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作者:伊人睽睽
简介:
“你有什么罪?”
“我唯一的罪,就是怀璧之罪。”
——
这本主要是想写一对神仙眷侣型男女主。温柔天才的“病弱”神仙哥哥vs柔弱的落魄神仙妹妹:
反派林斯年做了一个梦——
梦中晏倾不过曾经受过徐清圆父亲的恩惠。徐清圆大家闺秀,神仙佳人;晏倾是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君子如玉。
徐清圆一家获罪,家道中落。她被当朝宰相之子林斯年强取豪夺时,谁也不敢得罪林斯年,只有晏倾护她。
晏倾身体不好,既要忙公务,又要护她,形销骨立。晏倾死后,徐清圆心力交瘁。
徐清圆被林斯年囚禁数年,与林斯年同归于尽。
——
真实情况是,徐清圆入长安那日,恰逢晏倾出城。
春雨如霖,擦肩而过时,她望他一眼,望君念君,魂牵梦绕。
孤身来京寻找出路的落魄闺秀弱质纤纤,周围群狼环绕。昂然立于朝野被“过去”纠缠的公子明润如玉,龙困深渊。
二人组队,改变各自命运。
——
“我马不停蹄地赴你之约,乞我此生无憾。”
排雷:
(1)架空唐汉,没有名节贞操问题;(2)涉及破案剧情,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重生文,主线不是强取豪夺,不只写男女主爱情,会写其他东西,只想看恋爱的慎入;(3)作者喜欢写有缺陷的人生,不完美的人物,有瑕疵的角色。要求角色至善至美的慎入。
第1章 锁梁园1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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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成五年的春夜,雨降如瀑,电若走蛇。
霹雳雷声响彻寒夜,电光将厢房照得一室如冰。
侍女兰时被雷电声惊醒,摸索着下榻,迷糊地揉着眼睛去内舍。她被“噼噼啪啪”的雨打窗棂声激得浑身战栗,点亮烛台:
“娘子?”
她寻找的娘子不在床榻间,她转个身,忽而全身僵硬,瞪大眼——
窗子被雨敲打,开了半扇,哐哐地摇晃着。
单薄纤细的女郎立在窗下,衣裙被雨打湿,乌黑发丝凌乱贴面。雨声与雷电交映下,她一双子夜清湖般的眼睛,闪着碎冰般惨然的光。
这名叫徐清圆的女郎听到侍女唤声,迷离地转过眼。人影映在雪白墙上,如同狰狞鬼怪。
侍女看到徐清圆手中握着的匕首,匕首上的血湿淋淋地顺着女郎的手腕向下淌,滴滴答答。
徐清圆声音幽若,齿间打颤:“兰时,我杀人了。”
“咣”一声响,侍女手中的烛台滚落。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窗轧轧作响,烛火微弱闪一下,整个屋舍,陷入了彻底的幽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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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夜,华灯初上,火如游龙。胭脂水粉气息与淅淅沥沥的雨点交融,整片北里如同浸在一个睡不醒的红颜梦中。
北里是整个长安夜里最繁华的地段,无论官宦还是贵族子弟,都愿意来此由美人陪伴,一醉方休。
春雨绵绵,亦无损北里的热闹。
在这片灯火辉煌的地方,有两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徐清圆一身红氅与素白帷帽,在侍女兰时的陪伴下,静静地走在这片绵延艳光中。
她低着视线,帷帽下透出的一点儿光,让她看到郎君和娘子们穿梭而过的鞋履,偶有人不小心碰到她,她便要绕过路。
“郎君慢走啊。”
“小娘子我来了!”
酥软与靡丽的交相唤声中,徐清圆和兰时在雨水中行走,浑若未觉周围人窥探的目光。
兰时一径紧张。
她紧跟着自家娘子,防备娘子被这里的男子碰到,又在发现两边楼上郎君们感兴趣的目光后,愈发害怕。
她拉扯徐清圆的袖口,小声:“娘子,不如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实在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纵是寻林家郎君,改日登门拜访,不好吗?”
她们来这里,是寻找林宰相府中的郎君,林斯年。
昔日徐清圆进长安时,曾有恩于那位郎君。
彼时那郎君不过是一亡命小乞儿,徐清圆好心给对方送饼送水,救了那乞儿一命。不想有一日,那昔日乞儿摇身一变,成了林宰相府中的唯一郎君,林斯年。
徐清圆想向那位郎君讨个情,请对方看在一饼之恩上,救她一命。
此时此夜,听到侍女这么说,徐清圆声音轻轻弱弱:“兰时,发生了昨夜的事,我哪里还有时间登门求助?林郎君未必愿意帮我……我只能在有人发现之前,来堵一堵林郎君,盼他还记得那一点儿恩情。”
兰时伤心道:“但是自从我们来了长安,那位林郎君就像不认识我们一般,对娘子从来视若不见。又听闻他花心桀骜,相好无数,荒唐无比。他真的会帮娘子么?”
徐清圆心中并没有底。
隔着白色纱帘,她透过帷帽看北里的一重重人烟。春雨滴滴答答不断蜿蜒,帷帽后,她眼中雾濛濛,也如同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连绵不绝。
徐清圆指甲掐入手心,垂下眼眸。
半晌,她咬唇道:“总要试一试。”
她之前听人说过林斯年喜欢夜宿北里,便妄图在命案被人发现前,求得权贵之人庇护自己。
她昨夜手里握着匕首,她也知道死的人是谁。
自她来长安,独身周旋于群狼之间,何其辛苦。她怎会牵扯进这般凶杀案……
徐清圆恍恍惚惚想着这些,忽而视线中出现一个有些印象的人影。她蓦地抬头,向那从楼外扶梯上走下的人——
青年郎君和周围寻欢作乐的人都不同,他穿着绯色官服,雨丝落于周身,他却并未撑伞。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对面楼阁灯笼中的火光摇晃着偷来一束,落在他低垂的浓密长睫上。
短短下楼阁这几步,他缓步而行。
天地光影在这一瞬静下。
帷帽被风吹起一些,视线微明,徐清圆看得怔住。
在他身后,一个娃娃脸的侍卫领着人手,捆绑着几个喝醉酒的官家子弟,费劲地跟随。
被捆的官家子弟还不老实,拍着栏杆大呼直骂:
“你就是我阿爹的走狗,他让你抓老子回府你就来抓。你一个大理寺的,天天忙这些吗?”
“晏清雨,你放开老子!”
那被骂的身着绯色官服的大理寺官员,向身后侍卫说一声:“堵了他们的嘴。”
侍卫快速照做,又听郎君吩咐:“你们将人送回他们各自府上,我进宫面圣一趟。”
娃娃脸侍卫说道:“这么晚了,郎君还要进宫……要不要给郎君留晚膳呢?”
红袍官员回答:“不必了。”
他向徐清圆和兰时的方向走来。
两边楼阁上的娘子们笑嘻嘻挥帕子,语调婉婉如酥:
“晏四郎,讨厌!总是把奴家的恩客抢走!”
“晏四郎何时来找我们姐妹,而不是来抓人啊?四郎,奴家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那些带着钩子的娇嗔,听得徐清圆面红耳赤,尴尬无比。她隔着帷帽看到官袍郎君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不禁垂下眼。
世界幽静,她低下去的余光中,看到红色宽袍飞扬的袖口。
那人与她擦肩而过。
徐清圆垂着眼。
侍女兰时凑到她耳边,嘀咕:“娘子,你认出这人了吗?咱们当初进京时,见过他一面……原来他是大理寺的人啊。
“娘子,你的案子会不会移交到大理寺那里?如果再加上郎主的事……我有点怕大理寺,咱们快走吧。”
徐清圆仰头,看到华丽灯火烛光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间,女郎们吃吃而笑、身姿摇曳,郎君们醉而吟诗,转头与美貌娘子们抱作一团。
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要找的林郎君,必然和这些郎君一样,未必会多看自己一眼。
而方才走过的红袍官员,恰如暮色雨至,寒潭鹤影。遍地芳菲璀璨间,他让人产生零星孤零感——美好之余,唯有寂寥。
徐清圆握住兰时的手,忽然道:“兰时,打听一下那位郎君的府邸……我们去求他。”
--
晏倾从宫中出来,回到府邸的时候,只差一刻便到亥时。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他坐在马车中,头靠着车壁,一路都在想圣上嘱咐他的事。
马车停下的时候,他从车中撩袍而下。车夫要为他撑伞,被他摆手拒绝。他正要进府,听到一个柔弱的女声从旁侧传来:
“郎君!”
晏倾侧过头看去。
黑压压的古柏树下,水洼亮晶晶,一对主仆撑着伞立在树下。
隔着距离,那戴着帷帽的女郎屈膝行礼,衣袂在寒风中微微飞扬,翩跹若仙。
虽然撑着伞,但春夜的雨斜飞不住,这位女郎袖尾一片水渍,已经不知道在寒夜中站了多久。
晏倾沉默着侧过脸,府门口,撑着伞急奔而出的侍卫风若长着一张少年娃娃脸,却分明是青年身材。
他十分紧张:“我回来就见她们两个非要等四郎回来!她们说有事求四郎,我怎么说,她们既不进府,也不离开。
“她们被雨淋湿,不关我的事啊。”
他这话,隐隐有两个女子拿乔的意思。
那两位女子也听到了风若的抱怨,侍女还没说什么,那女郎便急声道:“只是怕影响郎君名誉,才不敢进府,并不敢威胁郎君什么。”
晏倾说:“那便与我一同进府吧。”
徐清圆听到他温润清和的声音,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微微地松了一松。
她和这人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她两次惊鸿一瞥,看到他擦肩而过的风采。
而她牢牢记着长安城对这人的评价——
晏倾,字清雨,家排第四,人称一声“晏四郎”。
他是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与当朝新科状元共誉为“长安双璧”。
这样的人,也许真的会帮她。
--
晏倾换了一身家常青色襕衫,回到书房。
他坐下歇息片刻,家中仆从就将来求助的徐清圆领了过来。他这里并无女子衣饰,徐清圆便仍是来时穿的那身雪青色裙裾,披着的红绒大氅。
青年郎君靠着案头,低垂着脸,露出的下巴肤色微白,神色些许疲惫。
侍女打帘,徐清圆弯腰进屋、向他悄然打量的那一眼,被他察觉到,他回望过来。
女郎腰肢纤纤,风致楚楚。
屋舍中只有他二人,熏炉中的烟香浮浮冉冉,晏倾起身迎接她。自她进来书房,晏倾周身那疏冷之气便消散很多。
他示意她入座,行止清正,温润如玉,和她进来前、他独处时的疲惫判若两人。晏倾分寸拿捏得好极:
“原来是徐娘子。许久未见,娘子安好?”
徐清圆摘掉帷帽,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苍白面容。她跪地,低垂下头:
“郎君,我来投案。
“我好像……杀了人。”
烛火微晃,荜拨一声。晏倾眸子轻轻一缩,徐清圆抬起脸。
屋外雨滴青荷,鹤羽沾露。潺潺雨声后,斗室间鸦雀无声,二人四目相对。
第2章 锁梁园2
密雨如针,敲打窗棂,四壁幽静。
兰时立在潮湿阴霾的廊口,不肯听府中仆从的劝慰进屋去歇脚。她手揪着衣角,半边身伏贴在斑驳掉漆的木柱上,盯着书房窗口映照出的豆粒烛光瞧。
她跟随的女郎徐清圆,被请入了大魏朝最年轻能干的大理寺少卿晏倾的书房中。虽然女郎进去前让她不要担心,但是兰时怎能不忧心?
一道高大的身影挪过来,挡住了兰时的视线。兰时受惊后抬头,看到来人是晏倾身边那个长着娃娃脸的高大侍卫。
风若挡住了兰时不甘的窥探目光,自己却侧过身。
他巍峨的半边身子被廊外雨淋湿,目光盯着书房的灯火,心中抱怨连连。
他想:徐家是个麻烦的火坑。
那位天下闻名的大儒徐固才以“疑似叛国”的罪名失踪没多久,郎君尚未就此给出陛下一个合理答复,郎君何必又搅和进徐固女儿,徐清圆的事情上?
不管徐清圆身上发生任何事,郎君离这家麻烦的人远远的,才应该最妥当。郎君千万不要怜悯病犯,去管徐固女儿的事情啊。
而无关两个仆从心中在想什么,书舍中,烛火幽幽一闪。晏倾用半册书挡了一下摇曳的火光,侧过头俯下目光,再一次看向跪在地上的憔悴女郎。
徐清圆低着头,朝着他的半张脸莹莹若若,美丽万分,却毫无血色。
她耻辱无比地跪在这里,等待着书舍主人的审判,赌书舍主人的品德高尚,会帮她一遭。这短短几息,屋中寂静无比,她手心已出了一层汗。
徐清圆紧咬下唇,脊背挺得更直。
她听到晏倾带点儿诱引的温润低声:“你杀了谁?”
徐清圆道:“一个叫卫渺的女郎。”
她微抬头,湖水般的眼睛看向晏倾。
徐清圆轻声:“先前我随我阿爹住在云州的时候,有一天,阿爹失踪,朝廷来责问他去了哪里,我自然不知道。我无地可去,幸好阿爹以前的一个姓梁的学生伸出援手,将我接到长安城暂住。
“梁家修了一个很大的园子,唤作梁园。这些,大理寺应该是知道的。”
二人目光对一下,又各自若无其事地偏离。
晏倾睫毛微闪,听出了这位柔弱女郎话里努力藏起来的对大理寺的不满。他看过她的卷宗,她今年不过二九之龄,没有将情绪完全藏住的本事。
他没有多生事端,只问:“那么,谁是卫渺?”
徐清圆目露恍惚,垂着眼喃喃自语:
“我们一众女子住在梁园,姐妹互称,偶尔也有一些龃龉。卫渺便是这些女子中极为出色的一人……”
晏倾道:“据我所知,梁家这一辈,只有一位年轻郎君,好像叫梁丘。”
他说“好像”,语气却很肯定。
听他这么说,徐清圆一下子呼吸微急,面颊染血,因难堪而说话断断续续:“是,梁家有位郎君,叫、叫梁丘……但是梁家主人心善,接济了很多如我一般无家可归的女郎一起住在梁园。
“我们一众女子和他一同陪梁家祖母住在梁园,女郎们确实经常因梁郎君而发生争执。但是我身上罪名存疑,我岂会有心思与人、与人……行争风吃醋之事。”
徐清圆眼神飘忽,声音虚弱:“昨日傍晚,我们如往常一样,和梁家祖母一起在园中玩耍。祖母心情好,让我们饮酒。我不擅饮酒,却推辞不过,只能喝了……之后、之后我便醉了,模模糊糊中,我好像有见过卫渺一面。
“昨夜三鼓,我可能是酒醒了,口干得厉害,又觉得冷。兰时在外头睡着,我不想打扰侍女,就一人起夜去找水喝。
“我看到窗子没关,雨下的很大,整张案面都被淋湿。我就去关窗子……”
晏倾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他垂下眼,观察到她手指甲紧紧掐入手心,她身子微晃,单薄伶仃。
徐清圆茫茫然然:“我关窗的时候,捡起了那把沾着血的匕首。那光照到我眼睛里,我手上染满了血,于是我想起我似乎醉酒中,和卫渺发生争吵。兰时说她睡得沉,不知道我夜里是否出门行凶……但是今日,卫渺是确确实实的不见了!”
她目中水波闪烁,怔怔看着晏倾。这么波光粼粼的一双眼,潋滟多情,不知多少郎君会因为这双眼而忍不住同情她,相助她。
晏倾只是安静地听着,烛火的光和屏风的阴影一重落在他身上,一半亮一半暗。
徐清圆仰着脸,忽有这么一刻,觉得他像是深渊中的幽鬼般吓人。但是晏倾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身子向前坐了几分,他回到烛火光华处,便仍如孤鹤般清矍。
他判断着她话中真假,却不动声色,声音依然温而静:“所以,你觉得是你杀了卫女郎?你是来找我投案自首的?”
徐清圆压下心头凄茫,默默点头:“我白日没有见到卫渺,也四处找不到卫渺。虽然梁园风景如旧,我却满心不安,怕我如恶魔般逍遥法外。我若杀了卫女郎,自然应当自首。可是我醉了酒,我又确实没有太多记忆。”
晏倾缓缓说:“梁家没有人报案。”
徐清圆没有注意他的话,幽幽静静道:“卫渺不应死的悄无声息,我也不该心安理得地当做无事发生。若我没有杀人,我求郎君帮我洗清冤屈;若我真的杀了人,我愿意赔命……”
晏倾再次重复:“梁家没有人报案。”
他稍顿一下:“大理寺没有收到梁家死人的报案,刑部应该也没有收到。”
徐清圆怔一下,她仰着头看他,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似乎没有完全明白。
晏倾终于站了起来,从矮案后走出,走到徐清圆身前。他的影子罩住她时,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拂来,暖融又端然。
徐清圆低着头,看到云履如烟。
晏倾平静得近乎疏离:“我知道你的诉求了。这件事若发生在旁家女郎身上,恐怕旁家女郎不敢如娘子你这般来找大理寺官员投案。”
他袖子微展,示意她站起来,却不知出于什么顾虑,并没有伸手来扶。
徐清圆恍惚地站起来,身子微微发抖,心神仍是迷离的。
她听晏倾说:“若是梁园死了人,梁家却无人报案,这件事便远比女郎你想的复杂了。你明明酒性不佳却被灌酒,再加上无人报案,某方面来说,大约你是凶手的可能性很低。
“若你无罪,我会帮你的。”
徐清圆猛地抬头看他。
他清逸秀挺,进退有度,温和之余,可见克制。
她眼中烟波浩渺:“我不信我会杀人……”
晏倾看她惶惑的眼神片刻,眼神略空,不知在想什么。
在徐清圆再观察之前,他回了神,仿佛十分认真:“我也不信你会杀人。”
也许他只是安慰她,但是从昨晚到今晚所经受的惶惑和焦心,在他的目光下,好似烟消云散了一半。
她孤身来长安,四处碰壁,出了事也不知道寻谁求助。一个陌生郎君的相信,让她心中泛酸泛暖。
她分明不想,但她睫毛颤一下,一滴泪滚出眼眶,垂在腮畔上。
徐清圆当即面染红霞,向后快速退开一步。她有些懊恼地侧过肩,急忙用手背擦泪,擦得面颊绯红。
她背对着他,声音含糊:“失、失礼了。”
此番仓促姿态,不见方才刻意端出来的稳重,方见几分少女娇憨。
晏倾移开的目光略微泛空,如同没看到她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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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书舍门打开,兰时冲过去,扶住重新戴上帷帽的徐清圆。徐清圆扶住她的手握紧,兰时放下心,向徐清圆身后看去。
雨水哗哗,徐清圆拉住兰时,声音嗡嗡的:“我们走吧。”
兰时迷茫地被徐清圆拖下台阶,跟着徐清圆向府外走。身后,一把清润、迟疑的声音响起:“且等等。”
头顶一暗。
徐清圆没感觉到,只听到兰时呼吸一滞。她便抬起头,隔着帷帽纱帘,雾濛濛的水汽中,看到一把黑伞撑在上方,晏倾低着头看她们主仆二人。
徐清圆受惊地向后一退,晏倾竟也被吓到般地向后一退。
雨幕之下,他低着眉眼,露出的苍色下巴紧绷着,看不清神色。
徐清圆有些不解,忍不住想探究,却觉得这不礼貌。她低着头压抑自己的冲动,多亏有帷帽挡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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