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BG《宠妃》 作者:楮绪风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1-02分类:小说浏览:25评论:0

书名: 宠妃

作者: 楮绪风

简介: 明裳十六岁选秀入宫,因家世低微,只得了小小宝林的位子。

皇上忙于朝政,数月不曾召幸新人。后宫嫔妃按捺不住,接二连三地去御前送汤,虽刹羽而归,仍旧风雨无阻。

唯独明裳不以为意,安分守己地待在顺湘苑里,得空便去亭中练舞。

李怀修生性寡淡,后宫嫔妃于他而言,不过是为制衡朝政,绵延皇嗣之用。

直到那一日,他随手点了侍寝名册里最末等的一个嫔妃。

月华如练,摇曳的烛光下,美人肤白胜雪,尤其那段杨柳细腰,柔性极佳。

位份一升再升之后,那女子桃腮粉面,颤着细腰,娇声软语地缠他,“皇上,嫔妾不想做主子了,想要做娘娘。”

起初,李怀修知晓她是为攀折权势入宫,甚至几度被这女子娇蛮的性子吵得头疼。

后来,他眼睫低垂,掌心轻抚住女子尚且平坦的小腹,神色漫不经心,“再给朕生一个皇儿,朕便不计较你与那人的旧日情分。”

宓(fu二声)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宫斗 重生 升级流

主角视角宓妃视角皇帝

一句话简介:后宫升职记

立意:即使身处泥泞,也要努力向上生长

第001章

“混账!”

御案上的茶碗打出一道璇儿,砰地摔向宝相花的金砖之上,殿内埋首的一众朝臣心头突地一跳,面色惊恐,连忙伏身跪地,大呼:“皇上息怒!”

伺候在侧的总管大公公全福海也吓得脖颈一抖,跟着扑通跪下来,战战兢兢地垂低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今岁事儿多,河东、山南两地大旱,江南、岭南大水,大魏各地哀鸿遍野,怨声载道,先帝爷在世时遗留下的沉疴旧疾就在皇上上位这两年接连暴露出来。贪官遍地,世家显赫,各州府势力盘根错节,哪是一时就能捋得清,除得尽的。

先帝爷是死的轻巧,所有担子都压给御极不过两年的皇帝,皇上日也忙夜也忙,连用膳的功夫都没有,昨儿个刚解决了江淮水渠,今儿皇上正为旱情发愁,一大早河东八百里加急,灾民暴动,里面出来了领头的起义,河东禀事的官员刚退下,山南又来了奏报,在这节骨眼上启奏安、郢,复、襄四州加税,丝毫不管百姓疾苦,皇上能不震怒吗!

一片死寂之中,宋文进颤颤巍巍地爬出来,“皇上,天下大灾,国库空虚,若不加税,何以养我大魏子民,山南刺史江忱是工部外调官员,必对民情有所了解,加税想必是深思熟虑,经过了一番考量。”

李怀修沉着脸色捻了两圈扳指,冷笑一声,“经过一番考量?”

他抽出御案上拆了火漆的密信,劈手砸到宋文进脸上。

“倒底是考量当地灾情,还是考量朕庸碌无能,敢犯下这欺君之罪!”

这道斥声只叫下首的众人愈发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宋文进一目十行看完那封密信,登时吓得脸色惨白,颤巍巍的身子骨快抖成了筛子,“老臣不敢!”

宋文进自诩两朝肱骨,倚老卖老,晚年不为民造福,反而汲汲营营,一心想着身后功名。李怀修忍下骂声,冷睨一眼,念在他尚且忠心的份儿上,没再多言,视线一一扫过跪地的众臣。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朕承位以来宽仁度法,行养息之策,便是要万民载我大魏万万之年。江忱胆大妄为,贪婪无度,若我大魏尽是如此蠹虫,还谈何万年!”

朝臣们大气儿都不敢出,皇上虽登基两载,他们却是亲眼见过皇上处置叛臣的手段,能留到现在的臣子,要么是忠君之士,要么是没那个反抗的倚仗和胆子,要么就是皇上还未来得及收拾。他们这些人里三者皆有,尤其是曾经跃跃欲试,想要战队九皇子一党,无不夹紧了尾巴,生怕皇上记起自己。

殿内静了稍许,李怀修捻着扳指,目光停留到群臣末首,青隽沉寂的一人身上。

“柳絮白。”

众臣中,跪在末首的男子站起身,恭敬地走到圣前,“臣在。”

“朕命你为左都督御史,奉旨前往山南,取替沈忱主持灾情事宜,你可有异议?”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无不诧异。跪在地上的宋文进老脸古怪,一脸震惊地出言谏议,“皇上,柳郎中年纪尚轻,怎可担当如此大任!”

李怀修不耐烦地压着扳指,呵笑看他,毫不留情呛道,“柳郎中年纪尚轻,不如就由一把老骨头的宋太傅前去山南。”

宋文进颤了下身子,埋低头,闭紧了嘴。

山南险地,谁愿意放着大好日子不过,跑去那种地方。宋文进年轻时尚有几分人臣爱民之心,如今老了,只想颐养天年。皇上是看他不中用,他再贸然劝阻,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被迫回府休养,在朝中哪还能有一席之地。宋文进审时度势,不敢再多言。

柳絮白脸上毫无变色,不卑不亢,“臣接旨。”

朝臣散去,已过了午膳的时候,全福海忙唤御膳房送膳,皇上早上就没吃,这一日一日的,身子怎么受的住。

……

后宫不得干政,后宫的嫔妃对前朝风波感触并不深,她们最关心的,是皇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踏进后宫。

刚过了选秀,新人入宫有三个月,除去那位家世颇高的杨嫔侍寝两回,升了位份,其余的人,就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御花园里,身穿桃红襦裙的陆才人挥舞着水袖,在揽月湖边翩翩起舞。陆才人出身不高不低,父亲是朝中正五品官员,胜过了后宫大多数的嫔妃,但比之杨嫔等人,便逊色了许多。

远远地听见有人过来,陆才人眼眸一动,似是不经意般往那头点脚,一个璇身,正要扬起一张春光灿烂的脸蛋,只听一声惊叫,便见水红的花汁不偏不倚,悉数泼去她的裙裾,污染了金线钩织的暗纹桃花。

陆才人当即变了脸色,打量一眼两人的穿着,约莫是哪宫的奴才,登时柳眉倒竖,厉声喝道:“你是哪宫的奴才,敢这般大胆冲撞主子!”

月香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即便是这位主子莫名其妙跑出来撞到她身上,但主子终究是主子,哪有她一个奴才说话的份儿。月香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害怕,她白着脸,扑通跪下身,淋漓的花汁染了满鬓,显得格外狼狈,她顾不得擦拭,战战兢兢地请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主子息怒!”

宫里头尊卑贵贱向来分明,奴才到什么时候都是奴才,想不受人轻贱,就要看身后主子的脸面。月香不想给主子惹麻烦,额头连连磕到地上,几下就要出了血丝。

“我这身宫裙是十余绣娘花费数月缝织而成,价值千金,便是要了你这条命,也赔不起!”

陆才人不依不饶,原本听闻皇上今儿个会到御花园,她才舍得换上这身衣裳,引得皇上注目,哪料想就这么毁了。

陆才人越想越气,“香凝,给我掌嘴!”

低三下四成这样,想必后面的主子也是好欺负的。陆才人拂了拂发鬓,毫不留情地开口。

后宫里的主子责罚人一向是下手不留情,但要是受了这罚换得陆才人不计较,受也就受着了。月香不想给主子惹麻烦,颤着脖颈,瑟瑟发抖地等待巴掌落到脸上。

陆才人看也不看她,香凝走到身边,抬起手,巴掌就要打下去,耳边忽地传来一道人声,“住手!”

陆才人皱起眉,朝来人看去。

月香听到这道人声,面上陡然一喜,红着眼圈巴巴地朝那人去看。

明裳到陆才人跟前,看清了是谁,眼眸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身上狼藉的衣裙,屈膝福身,“嫔妾请陆才人安。”

“你识得我?”

原本新人入宫后,是要日日到坤宁宫问安,但这段日子皇后娘娘去了佛心寺祈福两月,后宫诸事交由丽妃协理。丽妃喜静,免了众人的问安,因而,新人入宫后,彼此也未得见过几面。

陆才人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子,越看越是心惊,早知后宫花团锦簇,争妍斗艳,却还是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眉如细柳,肤如凝脂,唇似丹华一点,乌黑的云鬓斜斜簪了一支海棠鎏金嵌白玉步摇,便是这张脸蛋,足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陆才人天生姿容不够,瞧见这张漂亮的脸蛋,气得手中的绣帕攥紧。

“你是谁?”

明裳仿似没察觉她的怒意,柔柔一笑,“嫔妾是新进宫的宝林虞氏,陆姐姐舞姿蹁跹,一舞倾城,嫔妾在宫外时就有所听闻。”

上京城里虞氏一脉并不多,世家中更是没听过虞氏的名号。陆才人上下打量一眼,心中鄙夷,生得貌美又如何,还不是毫无倚仗,要在宫里给她伏低做小。

不过这句奉承的话确实深得陆才人之心,她容貌不足,胜在身段好,论舞姿,京城没几人能比得过她。

“你来,是想替这奴才说情?”

明裳没有否认,“月香是嫔妾宫里的人,性子安分守己,想来不是有意脏了姐姐的裙子。”

陆才人冷哼,“不管是不是有意,裙子脏了就是脏了,价值千金的一件衣裳,就是你二人掏空了府上的家底,也换不来。”

“虽是脏了,我却觉得陆姐姐这件脏得恰到好处。”

陆才人气急,“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活该?”

明裳没有反驳,眼神瞄到芍药花伸出来的枝杈,走过去折了一枝,屈膝到陆才人身前,芍药鲜红的汁水描摹着原本就红艳的裙裾。

“你做什么!”陆才人语气威胁,“你大胆……”

胆字的尾音被陆才人咬在了喉咙里,妖冶的红层层叠叠铺上裙裾,袭来的花香引的蝴蝶飞来,起舞婀娜。

陆才人所有的气,瞬间就消了。

明裳退后一步,捏着帕子擦去指尖的汁水,似是无意中说了句,“新鲜的花虽美,香味却退的快,可惜姐姐只能看这一时。”

她看不看不重要,皇上看才是最重要的。

陆才人怎能浪费了这大好时机,此时她全然忘了责罚两人的心思,瞧了明裳两眼,心道,待她得了圣宠,再来收拾这个碍眼的小贱人。

……

“主子……”月香泪珠子一串一串地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甚是可怜。

明裳无奈地叹了口气,亲自扶她起来,月香和辛柳是她入宫带进来的丫头,月香性子活泼,只是少了些稳重,还须得历练。

“回去好好洗洗。”

月香鼻尖酸涩,“奴婢又给主子惹事了,主子骂奴婢两句吧。”

明裳捏着帕子擦掉她脖颈的花汁,指腹点了下月香眉心,笑道:“我骂你做甚,倒是你要记得,宫里不比府上,我总有顾不到你的时候,万不能再如此莽撞了。”

月香哭得眼圈发红,使劲儿点头,“奴婢记住了!”

……

午膳端进了东暖阁,皇上只用了一小碗燕窝粥就撂了筷,全福海担心皇上的身子,频频想要开口,触到皇上冷淡的脸色,那些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去。他一个奴才,怎么敢管主子的事儿,可是皇上身子累着了,一旦太后娘娘责问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啊。

全福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里正琢磨着,又见皇上撂了折子,他心领神会,“皇上可是要吩咐奴才?”

李怀修掀起眼皮睨他,指骨敲了敲御案,骤然起身,“去御花园走走。”

全福海忙声应下,去吩咐宫人备銮仗。

时值季夏,绿槐高柳,熏风如醉,新蝉鸣弦。

以往皇上心情不好,就会到这御花园的揽月湖边喂鱼,后来这事儿传开,三两成群的嫔妃接二连三地偶过此地,皇上厌烦,慢慢地也就不来了。

作为御前的大公公,全福海可不能没这点眼力,见皇上往揽月湖那边走,忙唤人把鱼食拿出来,连跑带颠地追过去。

第002章

陆才人这回叫了宫人守着,看清了来人是皇上,陆才人双颊顿时扬起又娇又喜的窃色,迫不及待入皇上的眼,好得一时荣宠,扬眉吐气。

然,坐拥江山的帝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陆才人自以为精心的安排,在李怀修眼里并不新鲜,甚至有些乏味和厌烦。

陆才人如预想的一般,卷着衣裙,含羞带怯地服下身子,“嫔妾才人陆氏给皇上请安。”

选秀之时,她远远地偷瞄过一眼龙椅上的九五至尊。既入了宫,就是要争宠,要做宫里最尊贵的娘娘,不争的人才是傻子。陆才人不在乎皇位上坐着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隽秀还是丑陋,不论怎样,她都要尽心侍奉,讨得欢心。但那一眼过去,陆才人原本七分进宫的心思,瞬间成了十分。

庙宇辉辉,灯影重重,金銮御座之上的男人神情寡淡,对下面站着的琳琅佳人都兴致缺缺,狭长的丹凤眸微微掀起时,威仪毕显,凌厉雍贵,好似这锦绣江山,理所应当就该在他之手,尽数做了他的陪衬。

许是她看得久,李怀修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子,视线也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即便是片刻的停留,足以叫陆才人记到了现在。

上京的世家子弟,或才学出众,或俊美无俦,却从未有人,能端得起这般的帝王气度。

陆才人愈发羞涩了,满心满眼的羞怯,并未察觉男人眼中的不耐之意。

李怀修转了两圈扳指,淡淡睨了全福海一眼,全福海吓得不轻,皇上都多久没来揽月湖了,怎么后宫这些主子还锲而不舍的在这等着。皇上先前也未提个醒,他是真不知晓有主子在这守株待兔!皇上万一怀疑他泄露帝踪,他才真是百口莫辩!

全福海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李怀修冷冷嗤了声,拨着扳指撩袍坐到湖边的亭子里,“爱妃缘何在此。”

这便是为君者的高明了,喜怒不显于色,旁人闻言,倒真觉不出话里的不对劲儿,以为只是寻常的一问。全福海自打潜邸时就跟着皇上,哪听不出皇上已是不耐到了极点,偏生这位才人主子毫无所觉,许是受了爱妃二字的取悦,脸上的红意愈甚,全福海脊背冷汗涔涔,为这位不知死活的主子捏了把汗。

陆才人一无所觉,羞红了脸,刻意压着声音柔柔道:“春风和煦,嫔妾为春日编了舞曲,不想……不想叫皇上看见了。”

李怀修眼光闲散,忽地起了身,屈指挑起陆才人的下颌,勾唇轻笑,“你在这跳,不就是要给朕看?”

眼尾泄出的笑意减了威严,添了几许不属于帝王的肆意风流。若仔细看,那双狭长的眸底却未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平静得透着凛冬的寒意。

陆才人一时语滞,眨巴着眼,呆呆地回视着李怀修,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嫔妾……”

李怀修脸色淡漠下来,后宫女子皆是如此,恋慕他的权势、地位,为此勾心斗角,费尽心机,见得多了,李怀修对后宫这些相差无几的娇花慢慢也就提不起了兴趣。

下颌温凉的白玉扳指离开,陆才人触到男人的脸色,陡然回神,她也非蠢笨无脑,这时才明白皇上的话中深意,窥探帝踪,乃是大罪!

她容色仓惶,急声辩解,“皇上明鉴,嫔妾当真不知皇上在此,皇上就是给嫔妾一万个胆子,嫔妾也不敢窥探皇上的行踪,皇上明鉴!”

李怀修垂下眸,目光落到陆才人衣裙晕染的大朵大朵艳红花蕊时,微眯了眯眼,“拖下去!”

陆才人猛地抬头,见皇上眼神冰冷,额头砰地叩在地上,脸色惨白,“皇上明鉴!嫔妾当真没有窥探帝踪啊!”

李怀修沉下声,“西域弥南灭国后,国土弥楠花长盛数十余年,火烧不枯,大旱不死,是为亡国。你裙裾所画弥南,是在诅咒我大魏万世之基业么!”

“弥……弥南?”陆才人眼神茫然,忽地记起什么,脑中嗡的一声,陡然僵住了身子。

“新鲜的花虽美,香味却退的快,可惜姐姐只能看这一时——”

她原本不打算在揽月湖边停留太久,是那女子,那女子有意催促,她急于争宠,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贱人!

陆才人捏紧了帕子,牙关咬紧,心底恨意陡生。

她抬头啼哭,“嫔妾是冤枉的,嫔妾并不知道什么弥南花,是有人用手段算计嫔妾!皇上相信嫔妾,嫔妾是冤枉的!”

陆才人涕泗横流,叫人拖拽着,鬓发的珠钗在挣扎中掉到地上,裙裾覆了脏尘泥土,将那弥南花也一并掩盖,全无方才张扬明媚的模样。

“是虞氏,虞宝林陷害嫔妾,求皇上明鉴啊!”

全福海悄悄瞄着皇上脸色,见皇上看也不看被拖下去的陆才人,就知道这是再无回旋之地了。

皇上大抵是真的厌倦了后宫嫔妃的争宠,自打新人入宫,隔三差五的就有主子往御前送汤水,起初全福海还去通禀,后来皇上愈发不耐烦,睨他的眼神跟冰刀子似的,全福海不敢再去传话,直接留了汤水,皇上自是不会去喝,那些补汤悉数进了御前小太监的肚子。

这厢皇上哪是惩治陆才人,不过是借由陆才人的幌子,告诫后宫那些新人,不要自作聪明,入了宫就要安守本分,待皇上有兴致了,自会挑两个合眼的召幸。

……

陆才人被打入冷宫一事很快在宫里头传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事儿是皇上杀鸡儆猴,有意做给那些新人看,一时间人人自危,心惊胆颤,回忆着之前做过的事儿,生怕行差踏错,惹祸上身。

后宫众人都在议论陆才人误穿亡国之衣惹皇上震怒,却忽视了陆才人怎会如此蠢笨,绣娘们又怎会见过西域弥南的圣花。

后日,皇后从佛心寺祈福回宫,便听说了这桩事。两月前,钦天监所指,皇后在选秀之后,前去佛心寺,为大魏江山祈福。如今两月过去,回宫也并未召六宫嫔妃请安见礼,只传丽妃说了些六宫事务。

坤宁宫

皇后倚靠着金线襄绣大团牡丹的引枕,垂眼地翻看着这两月后宫的用度,听闻陆才人的事儿,翻阅的指尖儿微顿,摇了摇头,“新人心气儿高,却不知在这深宫里,明哲保身才是聪明人的法子。”

文竹递上茶水,觉得解气,“新主子们仗着是新人,刚入宫请安那日就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几番顶撞,奴婢倒觉得,皇上把陆才人打入冷宫,是为了维护娘娘。”

皇后接过茶水,瞧着里面茶叶打出的璇儿,片刻失神。她是皇后,是皇上的发妻,皇上信她敬她,唯独缺的,是那份给女子无度的疼宠。譬如这回她出宫两月,宫里却从未有只言片语的关照传到佛心寺。

但身为皇后,又如何能要嫔妃的宠爱。

她有时羡慕丽妃没有坐在这个位子上,可以由得皇上一两回的纵容。

文竹见娘娘久久不语,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她是娘娘身边的老人,皇上待娘娘如何,她都看在眼里。

娘娘十七岁就入了王府,做成王正妻,如今过了十年,皇上与娘娘可谓是伉俪情深,娘娘一心一意打理后宫政务,少让皇上劳心。

当年潜邸,徐侧妃有身孕没多久偶感风寒,皇上离京替先帝爷查出银税的案子,是皇后娘娘衣不解带的照顾徐侧妃,偏生后宫的主子们不知安生,把娘娘的仁善当成了软弱。

文竹慢慢叹息一声,换上笑脸,又道:“娘娘,今儿是十五,奴婢吩咐御膳房多做几道晚膳,等皇上过来。”

初一十五坤宁宫侍寝,这是祖上以来雷打不动的规矩。更何况娘娘刚回宫,皇上定能过来看看娘娘。

提及此,皇后也不再去想那些扰心的事,将茶水递给她,“皇上喜食清淡,叫御膳房的人都仔细着。”

文竹掩唇低笑,“奴婢省得。”

她正欲退出殿门,吩咐人准备晚膳,又被唤住,皇后随意拂了拂衣袖的金鸾凤鸟,眼眸落向娟丽的金线,“陆才人被皇上责罚之前可还见过什么人?”

文竹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听了这句,一瞬就了然了其中的意思,她恭敬地垂下眼,“奴婢这就去查。”

皇后微顿,思量一番,摇了摇头,“罢了。”

“娘娘?”文竹愕然地抬起头,不解其意。

皇后没说什么,只让她下去。待文竹退出内殿,皇后脸上才露出一抹讽笑,都说她这个皇后做的温良宽宏,但她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宽仁得皇上敬重,同样也给了那些人机会,毕竟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皇帝,后宫里也养不了太多的皇子。

这张慈面带得久了,久而久之,倒底是怎样的人,谁又能分辨得清。

……

是夜,月华卷挟似水的凉意,笼罩到皇城之上。

人定时分,乾坤宫的镂窗透出明朗的光亮,四角琉璃宫灯新换了一盏,全福海沏好热茶,轻手轻脚地送入殿内。

这夜是十五,坤宁宫侍寝,全福海一直记着,可皇上似乎并没放在心上。他瞄了眼漏刻,摸不准皇上的意思,皇上究竟是去还是不去。不过不管皇上去不去,他身为御前大公公,都得给皇上提这个醒。在御前当差,就是要把脑袋别到裤腰上。

全福海忝起笑脸,“皇上……”

李怀修执笔批着奏折,神色专注,看也不看他。

全福海莫名一头冷汗,心惊胆颤地说下去,“今儿是十五,皇上……”

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儿,全福海怎么的也说不出来。

第003章

李怀修慢条斯理地看完剩下的两本奏折,才抬起眼,靠到椅背上,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查到了,虞宝林是怎么回事?”

全福海愣了下,要说虞宝林蠢笨吧,偏生想出这么个法子,轻而易举地除掉了陆才人,要说虞宝林聪明吧,又留了身份,落下个把柄。除非虞宝林是真真不知晓弥南花的来历,否则他还真摸不准这位主子倒底使的是什么手段。

后宫嫔妃争宠,倚仗的不止是美貌家世,还要有那么一点心机,丽妃娘娘虽是潜邸旧人,却到如今盛宠不衰,靠的就是能在皇上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本事。

全福海一五一十地答完,李怀修听了没生出多余的情绪,指骨敲敲御案,仿佛只是随意问出的话,并没放在心上。

全福海想问皇上今夜可还要去坤宁宫,可他频频觑了几眼,始终没有那个胆子,他是御前当差不假,但皇上是君主,他只是个奴才,劝言一两句就罢了,哪敢僭越,去管皇上的事儿,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良久,全福海才见皇上起身,“去坤宁宫。”

全福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可怕皇上随口说一句要丽妃娘娘侍寝,那明日这后宫里可是热闹了。

……

合宫盯着圣驾的动静,得知皇上去了坤宁宫,嫔妃们没再存什么期待的心思,今儿是十五,坤宁宫侍驾无可厚非。

顺湘苑

雪白圆润的足尖儿点地,明裳从浴桶中出来,辛柳立即为她披上了净身的大巾,一人高的铜镜中映出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形,高的是月凶月甫,低的是腰窝。辛柳熟稔地为主子擦拭,到那两处,忍不住红了脸,想起什么,说道:“主子身量又长了,奴婢明儿个跑内务府一趟,给主子置备新衣。”

明裳换上衾衣,坐到妆镜前,那张脸蛋褪去婴儿肥,愈发得俏丽媚人,稍许开口嘱咐,“挑着绛紫,月白的拿。”

还未侍寝得宠,穿得绯红鲜亮就是给人做了活靶子。

两人将出了净室,就听外面一阵争执声。

“上个月你说家中三弟风寒,没银子诊治,是主子心善,为你三弟拿了三两银子。知顺,主子对你不好吗?你竟然还敢偷主子的首饰拿去变卖!”

月香泼辣的声音尤为清晰。

闻言,明裳轻轻蹙起了眉尖儿,辛柳正要说话,明裳使了个眼色止住她,便又听外面道:“月香姐姐,你小声些,别扰了主子清净!”

月香朝他啐了一口,冷笑,“我便是要嚷嚷,让主子看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知顺扑通跪下来,就差捂住月香的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月小姑奶奶有主子体恤,哪知我们下面奴才的疾苦,家里头弟弟病重,又有三个幺妹,都揭不开锅了,主子不缺这些首饰,就让奴才拿去吧!”

月香气得白了脸,撸起袖子斥骂他,“倒底是接济家里,还是为了变卖银子给自己讨得好去处,你当姑奶奶眼睛瞎了吗?”

知顺大惊,被戳中阴私,结结巴巴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新人入宫,别宫主子都想尽了法子到御前露脸,偏生他伺候这位,不思进取,连想法子争宠都不会。

昨儿个他私下里听着,原来这位主子父亲还得罪了太傅宋大人,差点丢了命,知顺哪敢在顺湘苑待下去,赏他那几两碎银子,都不够承明宫洒扫宫人得的油水!

“怎么,哑巴了?”月香抄起廊下的扫帚就要往知顺背上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知顺避之不及,哎呦一声滚到地上,这时,内殿的门打开,知顺瞧见主子出来,脸色大变,不知方才主子听去了多少,主子再不受宠也是主子,责罚他这个奴才绰绰有余。

……

夜里风凉,明裳裹着披风,坐在廊下的圆凳上,慢悠悠地饮茶。

宝林侍从六人,掌事太监,掌事宫女各一人。除却明裳从家中带进宫的辛柳和月香,剩下四人皆是由内务府分配。

主子不得宠,下面的人自然伺候得不尽心,这个时候把人唤起来,有外心的免不得抱怨几句,两刻钟过去,那些心怀鬼胎的奴才察觉了不对劲儿。

明裳见时候差不多,掀起眼,一一打量过跪着的宫人,目光清淡,却压得人抬不起头。

温在壶里的水快要凉透,明裳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在顺湘苑伺候许久,倒也辛苦。”

这话说得几人不免心虚,知顺借着家中由头,能躲懒就躲懒,感受到落在头顶的视线,手臂颤颤巍巍,额头紧磕在砖面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明裳微顿,收了脸上的笑意,唇角却是在勾着,话声也柔柔的,“我知你们各有难处,倘若谁有心离开顺湘苑,从月香这领五两银子,我不会为难你们。”

月香惊得瞪圆了眸子,“主子!”

辛柳看了她一眼,月香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心里仍旧有气,主子带进宫的银子本就不多,做甚便宜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知顺眼睛倒是亮了,蓦地抬起头,又为自己的行径洗刷一番,“奴才绝非弃主子而去,他日奴才伺候到了高位,定为主子美言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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