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我的山神庙
作者:一颗粒子
简介:
『你还会爱上身为鬼的我吗?』
前男友自杀后,白肃羽痛苦了一年,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后,打算去古城度过一个冬天。
谁知一到古城,死去的男友开始缠上了他。
所以被做鬼的男友缠上了怎么办?去拜拜庙吧。
结果发现这庙也是男友的。
叶漠×白肃羽
阴暗真男鬼攻×清冷美人受
魔幻现实、虐恋、重圆、甜宠、强制爱、奇幻、惊悚
第1章 溯玥
【我们一起等到最后和最初的一天,世界剥破仍如新橙蘸新雪。——廖伟棠】
每个古老的地方都有传说,这大抵是规律,传说常常是受到现实的启发,因而传说的存在往往使得此地变得更为真实。
往西走有个古城,落于深山,名叫溯玥,在这里有一个关于山神的传说。
有闻这里的深山里住着一个绝美的少年,也就是所谓的山神——临近每年最冷的时候,他会装作普通的村民在村落游荡,凡是与他对视的人,无不失心落魄,被蛊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他便引诱这些人去往深山,人们只能望见那一排排背影从一条线逐渐变成一个点,被一片白茫茫淹没。
走进深山的人失去了踪影,直至风雪漫过又一个冬天,也没有人再见过那些失踪的人。
(一)
白肃羽是在今年最冷的时候来到溯玥这个地方的。
他昨夜才好不容易摆脱掉纠缠了自己一周的床伴,两点才入睡,今早甚至差点错过值机时间,晕头转向忙了好一阵才急匆匆赶上飞机,飞行过程中气流不稳,颠簸数次,惹得他胃里时不时泛起一阵轻微的恶心,好不容易才熬过来这两个小时。
好友金城安在机场接他的时候,被他的脸色吓了一大跳:“我的妈呀,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纵|欲过度了。”
因为逆光,白肃羽看向金城安时半眯着眼睛,他那又黑又密的睫毛被风吹得轻轻颤抖,浅色玻璃一样清澈的虹膜在光下仿佛一泓春水,他的皮肤很白,近似透明,仔细看能看到太阳穴下青色的血管,那双眼睛因为刚刚反胃了好几次而带着些迷蒙的水雾,某个寒冷月夜的窗户上也会升起这种水雾。
白肃羽用虚弱的气声吐出三个字:“尽胡说。”
金城安走上前,嬉笑着搂过他的肩膀:“开个玩笑嘛,哎话说回来,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会计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白肃羽顺手把行李箱推给金城安,只背着自己的宝贝吉他,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帅是帅,可惜太短了。”
金城安愣了一下,接着没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因为笑得太张狂被路人看了好几眼:“哈哈哈哈哈哈白肃羽你真直接啊......我草,你没当面和他说吧,我这边公司财务啥的还都靠他的公司打理呢。”
“......我还没到这种地步。”白肃羽又是一阵头晕,他轻轻敲了一下金城安的肩膀,“而且我不喜欢浮夸花哨的类型,那人每次过来都喷特刺鼻的香水,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你以后别给我找这样式的了。”
“那你喜欢哪种?”金城安帮白肃羽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贴心地为他打开车门,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喜欢我这种暖男?”
白肃羽摇摇头,很严肃认真地说:“我不喜欢考不上大学的。”
“……快点滚进去,烦死了。”
白肃羽坐进车里,听着金城安开始絮絮叨叨,习以为常地敷衍着对方,他和金城安已经是十多年的好友,白肃羽知道金城安说话的时候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听,他只是喜欢在旁边正好有个人的时候不断输出,大部分都是无聊且无用的话。
“我这次可是花了高价让朋友给你在那个小镇订了那个别墅,寒假是旅游旺季,有些人提前两三个月就会预定这里的度假山庄。你啊,这次就来好好放松一下,其他的东西都别想了,该抛的都抛掉,听见没有。”
白肃羽抬了抬眼睫,窗外是一片荒莽,树干像在冰箱冷藏了好几天一样僵硬,房屋是零星从地上长出来的,云是低垂而呈现出被水打湿后的颜色的,人是稀少的,景色是单调的。
他实在不理解这种寡淡如水的地方有什么吸引人的,尤其是到了金城安给他找的别墅这边后,这里是整片用来出租度假的别墅群,环绕着一个人工湖,有环湖跑道和游乐设施,这个莽荒之上十分突兀的一块商业区,除了说设备俱全以外毫无美感,人工栽培的花花草草,被生搬硬凑到了这片土地。
白肃羽走进别墅,内部装潢至少还不错,是他喜欢的风格,以红白蓝和卡其色为主要色调,墙面以灰蓝色为主,墙面切割形态多是一些方形和线条,白肃羽小心地把吉他放下来靠着墙,走到阳台边往外看,正好能将人工湖尽收眼底。
“金城安,你如实告诉我,你们家是不是在这地方参股了。”
“啥?”
“就这么个地方,连我们高中以前校外的人工公园都不如,有什么好待的。”
“你懂什么,这里只是给你睡觉的地方,真正让你玩的地方在湖的对岸,”金城安也走到他的旁边,指了指湖的对岸,“你看啊,那里是一片滑雪场,过几日这边就下雪了,你正好可以去玩,滑雪场下面是溯玥古城,有一条小吃街,晚上特别热闹,然后这里——你看向你的右手边。”
白肃羽朝阳台侧面看去,这才发现这里正好靠着一座山,能看见缓缓行进的缆车顺着山脊往上。
“这是溯玥有名的山神之山,山上有个山神庙,每年村民都回去山神庙祈福,这个缆车是修给游客的,山上有个观景台,能够看到这片土地包括那边古城的全貌。”
白肃羽对古城和小吃街没什么兴趣,他在来之前大概了解了一下溯玥这座古城,倒是对那山神庙起了些兴致:“我听说过溯玥古城有个山神的传说,这山神庙是不是和那个传说有关。”
金城安很显然完全没听过民间的诡闻怪谈,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漫不经心道:“怎么了,山神又不会真的从庙里跑下来把你吃了。”
白肃羽没有说话,他望着右边山上的树木,很深很密,像是会吃人的黑漆漆的嘴。
他的这个发小金城安和他不一样,虽然他们是多年的朋友,但走的却是很不一样的路。
金城安上学的时候完全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形象,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恃宠而骄,拿着家里丰厚的积蓄肆意挥霍,高中的时候天天逃课,出没于什刹海三里屯的酒吧街,他们家知道他不是个读书的料,高中毕业就把他弄到公司实习去了,这小子工作之后收敛了不少,因为为人仗义,又圆滑世故,把他们家一个在蓉城的分公司经营得像模像样。
白肃羽的父母都出生于书香世家,与平日里混迹官场的满座衣冠不同,他们更加内敛低调,对孩子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他们让白肃羽从小学乐器,从钢琴到吉他,在古典音乐和摇滚文化上皆有涉猎,在学习上,白肃羽就读于本市最好的高中之一,学习压力巨大,而父母要求他每次必须稳定在年级前十,差一名就罚他整日整夜抄书。
十六七岁压抑的时间一度让白肃羽患上焦虑症,等到高考完,他的父母恰巧因扩展外企合作要出国待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拥有了短暂的自由。刚上大学的时候,白肃羽就和朋友组了一个乐队,几个人经常到处演出,自己作词作曲,那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也是在这段时光里,白肃羽谈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恋爱,和他们乐队的主唱,一个高年级的学长。
他们在凌晨去爬山看流星,步行到天津看天津之眼,他们谈天说地,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尽数拥入怀中——这样的时光一直蔓延到了前年的十二月,然后所有的快乐突然被搁浅在了海滩上。
他的恋人,乐队的主唱,被发现自杀在了排练室。
白肃羽已经忘记了他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杀的了,那天他推开排练室的门,看见眼前那个悬挂在昏暗中的巨大人影时,突然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再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记性就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沉默。
当时金城安已经开始在蓉城打拼,听到好友痛失恋人这个消息后连夜刚回京城,一回来就看见对方躺在病床上,阳光照射到白肃羽身上时,就像照射到雪白的石膏雕塑上一样,发出白茫茫的光,他仿佛看到白肃羽的皮肤上盖了一层雪,雪下跳动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无法感受。
金城安又心疼又着急,他断定这是因为白肃羽无法为自己的爱人释怀,于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一定要给白肃羽介绍新的恋人。
但对于白肃羽来说,这些有脸有身材有家世有背景的人,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pao友,在床上他们肌肤相亲,穿上衣服后却一句话也聊不到一块,那段时间白肃羽本就寡言,仿佛让他发声的只有在床上喘气和抽泣的时刻。
每次云雨之后,白肃羽都会弹一首吉他,然后过了几天就与对方断了联系,身边一直都是一个人会让他感到腻烦,他需要不断更替的新面孔和新感情让他持续保持兴奋的阈值。
性像麻醉剂。
在金城安的帮助下,白肃羽的身体和心理都慢慢恢复过来,只是随之到来的,是那个逝去的主唱爱人在他的记忆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有暴风雪盖过山脉,雪停之后只剩下一片惨淡的虚无。
别人再提起那个主唱的姓名时,他已经不会有任何反应,就像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样,只有时常呆滞出神的时候,才恍惚能透过屋外灯火沸腾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过了一年,又是一个冬天,金城安听好友说了溯玥这个地方,想来是个放松心情不错的选择,于是打理好了一切,把白肃羽从京城请了过来。
第2章 人影
(二)
“哦对了,你说你一个人可能会无聊,所以我叫了个朋友来陪你。”金城安扔给白肃羽一张名片,“他叫Eamon,是我认识的一个医生朋友,在那个很有名的私立医院,是那种高智帅哥的类型,人家不仅考上了大学,考的还是华西。而且他人很风趣——当然,你要是不想让他来,我就喊他别来了。”
白肃羽低头看了一眼名片,照片上的人留着狼尾短发,眉宇锋利,眼角微微上扬,眼波流转,微微带着春水里漾起的一点涟漪,他眼角的那颗泪痣越看越与某个旧人有几分相似,白肃羽盯着照片上那颗泪痣看了好久,然后把名片揣进兜里,说:“没事,让他来吧。”
“好嘞白少爷,您放心,这次这位绝对是人间尤物——”
白肃羽抽出一根烟,对着阳台外缓缓吐出一口白雾:“怎么,你体验过?”
“呸!我对男的又不感兴趣!还不是他那些床伴说的。”金城安骂骂咧咧,回过头一看白肃羽在抽烟,连忙冲过去夺过香烟,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都说了你这一年都不能吸烟,你这个破身体,也不知道自己注意一下——我就知道必须得找个人来监督你,医生最好不过了。”
“金城安,你是我妈妈吗?”
白肃羽似笑非笑,最后一口烟在口腔里打了个转,从唇缝流出,与冷空气混在一起,蒙住了白肃羽的双眼。
......
那烟慢慢消融,在他的眼中变成了泪雾。
白肃羽雪白的背肌上分布着零星的红色,被温柔的灯光照着像夜晚的红梅。他到这场情事的最后已经叫不出声了,金城安说得没错,这Eamon在床上确实有点功夫。金城安带着他们俩一起吃了个饭后,就让他们俩回别墅,自己离开了县城,一回到别墅,两人就开始接吻,白肃羽在接吻的间隙会偷偷看他眼角的泪痣,然后愈发沉沦其中。
从傍晚六点一直到九点,白肃羽最后起床喝水,感觉嗓子已经完全嘶哑。
按照惯例,白肃羽从箱子里取出吉他,轻轻扫过几根弦,调了下音,然后坐下开始演奏那首曲子。
“你的眼睛/盖过风浪的声音/交火苍白的人心/用最盛大的废墟/要我困在你的眼睛*......”
Eamon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饶有兴趣地望着白肃羽:“我听别人说过,你每次做完之后都会弹一首曲子,这是有什么故事吗?”
白肃羽指尖因为刚刚使劲抓着床单而微微泛红,手指掠过琴弦,白得发亮的皮肤和棕色的吉他形成了色彩上的鲜明对比,让人移不开眼。
“你还是第一个问我这个原因的人,”白肃羽似笑非笑,“我以为大家都不感兴趣。”
“但我毕竟和他们不一样,我可不是你一夜过后能甩掉的人。”Eamon下了床,披上一件单薄的衬衫走到白肃羽旁边,拿起他的水杯,然后俯下身掰过脸,轻咬了一口他的脸颊,“我是要在这里和你共度一个月的人。”
白肃羽瞳孔中映着黑色的倒影,他很平静:“你如果厌烦的话,当然也可以提前离开,不必在这里完全待上一个月,我也不会天天做这种事。”
“好了好了,我很喜欢你,并不厌烦待在这里,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弹吉他吗?”
“......有点奇怪,我竟然要和床伴谈论我的前男友,”白肃羽自嘲似地笑笑,“也没什么好讲的,这首歌是我和我前男友最喜欢的一首歌,他对我表白的那一个晚上给我唱过,总感觉如果这种时候不弹一下,我会更快忘记他的。”
Eamon挑了挑眉:“你有前男友?”
“嗯。”
“既然不想忘记,就说明还喜欢,为什么会分手?”
白肃羽沉默了一下:“没分手。”
Eamon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浅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蒙上一层阴翳。
“没分手的。他只是死了。”
Eamon一抖,手中的水杯滑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白肃羽放下吉他:“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其实关于他的事,我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你也别在意。这首歌很好听,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可以来听听。”
说完,他站起身,一个人朝阳台走去,窗外刮着风,呼啦呼啦像不停翻动纸张的书浪声,冷空气笼罩着白肃羽,他看见人工湖的周围点着路灯,稀稀疏疏,对于无垠的黑暗是杯水车薪,湖对岸的村落也只是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大抵是这边的人休息比较早,况且现在还没有到旅游的高峰期。
山与风声围困住他,在黑暗中他感觉到一种情绪在潜滋暗长。
几乎是突然间,一阵寒意伴随着猛然变大的风顺着白肃羽的脊椎而上,白肃羽颤栗了一下,接着他感到浑身僵硬。
他的目光投向了身侧的这座深山,他清楚地看到,山坡上立着一个撑着伞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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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来源Bo Peep《你的眼神是一场盛大的废墟》
第3章 死人
(三)
“醒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白肃羽睁开眼就看到Eamon的大脸在眼前,他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浑身是无法忽视的酸痛。
Eamon把白肃羽的衣服拿过来递给他,顺便问了句:“话说你昨晚突然怎么了,吓死我了,当时你一下子晕倒在了阳台上,得亏我专业对口,帮你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大碍,否则得给你连夜送到蓉城。”
白肃羽呆滞了片刻,晕倒之前的记忆慢慢恢复,他想起自己看见的山坡上的人。
他把看见的人影告诉了Eamon,然而Eamon只是假装不经意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说:“我看你就是昨晚太累了,才出现幻觉,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在山上啊,而且再说了,我当时也什么都没看见啊。”
白肃羽轻轻按着眉心,不想过多解释,那个人影他看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是他的幻觉。
“我在医院见过很多像你这样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每天熬夜通宵,过于劳累,长期以往身体机能就会出问题,我建议你们每天至少要锻炼一个小时,否则你看,就像你昨晚突然就晕倒了。”Eamon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搂着白肃羽纤细的腰肢,摩挲着他的皮肤,像恋人一样自然地把下巴放在白肃羽头上,“照顾好自己,穿上衣服,我们出门吧。”
这样很久没有过的与他人温存的时刻让白肃羽有些怔愣,如尾羽般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瞥见Eamon眼角的泪痣,脑海里如电光火石般飞快闪过几帧画面。
鬼使神差地,白肃羽环住Eamon的脖颈,然后吻上了对方眼角的那颗泪痣。
俩人坐着那种游乐场里一样的小船,从这一岸到了对面的溯玥古城,这个湖很小,横渡过去不过用了十分钟。
古城内小吃街已经有几个摊位开张了,开张的摊位旁围着的都是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吹什么形状的糖人,古城的巷道很窄,最多五个人并行,摆上摊位后便只能两个人并排横穿了,白肃羽和Eamon挤着走在一起,Eamon牵着他的手腕,缓缓往前。
白肃羽大学并没有学建筑一类的专业,对古城里的建筑结构也看不出个一二三,便只是看建筑下的门面,有花店、水果店、小商铺、铁匠铺、文创商城......古城的这条非居民区的街道已经完全商业化了,和那种或出名或无名的古城没有任何区别。
他逛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了隐隐的无聊,恰好转头走进另一条巷道时,看见在角落的一个很不一样的门面。
这个店没有挂招牌,也没有放一些花枝招展的装饰来吸引顾客,有的只是一扇有些斑驳破旧的木门,门上挂着一个风铃,蓝底白字的门牌号125下,挂着一个和门同质的小木牌,上面写着“请进”两个字。
还没来得及阻止,Eamon就已经推开了这扇木门:“没事,这条街都是商铺,不会有居民房的。”
让人惊奇的是,门内只是一家书店,还有不少人站在书架边翻越着书籍。
“原来是一家书店。”Eamon笑笑,“人还挺多,诶肃羽,这边还有两个座位,要坐一会儿吗?”
白肃羽点点头,昨晚刚做了这么久,他今天身体还有些倦意,于是打算去挑一本书坐下来看,他走进书店,绕过高大林立的书架,好闻的檀木味撞进他的鼻腔,他感觉到一种心灵的平静。走到外国文学类的书架,白肃羽望见高处的书架有一本《游隼》,他知道这本书,有书评说这是一本有着荒野风声的自由之书。
伸出手想要取下,奈何这本书放的位置过于刁钻,白肃羽一米七八的个子竟然够不到。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伸了出来,替他取下了书,白肃羽刚想说谢谢,抬起头的瞬间,却像被狠狠重击了一下,恍若海水喧哗中引起了耳鸣,一月的冷风灌进他的脑袋,大脑塌陷成了一片空白。
眼前的人戴着黑色口罩,穿着黑色风衣,左手拿着一把黑色的伞。
他的脸是白肃羽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忘记的那张脸——那张几个月之前死去的恋人的脸。
第5章 游隼
(四)
一时间不知道哪种情绪更强烈——震撼、恐惧、错愕、欣喜。
不对,怎么可能是他,他确切的已经死了,大概只是长得像的人吧。
白肃羽冷静下来后,没敢再多看一眼对方的眼睛,他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刚转过身,他就感觉到后颈就被一只手轻轻掐上,然后那双手稍稍用力,把他往后拉了回来,白肃羽没站稳,跌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对方的另一只手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肩膀,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这个书架的位置在角落,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白肃羽感觉到对方在轻轻用嘴唇蹭着他耳后的皮肤,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忍不住双腿发软。
没有别人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只有那个人能这样令他轻轻颤栗又愉悦的柔软的知觉。
真的是已经死去的男友吗,难道他是鬼吗?
内心的惊骇让白肃羽想挣扎,可又忍不住期待着这样荒诞的真相,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轻轻抽泣着。
“阿肃,别哭。”低沉的声音在白肃羽耳畔响起,“我是叶漠啊。”
白肃羽仍然在抽泣着,他拼命摇着头,叶漠已经死了,摇摇晃晃地悬挂在昏暗的小房间里死了,现在这些一定是他的幻觉、他的梦——他一定是又生病了,就像叶漠刚死去那时候一样。
“你不是叶哥,叶哥已经死了……”
叶漠轻轻掰过白肃羽的头,让他转身面向自己,温柔地说:“别怕,别怕,阿肃你看看我,我是真的。”
眼前人摘下了自己口罩,白肃羽朦胧的双眼里渐渐映出了一张清晰的面孔,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和眼角下熟悉的泪痣。
是他。
白肃羽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叶漠又把他圈进自己怀抱,他才小声呢喃道:“叶哥……叶哥?”
“我在。”
“你不是死了吗?你……是鬼吗?”
叶漠轻笑了一声:“是吗?我也不知道。”
白肃羽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抓着叶漠的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此刻发生的一切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也许这只是一场梦吧,既然是梦,如此真实,那便继续做下去不要醒来。
“你冷吗?”白肃羽摩挲着他的手,“要不我把我的羽绒服给你。”
“不用,我不冷。”叶漠吻了吻他的额头,“你不是说我是鬼吗?鬼怎么会冷呢?”
“……”白肃羽放开他的手,垂着头半晌后,他慢慢踮起脚,环抱住叶漠的脖子,“我好想你,叶哥。”
叶漠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清,他反抱住白肃羽,力道之大像是要把白肃羽揉进自己的身体。
白肃羽就这么半挂在叶漠身上,哪怕对方的皮肤冰凉透骨,他也紧紧抱着不放,生怕下一秒幻觉破灭,对方就会消失。
突然,叶漠的声线沉下来:“阿肃,那个人是谁。”
白肃羽在他的怀里抬起脸:“谁?”
“那个和你一起来的男人,”叶漠顿了顿,“是你的男友吗?”
他说的是Eamon吗?
白肃羽连忙道:“什么?不是的,他只是我的……”
“只是你的什么?”
“只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叶漠稍微松开了白肃羽,他的手渐渐下滑到他的腰上,歪了歪头:“阿肃,朋友会这样吗?”
白肃羽一阵惊骇。
“我昨晚都看到了,你和他在那间别墅里,”叶漠虽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但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阿肃,你知道吗,我其实想把他杀了,但是如果杀了你的男友,你应该会很伤心吧,我不忍心啊——可是,为什么你说他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呢?你怎么能允许新认识的朋友碰你呢?阿肃......”
叶漠手上微微用力,白肃羽昨晚才被折磨了一番的腰,此刻轻轻一掐就生疼,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叶漠的眼底溢出一片猩红,他伸出手遮住白肃羽的眼睛:“我把你带走,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
话未说完,突然过来的一个人打破了他们的纠缠。
“白肃羽?你跑哪儿去了?”
是Eamon!
白肃羽身体一颤,他猛地推开叶漠,冲出了这个角落,手里的《游隼》掉到地上,Eamon刚走到转角处,被猛然冲出来的白肃羽吓了一跳,他扶住白肃羽,看到他满脸通红,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慢点儿,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白肃羽来不及多想,他并不想让Eamon看到叶漠,于是拉住他说:“我们走吧,这个书店太多人了。”
“嗯?等会儿,你到底怎么了。”Eamon力气更大一些,他拽住白肃羽,“你刚才在后面待了那么久干什么呢?不会是遇到什么人了吧?我去看看.....”
白肃羽没来得及劝阻,Eamon已经走到了书架后面,白肃羽连忙跟上来:“Eamon,他不是......”
Eamon碎碎念叨:“什么也没有啊。”
白肃羽心里咯噔一下,他上前一步,书架后面什么也没有,刚刚和他拥抱着的叶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果然又是他出了幻觉吧,怎么可能真的有人死而复生,或者说怎么可能真的有鬼。
心脏有些闷闷的难受,白肃羽半靠在书架上,揉了揉太阳穴。
“这里有个小雕像还蛮有意思的,”Eamon注意到角落的柜台上摆着一个小木雕,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背面写着字......山神庇佑,诸邪回避,原来是此地的山神吗?失礼失礼。”
白肃羽没有多在意那个木雕,他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走到刚刚拿书的地方,找寻了一番,发现那本《游隼》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肃羽,要走了吗?”Eamon搂过他的肩,“你不想逛了的话,我们去找家餐馆吃点东西吧......啊!”
一本书不知道从哪里砸了下来,直直砸到了Eamon头上,他吃痛惊叫了一声,引来了书店的店员。
“怎么了先生?您没事吧!”
Eamon捂着头:“天呐,你们怎么放书的,这书要是再厚些,得把人砸死。”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要不我们把这本书送给您作为补偿吧……”
“差点砸死我的书还送给我?”
白肃羽在担心之余不经意瞥了一眼这本书,一瞬间,他感觉一阵寒意从头顶直窜到脚心。
那是本《游隼》。
白肃羽呆滞在原地,店员不停地和Eamon道着歉,Eamon感觉没什么痛感后,说道:“算了,你们多注意一下书籍的摆放吧,要是真出事了,你们这个小店也承受不起,诶对了,你是本地人吧?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山神庙?那上面风景怎么样?”
店员沉默了片刻:“其实吧,那座庙,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去。”
“噢?为什么?”
“我们这里有个关于山神的传说,其实故事里的山神并不同于大家平常想到的那些用于祈愿的神明,反而是被人带来灾祸的,传说中,山神会在冬天带走人,其实是因为早些年这个地方常常发生雪崩,很多上山的人因此遭遇不幸,如果说到庙里是要祈福的话,一般不会有人去山神庙,只有每年冬天的时候,大家会去祭拜,许愿今年风雪能少一些。”
山神庙......
白肃羽若有所思。
第8章 初雪
(五)
浑浑噩噩地走出了书店,白肃羽一路上没说一句话,直到在餐桌边坐下,Eamon掐了一把他的脸,白肃羽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白肃羽轻盈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的脸被从窗缝溜进来的寒风吹得有些发青,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Eamon刮了下他的鼻子:“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别在心里憋着。”
“Eamon,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Eamon笑道:“我在华西读了八年本硕博,从业也有几年了,我要是迷信神鬼,也就愧对我学医从医那么多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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