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坠入密林__察克图 | null]
我能看到别人头顶的杀人数量。
电视正播报着犯罪新闻：「本市已发生 9 起女性失踪案件，罪犯仍在潜逃。」
而坐在我对面的男友，头顶显示着数字 9。
1
我从小就有个特殊的能力，可以看见别人头顶的奇怪数字。
但是，我一直没弄明白数字的含义。
因为周围大部分人的数字，都是千篇一律的 0。
只有偶尔在街头与陌生人双目对视时，会遇到 1 或者 2。
超过数字 3 的，几乎是屈指可数。
今天，是我和网恋三个月的男友奔现见面的日子。
因为能力只会在当面对视时才会显现，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宋郁的数字——9。
看到这个结果后，我第一反应是惊讶和好奇。
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才会拥有这样稀有的数字呢？
我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和宋郁聊着见面后对彼此的感觉。
餐厅墙面上的电视正播报着犯罪新闻：「本市已发生 9 起女性失踪案件，罪犯仍在潜逃。」
手中的筷子突然没拿稳，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清雅？」
宋郁温柔地看着我，起身替我去拿了一双新筷子。
我的双手搁在桌下的，依旧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失踪案的 9 名受害者，和宋郁头顶的数字 9，竟然重合在了一起。
这难道是什么可怕的巧合吗？
2
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在我的脑海中成形。
假设，头顶的数字代表了每个人所杀的人数。
大部分人为 0。
少数为 1 和 2。
极少数超过 3。
这样的现状，的确十分符合现实。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
宋郁，不会恰好就是那个连环杀人魔吧？
「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
他将煎好的肉片夹到我的盘子里，轻声询问我。
我回过神，心中默念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店里空调温度太低了，我感觉有点冷。」
宋郁体贴地将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去找服务员调一下温度。」
等他走后，我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桐州市连环失踪案的事情。
最早的一起失踪案发生在两个月多前，在那之后，每过七天便会有一名女性失踪。
我算了算日子，第九名受害者是在上周六失踪的。
如果按照以往的规律，犯人下一次行动的日期，应该就在今天。
我又翻找起与宋郁的聊天记录。
原本定下的奔现日期，并不是今天，而是周日。
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一场特大暴雨。
但就在昨天，周五晚上，宋郁突然告诉我，周日医院有一台临时加急的手术要做，能不能提前一晚见面。
我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
一时间，太多的巧合，让本就敏感的我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网恋男友。
巧合的日期，巧合的数字，在我的心里深深地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3
去找完服务员的宋郁很快回来了。
空调的温度的确不那么冷了。
但我的背后仍然不停地冒着细密的冷汗。
之前的假设都只是我的猜想，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也许到最后，只是我自己脑补过多。
如果这时冲动报警，很有可能引起警方的怀疑，惹祸上身。
但我又无法抑制和无视自己对危机的直觉。
最好的自保办法，就是将他支走，然后偷偷离开。
我轻声对宋郁说：「这家烤肉吃得我有点口渴，我点了两杯奶茶。就在附近，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宋郁点头答应：「我这就去拿，你乖乖等我。」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这一层后，我立刻到前台付钱结账，匆匆离开了烤肉店。
那家奶茶店与烤肉店隔了好几层，是我故意选的，宋郁一时半会回不来。
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杀人魔，现在的我只想回家牢牢锁上房门，熬过这个夜晚。
我低着头，一心只想赶快逃离商场。
下一秒，却不小心在路上撞上了一个男人。
对方穿着一身西装，气质温文儒雅，扶起我的时候还在不停地道歉。
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头顶的数字。
是一个大大的 1。
一时间，我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大哥，你杀过人吗？」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甩开我的手，用力把我推倒在地，破口大骂道：「你这人有病吧。」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无法分辨那是被戳中痛点的气急败坏，还是被无端污蔑的气愤。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宋郁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我回到烤肉店了，你去哪儿了？」
「宝宝，你没事吧？」
「我这就去找你。」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怎么那么快就回去了？
摔倒磕碰的膝盖隐隐有些刺痛，此时我顾不上太多，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向电梯。
从五楼乘到一楼，我的手机已经连续响了五六个来电。
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
可下一秒，气喘吁吁的宋郁却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电梯门外，满脸深情地望着我：
「终于找到你了。」
4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宋郁将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递给我。
见我迟迟不伸手，他叹了口气，自己喝了起来。
「清雅，你是觉得见面后不太满意我的形象，所以才提前结账走了吗？」
我一时语塞。
说实话，作为恋人来说，宋郁本身并没有让我不满意。
但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逃脱理由。
我狠下心，决定将计就计。
见我不说话默认，他长舒一口气：「好吧，我明白了，你可以直说的。不要一声不吭就离开，我还挺担心你的。」
宋郁自嘲地笑了笑。
见到他这样，我反而有些愧疚。
走到商场出口后，我连忙主动告别：「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好。」
可他指着外面的大雨说：「这种天气，你还没有带伞，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了，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果然如天气预报所预测的那样，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就算恋人做不成，也给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吧。」
宋郁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搭着我的肩走去了停车场。
这种场景下，再挣扎下去就太可疑了。
我只能假装镇定地答应，并记下了宋郁的车牌，将号码发给了闺蜜以备不测。
宋郁锁上车门，发动了车辆。
窗外暴雨如注。
在副驾驶的我有些坐立不安。
说到底，目前的一切不安都源于我的想象。
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头顶的数字和杀人有所联系。
想要确定数字的意义，最可行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头顶数字大于 0 的人，问清他手上沾染的人命。
问陌生路人的方法我刚才已经试过了，完全不可行。
而在我身边认识的人里，我只想到了一个人符合条件。
大学时期的前男友，陈牧。
和他交往时，我曾经与他的发小见过几次面。
我清楚地记得，那人头顶上的数字就是 1。
5
当年与陈牧和平分手以后，我一直留着他的联系方式，没有删除。
我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机的角度，给前男友陈牧发了一条微信：「实在不好意思，问个很冒犯的事情，你发小有前科吗？」
消息发出去之后，我就后悔了。
哪有人会这么问啊。
就算对方真的杀过人，也不可能跟我承认。
但如今这个情况，我也实在想不到其他能验证的办法。
陈牧大概是在忙别的事，或者是被我的问题无语住了，迟迟没有回复。
车载广播里仍播放着失踪案相关的新闻。
「9 名失踪女性目前仍下落不明，警方正在全力侦查此次案件，请各位市民近期注意安全，提高警惕……」
一直专心开车的宋郁突然开口：
「警方也太没用了，这么久了还没查出结果。你说是吧？」
「啊？是吗……哈哈。」
不知是否是心理原因，本就敏感的我，总觉得宋郁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最新调查结果显示，9 位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曾在失踪前与网友发生过网恋并承诺奔现，网友账号均为不同用户，暂未查明是否为同一人——」
听到这里，宋郁默不作声地切换了个频道。
我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安全带。
「怎么了？从吃饭那会儿起，你就一直不太对劲。」
他偏头看向我，露出了一个略显古怪的笑容：「还是说，你在怀疑我是那个连环杀人魔？」
5
我呼吸一滞，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怎么会呢，只是听到新闻感觉有点巧罢了。刚才在饭店也只是身体不太舒服。」
宋郁轻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干吗，我和你开玩笑的。」
这时，微信弹出了消息提示。
我忐忑不安地点开，发现是陈牧的回复：
「你大冒险玩输了？这么莫名其妙。」
我立刻打字道：「对不起，对不起。事关重大，我需要确认这件事。」
对方正在输入了许久，回了我一段话：
「汪言是和我从小到大一起玩的，他能有什么前科我会不知道？我不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但他绝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我可以保证。」
陈牧的回复让我稍许安下了心。
在我的印象里，陈牧的发小汪言总是一脸老实样，见到街头的老鼠都能被吓个半死。
要说他杀过人，我也不太敢相信。
我瞟了一眼身旁正在开车的宋郁，他的头顶仍是那个不明意义的数字 9。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只是碰巧两个数字对上了，我就顺势脑补起了一篇恐怖小说。
实际生活中，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放下戒心后，车内的氛围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紧张了。
宋郁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也不会老是和十恶不赦的杀人犯重叠起来了。
平稳前进了许久后，车子突然差点被一辆面包车正面撞上。
宋郁摇下车窗，生气地对着差点撞上的司机大吼：「你会不会开车？这是逆行！」
但逆行司机只是匆匆忙忙地朝我们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加满油门就走了。
「抱歉啊，刚刚吓到了吧。」
宋郁扭头安慰我。
但我却注意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刚才与那名司机四目相对时。
他头顶上的数字由 0 变成了 1。
7
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让数字发生了改变？
我愈发对这蹊跷的数字代表的意义感到好奇。
但死活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由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情况，我感觉口干舌燥，便问宋郁：「车里有水吗？」
「稍等，我给你拿。」
宋郁拉开车座前的抽屉，想将里面的矿泉水递给我，可突如其来的一个急刹车，将抽屉里的所有东西都摇了出来。
滚落在脚边的，是无数可疑的针管和不明液体。
我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你别误会，我是医生，所以车里也常备着这些器械和药物。」
宋郁不动声色地捡起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
我明明还没说什么，他为何如此急于解释？
除非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怀疑，在心虚地为自己找借口。
况且，正常医生会将医用物品放在这种地方吗？
他绝对有问题！
车子被堵在路中央许久未动，宋郁拉开车门：「你在车上等着，我下去看看。」
他下车了，这是个逃跑的绝佳机会。
可我绝望地发现，车门早就被宋郁锁得死死的，毫无逃脱的可能。
很快，宋郁便回到了车里。
「前面路口出了车祸，撞死了人，司机肇事逃逸了。」
车祸？人命？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他继续补充道：「听说肇事司机开着面包车，该不会就是刚刚那个逆行的小鬼吧。」
这一刻，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刚才那个司机头顶的数字从 0 变为 1，是因为在那一瞬间，被他撞的受害者永远失去了生命。
也许，我对数字的猜想，一直以来都是正确的。
我不再自我怀疑，打算直接报警，却发现手机已经因为电量过低而关机了。
车载导航的 AI 女声发出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提醒。
可是这附近，根本不是我熟悉的街区。
导航的目的地，并非我告诉他的定位点。
宋郁故意把我带到陌生的地方，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新闻中那 9 名失踪的女性，又经历了什么？
8
我不敢往下细想。
当前最要紧的事，是无论如何必须逃离这里！
我小心翼翼地按下安全带的开关，却发现丝毫没有作用，反而越勒越紧。
宋郁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
我看到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笑容：「别急啊，马上就到了。」
眼看已经彻底暴露，我干脆扯着安全带用力敲着车窗：「停车！快停车！」
而宋郁只是斜眼看了我一眼，一句话没说。
更不妙的是，我感觉我的身体正在渐渐失去知觉。
也许是在吃晚饭时，他就往我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我突然感觉无比绝望，后悔没有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错过了那么久可以逃脱的机会。
车子往泥泞的山路上一路开着，周边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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