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玉钏
作者:山阴
简介:
“凭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哪有男人带臂钏出生的啊!”
裴展不知道的是,这臂钏是前世衡观的一缕魂魄所化。
善良勇敢命运多舛天选之子&专一深情武功盖世傲娇堂主
裴展从须辞台生活了二十年,下山参加凌云会。这次下山,改变了他的命运。我是谁?我的父母为何把我抛弃?从小到大的温柔乡,究竟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命运的惩罚?
为了遇见,衡观等了一千年,用一条魂魄套住心上人。前世不忘,今生依旧执着。
水无定,花有尽,会相逢。是诺言还是假象?
裴展和衡观的前世今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二人相遇、相逢、相守。共同丈量天下,护对方周全。
后会有期,山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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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吾乡须辞台
◎猩红雨夜弃如履,须辞台观是吾乡。◎
“阿展,不要被命运所困,面对清风皓月,以苍台为褥席,以高云为帷帐,活下去。还有,来世相逢,不要让我心痗。”
——————启———————
听说裴展出生那天天降异象,荧惑守心,三星伴月。
西边的天空像是炸破了一个洞,猩红的天光笼罩大地,雷声滚滚响彻千里。各地燃起巨火,浓烟直冲云霄,野火丛生烈焰直上,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须辞台山脚下的一幢茅草屋里,人人屏息凝神,滂渤怫郁。
“这是个灾星啊,这胳膊上戴的是什么!怕不是受到了什么诅咒?”
“这可留不得啊。”
“坏了、坏了啊,赶紧扔了这不祥的孩子。”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孩子一出生左臂上就戴着一个臂钏。出生那天把接生的老婆子吓了一大跳,刚从娘胎里出来,这臂钏就闪着异样的光,众人吓得连连后退,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银环。
“狗屁银环,我看这孩子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不好过啊!”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啊!”
只听“轰隆”一声房梁断了,房子塌了一半,顿时屋里弥漫着尘土。
“啊呀呀,不得了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接生婆赶紧抹了一把汗,不管不顾地跑了。
众人也都吓得不轻,环顾四周,讪讪的说不出一句话。
“真让那道士说中了。”
怀上这孩子七个月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白胡子老道,老道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下的脸清瘦无比,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说是途经此地口干舌燥,讨一杯水喝。
男主人回屋倒一杯茶的功夫,这老道就走远了。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不解地问:“怎么走了?”
那老道士头也不回地道:“留不得,那孩子留不得啊。”
起初只觉得这道人疯疯癫癫,没放在心上,这样一看难不成是指点迷津啊!
“依我看,这孩子确实留不得啊!”
“孩儿他爹,好狠的心啊!”床上的女人绝望地擦了擦眼泪。
第二天,须辞台山下就多了一个男婴,寒冬腊月里奄奄一息。毕竟,谁家愿意养一个灾星呢?就算把孩子留下,乡亲们也不同意,日日提心吊胆……
都说须辞台收留子弟不看家世显贵,扔在此地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好在这孩子命硬,须辞台的慈石师尊还真把他纳入门下了。发现这孩子时,天上盘旋一只三足金乌,身上绑着一条竹牌。
三足金乌振奋翅膀,竹牌不偏不倚落在这孩子襁褓里,上面写着“裴展”二字。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慈石仙尊便给这孩子取名裴展。
说是师尊,却完全不是什么老态龙钟的老头儿。慈石年少成名,长得俊朗雅正。老仙尊早早仙逝,就剩下慈石和弟弟二人相依为命,守着这一方水土。
不幸的是,弟弟幼时患上疟疾,离开了人世。
可能正是如此,慈石才不忍心面对一个鲜活的生命冻死在寒冬里。
好在裴展天赋异禀,学什么一点就通,慈石对这个小徒弟视如己出,很是怜爱。
可师兄弟们也不喜欢裴展,整个须辞台除了慈石仙尊只有席珏师姐对他好。至于为什么师兄弟不喜欢裴展,还是因为他那左臂上的臂钏。
这臂钏通体为银色,雕琢精美,绣着鱼龙纹,像一根藤蔓环绕着左臂,日光下像是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涟漪。
“裴展,你左臂上戴的是什么呀,什么宝物吗,仙尊怎么又给你东西了,哼!我看这东西不如给我师哥任尘呢!”
“你懂什么,这东西只有女孩子才戴,你不会偷席珏师姐的东西吧!”
“裴展,你说啊,你……”
每次有人问臂钏的事,裴展就像晕了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从出生时便带着这臂钏,裴展从小就排斥这银亮亮的东西。他经常不顾师尊的劝阻,将臂钏偷偷摘下,但不出几个时辰,裴展就感到心绞痛、浑身乏力。甚至有一次陷入了昏迷,将臂钏戴好才恢复正常,自那时裴展就知道这东西怕是要跟自己一辈子了。
真是个麻烦!
直到有一次臂钏救了他,裴展便不这么想了。
那是裴展上山的第七年,正逢四月芳菲尽,须辞台迎来了瓜果飘香的好时节。尤其是后山的蓬莱果长得最好,像一颗颗灯笼似的压弯了枝头,这种蓬莱果就数须辞台生的漂亮,味道甜美。
也许是后山的沃土丰厚,每年的果子都挂满枝头,须辞台的人吃不完就会分发给山下的百姓。渐渐地,为了防止蓬莱果最后腐烂,许多山下的百姓会提前上山取果,这些大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也不多要,为的就是不浪费这上天的馈赠。所以每年四月末须辞台都会热闹一阵。
这一热闹,就被顽皮的孩子们抓了空子,有这功夫,谁还会好好练功呢。慈石和其他仙尊道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给这群孩子一些闲暇的时刻。毕竟,这须辞台的大部分时光,都过得枯燥无聊。
这一天,裴展和三四个师兄弟正在练剑,小小的少年们昂首挺胸,烈日当空,汗流浃背。剑鞘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挥出,利刃嗖的一声仿佛把长空划破。
“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对啊,反正师尊也不在。”
“我看那后山上的蓬莱果长得最好,现在正是甘甜可口的时候,咱们摘果子吃吧。”
一阵沉默,少年们似乎默许了这个提议。
“裴展你也去,给席珏也带上一些”大师兄任尘道。
想到席珏师姐,裴展点点头,跟着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弟来到了后山,颗颗饱满的果子让人垂涎欲滴,迎着朝阳,蓬莱果好像在狠狠地汲取营养,一个个又大又圆。地上点点阴翳,空气中弥漫着果香,少年们早已迫不及待。
任尘踮起脚奋力探去,可惜年龄太小身高不够,抬头看了几秒转身回头到“你,裴展,你来爬上去,我在下面接住你。”
裴展没想那么多,也许是出于想把果子带给师姐,点头答应着走上前去,踩住任尘的肩头,一步一步向上爬。他感受到了脚尖和树皮之间让人难受的摩擦,但还是摊开手掌,紧紧抓住最近的一根树杈。
离地面越来越远,裴展听见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小心点,裴师弟。”
无奈蓬莱果都生在树枝的梢头,裴展在树枝的尾端够不到果子,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将整个身子都探出去。
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树杈,划烂了裴展的月牙白衣衫,刺进了肉里,只听裴展呻吟一声,双手脱离树杈,背朝下摔去。
突然间臂钏竟然像一条绫罗绸缎般从左臂抽出,环绕住树桩。裴展一阵错愕,谁曾料到,这臂钏居然可以改变形态?
裴展被悬在半空,受伤的地方隐隐有鲜红的血渗出。
其他人都吓坏了,怔在原地一秒后纷纷逃散。
等到慈石仙尊来到的时候,裴展已经稳稳落身于地面,而那被绫罗缠绕之处纷纷都已溃烂。
墨绿的不明液体从溃烂处向外喷溅,那场面,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不出意外,那棵蓬莱果树在一个雨天折倒,师尊大发雷霆,狠狠惩处了任尘带头的这几个孩童。
至于裴展,师尊言语上批评了一番,为了让裴展好好休养,类似于加练的惩罚就避免了。
此事过后,师兄弟们觉得仙尊偏袒裴展,记恨在心,吃饭洗澡都不同与裴展一起。
席珏却大为感动,心想以后得对裴展更加关爱。
裴展觉得,这臂钏也算是帮了他,以后好生带着就是了,指不定遇上麻烦会派上用场。
裴展从被慈石救起就生活在须辞台上,转眼间已经满打满算第二十个年头。
此刻漫天雪花洋洋洒洒覆盖了整座须辞台。
裴展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师尊书舍前的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冻得微微发红。穿着一席白衣的少年不时抬头望向师尊书舍的和合窗,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裴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活不用你做。你现在赶紧回去,也不知道穿厚一点出来……”
“师姐,下雪了,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冬。”少年的瞳孔像是一块碧玉,满含笑意地看着师姐的脸,扬起俊美的脸看着天上掉落的雪。
“席珏师姐,你管他干嘛呀,这会儿雪大,别在外面站着了。”
“对啊,他想扫就扫吧,你还不知道裴师弟的性子吗。”接着是一阵隐隐的笑声。
对啊,裴展的性子,他向来不在乎这些的,他只希望,师尊和须辞台好,有朝一日报答师尊的养育之恩。他点头示意席珏“谢谢师姐,师尊门前的雪扫完我就回去。”
他摸了摸头上的羊脂玉簪,好像多冷的天也值得,这是师尊用上好的羊脂玉做的发簪,旨在为他祈福辟邪,保佑平安。这簪子晶莹剔透,光泽温润,在裴展乌黑的发丝上像是黑夜里的繁星。
回过神来,雪中的裴展望了望须辞台四周,一眼看不尽的轩榭楼台,覆盖着茫茫白雪,与他一身的白衣融为一体。
这是在须辞台第二十个冬,尽管师兄弟们有时对他并不和善,但裴展就是这样,他惦念这里的土地,如果不是这里,他也许在那个天光炸破的猩红寒夜里冻死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忐忑,希望大家喜欢。
这个是裴展在须辞台小时候的生活啦,下一章是惊鸿一瞥今生初见喽!
谢谢天使读者宝宝!祝福各位!
第2章 凌云会大观
◎凌云会客喜相迎,日照西山惊鸿瞥。◎
须辞台善以剑习武,慈石少年成名就是因为在凌云会上斩获榜首,他的问天剑出鞘瞬息万变不见其踪,速度极快,能御风代以利刃有排山倒海之势。
裴展师从慈石,得其真传。虽说这孩子被视为灾星,好在天赋异禀,学剑一点就通,这也是慈石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弟子的原因。
裴展的剑名为飞鸿踏雪剑,修长而不凌厉,银白的剑柄上刻着游龙,剑身笔直泛着上面银光,剑锋薄如蝉翼却灵巧刚劲。
这把剑来得也算得上玄乎。
十三岁那年,正巧七年一遇的凌云会在须辞台举办。这凌云会是最负盛名的武道会,凡是在这大会上表现突出的就会得到认可,甚者夺取前三甲,更是名声大噪,视为光耀门派。
而须辞台作为本次的东道主,更是紧密筹备,想要在凌云会上一展雄风,取得佳绩。
每每傍晚,日落西山,须辞台上的少年们结束了一身疲惫,都回到自己屋里或是读书或是吟诵。裴展总是喜欢去大师兄任尘的院落一旁,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一刀一式,他也想和大师兄一样参加凌云会比拼,为须辞台争光。
裴展找到仙尊,抬起稚气白嫩的脸,清澈的眸子仿佛淌过的泉水。
一字一句道:“我想参加凌云会。”
慈石好像并不震惊,他弯下腰,宽大的掌心抚摸着弟子的头发,羊脂玉簪更加皎洁。
“还不行,你还太小了,十七岁才有资格上场,更何况你功夫不到家。”
是啊,往届凌云会参会者不仅技法熟练本领通天,上好的法宝也让人应接不暇,怎么使出千奇百怪的招式也实为一看点。他连把称手的剑都没有,年龄又小,别说取得成绩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都难说。
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下一届凌云会我一定参加。”
裴展平日里不得松懈,加上异于常人的天赋,用剑的一招一式早已登堂入室。
只是没有一把称手的好剑,平日里练剑用的都是须辞台弟子一致的佩剑,虽说已是上好,却实在配不上少年裴展的一身灵气。
十三岁的裴展没能如愿参加凌云会,可碰巧凌云会开在须辞台,至少可以大饱眼福了。
大会开始的三天前各门派都已纷纷上山,好不热闹。须辞台修的够大,行礼仪之道,安排好了各门派的住处。此时正值腊月,刚刚下过雪,上山的路都被清扫出来,路面的腊梅开的正好,淡淡芬芳。须辞台种满了梧桐树,覆盖着白雪,枝头挂着冰晶。
这场大会光是参加的就有二百余人,都个个矫健挺拔,一副势在必得整装待发的模样。须辞台参加的有大师兄任尘、二师兄崔华、师姐席珏等人,尽管师兄们大都对裴展不好,但裴展还是殷切的希望他们能拿到好成绩。
到场的还有东方行酒山上的无极门,无极门个个头戴玄色琉璃冠,一身墨色凌缎袍子,一个个看上去笔直健壮,不见神色。裴展早就听闻行酒山上的人好酒,个个嗜酒如命,以为是什么膀大腰粗的大汉,今日一看,实在是刷新了认知,明明长得秀丽端正嘛……果然是眼见为实啊!
无极门门主叫做秦江,他的打扮和其他弟子没什么很大的不同,也是一身黑衣,只是琉璃冠更加精美贵重,镶着几颗翡翠。
“慈石仙尊别来无恙啊,好些年没见了吧。”
“是啊,够久了,这次来可得尽兴啊,我那里可是有几坛好酒。”慈石在须辞台台冠前笑盈盈地接待远客,裴展跟在仙尊身后,默默地想“果然是好酒之徒。”
“这就是同尘吧,这孩子好多年不见这么大了,十八岁了吧,真是一表人才。”
裴展看着秦江身后的少年。
“原来这就是屈同尘师兄啊。”
师尊曾跟裴展提起这位名叫屈同尘的人,他因为儿时犯错被送来须辞台规整了三个月。听起来是惩罚,实则是秦江看这孩子有继承无极门的才能,找了个理由送到须辞台上精进剑法。无极门善用毒药,却不通剑法,秦江想着技多不压身,更何况他和慈石也是多年好友,上山学艺也算不上什么。
屈同尘微微颔首,琉璃冠下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裴展笑嘻嘻地说“那我叫你屈兄吧,我叫裴展,欢迎来到须辞台。”
屈同尘点点头,跟着秦江入台安顿下来。
接下来陆陆续续到达的是西南赤漠殿、东南观海阁……这些人都形色各异却都威风凛凛,裴展没出过须辞台,也没见过,一开始大有兴致,到后来就累了,便坐在了台观一旁的石头上。
裴展百无聊赖的垂下头,拨开地上还未化开的雪,缕缕青丝柔顺的埋在被冻得发红的脖颈里,白色对襟长衫在潮湿的空气里贴着他的脊背,左臂的臂钏映着新雪的光泽。
须辞台地势险要,碰上雨雪天气常常云雾缭绕,傍晚的太阳落在西山头,金灿灿的光穿过云雾笼罩整座须辞台,而此刻就是如此,须辞台在晚霞中蒙上了一丝神秘与祥和。
“在下听风堂衡观。”
裴展抬起头,目光越过师尊,望向那位叫做衡观的人。
衡观一身藏青色纱衫偏襟,不羁散发,星星点点的雪落在发尾,身形高挑,星眉剑目唇红齿白。手指修长,一条青绿色的长鞭攥绕在腕上,手柄上刻着螣图,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裴展看着他的眼睛,如果说裴展的目光像是一湾清泉,那衡观的绝对算得上波涛的江流。
裴展看着眼前一身青衣的人,觉得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中起疑,不自觉的盯着看了好久。
“快请进,招待不周还请海涵。真是翩翩少年郎啊,后生可畏,刚满十七吧。”
衡观点头作揖,入了须辞台。
金灿灿的霞光褪去,须辞台迎来了黑夜。
与往日的静谧不同,来参加凌云会的各仙家门派纷纷到齐,须辞台多了丝叨扰。腊月后山上的蓬莱果树不长枝叶,光秃秃的,再加上裴展七岁那年用臂钏折损的树被移除,后山上空出一片地,正好用来大摆宴席,迎接远客。
须辞台的师兄弟们将檀木长桌拼接在一起,最中间摆上用玉打造的盏,盏里插着锦绣的花簇,每两三玉盏中间是烛台,点点火光在后山摇曳。
山药红豆莲子羹、姜酒青虾、五味酪鹅、八宝蜜食、陈皮冬瓜条、盐鸭子……一道道精美别致的菜端上桌来,众人围坐在一起,饮酒甚欢,直到月牙高高挂起才撤了酒席。
众人都回到须辞台安排好的卧房,裴展这天忙上忙下一身疲惫正要离去,慈石叫住他和三五其他弟子。
“腊月天寒,你们几个抱几床被子给大家送去。”
裴展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来到安置远客的后院,穿过一小片竹林,来到最东头的一处卧房。他站在门外,双手脱不开,就侧侧身对着屋内道“我是须辞台弟子裴展,师尊让我来送被子。”
裴展等着屋内的答复,站在寒风里打了个寒战。
“进。”
“我一时脱不开手,烦请郎尊开门”
朱门缓缓推开,裴展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眼睛露出来向门后看去。一席藏青偏衫的少年,这不是衡观吗。
衡观接过棉被,目光停留在臂钏上。
此刻裴展站在门外,背对弯月,一席月光洒落在臂钏上,银亮亮的,格外引人注目。
“东西已送到,郎君早休息,我回去了。”
“等等。”
裴展看着眼前高挑俊美的人:“不知有何吩咐?”
“等风雪渐小再回去吧。”
裴展不好推脱,走进卧房掩上了门。
二人于茶桌前对坐,一阵沉默。
“这臂钏有什么讲究吗?”衡观看着裴展的眼睛,一只手捻着茶杯。
烛光映着他俊逸的脸庞,神色柔和。
哎,又来了,怎么人人都要问这东西?!裴展心里暗暗哀嚎却不好表现出来,尽量表现得让人看不出不耐烦。
“你说这个啊,我生来就有。这臂钏是挺好看,可我也不愿一直戴着啊,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我七岁那年在后山上摘蓬莱果,郎君可曾尝过蓬莱果?”
衡观看着他,像是想笑,但还是认真地摇摇头。
“哎呀就是因为这臂钏能瞬间变成绫罗,帮了我一次,也算得上玄乎……”
裴展滔滔不绝地说,平日里除了与仙尊和席珏师姐能说上几句话,没有谁愿意搭理他。这次可算是让裴展逮到机会了,说完摘蓬莱果的事又开始讲须辞台上的花花草草,一山一木。
衡观也不说话,就这样听着,裴展越说越来劲。
“郎君可知这须辞台上的雪,存进坛子里,等来年再取出来,放上须辞□□有的蓬莱果皮,煮成水,可清肺止咳,活化瘀血。我们练剑磕磕碰碰总免不了伤到碰到。”
衡观怔了怔,还是安静地喝茶。
裴展环顾了四周,指着窗子“看,竹林那边的玄武湖。冬天结了冰,雪落在冰面上是最好的,一尘不染。”
说着就站起身,带着衡观来到窗前“看,就是那片湖。”
衡观顺着裴展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汪清池,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小心、有人。”
作者有话说】
嘻嘻,这里面出场了挺多人的,后面会一一交代的!混个眼熟就可以喽。
第3章 赤漠负心汉
◎本草折衷落玄武,永结同心染血痕。◎
方才他脸上的柔和消失不见,面上笼罩一丝冷峻。衡观将站在窗前的裴展轻轻拥入怀里,一个转身,用后背贴着墙面。
裴展感到被扯进一处温暖的地方,听见衡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别动。”
裴展照衡观所说,不敢轻易动弹,他感到衡观的臂膀充满力量,将自己嵌入怀中。
衡观的卧房在后院的最东头,四周还种满了竹子,格外静谧隐蔽,再往东头就是悬崖,所以这里很少有人走动。这个时候还在后山头实在可疑。
裴展屏住呼吸,果然听见了争吵声。
“你背信弃义,你蒙蔽众人,你良心何在!”凄厉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是一位妇女的怒吼。
“谁不想要大好前程,你……你再等三五年又如何!”
“你让我等,好,我等了三年,我等的起,那你父母呢?我不要大富大贵,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你先回去。”男子说的决绝无比。
“我告诉你,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要告诉殿主。”
“你不要逼我!”
接着陷入了沉默,接着是清脆的“扑通”一声。
裴展大喊一声“不好!”推开衡观的胳膊,快速的跳出窗子,拨开竹林,奔向玄武湖。
衡观也跳出窗去,看见竹林外一名男子正向外逃窜,一脚将那名男子踹倒在地,那男子疼的一直“哎哟哎哟”的叫,抱头屈膝在地。
“乘雾!”那条带着螣图的鞭子“嗖”的一声狠狠地绑住了那名男子。
那鞭子上长满了倒刺,像是密密麻麻的蛇皮,凡接触皮肉之处都变成青色,渗出紫红的血。
“阿展?!”衡观丝毫不管一边男子的求饶。拨开四处的翠竹,看见裴展已经一跃而下。
衡观眉头紧蹙,纵身一同跳了进去。
“咳、咳咳、快、快点郎君,给我只手。”
裴展浮出水面,一只手搂住落水女子的肩头,另一只手艰难的拨动着。水面上漂浮着支离破碎的冰,裴展感觉要被冻僵了,行动越来越缓慢,抓住女子肩头的手却不敢松动一分。
忽然间,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裴展的手背上,骨骼分明的指节弯曲用力,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衡观的指腹几乎是钳进裴展的掌心。
裴展像是淋了三天雨后第一次沐浴阳光一般,几乎昏迷的他努力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一席藏青色比身后的竹林还要翠绿,头发在寒风里凌乱着,目光凌厉复杂。
为什么带着怒色?他在怪我吗?裴展缓缓地闭上眼,昏了过去。
衡观将二人拉上岸,把裴展抱在怀里,送回了卧房。
至于那对不明来历的一男一女,都用乘雾绑好,安置在了衡观所在竹园里的偏房。有乘雾在,他们跑不了,今夜已太晚,此事还是明日汇报给台主为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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