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云千载》作者:破破破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28分类:小说浏览:35评论:0

白云千载

作者:破破破

文案

卫载当了一辈子皇帝,死后却被困在了自己的陵墓里。一觉睡醒已是千年之后,她的徽陵现在是个大公园,广场舞曲震耳欲聋。

卫载是个好脾气的皇帝,也不嫌这些百姓无礼,还会混进广场舞的队伍里一起蹦。但只有她一个魂的日子到底是太孤寂了,她有些想念她的故友们。

正怀念着,一回头,她看见了一个现代打扮的许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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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相君臣cp,前世今生

*结局he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朝堂 轻松

主角:卫载,许晴初

一句话简介:禁止在人家的坟头谈情说爱

立意:白云千载空悠悠

第1章

卫载是个皇帝,但她已经死了,她这一生杀伐决断,造下的杀孽半点不少,她本以为死了以后会去到地府,生前的一切功过都会被审判,该受罚的受罚,一切都理清之后,她就该去投胎转世去经历下一段人生。因此,当她的灵魂从躯体里脱离出来的时候,她虽留恋,但却坦然,她这一生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惧任何神鬼审判。但她没想到,没人引渡她,她被困在了自己的陵墓里头。

她在世的时候给国库挣了不少钱,因此虽只建了小小的一处陵墓,但细节却处处都很精致的,住起来倒也是舒服的,只不过陵墓空空荡荡,无趣得很。她中意的附庙之臣都还没来,她叹气,什么时候能来陪我呢?我们年轻的时候玩得多好啊,骑射蹴鞠牌九博戏什么都玩,后来做了皇帝做了重臣就再也没那个闲暇了。她现下倒是有了闲暇,回想年轻那会儿玩的花样,手有点痒痒,这些人啥时候能来呢,等她们来了,我得在我的陵寝里摆上好几桌牌九,叫他们都来陪我玩。唉,还得多久呢,真是无聊呀,她们现下在干什么呢?哦,应该在替她看着她家的小姑娘呢,算了,还是多活几年吧,我家小姑娘还那么小,多帮帮她啊。

她躺在主殿的屋脊上百无聊赖地翘着脚晒太阳,她活着的时候是不能这样不顾仪态的,但现在她只是个魂了,还有谁能管她呢?她在阳光下像只狸奴一般伸展躯体,舒服极了。她想,没有神鬼来审判我,那么史书又会如何评价我呢?

大概率是个好皇帝,她觉着自己的功绩虽及不上秦皇汉武世祖宣宗,但怎么也能在史册上得个成徽中兴的名号吧。成徽是她从登基用到驾崩的年号,是她在礼部呈上来的一堆封号里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好不容易择定的年号,那个时候好像有个人在边上笑话她,说她在外头一副稳重的样子,内里不知道有多激动。她不服气,怎么能不激动呢?为了这帝位她们走了多久,又忍耐了多久?她的父亲自祖母手里接过的帝位,却更倾向于她的兄长们,她少时斗鹰走马意气风发,本志不在帝位,但兄长们却总忌惮于她,总想把她排挤出去,一次又一次,终叫她起了心思——兄长们一个赛一个的废物,不配做兄长更不配做皇帝,那怎么就不能让她来呢?她和她的伙伴们歃血为盟,约定了永为君臣,共创盛世,这一走就走了几十年。

想到这里,她忽地记起了让她下定决心去争去抢的那个人,那是她的伴读,说是伴读其实卫载一直把她当小妹妹,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私底下她叫卫载阿姐呢。卫载自己在家中是最小的那个,稀罕死了这个小妹妹。但她的小妹妹甚至都没活到成人。那一日卫载如往常一样把自己的糕点给了她,她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雀跃地接了,吃得开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卫载抱着她的小妹妹,眼睁睁地看着她唤着阿姐没了呼吸,七窍涌出的血染红了卫载的衣袍,也把那血色融进了卫载的心。

对了对了,她的小妹妹,她记得她修陵的时候特意命人将那孩子的墓也移进来了,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卫载挨个去找,最后在一处海棠花从间找到了。那孩子死的时候还小,也没什么官职,只在她的徽陵里占了小小一块地方,但这大片大片的海棠,真美啊,这倒也很好。卫载看着墓碑上的字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但她已是魂体了,自然是摸不到的,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问道:“她不在这里啊……也对……她走得那么早,应是早就投胎了……那也很好,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吧,平凡地长大,就很好了……”

卫载把她的陪葬墓转了一圈,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这里头有些人替她挡了刀,有些人用性命托举她,有些人为了她们的共同的大业呕心沥血早早亡故,在这里的人都是她的同道。她以为她忘了,但当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时,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

但是,卫载没有在这里找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灵魂,她走了一圈,又走回了通向主殿的大道上。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故人的音容笑貌在她眼前一一闪过,走到最高处时,她回过身,望向来时的入陵神道,那宽阔的步道一直从她脚下延伸到极远极远的地方。

她对着空空荡荡的陵墓喊道:“朕许诺过你们的盛世,你们都看到了吗?”

没有人回话,但清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卫载闭上眼睛,认真地倾听这一刻自然的发声,满意地笑了起来。

第2章

卫载选择了沉睡,她算了算,她的朋友们至少还能活二十年,那多长啊,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于是她陷入了沉眠。

卫载这一觉睡得很好,自从她坐了帝位,便没有几日能睡够时辰,她有太多的事要忙,时间根本不够用,这回过往欠下的觉仿佛一次睡了个够。被嘈杂声扰醒时,卫载都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外头实在是太吵了,一直在吵,真是烦人。

卫载本是有些起床气的,但她醒了醒神,突然意识到,她的陵寝怎么会有吵闹之声,定是她的朋友们来了呀!她一下就高兴起来了,正了正衣裳,开心地出了门去寻她的友人。可一走出去,她就呆住了,这,这还是她的陵墓吗?原本簇新的宫殿斑驳了许多,步道石碑皆是沧桑,最让人生气的是她特意为爱马塑的石像竟没了头颅!

卫载气得跳脚,哪里来的贼人!敢在祖奶奶坟头动土!她家小姑娘没派人修缮她的陵墓吗?那小孩难道还在记恨我害死了她爹?可我那被圈禁的疯哥哥对她半点都不好呀!卫载百思不得其解,外头还在吵,她暂且压下了气,决定先去找她的友人们,她死后的事他们应当都知道。

当她在往外头走,她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徽陵外头本是一片空旷的平原,现下竟有了许许多多高耸却奇怪的塔楼,徽陵外圈本不该有百姓进出,现下竟有许多穿着奇怪的人手舞足蹈,旋律奇异的乐曲震耳欲聋。

卫载皱着眉头穿行在其中,怒斥着穿她而过的小儿,却无人能够听见。卫载陷入了困惑。她再一次沿着她的陵墓边缘走了一圈,这下问题更大了,她徽陵的城墙呢?怎么就剩了几个小段了?她的徽陵是不是变小了许多?前后左右又为何全是奇怪建筑?她压下怒火,细细去听路人讲话,这些人口音更偏北方一点,听起来怪,倒也不难听懂,只不过有些词听着似懂非懂,卫载挑着能听懂的听,算是搞明白了一些,南边那些塔叫做大楼,唤做什么什么开发园,东边这一大片则是个大学。大学?莫不是同太学或是书院一般?谁家把书院建在人家的坟边上!再往西边去是公园,公众的园林?什么公众的!那是我卫载的园子!呸,什么园子,是我的陵!

爹的娘的,这世道怎么了?

卫载转了一圈,又一次走上中轴线的神道,在起始的地方,她瞧见多了一块碑,走近一看,上头写着“全国第二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徽陵”,落款“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八二年二月”。

第二批?怎么才第二批?谁的陵配是第一批?不知怎么地,卫载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她晃了晃脑袋,又想这一九八二年又是哪朝的记年?怎的能有这么长?

她一路往里走,瞧见新的石碑立牌就上去看看,有些她看得分明,有些字却是缺胳膊断腿的,她猜着读得一知半解。直到进了主殿,她瞧见自己的画像边上配的文字——周宪宗卫载(九二七年-九六八年),新周第十一位皇帝。

哦,九二七到九六八,四十一年,正对应了我活的年头,也就是说,九六八年到一九八二,这已是一千多年之后了吗?我一觉睡了一千多年?

卫载对着自己的画像陷入了茫然。

好在她很能接受,变成没有实体的魂灵的时候接受良好,一下子到了一千多年以后,她也接受良好。只是有些可惜,她大概是与她的友人们错过了。她在这一千多年后又一次走遍了她的陪葬墓,这一次,该在的名字都在了,但依旧只有她一个灵魂。

她低头瞧着最后一块墓碑上的名字,这座墓离她最近,她又有些生气,说好的要与我同穴呢?

算了,死后之事你也做不得数。可你怎么也不等等我,若是你在这里,我们曾经想象过的清闲日子不就有了吗?哎呀,怪我睡过了……

卫载掀起了一阵风,带起坟茔上松柏的枝丫轻晃,她仰起头,看着与千年前同出一辙的湛蓝天空,自己宽慰自己,算了,她那般好,值得去过更好的人生。

第3章

卫载坐在屋檐上托着下巴瞧着下头的百姓们起舞,那曲子跟她们那时候很不一样,却很奇妙,卫载不由自主地跟着摇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听个几回,卫载也能跟着唱了。千年后的天下是真的很不一样了。五六十岁的百姓青天白日里就能在园子里跳舞玩耍,应该是个特别太平的朝代吧。她想。

她已经意识到她的大周或许已经亡了,但也罢了,天下大势起落兴替自来都是如此的,没什么不接受的,她能管好她那一朝,就已经很好了。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小骄傲了,她得的庙号是宪宗呢,这很不错了,这很中兴。现下这个朝代给她配的解说立牌上有好几种文字,第二段是她熟悉的文字写法,她便看懂了,前面讲她励精图治、修律法、重文教、养民生,后半截讲她爱享乐爱赚钱也重商贸,商路走到非洲,非洲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但听起来这个朝代对她喜欢赚钱这件事还挺认可的,她那个时候不知多少臣子指责她与民争利重商误国,劝谏的折子年年都有。哈哈,后世盖棺说我做得对呢,享乐怎么了,朕的百姓都有钱花都能享乐又有什么不好呢?瞧瞧外头这些日日载歌载舞的百姓,满面红光,多么快活,这样的王朝又是多么强盛啊。

天色暗了一些,跳舞的又换了一波,这回是两个人捉对跳的舞了,多是一男一女,当然也有两个女的。哎呀,贴得好近啊,卫载凑过去跟着晃悠,左脚、右脚,嗨,这不是很简单吗?可惜只有我自己,没有人跟我跳。那个谁要是在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跳这个舞,光明正大地贴得这么近……哎呀呀,羞死了。

观察了一段时间,卫载已经很熟悉这些在她的园子里玩耍的百姓了,这边这一圈是跳广场舞的、跳拉丁舞的,西边小树林那边是吹萨克斯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都是卫载从人们口中听来的,往北过去一些是唱歌的、唱戏的、吹笛子的,再过去是打拳的、耍刀枪棍棒的、玩石锁的,东边安静些,下棋的、打牌的、写字的……她的园子足够大,这么多人这么多玩法都能放进来,十分热闹,卫载每天都有瞧不完的乐子,她很喜欢。

靠着学校的那片有年轻学生背书,到了晚上林子里就有不少男女学生卿卿我我。没眼看!卫载头回看见的时候吓死了,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男女怎么回事。但她又好奇,仗着没人能看见她,偷偷地去听那些年轻男女谈情说爱。哇,好直接,是两个女郎!怎么怎么就亲上啦!一千多年以前的老魂了,哪里懂现在年轻人的开放,直看得啧啧称奇。她不由地想,我那会儿在外头最是大胆也不过是借着宽袍大袖遮掩偷偷牵一牵她的手罢了。

到底……到底是不一样了。

卫载有些想她了。她坐在离她最近的那座坟茔边上,那是个幽静的地方,藏在层叠的树丛之后,倒没有百姓在她的坟头瞎蹦。这很不错,她好清净,别扰她安眠了。

卫载沉默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万千的情绪都藏在心里,无人可诉。

许晴初。许晴初。

卫载在心里唤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那是她的长史,是她的左相,是她的臂膀,也是她深爱的人。

“许晴初,字见悠。丰州栗县人。新周名相、政治家……”

卫载闻声猛地回头,一个年轻女孩站在许晴初的介绍立牌前边看边念。卫载愣愣地看着她:“阿悠?”

那个女孩回过头,看向卫载:“你是在叫我吗?”

卫载愣住了:“你,能看见我?”

女孩困惑地点头,仿佛她在明知故问。

“你是谁?”卫载吸了口气,又问。

女孩回道:“我叫许见悠。”她点了点立牌上的字,又道:“我的名字跟这个大人物的字一样呢,所以我来看看她。你又叫什么呢?”

“卫载,我叫卫载。”卫载恍惚极了,犹在梦中。眼前这个人何止与许晴初的字一样,她们长得分明也一模一样!

“这么巧?我和许晴初的字一样,你跟周宪宗同名同姓唉?你也是因为这个来看宪宗陵的吗?”许见悠笑起来。

“……嗯,对,是这样。”卫载想了想,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逛?搭个伴?这样的缘分可不常有。”许见悠向她伸出一只手。

卫载屏住呼吸,手指动了动,却又很快放下,装作迫不及待的样子引着许见悠往前走:“我们走吧,主殿往这边。”

她好似不怎么识路,走一会儿就要翻手上的小册子。

卫载便问:“你是头回来?”

“是呀,我今年刚考上熠阳大学的研究生,本校保研的同学告诉我隔壁就是徽陵公园,里头有个历史上的大佬的字跟我的名一样,我特意来看的。”许见悠很健谈,真当卫载是个有缘分的同伴,“你呢?你也是熠阳大学的学生吗?”

“不是。”卫载摇头,心里偷笑,她早一千多年就不用上学堂了。

许见悠边走边与她搭话:“我瞧你穿的是周制的汉服?这样的天气,不觉得热吗?”

卫载瞧了瞧自己,她死的时候穿的是帝王常服,但不知为何魂体穿的却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一套襦裙,华贵艳丽,她初见许晴初穿的就是这一身。后来许晴初说,那个时候的卫载趾高气昂,那身贵气的衣服极称她,从里到外写满了傲气。她说这话的时候卫载接了什么来着?哦对,她问,你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娇纵的小公主做你的主君呢?许晴初含着笑意道,因为你好看。卫载才不信!许晴初这个人心思深得很,她们相遇的那一年,许晴初不过是个新科进士,不知走了哪里的门路自己要来卫载的公主府做个七品主簿,一路做到长史,管着她提点着她,不知不觉就成了卫载最信任的人。待到后来卫载回头看,却发现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有许晴初的助力,不如说是许晴初一步一步把她推上了帝位。

卫载从回忆里抽身,复又将目光落到笨拙地翻看导览手册的许见悠,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这个许见悠瞧起来并没有许晴初那般多智近妖,甚至于,有些笨。她都没有发现自己不是个人呢。

但,她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许晴初了,哪怕只是个样子,她也想多看一看。

第4章

那个下午,卫载陪着许见悠把整个徽陵逛了一遍,夕阳西下的时候,她把许见悠送到东边的门口,那个门连着熠阳大学的西门,就隔了一道城门,但卫载没法离开徽陵。也就是说,过了这道门,她可能再也见不到许见悠了。她有些舍不得,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放慢了。

许见悠全然不知,她站在门里门外的那条线上,回头看向停下脚步的卫载,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喔,对了,难得这么有缘分,我请你吃个饭吧?也不是什么大餐,就吃熠大的食堂,我们学校的食堂可好吃了!”

卫载有些难过,哪怕她不是许晴初,她也想多接近她一点。

许见悠不明就里,伸手就来拉她,卫载低着头没瞧见她的动作,手腕突然地被一只手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

卫载大骇,不待她反应,已经被许见悠拉着走出了几步。卫载怔愣地看着许见悠拉着她往前走的身影,回过头,徽陵的门已经被她抛在身后了。这怎么可能!她试了好多次,她是走不出徽陵的!她也没法接触任何人或者物件!她喃喃道:“你……能摸到我?”

“啊?怎么不能呢?就是你的手好像有点凉……”

卫载觉得这个世界越发奇妙了。

许见悠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有问题,原因是路上碰到熟悉的同学跟她打招呼,一脸困惑地问她为什么要空举着一只手。

许见悠扭头看看卫载,又看看她的同学,道:“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她的同学叫起来:“见悠,你在逗我吗?你边上哪有人?今天愚人节?”

“你……看不见?”许见悠茫然道。

那同学干脆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卫载身体里,嚷道:“你看你看,哪有人!天呐,见悠,你不会见鬼了吧?”

许见悠又看向卫载,卫载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许见悠压下心头震惊,装作恍然惊醒的样子对她的同学道:“什么?我刚说什么了?”

“见悠!你……你抽个时间去庙里拜拜吧!”

好不容易把同学糊弄过去,许见悠顾不上吃饭,调转头,从人来人往的校园里走出来,重新回到僻静的徽陵。卫载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走到一处幽静无人的地方,许见悠这才松了口气,软下来,坐到石阶上,抬头看向卫载,疲惫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呢?”

“你竟然不怕?”卫载有些惊讶,“如你所见,我是个鬼。”

“怕有什么用呢,发生的事情总得解决。所以你为什么跟着我呢?”许见悠慢慢地镇定起来。

卫载大呼冤枉:“怎么是我跟着你呢?邀请我一起逛园子的是你,拉我一起去用膳的也是你呀。”

“哦对……”许见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所以只有我能看见你?怪不得我拉了你一路,一路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卫载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

“所以你是谁?”许见悠问。

卫载更委屈了:“我说了我是卫载。”

许见悠震惊地指了指正殿的方向,又指指她:“你你你……你是那个周宪宗卫载?”

“是啊。”

“好……好吧……”许见悠摸了摸额头的汗,觉着自己大约还在梦中,她看了看时间站起身,道,“抱歉,宪宗陛下,今天打扰了。我该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她如梦游般走出好远,才发现卫载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她停下脚步,回头无奈地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卫载道:“我觉得你是许晴初。”

“许晴初?哦哦,是你的左膀右臂。我不是呀,我只是跟她用了一个名字。”许见悠扶额。

“你跟她长得也一样。”

“你怎么知道?”

“我是卫载!我跟她君臣几十年我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吗!”卫载气得跳脚,眼前这个人半点没有许晴初的眼力。

“哦,你说得对。可我不是许晴初,我是许见悠。”许见悠看着卫载,说得认真极了。

卫载也平静下来,认真地回她:“遇到你之前我碰不到任何人任何东西,我是个魂,我也出不了徽陵,但今天我不仅碰到你了,我还跟着你出了徽陵。所以你对我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许见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她又发出了质疑:“那我怎么就是许晴初了呢?就因为我和她长得像?”

卫载忍无可忍,怒道:“因为她就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哈?”许见悠今天一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轰炸,脑子几乎要停摆,“她……你……你跟她什么关系?不是说君臣?哪样的君臣?”

“情定三生的关系!你听懂了吗?我现在要找你履行三生的约定!”卫载破罐破摔。

许见悠傻了。

第5章

接下来的几天,许见悠重点补充了新周成徽年间的史料,卫载就在她边上跟她一起看。幸好许见悠是在校外租房子住,只有她一个人,不会叫室友瞧见她奇奇怪怪的模样。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长在网络上的年轻人,许见悠习惯性地打开搜索引擎,在看完百科之后,点着点着不小心就点进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礼问,卫载到底是不是女同》……女同是什么?”卫载俯下身趴在许见悠的书桌上,凑着脑袋看她的屏幕。很奇妙,此前她什么也碰不着,遇到许见悠之后,她不仅能碰到许见悠,还能摸到东西了,只不过其他人还是看不见摸不着她。她越发笃定许见悠就是许晴初。这样深的羁绊,除了许晴初还能有谁?

许见悠扶额:“该怎么说呢……分桃?断袖?磨镜?总之就是说你喜欢女人。”

“那我确实是。哎,你别关啊,让我看看!”卫载已经能看懂许见悠的操作了,会动的箭头跳到右上角,那就是要关掉的意思。

许见悠拗不过她,只得让她看了,还得负责帮她翻译她看不懂的简体字。

“‘……这不是很明显吗,周史记载,卫载没有大婚,她也没有孩子,她的继承人卫知白是她哥卫截在漫长的圈禁过程中生下的孩子,也就是说她是过继了她哥的孩子。她跟她几个哥哥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还选了她哥的孩子继位,这明显是因为她生不出孩子嘛。要么是身体有问题,要么就是她根本不想跟男人搞在一起。’”卫载一边看一边念。

许见悠八卦得要死,悄悄问:“所以你是因为许晴初才空置后宫的吗?”

卫载看自己的八卦也看得津津有味,应道:“是啊。我有意中人了,还去撩拨旁人,这怎么成呢?”

“额……你们当皇帝的也这么有原则?”

卫载瞪她:“你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

卫载接着往下看:“‘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我们邹大将军了,大名鼎鼎的朕与将军解战袍,这绝对是官配……’邹?邹永金?官配又是什么?”

“官方配对,额……就是正宫、正室、你的最爱……”

“这不是胡说嘛,朕与阿邹坦坦荡荡!你们这些后世之人怎么还污人清白呢!”卫载皱眉,接着往下看,“‘老邹哪有我们孟姐惹人爱,卫载出了名的爱财,历史上少有的特别爱做生意的皇帝,孟希同的商队从国内走到国外,从亚欧走到非洲,带回来多少真金白银,卫载这不得爱死她……’啊啊啊,孟希同?她有官配!她家那位管她管得死死的,她恨不得离我三丈远……”

刚学会的词,卫载已经用上了,她又问亚欧和非洲又是哪里。许见悠兢兢业业地给她打开世界地图,给古人一点世界之大的震撼。

卫载一路看一路学,一路震惊,在这些后世人眼里,她整个朝堂好似都是她的意中人,这属实是过分夸大了。帖子不长,她翻到底,都没有找到有人提许晴初。

许见悠仔细看了看帖子里一些黑话,解释道:“这个贴太新了,君相党还没开始发力。”

“那你给我找找讲许晴初的。”卫载发号施令。

许见悠已经累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皇帝一点都不正经,看自己的八卦忒起劲。她退出去在这个论坛搜索许晴初,跳出来几百页的贴,头一个就叫《【成徽君相组】来投票吧,是卫许,还是许卫?》,还是精华贴,卫载来了兴致非要点进去看,许见悠一整个大无语。点进去扫了一圈,开头是争攻受的口水战,中间是正史野史乱飞,到了后头画风一变,各种同人图文都来了,卫攻党和许攻党各显神通,尺度一步一步滑向不可言说。

许见悠和卫载都沉默了,空气里也是一股子不可言说的氛围,许见悠内心咆哮,这怎么过的审!她忍无可忍,啪地一声关了页面,宣布今天到此为止。

这回卫载没有反对,她罕见地什么评价也没有发表。

屋里一下静下来有些尴尬,许见悠坐如针毡,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个皇帝?”

卫载瞥她一眼:“为何?”

许见悠思索了片刻,磕磕绊绊地组织语言:“就是……很平和,很亲切,很活泼……我以为皇帝会更威严更有压迫感一些……你看,你都不会自称朕……”

卫载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地笑出声,然后又收了起来,只是微微含笑道:“因为我现在是卫载,不是宪宗。”

“这不一样吗?”

“卫载本来就只是个娇纵任性的小女郎,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性子,只不过为了活着不得不去争去抢,去变得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宪宗是个合格的好皇帝,但她不再是卫载了。”

第5章

许见悠不得不把卫载带在身边,因为她不肯走,她是个魂,想穿墙就能穿进来,许见悠也没法赶她走,只得让她跟着。她想起《棋魂》里头进藤光和佐为好像是能在心里头对话的,她也试了试,惊讶地发现真的可以,她练习了一阵就熟练了。她得去上课,如果卫载要跟着她,她们就不能有奇怪的举动。她跟卫载约法三章,卫载一一都应了。于是卫载整日里都跟在许见悠后头,她去上课,卫载也去听,她去图书馆,卫载也去逛图书馆,但她不能动那里的东西,她就满图书馆转悠,看谁桌上的书有意思,就跟着看。

“你学的什么专业啊?”卫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进展飞快,她已经搞懂这个大学里学什么是按专业分的。

“政治学,额……你能懂吗?”

“理政治国之道,嗯,很适合你。”

“怎么适合了?”

“许晴初就很会治国,也很有手腕。”

“我说了,我不是许晴初,我是许见悠!”许见悠有些生气。

卫载不说话了。

她确实不像许晴初。许晴初的心又硬又狠,对仇敌狠,对卫载也狠,对她自己更狠。她鼓动卫载争位,是因为卫载那几个年长的哥哥夺嫡,搅得整个朝廷半点正事都干不了。丰州大河决堤,淹了十几个县,里头就有许晴初的老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许晴初一家十口就剩她一个,她要报仇。这仇可太大了,她该把矛头对向谁?是贪腐的河道官吏?是尸位素餐的州府?还是把民生大计当做筹码的诸皇子势力?又或是卫载那个昏庸糊涂的父亲?

要卫载说,若是她大约就认命了,可许晴初不。她在京中冷眼看了很久,选中了卫载这个冷灶,一把火一把柴,愣是给烧起来了。偏卫载是个糊涂蛋,不知怎么就看中了这样一个人,许晴初放任了,甚至把卫载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上。她是狡猾的猎人,而卫载是那个自投罗网的傻狍子。等卫载想明白的时候,许晴初已经在她心上有了不可轻忽的重量。而剔除感情的成分,许晴初也是她的潜邸之臣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她质问许晴初,许晴初坦坦荡荡地就说了,说她怎么个深仇大恨怎么个筹谋划策怎么个别有用心怎么个诱她入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们还在榻上,旖旎的气氛都还未散呢。卫载疼死了,心都叫她揪住了,怎么能不疼,哭着问那你是不是半点都不喜欢我?

许晴初说,那也不是,我确实是喜欢殿下的,殿下是真的很好很好。

卫载都呆住了,这比全是利用更伤人,她把卫载拿捏得清清楚楚。这人她没有心啊!卫载哭得惊天动地,许晴初也不哄,就在边上陪着。直到卫载哭够了,想清楚了,她问许晴初,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我呢?我也是我父亲的子嗣,你不是应该把整个卫氏都掀翻吗?

许晴初说,她的仇恨唯有海晏河清可解,掀翻卫氏自立为王不过是把整个天下搅乱,那她与那几个皇子有什么区别?选卫载是因为卫载与她的父兄不一样,卫载是个活生生的干干净净的人。所以殿下是真的真的很好。

卫载能怎么办呢,卫载只能认命,谁让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她又问,那你怎么保证我不会变呢?

我会一直一直看着殿下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温柔极了,卫载都不知道那算是威胁还是许诺。

许晴初是这样一个人。

许见悠是不一样的,她天真得像一朵小白花。这一世她应该过得很幸福,没什么苦难,也不用她处心积虑地谋划,有些时候卫载甚至觉得她傻傻的。

比如她再一次被师兄师姐忽悠着接下可一些本不归她的活。

卫载跳脚:“你看不出来他们在利用你吗?他们自己的活就该自己做,不然论文算谁的?”她已经对许见悠身边的人事物了解得很清楚了,开口讲话几乎听不出是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

“吃亏是福啦。”许见悠埋头做事,随口应道。

“你真是……啊,气死我了,当个老实人就会被欺负到死,长点心吧!”卫载气得揪她头发。

“嘶,松手松手!”许见悠从卫载手里抢回她金贵的头发,不得不解释道,“我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接,他们的课题我有点兴趣,不帮他们干活我上哪里去看他们的调研记录?”

卫载不气了,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倒是有点像许晴初。

第7章

许见悠也习惯卫载的存在了,这段时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她只当卫载是个朋友,而绝口不提其他,她不问卫载也不说,卫载又不急,她有的是耐心。这个世界有好多新鲜东西,简直要迷了卫载的眼。她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许见悠附近,所以她总是鼓动着许见悠带她去看看别的地方。但许见悠很忙,她的课业有些繁重,虽然才研一,但得看书、得听课听讲座、得写小论文、得准备课题和调研,导师还要每周要找她聊学习进度。忙起来的时候她几乎听不见声音,怕卫载无聊,她把iPad给了卫载,教会她怎么用,让卫载自己去找乐子。卫载还挺沉迷的,回到家里就抱着ipad不放。

上一次她看卫载玩iPad的时候她在看《历代政治得失》,这书有繁体版,卫载没有阅读障碍。许见悠咂舌,一个封建帝王在她面前看后人怎么评封建王朝,这属实有些魔幻了。她不由地询问卫载的阅读体验。

卫载说:“挺好的,讲得挺有道理。”

许见悠晕晕乎乎地说:“你要不要看看马原和毛概?”

卫载看她一眼,把iPad递给她:“给我下个繁体版的。”

许见悠默背了一下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价值和剩余价值,觉得这阅读难度对古人可能过高了,决定先给她看《全球通史》。

卫载很有空闲,许见悠看她的阅读记录都有些震惊,她怎么什么都看呐,从《官僚政治研究》到《君主论》再到《霸道王妃爱上我》……不是,她这都是从哪里找的啊!她不仅看书还看视频呢,在视频网站看UP主讲史料也看史同剪辑,还看课程看电视剧动画片,许见悠扫了一下那些正经内容,总觉得她再学下去,这个政治学硕士的学位该让她来拿。最离谱的是,许见悠写小论文的时候,卫载在边上看了一眼,给她指了个错误。许见悠简直要发疯,她一个专业的政治学研究生,让一个一千多年前封建社会的古人给上了一堂关于分权制衡的课,这说出去谁能信!

卫载对此的说法是:“不要用你的爱好,挑战我的职业。”

天呐,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许见悠反击道:“你看这些批判封建社会的专著,就没有一点点不适吗?”

卫载挑眉:“又不是批判我,我在‘得’的那个部分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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