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他们的世界
本书作者: 江渔白
本书简介: 对余姚和陈迦南而言,爱是治愈伤痛的良药,是他们世界的桃花源。
*这个故事比较毛坯,请选择性阅读。
*最新更新是改错别字。
第 1 章
陈迦南去欧洲出差,计划行程是十天。中途赶上英国机场罢工,行程被迫延长了两天。
过去几年里,余姚已经很适应陈迦南的工作节奏。忙就算了,周周都有出差。
两口之家,一个早出晚归,频繁回城离城,硬生生把家住成了酒店。
一个上班迟到下班早退,把工作做成了自由职业者。倒不是余姚不敬业,她和公司签的是顾问协议。每周工作满三天,每月提交两份报告,其他时间随她安排。
周五中午前,余姚卡着最后一天提交了报告。她的直属领导一直在开会,并没有邮件给她反馈意见。她端着水杯站在窗前,虽说已是三月,燕城回暖的天气被昨夜的一场大风刮得春寒料峭。大风蓝并没出现,天依旧灰蒙蒙。眼睛一直盯着这样的天空,心情也会抑郁。
她转身回到办公桌,看到办公桌日历上的今天被红笔圈起来。晚上陈迦南要回燕城了。
办公室无事,乱晃悠不免会影响其他同事的工作。余姚趁着大家去吃午饭,在键盘上敲了几行字,是给领导在内部通讯软件上的留言:报告已发送您公司邮箱,需要修改的话,您随时电话我。
她拎起电脑驾车去附近的超市。周五,商圈的超市人并不多。她回忆起冰箱里的食材,买了大块牛肋骨、猪腿骨、牛腩、鲜虾、薄荷叶、空心菜,以及一大束向日葵。
回到家,她拿起手机,看到领导的回复,好的。
她起锅给自己煮了碗小馄饨,另一个灶上热水,准备给牛肋骨和猪腿骨焯水。下午厨房的煲汤锅一直在灶上炖煮。
四点钟,电话响了。余姚原以为是领导对报告的反馈。不是,她闺蜜景璐打来的电话。
景璐的婆婆中午在家里洗手间晕倒,被阿姨叫120送去医院,景璐老公杨跃已赶去医院。她自己被滞留在南城,因为今年第一场台风即将登陆,晚上和明天的航班都被取消。儿子杨豆豆在幼儿园无人接。景璐打电话是要拜托余姚帮忙接儿子,周末代她和杨跃照顾小朋友两天。
*
余姚大一寒假参加冬令营去民工子弟学校支教。那次活动,她认识了心理系研一的师姐景璐,也认识了物理系大一的新生陈迦南。
初相识时,余姚和景璐只是点头之交。那次冬令营有十几名志愿者,大一新生和研究生可交流的话题不多。她们彼此留了联系方式,知晓对方名字,在校园里相遇点头微笑着打声招呼。
她俩真正熟识是在余姚本科毕业第三年的夏天。那年,余姚家里接连发生变故,精神压力巨大,她找心理医生疏解时遇到了景璐。余姚的心理医师是景璐的直系师兄,一来二去俩人交往多了起来。
景璐结婚的时候,余姚是伴娘。
景璐生的小豆丁,小名杨豆豆,是余姚的干儿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余姚认识他们十二年。
*
余姚起身关火,拿了把干米粉泡水里,下楼开车赶去幼儿园。
她远远看到杨豆豆和老师在校门口,小豆丁背着书包蹲在地上数蚂蚁。她匆忙把车停在路边,小跑到校门口。校门口,杨豆豆已经抬起头,看到干妈来接自己,也开心地跑过来。
余姚一把接住冲上来的小朋友抱在怀里,一边跟老师打招呼再见。
小朋友还不晓得奶奶生病,正在因为爸妈没来接他闷闷不乐。他双手环着余姚脖子,直到车旁边都没松手。
余姚的车上没有儿童座椅,只好把小朋友放在副驾位。
回家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逗杨豆豆开心。小朋友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路口之后,小朋友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得和余姚聊起天。
“干妈,为什么爸爸妈妈最近一直忙呐。周五要上班,周末还要上班?”
“因为爸爸妈妈要挣钱呀。”
“为什么要挣钱呐?”
“挣了钱才可以吃好饭。”
“为什么人要吃饭呐?”
“因为只有吃饭才能活着。”
“那人为什么要活着?”小朋友问着问着,话题就从家庭问题跳到哲学问题,太难回答。
几年前,她也问过自己心理医生这个问题,“人为什么要活着?”
现在,她已不记得医生是怎么回答的。不过,她却记得那天晚上从美国赶回来的陈迦南给她的答案。
余姚轻轻打着方向盘,有些想陈迦南了。
“这个问题呀,干妈回答不了你。不过你干爸可以回答。坐好,我们现在去机场接你干爸。”
“好咧,我好想…好想…好想干爸。”
“用了三个好想。看来真想你干爸,豆豆待会儿看到他后要大声表达出来。”
“嗯嗯,我要大声说,豆豆好想干爸。干妈,你想干爸吗?”
“干妈也想呀。“
到机场,时间还不到五点半。陈迦南的航班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落地。
余姚带着豆豆在机场咖啡馆玩了一会儿。快七点半的时候,她和杨豆豆在国际到达口,没等一会儿就看到陈迦南拉着行李箱出来。她有小半月没见到陈迦南,看他穿着休闲服,一手推着行李箱和两套西服,一手拿着电话低头看手机。尽管长途飞行,他仍未见疲态。
小豆丁看到走出来的干爸,使出吃奶劲儿大喊道,“南爸爸,我和干妈好想你呀。”
杨豆豆的喊声,在略显嘈杂的机场到达口,还是清晰地传递到陈迦南耳朵。他在飞机落地后第一时间手机,给余姚发微信,“幺幺,飞机刚刚降落。我先回公司跟其他中介开个会,晚些时候家里见。”
他一直没收到余姚回复,还以为她下班路上开车不方便呢。
结果,他听到熟悉的童声,抬起头看到杨豆豆身边的余姚。
余姚给他接机送机无数次,每次他都很激动。他平时还颇为严肃,不过在机场总能让他特别情绪化。毕竟有几次,接送机,他都要泪洒机场。因此还被余姚笑话了好几年。
陈迦南大步向前,抱起杨豆豆,站在余姚身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亲完后,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几个同事。他们一行八人,他级别最高,有四位同事在免税店买买买。另外三位同事随他一起出关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余姚看到他渐变的表情,憋着笑,挥挥手和他身边的同事打招呼,“Hi~ o(* ̄▽ ̄*)ブ”。
三个同事,两位男士一位女士。陈迦南迅速切回到工作状态,严肃地向身边同事介绍,“我太太,余姚。我干儿子,杨豆豆。”
杨豆豆也学着干妈样子,挥挥手,“Hi~ o(* ̄▽ ̄*)ブ”
陈迦南介绍完同事之后,对他们说,“今天大家先回家休息吧。明天去公司加班,十点前到。陈洁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路遥,晚上和律师与审计师敲定明天下午电话会的时间,会议议题初步讨论并购方案。”
他带着团队做国内一乳制品龙头公司和欧洲某乳制品公司的并购案。他们团队是此次收购的独家独立财务顾问。因为案子时间紧,收购金额大,涉及沟通的国内部门和欧盟、英国机构比较多,加班是常态。原本下飞机那会儿,陈迦南还在群里通知大家回公司加班。这会儿就给大家放一晚上假,还是托余姚的福。
布置完工作,他抱着杨豆豆,拿回余姚手里的行李箱,和余姚一起往停车场方向走。
路遥、陈洁和史礼看着走远的领导和领导太太。三人对视一下,不约而同地欢呼,“谢谢老板娘。”其实他们这样的中介机构,上下级很少叫老板,大多叫名字。
奈何陈迦南气场强大,能力超群,跨专业来到投行做得风声水起,不足五年时间成为公司最年轻的MD。三十而立的他,已经是MD第二年。不出意外的话,三十五岁之前他能成为大中华区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因此背地里,他们都陈老板陈老板的叫。
路遥和陈洁比陈迦南晚一年入公司,职级比他低三级。年轻人在一起,除了工作,聊得最多的还是八卦。他们是一路听着陈迦南的八卦混到如今的历史见证者。
陈迦南刚进公司就一直带着结婚戒指,在同事第一次打探他婚姻状态时就表明已婚身份。已婚身份,反而让他更添了一份神秘。毕竟他是燕大物理学本科和藤校生物学和计算机双硕士,毕业后又跨专业来金融圈工作。
陈迦南并没有把私生活摊开讲的习惯。他手机的锁屏和桌面一直是iPhone的出厂设置,朋友圈除了偶尔转发一些交易所和证监会的监管新规和相关法律更新外,更无任何生活的痕迹。
大众对焦点事物的八卦程度不亚于窥探明星的绯闻,越是窥探不到细节,越是好奇。曾经有阵子,关于他和他太太的传闻,有近十个版本。
直到前年年会,大家都喝了些酒,气氛轻松。团队新入职的小朋友们难得有机会八卦领导,不知不觉就打趣到陈迦南这儿,还聊起各种传闻。
陈迦南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聊起私事,“我们本科时恋爱。我毕业回国后领证结婚。就这样。和你们的大学恋爱结婚故事没有差别。”
他三言两语说得太简洁,却满足不了嗷嗷待哺的八卦之心。大伙可不乐意被这么敷衍打发,还嚷嚷着要看陈太太照片。
正巧,地产组的王烁过来敬酒,听到大家要看余姚照片,就说,“想看陈总太太照片可以呀。看我朋友圈,他太太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前些天同学聚会有照片,你们翻翻看。”
王烁这一打岔把陈迦南从八卦群里解救出来。可惜王烁是个大忽悠。他朋友圈传的照片是合照,十几位姑娘,根本看不出来是哪个。
路遥和陈洁今儿第一次见陈老板家属,又想起前年的这个段子。两人拿起手机,第一时间翻王烁朋友圈。结果王烁那厮居然设置半年可见。
史礼见他们拿起手机,还以为在群里发消息告诉大家今晚不加班呢。结果看到他俩翻完手机后,开始骂王烁,好奇问道,咋了。
陈洁没搭理他,有气无力地说,“刘楠楠她们因为shopping错过一个惊天大新闻,待会儿有得后悔。小礼子,姐姐我累了,你在群里传达一下陈老板指示。”
史礼在群里通知后,shopping四人组接连发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陈迦南和余姚在停车场取车时,他们不晓得,其他七个人已经了新的微信群,陈洁和路遥在群里,分别丢了十几个表情包。分别有“你们完了”、“你们错过好几个亿”、“忏悔吧”、“跪安吧”……
惹得刘楠楠她们追问咋了,最后还是史礼在群里,文字描述了一下刚刚见到陈老板的太太。
Shopping四人组在群里发起语音电话,“小礼子,展开说说…”
回家的路上是陈迦南开车。余姚拗不过,自觉和杨豆豆坐在后排。杨豆豆刚才也听到干爸周末要加班,便又问了一遍之前问余姚的问题。然后还把余姚没有回答的问题,也抛给了干爸,“南爸爸,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陈迦南听到问题后,通过后视镜看了余姚一眼,“为了让自己开心“。
杨豆豆听到答案后,掰着手指头道,原来上班挣钱吃饭可以让人开心呀。
小朋友不会想太深奥的哲学问题,也不没有学会让自己陷入逻辑的泥潭。他们想问题直来直往,解决问题也是一语中的。
小朋友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在过去几年中,余姚和陈迦南经常讨论。问题时而由余姚抛出来,时而由陈迦南提问。
他们两个答案从最初的五花八门,渐渐地都变成了“为了让自己开心”。
余姚听到这个答案,笑起来。“今晚余大厨做私房牛肉粉,让吃了两周土豆和炸鱼的陈老板开心开心。”
第 2 章
晚餐余姚煮了牛肉粉,水煮河虾以及清炒空心菜。牛肉粉的汤底是下午煲好的,空心菜和河虾已经洗好直接上锅做。即便如此,吃完饭也已九点。杨豆豆哈欠一个接一个打,没等余姚带他去洗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迦南把豆豆抱去楼上客房,余姚拿湿毛巾擦了擦豆豆的脸和手。他们关掉灯,客房门留了个缝隙,以防半夜小朋友醒来找他们打不开门。
余姚走出客房后,笑着问道,“陈先生吃得可开心?”
陈迦南没回答,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惊得余姚,赶紧回头看客房门是否打开。然后推着他去主卧的浴室,“家里有小朋友。陈先生自己洗漱哈。”
说完她跑出房间,回到一楼厨房,把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里。
余姚端着泡红茶的水杯,靠在厨房案台,想着刚刚那个吻,想着晚上两人与杨豆豆的相处。她想象过两人有小朋友后的景象,似乎想象中的场景和今晚的场景并无差异。
*
他们结婚第三年开始备孕。那年陈迦南戒了酒,哪怕再重要的工作应酬都以茶代酒。他们原计划着将来生育一儿一女,小名分别是吵吵和闹闹。
当确诊怀孕时,她和陈迦南都很开心,远在江城的公公婆婆也很开心。婆婆之前一直对他们两个有些微词,尽管如此,仍然第一时间从江城来照顾她。
不幸的是第二次检查时被发现妊娠异位,医生很遗憾地告诉小夫妻,妊娠必须中止。然而妊娠结束后,情况并未好转,她子宫粘连严重,极大概率不能再孕。
余姚不死心,拜访多位妇科名医,依然没有取得好的效果。她自从求医加了多个病患求医交流群,试图寻找一丝可能的希望。
直到她被一个群里的病友用轻描淡写的文字,说出最伤人的话。“自己妈妈死了,哭都不哭的人怎么配做孩子的母亲。我和我老公又没造孽,怎么也没孩子。太不公平。”
陈迦南带着她报了警。尽管他们结婚那年,她因为一段别有用心的视频报过一次警。传播视频的源头和主要传播者后来删除视频并全网上道歉。谁能想到,时隔三年,依然有人通过网络继续伤人。
报完警的那周,她退了所有求医问诊的微信群,Q/Q群,一直在家哭。陈迦南把手里的一个重组项目推出去,请假在家陪她。到了第二周,他不得不重回办公室。因为那时候他负责的一个大型港股IPO项目到了最后阶段。
陈迦南那阵子经常燕城和港岛两地飞,夜里乘坐红眼航班往返燕城,只为了可以陪她一会儿。他白天靠着咖啡续命,晚上在飞机上睡觉。
如此来回大约一个月,余姚望着陈迦南血红的眼睛,终于想起来匀一份心疼给他。她带着哭得红肿得眼睛,在又一次要送陈迦南飞港岛的时候,环着陈迦南的腰,把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说“南哥,我已经好了。周末留那边好好休息。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周末飞去那边让你看着我。”
那一周,余姚做了很多事。
她在小区附近健身房办了健身年卡。办完卡后发微信说,“南哥,我今儿办健身卡,开始健身打卡第一天。”
她约了之前单位认识的师兄,拜托师兄帮忙投递简历。
她约景璐逛街,购买瑜伽、游泳、跑步的全套运动装备。她记得那天尽管是周四,不知为何商场到处都是人。热门餐厅都在排队,她们挑了一家人少的轻食店就餐。
景璐转动着手里的叉子,吃着没啥味道的草,只能喝手边的橙汁来解馋。“这周精气神儿不错。之前看你憔悴的,我都不敢开口劝。”
余姚喝了口苏打水,说,“不能再不开心。不然会把陈迦南弄丢的。”
景璐喝完杯子里最后的橙汁,笃定地说,“放心。丢不了,真丢了你家陈迦南也会自己找回来。”
她继续塞菜叶子,“我可不敢赌这个可能性。现在真的怕事儿。”
景璐盯着她说,“妹妹,我比你大四岁。你跟我说你沧桑,你沧桑的话,我成什么。”
“璐璐姐,我错了。我们风华正茂,好吧。”
“这就对了。风华正茂可不能只吃草,我要吃肉。”
最后肉没吃成,烤肉店前的队伍太长了。
陈迦南跟进的IPO项目后续进展顺利,发行完全超预期。他也因为多个项目完成得出色,年末考核后被破格提拔。升职后,他反而没以前那么忙,留在燕城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工作日晚上或者周末,他俩还能去附近公园跑步刷圈。她一开始只能跑三公里,慢慢的五公里也能轻松拿下。
景璐和杨跃为了刚上幼儿园的杨豆豆能上个好小学,咬牙买了套学区房。夫妻两人为了省钱,房子粉刷装修都亲历亲为。那阵子,杨豆豆奶奶因为老家有事,需要回乡一个月。周末余姚和陈迦南会把杨豆豆接到自己家,晚上再送回去。
记得刚入春的某一周,杨豆豆在学校学习了长城的历史,就嚷着让干爸干妈周末带他去长城。周日早上,他们开车去接豆豆,途径一家甜品店。余姚在甜品店,买了草莓慕斯、芝士蛋糕、玫瑰覆盆子挞、焦糖海盐泡芙、法式千层酥和一盒马卡龙。最后如果不是陈迦南拦住,她估计要把店里甜品都打包一份。
景璐给豆豆准备的东西也很充分,一个有动画片的iPad,一个装了酒精消毒液、湿巾、儿童水壶、牛奶、一盒车厘子等等的书包。杨跃在一旁嘱咐豆豆,让他在外面要听干爸干妈的话,不要乱跑。
余姚寻思着甜品零食带得太多,怕路上折腾一圈,最后扔掉可惜。她把大部分甜品留给景璐,单留下草莓慕斯和焦糖海盐泡芙。
他们开杨跃的车去的长城,车里有儿童座椅。余姚也坐在后排。
出发前,她向前倾身,轻轻地拍了拍陈迦南的头发,说,“老公辛苦。等到了长城,我用焦糖海盐泡芙犒劳你。”
“南爸爸辛苦。等到了长城,干妈用焦糖海盐泡芙犒劳你。”杨豆豆也有模有样地想拍陈迦南。不过碍于他太小只,又被锢在安全座椅上,只能拍到驾驶座椅。
陈迦南扶着方向盘,笑着对余姚说道,“你倒是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过先系好安全带,等到了长城,你想怎么犒劳我都可以。有没有泡芙都行。”
初春,长城高速沿途的景色很单调。杨豆豆看不出窗外景致有什么变化,还以为车子没开动,催着干爸开快些。陈迦南在驾驶座上用通俗语言给小朋友讲物理运动的原理。当然了,豆豆听得似懂非懂。
杨豆豆精力不错加上小孩子对长城颇感兴趣。一路上问东问西,累了就让陈迦南抱一会儿。下烽火台时杨豆豆偏要自己走。余姚牵着豆豆小手,小心不让小朋友摔倒。
陈迦南说起英国脱欧的投票。豆豆听到干爹说英国,用手指着一块铺在地上的石头对余姚说,“干妈,你看这块石头像不像英国?”
余姚看了一眼,心想还挺像的。她回答道,“像。英国海岸线更蜿蜒些。不过已经很相像。”
小家伙蹦跳到像英国的那块石头上,说,“南爸爸,我到英国啦。你们也过来,这样我们就都到英国。”
余姚上前一步,继续牵起豆豆的手,问他,“豆豆,你都去过哪儿?”
豆豆捧着陈迦南递来的水壶,回答说,“日本和泰国。”
他们又把像日本和泰国的石头蹦了个遍。
小孩子在山上跑累,没等到停车场就趴在陈迦南肩上睡着。
回城时,余姚想要开车,陈迦南没同意。
豆豆睡得很沉,陈迦南示意余姚换到副驾驶。她坐好后,揉了揉陈迦南的肩膀,说“辛苦老公。带孩子出来爬山比跑步十公里还累。”
陈迦南揽过她肩膀,吻了吻她额头,说“不累,看你们玩儿,心里甜。”
余姚略推开他,嘴里嘟囔道,“额头上都是汗和防晒霜,你也不嫌弃。”
陈迦南说,“当然不嫌弃,我老婆怎么样都好看。”
*
陈迦南洗完澡,在主卧和二楼没找到余姚。下楼后,看到她在厨房发呆。
他走进去,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余姚被吓了一跳,反而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了。
陈迦南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水杯往自己嘴边送。他边送边问,“发什么呆呢?”
余姚没说思绪的前半段,只把后半段他们带豆豆爬长城的部分讲出来。
“天气暖和些咱们再去趟长城。不带小朋友。”
余姚嫌这个姿势难受,把水杯递给陈迦南,人也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她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填了水,说着,“晚上喝白水。不然茶叶和时差弄得你睡不着,我也睡不好。”
陈迦南笑着喝水,脸上的表情,余姚看懂了。
她笑着拍打他的后背,出差加班两周加上长途飞行,你真当自己十八岁呀。
*
陈迦南和余姚是在去冬令营的绿皮火车上认识。他们和燕大一行十余名学生,坐火车从燕城出发去东北一民工子弟中学支教。临行前,在学校里曾组织过一次碰头会。不过陈迦南在实验室做实验没能赶过来。
火车上两人座位相邻。相互打招呼后,陈迦南从书包里拿了本书阅读起来,并未加入周围聊天群。
临近年关,车上返乡民工多,有许多没买到坐票只能站着。火车刚启动没多久,他俩站起来把座位让给没座位的孩子和老人。
出了山海关,车外入目是无边白雪。
余姚是南方女孩,那是她第一年在北方过冬。可偏偏燕城从入冬到寒假愣是没下一粒雪。她看到窗外的雪景,激动坏了。她忘记初识的矜持,扯着身旁站着的陈迦南说,“好大的雪呀。我到了东北,一定要在雪地里打个滚。真开心…真开心可以看到这么多雪。”
旁边有人拿着泡面说借过。余姚往陈迦南身旁移了移,陈迦南低头刚好碰着余姚额头。他的嘴唇轻轻碰到额头蓬松的发丝,很轻柔。余姚丝毫未察觉到异样。等拿泡面的乘客走过,余姚后退一步,继续看窗外的白雪。
陈迦南也回忆起过去:十八岁的余姚很可爱,他十八岁那年开始有点喜欢了。
第 3 章
事实上,十八岁的陈迦南那时并不觉得自己喜欢上身边的女孩。火车旅行的后半程,余姚被叫到隔壁车厢,和几个同行的校友玩起了斗地主。
当然了,她要在东北的雪地里翻跟头打滚滚的愿望最终没有付诸实践。下火车后,东北腊月的气温就给这个自诩抗冻的南方姑娘一个下马威。
余姚心想,完了。她要穿一条牛仔裤在寒冬腊月里闯关东。没错,她没带保暖衣,没带毛裤,行李箱里只有几条牛仔裤和一条可怜巴巴的秋裤。支教期间,她为了防止感冒,尽量呆在有暖气的学生宿舍和教室。她的保温杯里一直装着热水,随时随地喝热水御寒取暖。
冬令营的第一周,余姚和国际关系学院大一姑娘黎瑞,形影不离。
第一周的周五晚上,冬令营活动的组织者物理系博士师兄,在Q/Q群里号召大家明天一起去旧行宫玩儿。师兄让大家尽快报名,他统计人数,方便统一团购门票。
黎瑞因为早就约了在这座城市读书的高中同学见面,就鼓励余姚外出去参加周六的活动,不然在宿舍一个人也是无聊。
周六早上,黎瑞把自己的一条保暖裤留给余姚,她则早早出门赴约去了。可惜余姚的所有牛仔裤都是紧身款,穿上黎瑞的保暖裤后,完全罩不上裤子。
真正的猛士,无知无畏的余姚,真就穿着条单裤在东北零下二十五度的冬天走了一遭。
那天参观了什么,导游讲解了什么,余姚其实都不太记得。她只记得自己捧着保温杯,时时刻刻喝着热水。热水喝多,自然去洗手间的次数也多。慢慢地,她就脱离大部队,落了单。
陈迦南也中途掉队。他是因为接了个家里电话,妈妈询问他哪天回江城,机票定了吗?没定的话,要抓紧了,春节前的票都紧张。
他打完电话,发现正在东张西望寻找大部队的余姚。
余姚看到陈迦南出现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问,“陈迦南,你是来寻我的么?”
她声音有些颤抖。陈迦南起初还以为是跑过来累的喘。他看了她一眼,说,“走吧,右转,我们跟上大家。”
余姚看着他,说,“还不行,我需要找接热开水的地方,不然待会儿要冻死啦。”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仍在打颤。
陈迦南问,“怎么冷成这样?”
余姚说,“我没保暖裤,只穿了一条单裤子。”
陈迦南也顾不上男女避讳,握了握余姚的手,发现双手冰凉。他牵起她的手,往大部队反方向走。他边走边说,我送你回去,你穿得太少,这么逛下去要发烧的。
余姚想挣开,没挣得动。她还辩解说,不用了,都买了票,不然浪费。
陈迦南扯着她向前走,边走边给师兄打电话说,他和余姚有事,先回去学校,待会儿统计人的时候,记得他们已经先离开了。
在景点门口,陈迦南拦住一辆出租车,把余姚塞进后座。本来他想坐副驾,犹豫了一下也坐到后排。
落座后,他重新牵起余姚的手,给她传递些温度。余姚抬头看了他一眼,想抽出手来,挣扎了一下,没有抽出来。
陈迦南回了一句,“乖,听话。”
阳城出租车司机看到后面一对小情侣,误以为他们是高中生,一路都在劝学,让好好学习,切莫因为早恋耽误了学业。
陈迦南没辩解,余姚因为羞愧,也默不作声。就这么一路回到学校。
两人下车后,陈迦南让余姚先回宿舍,他还有点事儿。说完就朝相反方向走。余姚一路小跑回宿舍,踢掉鞋子,穿着衣服,跳着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等体温慢慢恢复。
隔了一会儿,余姚听到敲门声,陈迦南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问方便进来不。
余姚这会儿恢复过来,说道,方便。
陈迦南推门而入,看到余姚正准备从被子里出来。他把药递给余姚,“我买了板蓝根和感冒冲剂,你先喝板蓝根,如果感冒了再吃感冒药。盖着杯子吧,不用下床了。”
说完便离开。
后来,黎瑞知晓两人恋爱,还打趣道莫不是在阳城就暗渡陈仓。
其实真没有。
那时余姚完全没开窍。她看任何男女关系都觉得很纯洁,陈迦南在她印象里就是个大大的好人,闪耀着神圣的光芒。
陈迦南也无暇分神给余姚。他从大一入学就开始为留学做准备,日常泡实验室,泡图书馆,认真刷绩点,准备英语考试,与老师们搞好关系以便将来好拿到推荐信。这些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和精力。偶尔余下一点点精力,他还要用来躲避另一个女孩儿的追求上。
那个女孩儿是他高考后认识的,江城市的理科状元,在隔壁大学的建筑系就读。陈迦南是他们那儿的理科第二名。高考后,卫视有一档益智类节目请他们一起做过两期节目。一来二去,那女孩儿就看上他,表白拒绝,再表白再拒绝。
姑娘在大一一整年都没死心,时不时来燕大物理系堵陈迦南。
陈迦南除了必修课程会出现在物理学院外,其他时间都去校图书馆自习。毕竟学校图书馆除了本校学生和校友外,其他人无法自由出入。
大一下学期课程慢慢多起来,余姚不像室友可以在宿舍里静下心读书。她学习要靠氛围,既然宿舍是睡觉的地方,那么学习就不能在睡觉的房间。
余姚在宿舍自习效率很低,三个室友则是宁愿在宿舍呆着,也不愿多走一步路。她一开始是一个人泡在图书馆二楼自习室,写作业,预习功课,甚至看小说都在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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