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
作者: 殊娓
简介:
【下本开《玻璃城》】
黄栌20岁时,遇见一个男人。
那天海边夜雾浓重,孟宴礼拍一拍她的头:“不乐损年,长愁养病。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心事?”
黄栌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够时髦。
可她收到过一束很特别的花,如粉色烟雾,绕枝盛开。
他说,这花像你,叫黄栌,也叫“雾中情人”。
-
下本开《玻璃城》,暗恋文。
1 青漓
◎划分为伯伯辈分◎
《夜雾》
文/殊娓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2157.4.12.
黄栌从帝都市出发去青漓,是暑假的第二天。
飞机上乘客不多,很多座位是空的。微型电子屏幕上显示,她此刻位于1900米的高空之上。
可实际上,黄栌正处于极度迷茫与自我怀疑的人生低谷期。
她就是在那天,遇见了孟宴礼。
后来黄栌同别人说起孟宴礼时,她认真想了一会儿,这样描述着:
走近他,像走进胧胧夜雾,可又窥见雾中灯。
-
飞机降落在青漓机场时,黄栌关掉飞行模式。
信号恢复满格,接连收到几条信息。
点开爸爸黄茂康的,只有短短四个字,非常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到了回电。】
黄茂康是个比较成功的生意人。
和生意伙伴通电话时,他亲切周到像个百科全书。哪怕人家家里的狗生了宝宝,他都能说出几款宠物狗产后护理产品。再多唠几句,没准儿还能给人推荐个靠谱的狗保姆。
当然,八面玲珑只是他工作必备的技能,工作状态才会展露。
做生意以外的事情,黄茂康都马马虎虎、大大咧咧。
黄栌想起自己上高三那一年:
其他同学的家长们比孩子更早进入“备战状态”,整天提心吊胆,担心着家里的准考生心态不好、成绩波动、营养跟不上等等问题。
但那一年,黄茂康出差最多,几乎大半年都不在家,甚至忙得忘记了黄栌的年级,还以为她才上高二。
等她这位忙碌的老父亲从外地忙完回来,已经是5月中旬。
黄茂康回到家,看见黄栌窝在沙发里,吹着空调、吃着哈根达斯,正用平板电脑翻看国外画展的照片。他还觉得挺奇怪,站在玄关看了看手机日历,然后问黄栌,星期三为什么不上学?
黄栌只能抱着冰淇淋桶和亲爸解释,说自己是准考生,高考已经在一个星期前结束,现在她毕业了,拥有一个超——漫——长——的暑假。
青漓的机场不大,尤其是同帝都市机场对比,显得有些冷清。
打给爸爸的电话无人接听,等他回拨过来时,黄栌已经取完行李,走出机场,坐进了出租车。
“刚才在开会,手机静音。”
黄茂康在电话里顿了顿,问,“你到青漓了?”
“嗯,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黄茂康没问她有没有找好住的地方,只说:“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那两盒茶叶,你代我送到这个地址去,给我的一位老朋友。”
“好的。”
挂断电话后,手机又响了一声,黄茂康发来一个地址,并告知了黄栌将要拜访的人的名字——
孟宴礼。
她回了个小胖手比“OK”的表情包。
黄栌见过黄茂康很多很多朋友,他们坐在客厅的茶桌旁,同爸爸一起喝茶抽烟。
更多时候,他们谈生意,谈股票,谈市场。
黄茂康结交下来的生意人几乎都比他大一些,黄栌见到那些人都是叫伯伯的,心里也就直接把“孟宴礼”这个人,划分为伯伯辈分。
但愿这位“孟伯伯”,不要像爸爸其他朋友那样八卦,拉着她问东问西。
她脑海里甚至有了画面:
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伯,头发本该有了斑驳白意,却又倔强地用染发剂染成黑色。
老伯满脸笑容地接过她送去的茶叶礼盒,然后和蔼地询问,“哦,你叫黄栌啊”“多大啦”“在哪所大学学习啊”“有没有交男朋友啊”“你爸爸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反正那些去她家里串门的伯伯们,经常是这样问的。
倒也不是多走心的关怀,碍于她爸的面子而已。
只不过黄栌觉得,这些浮于表面的询问,有些时候听起来,好过爸爸对她的“放养政策”。
黄栌这次来青漓,明显是想要出来散散心的。
可当她在饭桌上和黄茂康提起准备出门过暑假时,黄茂康和平常一样,什么都没问,只说可以。
那个瞬间,说不失望是假的。
如果家里有个妈妈这样家庭角色在就好了,没准儿会温柔地问上一句,“我们黄栌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黄茂康可没那么细腻,他只在那些商务电话的空隙间,用掐灭一支烟的短暂时长,推荐黄栌说:“你可以去青漓住一段时间,我有朋友在那边,据说空气和景色都不错。”
黄栌在网上查过青漓,照片里的青漓小城很美——
雾从海上来,山与海尽数隐在雾气中,高耸楼台只留虚影。
这里不是一座热门的旅行城市,倒是有不少网友说青漓适合养老。
黄栌没有直接去爸爸发过来的地址,先去了自己在网上定好的日租公寓,办理入住,把行李简单收放好。
她住一间海景小房间,露天阳台的桌面上,摆着一盆淡紫色的三色堇。
从阳台望出去,海鸟展翅于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浪花拍打礁石。远处山上也许隐藏了一座寺庙,空灵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切都像梦境。
这是和帝都市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没有早晚高峰拥堵的立交桥,没有CBD灯火绵延到午夜甚至凌晨的办公楼,更没有挤塞着上班族和学生呼啸而过的地铁。
青漓小城确实是个可以静心的好地方。
原本黄栌穿了一条宽松的破洞牛仔裤,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牛仔裤换下来。
她找了一条中规中矩的印花连衣裙穿上,把散着的头发编起来,戴上白色渔夫帽。
潜意识里,黄栌认为,会在青漓常住的、爸爸的“老朋友”,一定不是什么年轻人,她要收拾得符合老一辈人审美。
把换下来的破洞牛仔裤收好,黄栌才拿着两盒茶叶,准备去拜访那位叫做孟宴礼的伯伯。
孟宴礼的住址距离黄栌的日租公寓不远,她用导航看了一下,沿着海边沙滩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
青漓不像帝都那么闷热,夏风也是清凉的,黄栌准备散步过去,一路上想起不少烦心事。
手机导航提示黄栌目的地即将到达时,黄栌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神。
沙滩另一侧,几栋奶白色的漂亮建筑矗立眼前。
那就是孟宴礼所住的别墅区。
这趟出门,黄栌是怀揣不少心事的,其实状态十分不好。
她站定在沙滩上,深深吸气,甩了甩头,让自己打起精神。
既然代表爸爸,一定要落落大方、礼貌周到。
孟宴礼家住一栋法式别墅,二楼的露台上一大丛茂密的花枝倾泻下来,垂满不知名的大朵白色花卉。
庭院的门敞开着,满院花开灿烂,墙边有一棵无花果树。
除去被精心照料过的植物,无花果树下放着两个红色的塑料小桶,以及一个绿色塑料喷壶。塑料被阳光晒得褪色,看着挺有年代感。
类似的物品黄栌见过,她奶奶过世前,也在阳台上养了不少花,用的几乎是同款喷壶和小桶。
年轻人应该没时间在青漓这种慢节奏的小城里养花弄草吧?还得忙着去做社畜赚钱的。也许,那个叫孟宴礼的人不止年过五旬......
难道他是一位已经七八十岁了的老者吗?
那或许,该叫他孟爷爷?
不是没有可能的。
黄茂康在生意上有些对年轻人的偏见,认为他们浮躁且空想主义,意志力薄弱又眼高手低。
他结交的生意人中,确实不乏老者。
黄栌脑子里关于孟宴礼的画面,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拿着塑料喷壶,面色和蔼动作迟缓地在庭院里漫步着浇花的场景......
正想着,别墅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50多岁的女人,女人面相和善,手里端着一盆绿植,看样子是想要拿到院子里晒一晒太阳。
女人像是没料到庭院外会有人,从面部表情分析,似是吃了一大惊。
随后的3秒钟内,表情又从吃惊变得热情。她放下绿植,快步走到庭院门口,问:“小姑娘,你找人吗?”
黄栌落落大方,估摸着要拜访的人的年纪,出口都是敬语:“您好,请问一下,这里有住着一位,叫做孟宴礼的老先生......”
“吗”字还没出口,黄栌观察到面前的女人表情又变了,铺开一脸“这就对了”“就该找他”“终于啊终于”的欣慰。
女人不等黄栌把话说完,扭头冲回别墅门口,拉开门对着屋里大喊:“宴礼!宴礼啊!外面有个可爱的小姑娘找你!”
下午三点的阳光明媚铺满庭院,门边多了一道身影。
这次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宽肩长腿,穿白色衬衫,手臂上戴着搭配衬衫的细款皮质袖箍。
很少见到国内有人戴这个,有种英伦绅士的派头。
男人长得很好看,五官周正,眉眼深沉,眉心一道浅浅的纹路彰显了他平时有皱眉的习惯。
也是那道浅纹,给他那张神情寡淡的脸上平添一种故事感。
仿佛他只身夜行太久太久,但遥夜沉沉,总也走不到天明。
他走到庭院门边,在温馥的花香中垂眼,对黄栌说:“你好。”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还是老时间,晚5:00,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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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夜色
◎对穿着衣服的男人脸红◎
他说他是谁?孟宴礼吗?
黄栌懵了。
这个年轻的、并且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是孟宴礼?
不是在青漓小城里安心种花养老的七八十岁老人?
也不是年过五旬会熟稔拉着黄栌问长问短的八卦伯伯?
这......不是,孟宴礼看上去也太年轻了吧?
只比她大几岁的样子。如果他是走在学校里,说是她的学长也会有人信的啊。
爸爸居然会有这么年轻的“老朋友”?!
黄栌废了挺大的劲儿,才勉强从眼下的“意外状况”中回神。
她挤出一个微笑:“你好,我叫黄栌,是黄茂康的女儿。”
顿了顿,黄栌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个...请问,你真的是孟宴礼吗?本人?”
孟宴礼当着她的面,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号,给黄茂康打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对黄茂康送来的茶表示过谢意,两个男人寒暄了几句,随后,孟宴礼把手机开了公放,递到黄栌面前。
黄茂康正在电话里“哈哈哈”地笑着:“宴礼啊,你真该回帝都来住上几天,我们聚一聚,真的是好久不见你了。你知道,我是没时间走得开的,哎我那两盒茶叶啊你可记得喝,是我上个月刚从拍卖会上抢来的好东西,给你也尝尝......”
“又让你破费了。”
“破费什么破费,喝点茶破费什么?等你回帝都,开瓶好酒我们喝。”
爸爸语气里居然洋溢着一种真正的、非商业性质的快乐,他是真的很高兴和孟宴礼通话......
可黄栌以前从未听爸爸提起过孟宴礼这个人。
挂断电话,孟宴礼垂下头。
或许是下午三点钟的阳光太过晃眼,他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同黄栌对视,眸光含笑:“还怀疑么?”
黄栌盯着他,摇头,再摇头,然后又摇头。
她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烤在她背上的阳光忽然就灼人起来。
直到孟宴礼收回视线,黄栌才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解释起自己不相信他是孟宴礼的原因。
她是个诚实的女孩子,挠了挠耳朵,把自己像迷路的葫芦娃似的上门找爷爷的事儿也给说了:“其实,我以为你七八十岁了。”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哦,难怪你刚刚和我说,要找孟宴礼老先生呢!”这位跟在孟宴礼身后的中年女人被称作“杨姨”,应该是孟宴礼家里的阿姨。
杨姨比孟宴礼热情太多,看到黄栌像见到多年未见的亲戚,拉着黄栌的手臂聊了半天,非要请黄栌进屋里喝杯茶。
黄栌只是代表爸爸来送送东西,不好意思去打搅人家。
她说了几句婉拒的话,落落大方地笑着同孟宴礼和杨姨告别,离开别墅区。
转个弯,感觉到自己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
黄栌抬起两只手覆在自己脸颊上,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有没有哪句唐突。
替爸爸说的那些漂亮话里,应该是没什么错的。
只有一点让黄栌耿耿于怀,她刚才和孟宴礼对视时,一定是脸红了!
她,黄栌,一个5岁开始画画,学了14年美术的艺术生。
一个经常临摹文艺复兴时期裸身油画;素描过真实的异性裸模;帮雕塑系同学用黏土捏过男性雕塑某蛋...咳!那什么部位,仍然不动声色且心怀虔诚的艺术生。
她居然对穿着衣服的男人脸红了?
黄栌一路纠结着走到海边,没留意不远处有几只海鸟站在礁石上啄着什么,侵入海鸟们的安全距离,白鸥被惊扰,展开翅膀,噗啦噗啦飞走了。
闻声抬眸时,黄栌只看见浅礁缝隙里,一只慌张的棕色小螃蟹,横着跑走,一溜烟钻进海水里。
其实黄栌并不是一个容易脸红的姑娘。
她今年20岁,上一次脸红,还是中考结束的暑假,去佛罗伦萨旅行时。
那座被诗人徐志摩翻译为“翡冷翠”的城市,街道上都弥漫着一种慵懒浪漫的气息。
黄栌在佛罗伦萨国立美术学院里,亲眼看见米开朗基罗·博纳罗蒂的大卫雕塑。
她当时仰起头,对着那座高大的、健美的男性胴体烧红了脸。
可是,那时候脸红很正常吧?
她对着孟宴礼脸红什么呢?
他又不是没穿衣服!
肚子饿打败了内心里的小纠结,黄栌在青漓的第一顿晚饭,是在一家夫妻小饭馆里解决的。
她挑了靠窗的位置,点好了菜。
几样蒸海鲜里黄栌最喜欢基围虾,扯掉虾头,剥开虾壳,把鲜嫩的虾肉直接放进嘴里,太享受了!
店主人很好,可能是看她一个人,还送了黄栌一瓶冰镇过的玻璃瓶汽水。
插上吸管,她举着剥过虾的小脏手,凑过去喝了一大口,甜甜地和人家说“谢谢”。
渔夫帽被她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手机放在渔夫帽上面,隔着柔软的布料,震动时几乎没什么声音,但黄栌还是留意到亮起来的屏幕。
她用纸巾擦手,拿起手机。
画室群里一条接一条的信息蹦出来,黄栌目光落在“画展”两个字上,默默咽下汽水,眼前冒着热气的蒸汽海鲜和窗外涛涛浪声都消失了。
她好像回到了帝都,也回到了来青漓前的迷茫状态。
黄栌关掉群消息提示,不再看了,反正也不过就是同学们在给仲皓凯道喜。
放下手机没多久,有人打了电话来。
来电显示上,“仲皓凯”三个字明晃晃出现在屏幕上。
黄栌和仲皓凯不是同班,但在同一个画室,也算互相嫌弃的那种损友。
最开始黄栌和他不怎么熟,但这人在画室里总喜欢坐她身边的位置,经常蹭她的绘画工具用。
别的也就算了,仲皓凯总用她昂贵的樱花橡皮!
绘画需要,经常会把整块的橡皮切成小块擦高光什么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块樱花橡皮就会丢掉、找不到......
所有画室都传说地板会吃樱花橡皮,但黄栌觉得,地板吃的再多,都没有仲皓凯那个王八蛋拿走她的多!
而且黄栌有点嫉妒仲皓凯。
她是那种整天泡在画室里,对画画比任何事都认真的美术生,哪怕出门,也一定是为了写生。
仲皓凯不一样,他整天来得最晚、走得最早,有时候干脆不见人影。
但这次学校组织的对外画展,黄栌只有一幅画堪堪入展,老师却展出了仲皓凯三幅作品。
自己的作品在画展里几乎无人问津,可她听说,仲皓凯的作品被十几位参展顾客询价过。
对方报出的价格都很高,仲皓凯成为了画展最大的赢家。
黄栌不怎么情愿地接起电话:“你好。”
“你好什么你好,黄栌,你又不是没存我手机号。”
仲皓凯在电话里笑着,语气里全是春风得意,“哎我说,全画室的同学都在群里跟我道喜呢,你们班还有几个女生要请我吃饭,就你一声不吱。怎么着,不打算真诚地为你的好朋友道一声恭喜吗?该不会是嫉妒我吧?”
黄栌不承认:“谁嫉妒你,我出门旅行了,没空看手机。”
“旅行?不是,黄栌你过得挺潇洒啊?这才暑假第二天,你已经去旅行了?行行行,有钱的确是可以为所欲为。”
黄栌懒得理他,生硬地说了声“恭喜”。
听见仲皓凯贱贱地在电话里拖着长音说“三克油”的时候,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艺术这个东西,可能真的需要天赋。
画展备稿期时,她几乎天天失眠,比平时花更多的时间泡在画室里,经常整夜不回寝室。
仲皓凯是截稿期最后一天才交画的,他那天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和黑眼圈,一屁股坐在黄栌身边,打了个哈欠和她说:“老子差点忘了截稿时间,熬了两个夜才画完。还有一幅是大一画的,拿去糊弄糊弄得了。”
她问仲皓凯,难道不用构思吗?
他说,构思个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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