戴整齐离开了江承的家。

一推开单元门,时婕在清晨的冷空气中打了个哆嗦,脑子像是被捞出来过了遍冰水,那点残存的睡意登时一扫而空。她决定去早市觅个食。

时婕小时候经常被蔡秀芹领着逛早市,那会儿她也就现在一半高,在大人的腿形成的流动森林中穿梭,一眼望去不是形状各异的屁股就是摊位的桌台,要紧紧攥着蔡秀芹的手,不被人群冲散。后来年级越来越高,功课越来越重,蔡秀芹就不带她去了。

再后来到了北京工作,早饭都在便利店解决,关东煮、冷柜里的三明治或者饭团、皮厚馅小的包子。工作日的早晨分秒必争,不容在选早餐这件事上犹豫哪怕一分钟。至于周末的早餐,那必然是要让给懒觉的,一般九十点钟才起床,两顿合二为一,有个洋气名字,叫brunch,实际上就是既赶不上breakfast,又撑不到lunch。

因此,虽然时婕是本地人,但多年后走进东北的早市,依然感觉新奇。

卖热食的摊位一个个仙气飘飘地冒着热气,离老远就看得清楚。面点摊上笼屉垒得塔一般,馒头包子个头大还胖乎,看着喧腾得很,像是营养过剩的娃娃的小脸。

朝鲜族大妈的咸菜摊上,各色咸菜装在方方正正的塑料盒子里,摆出个声势浩大的方阵。

东北特产的山野货阶级分明,松茸和长须带土的人参被庄重地码在泡沫箱子上,享受单间。至于干木耳和小黄蘑之类的便宜菌类,就潦草挤在麻袋里,忍受群居。

大葱和白菜在卡车上堆成山,老板豪气干云地站在车上叫卖“五毛一斤”,喊出了种大葱在手天下我有的磅礴气势。

鱼摊养的活鱼槽下烤着火,以免水在零下三十多度里结冰,把鱼给冻死。摊主正拿着条锯子,把一米多长的冻鳇鱼切成小段,嘴上跟顾客唠叨,锯一下得掉一两秤,整条算下来掉一斤,十五块钱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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