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是人啊,你不是?》作者:莲鹤夫人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1-09分类:小说浏览:17评论:0



我是人啊,你不是?

作者:莲鹤夫人

简介:

嘿嘿,当然不是了^ ^

第2758名 145595 54,849 未知

标签:情有独钟天作之合甜文轻松单元文

主角:很多人、人很多

配角:无

视角:主受

收藏:84892

◎ 立意:爱能克服一切困难,让我们在自我痊愈,自我成长的道路上长远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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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个单元已完结,人外小故事合集,5.30入V,每日21:00更新,如有意外会请假。

①【社恐蛾神 x 穿越的寻宝猎人】

宇宙寂然无声,主神将人类作为自己的眷族,悉心呵护,无微不至地照料。但当祂从睡梦中醒来时,人类已然灭绝,一个新生的种族代替了人类的生态位,正飞速发展壮大。

神悲痛欲绝,异形的种族固然与人类仅有几分相似之处,但祂还是把对方当做人类,洒下几分关爱。

直到黑发黑眼的宝藏猎人不慎穿越时空的隔阂,来到当下的宇宙。

——阎知秀摸着后脑勺,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但眼前似乎有个特别激动的疯子……?

神看到异族A(冷淡):这是什么,代餐,吃一下。

神看到异族B(冷淡):这是什么,代餐,吃一下。

神看到宝藏猎人(大惊):这是什么,正餐,我一把抓走!

②【极度危险的流窜AI x 清澈的小文盲流浪者】

——蠢货和AI的共同点是什么?

——就是明明不知道对方都在说什么,但还是可以把天聊下去。

约兰交了个网友,网友无所不知,中二病却十分严重,比如把吃饭叫充电,睡觉叫休眠,思考叫检索……但没关系,他会包容。

山君交了个网友,网友情绪模型完善,却有很多奇怪的故障,比如不能联网,没有自带信息库,语言模型十分奇怪……但没关系,他会包容。

约兰将山君视作世界上最温柔迷人的男人,山君将约兰视作世界上最可爱古怪的AI,他们重视这份友谊,越是深入交流,就越是贴近对方的心灵。

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彼此的插头和插口型号并不配套。

③【黏糊糊伪人水母 x 努力求生的研究所清洁工】

徐久无父无母,在被研究所收养以后,他最大的心愿是拥有一个幸福家庭。

……如果一掀开被子,就能在里面发现一大堆眨巴眼睛的水母,也算“健康美满的家庭”的话。

不过,因为是幸福的家庭,所以成员多一点也没关系吧?

研究所众人的视角:活人一个接一个地失踪,再出现时却若无其事,强调什么都没有发生,研究所一切如常;天花板和墙壁角落开始长出脉动的血管,实验室里渗出透明的肉膜;仅剩的幸存者必须要团结一心,找出潜藏在人群里的伪装异形,否则也会面临被吞噬,被同化的下场。活下去,用尽全力活下去……!

徐久的视角:大家对我怎么越来越好了,有点受宠若惊……呃你说喜欢我是什么意思?不不不,我不要戒指……等等,戒指上面是不是有血……啊?我看错了?

以及④恋爱脑人蛛恶魔 x 心机深沉的演员

⑤变异黑孔雀 x 流落荒野的小王子

⑥阴暗爬行的发癫至恶 x 阳光开朗的小货郎至善

PS:虽然文案已经很长了但我还是要说,人外是攻,攻都是无情的喊老婆机器。

由于本年火葬场额度已经在隔壁《应许之地》用完,因此本人在此庄重承诺,本作不会出现火葬场情节。

小故事的顺序不按文案的顺序写,哪个最有灵感,我就写哪个。

剩下的以后想到再补充。

·

愚人一无所有

1 愚人一无所有(一)

麻烦事找上门的时候,徐久正在吃饭。

供给底层清洁员工的餐食自然算不上优质,但填饱肚子是绰绰有余了。徐久的餐盘里瘫着一大勺散发着橡胶味儿,颜色如同燕麦粥的淀粉糊糊,旁边堆着一小勺颜色更深,据说是掺了足量脂肪与蛋白质的咸味肉糜。

他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块死硬的压缩冷饼,正一声不吭地埋头猛吃,拿饼子发狠地刮那两堆粘稠如酱的东西,权当蘸料。

旁边的清洁工缩了缩脖子,又嫌弃,又有点羡慕。

“饭桶一个……胃口这么好呢。”

他清清嗓子,徐久仍然头也不抬,四下里只听见连续不断的咀嚼声,以及防护服窸窣摩擦的声音。

“哎,哎!叫你呢,小徐!”男人试探性地挥了挥手里的饼子,“下午跟我换个班呗?好处也不亏了你的,我拿压缩饼干跟你补,咋样?”

听到有吃的,徐久这才抬起脸来,望向对方。

清清秀秀的一张脸,皮肤白得像个鬼影,两片薄薄的嘴唇也缺乏血色,在食堂灯的照射下,他凌乱的短发几乎是深棕色的,末端毛糙糙的发黄。整个人瘦得犹如一只饥肠辘辘的流浪猫。

“啊?”徐久擦擦嘴角,露出个有点迷糊的笑,“伍哥不要说笑话了,你下午是负责洗放射油桶的,那玩意儿搞不好就要人上吐下泻,我不去。”

伍哥有点急了,他赶紧坐过去:“小徐,别啊!你看,你孤家寡人,你伍哥可是拖家带口,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呢。你侄儿侄女的照片,我给你看过了,是不?我是真把你当自家人!小徐你就帮伍哥这一回,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三顿!三顿饭的压缩饼干,伍哥都让给你,你不是喜欢吃,能吃吗?”

见徐久不吭气,光咧着嘴傻乐,他一下又变了张脸,低声道:“而且小徐,你可别忘了,上次的事是谁帮你抗下来的。主管可没找你的麻烦吧?我可是吃了大苦头的!”

徐久无奈地放下饼干,哈出一团白雾:“伍哥,那事本来你就有责任。我是没把干净器材及时收进去,但你手里可拿着钥匙,是你忘了关门啊。”

“翻旧账是不?跟我翻旧账是不?!”伍哥一下坐直身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徐久的笑容更加灿烂,朝他比划了几根手指头,说:“五顿的压缩饼干,除了这个,我还要你那份水果,伍哥。”

伍哥有片刻的傻眼。

是的,水果。尽管这个分部设立在鸟不拉屎,千里不见人烟的极地,正式员工还是可以吃到水果的。不过说是水果,其实只是脱水的水果干。少量瘪脆的苹果片、香蕉片,装在巴掌大的袋子里,他们这些底层的清洁人员自然也算正式员工,一周可以分到一次。

即便如此,这种果干还是弥足珍贵,在数量庞大的底层人员当中,差不多可以当做一种交易货币来使用。

徐久又笑:“不愿意就算啦,伍哥,你洗放射油桶的时候,我会帮你看着东西的。”

伍哥的牙齿咬了又咬,他不甘心地猛地站起来,僵持了一会儿,他重新坐下,压低声音说:“小徐,你也太狠了吧?”

“那你找其他人去帮你洗油桶。”徐久开始把压缩饼干掰成小块,用手指头按在糊糊里,让其被充分浸泡。

“好,好,”伍哥气笑了,“一言为定,你给我洗油桶,我给你五顿的饼干,一周的水果……”

“这周的水果,”徐久补充,“不是‘一周’的。”

“得——”伍哥再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周的水果,这周的。”

见徐久点了下头,男人拔腿就走,临走前,恶狠狠地骂了句:“饭桶,吃不死你!”

徐久权当没听到,笑容里一点勉强的影子都没有,冲对方的背影喊了句:“明天见,伍哥!”

他走了,偌大的食堂,再没有一个人找徐久说话。他孤零零地吃完饭,孤零零地把盘子送去洗掉,装柜,再孤零零地回自己狭小的,胶囊似的简陋宿舍。

徐久没有父母,在莫比乌斯实验室,像他这样身世不详的孤儿还有很多。这个名为实验室,实则如巨企一般的庞大组织搜罗这些孤儿,就像搜罗水面上的浮萍。它吸纳他们,给他们食物与容身之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筛选,淘汰,压榨着他们。

徐久早就忘了自己从哪里来,更无从知晓自己还有没有其他血亲在世。相比那些资质不凡的同伴,徐久在学习方面的天赋平平,在实验室主导注资的学校里,他高中的课程只上到一半,就被负责考核的老师用一张纸,一个印章,打发出了教室。

好在他从小就在实验室统治的辖区内长大,对实验室的管理人员而言,与其雇佣外来的人员,不如选徐久这种背景更干净,更知根知底的孩子。

就这样,他在非自愿辍学的第二天,就无缝衔接了工人的身份,成为了低级清洁工大军的一员。

徐久摘下自己的工牌,丢在半人高的小桌子上。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上面八字环的标识,以及一个小小的“5号”。

梦想离他太远,明天也是十分虚无缥缈的东西。徐久的心愿十分务实,他只想在临死前的每一天都不饿肚子,最好就是可以在被实验室当耗材烧干净的那一刻死得痛快些,不要受太多折腾。

在这之前,擦洗放射性油桶都算是小事了,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吧,过了今天,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

他爬上窄小冰冷的床,托了换班的福,他得以短暂地小憩片刻。半个小时后,床头的指示灯亮起刺眼红光,伴随震耳欲聋的尖锐响铃声,徐久脑瓜子嗡嗡响,仓促地睁开眼,急忙从床上蹦下去,抓起工牌就往外跑。

走廊浸透寒意,冻得人直打抖。他现在所处的地方,目前是莫比乌斯实验室最重要的一个分部点。多年以来,总部耗费了巨量的人力物力,在极地建设起庞大的机构,以及与之配套的物流设施。

徐久是四年前被调来这里的,四年来,他不光见过很多被寒冷和封闭环境逼疯的人,更见多了死人。他心里清楚,自己迟早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他开始在坚硬光滑的走道上小跑,一边跑,一边把工牌别到胸口的位置。他越跑越快,穿过七拐八拐的长廊,耳边听得到呼呼风声,临近运输点了,才慢慢停下来,汇入正在集结的队伍。

主管板着张脸,走下运输车,手里拿着ID录入机,清洁工们立刻就熟练地排好队,挨个上去,揪着工牌打卡报道。徐久排在队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中午还没睡够,乏味的打卡流程未免叫人容易走神,徐久昏昏沉沉的,勉强支着自己的眼皮,免得叫主管揪住把柄,又吃一顿排头。但就在这时,运输点大门的警示灯忽然亮起醒目的橙黄色光芒,同一时间,嘹亮的蜂鸣声贯穿全站,震得人耳边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知道突然出了什么变故。与此同时,冰冷的电子音响彻上下,同样是全站点无差别播报。

“此信息由中枢控制系统发出:阿尔法小队立刻前往A区进行肃清活动,贝塔小队原地待命,协助伽马小队与泽塔小队进行护送任务。再重复一遍,此信息由中枢控制系统发出……”

主管和其他人都呆若木鸡,不得不停在原地,等待广播结束。

徐久心里有数,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人员调配任务,南极站点一定是出现了非常罕见的情况,才会一口气出动这么多的武装力量,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他想不出来,也不愿去探究,好奇心旺盛的人会在这里没得很快。

不多时,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枪械与金属的碰撞声轻微且细碎,犹如一阵冰雨,裹挟肃杀的寒意。

空气似乎更冷了,运输点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低下头,偶尔抬起微妙的一瞥,朝走廊那头递去小心翼翼的偷窥目光。

——阿尔法小队,独属于实验室的一等重装火力部队,专门负责清洗与镇压事项。

这支制服漆黑,头罩覆面的队伍气势十分骇人。他们的数量不算多,然而全员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如巨人,单手就能装配沉重的马克沁机枪与重型火箭筒,并且一动不动地承受武器的强大后坐力。无论外形还是力量,他们都不像正常的人类,更像是某种经由生化改造过的不自然产物。

在这样可怖的人形坦克面前,没有谁敢随便发出声音,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空气几乎凝固了,紧张得叫人发抖。主管一改平日嚣张跋扈的模样,龟缩得像个鹌鹑,动都不敢动。

清洗与清洁,两种职责,一字之差,却在徐久面前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合金地板不安地颤动着,他低垂着头,在心里百无聊赖地猜测这些杀人机器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这些是什么?】

一片死寂中,阿尔法小队前排的一个成员忽然开口,指向清洁员汇聚的大部队。

他使用的是加密语言,隔着面罩,外人只能听见几个低沉的,叽里咕噜的音节。

【消耗品。】打头的人回答,【别问无聊的问题。】

【应该送去前面。】先前说话的解释道,【消耗品总是多多益善。】

队长呵斥道:【任务为上,这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他们只说了寥寥数语,简短得令人费解,但徐久看得分明,刚才那一指的动作,已经叫主管浑身大颤,活像被高压电狠狠宠爱了一下。

阿尔法小队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们离开后很久,在场的人仍然惊魂未定,尤其是主管,胖脸煞白,走路说话都不稳当。

“快……快!”主管扯着嗓子,差点破音,“都上车,快点!”

徐久倒是觉得自己还蛮幸运的,清洁工私下换岗是不合规的,但做的人实在太多了,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凭心意处置。因为上次器材的事故,他和伍哥已经在主管那挂了名,要是没有今天的小插曲,他非得给主管摇头摆尾,唱念做打地来上一套表演,装孙子装到姥姥家才行。

运输车开动了。

在车上,徐久和其他人就得换上沉重的铅衣,等到穿戴妥当,他们差不多也到地方了。走过倾洒消杀喷雾的长廊,徐久熟练地穿好配套的围脖,围裙,发帽,再往外罩一层半透明的防护服,戴上厚厚的手套。

层层叠叠地穿下来,尽管置身极地,细汗还是沁出徐久的额头,他的透明面罩也蒙上了白色的哈气水雾。他领到清洁工具,又分配到了自己的油桶,接着就一言不发地用力洗刷起来。

穿着笨重的,密不透风的衣物,还要拿出全身的劲来伺候面前沾满了粘腻黑油的大桶,徐久刷了几下,全身的汗水就像泉眼一样往外咕噜冒,面罩也被水汽糊得看不清楚。

但高热,劳累都是小问题,真正要命的是这些放射性的脏污。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心理作用,哪怕隔着防护服,徐久也能闻到一股古怪的,又苦又甜的腥味。要不了一会儿,他的鼻腔就痒痒的,想打喷嚏。

拿命工作,拿命赚口粮,徐久,还有徐久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这么讨生活的。

他满头大汗,狠命地刷了两个多钟头,吃了再多的压缩饼干,也难顶这种强度的消耗,眼下前胸贴后背,饿得眼睛飘,总算刷出了一个干净的油桶,推去主管面前交差。

主管的防护服自然要比他们高级,还内置有冷却循环系统,此刻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汗却出得不比干活的人少。他直愣愣地盯着打卡板,还在回想之前那一指的事。

“主管,我这个刷完了。”徐久过来汇报,“请您验收。”

“啊。”主管应了一声,忽然又反应过来,“等会儿?你……”

徐久心里咯噔一下,他弓着腰,面对主管:“哎,您说。”

“5号?”主管瞪起眼睛,“你怎么在这,伍志强呢?”

徐久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他赶紧回答:“伍……10号跟我换了班,他没跟您说吗?”

“说?!”主管“噌”地站起来,口气十分不妙,“说什么,他要跟我说什么?”

徐久深吸一口气,他反应过来,自己被伍志强摆了一道。

“实在对不住您,今天中午10号来找我换班,他说……他说他有急事,叫我帮他……”

他话没说完,主管猛地飞出一脚,发狠地踹在徐久身上!

“说什么?他他妈的要说什么?!”主管冲他大吼,一股邪火,总算找到了发泄口,“你俩挺横的啊,规章制度都不管不顾了,要翻天是吧?”

徐久很瘦,主管则人高马大,肥胖而有蛮力。这一脚直接把他跺到了地下,侧腰火辣辣的疼,沉重的大桶失去支撑,也滚到了淌满污水的地板上。徐久顾不得身上如何难受,飞快地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扶住油桶。

再滚几圈,他就白刷了。

“你们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还在我面前摆起谱来了!”主管踢了一下,犹不解气,还要骂骂咧咧地过来上手,“平时太给你们脸了是吧?一群烂货,不打就皮痒……”

徐久浑身紧绷,下意识用手肘护住了头和脸,旁边的清洁员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还有的压根就没往这边看,手上的活一直就没停。

得,今天是没什么好运气了,徐久心想。

他居然还在这种时刻小小地走了下神。

反正运气是守恒的,今天运气不好,就说明好运积累到明天后天去了,这也没什么……

主管往他身上落了一拳头,正要砸第二拳的时候,后面清洁点的门突然打开了。

“所有成员!”来人是个神色漠然的女性,穿着研究员的制服,银光闪闪地站在那儿,冷冷地打量着下面的闹剧,“停止一切活动,立刻跟我们走!”

主管傻眼了,再顾不得殴打徐久,连忙放下手臂,谄媚地一路小跑过去:“女士,女士!请等一下,能不能看看你的指令批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几名研究员并不理会他,通知完就转身离开。徐久盯着地面,愣了片刻,才露出一个惊讶的笑。

我说什么来着?运气是守恒的吧。

【作者有话说】

让大家久等了!依然是熟悉的研究所开局,希望这次的故事能比上次完成度更高。

感谢所有投雷,以及灌溉营养液的朋友,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鞠躬)

老规矩,截止到明晚更新前,评论的小朋友都有红包拿。大家请吃黏糊糊伪人水母和它的小小清洁工——

2 愚人一无所有(二)

旁边有人过来随手扶了一把,徐久低声道谢,对方也不吭气,很快收回了手。

徐久的脑子还有点蒙,他甩甩头,龇牙咧嘴地摆正了身体,顾不得侧腰的疼痛,迅速汇入队列中,站在末尾,一瘸一拐地跟着往外走。

要去哪,他不知道,更管不着。一行人迅速脱了防护服,卸下铅衣,身上还满浸着湿漉漉的汗,就一头扎进了外头寒意逼人的空气里。

“上车。”女人说。

主管先前没有得到答案,这会儿仍然不甘心,还大着胆子凑上去:“女士,尊敬的女士,我们这趟公干大概要去多久?我那儿还有几份要紧的文件,我得收拾……”

研究员定定地盯着他,嘴角轻微地跳了下,拧出一条细细的唇线。

她似乎是在笑,但她的表情比不笑还要瘆人。

“不想死就闭嘴,上车。”她说。

主管不敢吱声了,他又想起不久前的那一指头,胆战心惊地缩着脖子,灰溜溜地上了运输车。

徐久一脸茫然,坐在运输车后排,像是睁圆眼睛的小沙丁鱼,在罐头里晃来晃去。他小心地按着自己的腰,等待着运输车停下,好让他知晓自己的终点站是什么。

但车越往前开,他心里不妙的感觉越重。

运输车已经过线了。

在极地站,和他一样的清洁工,厨师,器材管理,物流与安保的人员固然占据了大多数,但他们一直住在站点外环,与内环隔着泾渭分明的红线,谁敢擅自走进内环的区域,跟主动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运输车早已越过那道不实的红线,伴随着象征通过的绿色灯光,合金大门层层洞开,他们进入了神秘莫测的内部区域。

这辆车究竟要去哪里?徐久皱起眉毛,伍志强答应给我的报酬,我还有机会拿到吗?

这一刻,他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两个人没有换班,此时坐在这辆车上的人应该是伍志强才对。冥冥之中,仿佛是他接替了对方的某种命运路线。

气温低得可怕,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噎了满腔的冰碴子。越来越多的运输车跟他们的路线重合,徐久估计了一下时间,运输车大约行驶了四五十分钟,中途停了三次,每一次,他们都需要步行下车,领取御寒的衣物。

徐久再依次换好这些护膝,围脖和外套。衣服都是均码,带着股冷硬的消毒水气味,固然干净,但还是令他止不住地发散了思绪:这些衣服,以前又被哪个倒霉蛋穿过呢?

穿过最后一道厚重的大门,沿着晦暗的隧道,运输车居然开始往下走了。

车上的人不约而同,全都低低地“咦”了一声。徐久看到隧道两旁点着幽蓝色的冷光,蜿蜒曲折,犹如某种巨兽的诡异食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底下走,前方的光线反而越亮。

将近五六公里的路程,半个小时过去,运输车终于停下,车上的人凑近玻璃窗,再度不约而同地“哇”出一声。

徐久明白那样明亮的光线来自何方了。

——金属与水泥的隧道消失在手脚架,以及更高处的古老冰层里。这个广阔的空间几乎是全蓝的,冰川组成了地下的天空,用人造的灯火折射出一千万粒人造的星光。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波光粼粼,犹如行走在虚幻的海底。

这儿简直是个巨大的挖掘现场,人声嘈杂,切割机分裂冰块的鸣啸在远处作响,徐久来不及打量更久,他已经看到了成群结队,荷枪实弹的警卫,虎视眈眈地瞪视着他们这些新来的人。

“下车登记身份!”前面有人喊了一句。

徐久撑着站起来,他握紧了工牌,跟在后面下了车。录入个人信息的时候,他听见前面那人还在说话,语气极不耐烦,警告道:“……都管好自己的眼睛,别他妈乱瞟乱看,想死就直说,懂?到了这儿,上面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要是敢磨磨蹭蹭的,有的是手段等着你们!”

徐久又有点想笑了,因为他看见主管这会儿正站在最前列赔笑,点头哈腰地挨喷。

笑过之后,身上仍然疼,他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排队领取自己的工具和装备。

“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们的宿舍。”另一名研究员带着他们,熟门熟路地走进一栋灰扑扑的建筑,“这里不比外环,采用轮班制。你们平时的工作时间、工作习惯、生物钟……所有都要改。”

他一面说,主管一面唯唯诺诺地应承。

“每天早上七点,你的人必须到位。而且,除非这儿的人主动要求提供帮助,你手下这些搞卫生的,不许跟楼里任何一个人搭话,明白吗?要是被逮住,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里的人命可不值钱。”

“对对对!是,”主管点头如捣蒜,“您说的是。”

“我看看,你的级别是C级……怎么就调了你一个C级的管理人员?这不胡闹吗?”研究员眉心紧皱,“这样好了,这栋楼一到三层的人员都暂时由你负责调配,地图和警示须知全在这里,还有问题就去系统里发申请提问。”

瞥见主管油光满面的窃喜表情,徐久心里止不住地膈应。研究员抬手瞄了下腕表,说:“给你们两个小时安顿,两个小时后,安排第一波人去实验楼清扫,不得延误。”

下达完指令,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样,徐久被赶鸭子上架,突然成了一个绝密项目的参与者——随时会没命的那种。

他像一双特别局促的一次性筷子,或者一次性手套,不出所料地被主管安排到了第一批清扫人员名单里。他拎着桶,笨拙且摇摇晃晃地在冰面上行走,经过两层消杀的通道,进入了那个神秘的实验楼内部。

所有清洁工的共识,最好的活是去打扫住宿区的生活垃圾,安全无害,还有机会收到一些高级研究员和博士们不要的杂书和家具;次一等的是去打扫行政区和仓库区,行政区干净,活少,通常是拖地,擦玻璃,帮着处理废文件,仓库区累,活多,但也能收到些好东西;再次一等的是打扫卫生间,这是个又脏又干净的区域,马桶和擦屁股纸当然是脏的,可比起化学试剂,这便又干净了许多。

而最差的活,就是去实验室,在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科研狂人眼皮子底下走动。

徐久这次的运气不错,他被选去办公室,在那里扫地拖地,收拾废弃的文件。弓腰弯背地干了半天,真的撑到前胸贴后背,两眼发晕了,才被放下去吃饭。

然而一到食堂,徐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晚上居然有现做的热饭,热的!

他至今记得,他出学校前吃的最后一顿正常饭是馒头和炒菜,那时候,他还能把馒头撕开,往里夹热腾腾的红烧肉。

自此以后,这顿饭的影子陪伴了他很长时间,让他到梦里都在流口水。

徐久彻底忘了身体的不适,冲到队伍后面开始转圈圈,激动到开启震动模式。极地资源有限,热饭热菜,那得是研究员们才能享受的待遇,这儿条件这么好的?

热腾腾的香气直往鼻子里扑,唾液冲得人腮帮子酸痛,以至于轮到他了,徐久端着个盘子,压根不晓得怎么开口。

打饭的人瞅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他餐盘里放了两个黄澄澄的大馒头,一小勺酱瓜榨菜,一勺木耳炒蛋,一块加热的黄花鱼罐头,便用眼神示意他快点走。

食堂人太多了,徐久连椅子都找不到坐的,随便找了个角落,直接蹲到地上开饭。第一个馒头是干嚼的,他张嘴咬了一口,眼泪差点流下来。

太好吃了!

馒头里和了玉米面,嚼起来很有韧劲,舌头上尝的到淡淡的粮食甜味。他狼吞虎咽地嚼了一个,第二个理应吃慢一些。于是徐久先掰开一半,把酸甜的酱瓜往里面夹,就着木耳炒蛋吃。炒蛋盐放得有点多,他反而觉得刚刚好。最后半拉馒头,他把黄花鱼罐头当酱,蘸着往嘴里送。

一顿饭风卷残云,盘子比洗过还干净,徐久意犹未尽,觉得自己还能再吃掉两盘,奈何一顿饭的定量就这么多。他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了盘子,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宿舍。

要是能天天吃这么好,他心想,就是立刻死了也行啊。

他短暂地睡了三个小时,第二班就轮到他了,这次做到凌晨两点钟,回来之后又累又渴,喝完水倒头就睡。到了早上七点钟,徐久起床,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他掀开衣服一看,昨天被主管踢到的地方已经变成深深的青紫色,看着怪吓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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