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附带番外]《艳骨》作者:曲渚眠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25分类:小说浏览:22评论:0



艳骨

作者:曲渚眠

简介:

核心梗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母亲是大长公主,父亲是江州节度使崔十一娘出身五姓七望,身姿窈窕,有光艳动京都之称景明池饯春宴,崔十一娘歇在凉亭躲懒,隐在一片紫藤花穗之中听见亭中有人质问“江州崔氏,五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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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宫殿里,幔帐随风乱舞,一名少妇被赤身绑在床上,不停地挣扎,连手腕都叫锦帛磨出血痕。

沉重的红漆木门被小太监合力推开,脚步声渐渐逼近,拉出长长的身影,窄袖十二章衮龙常服的主人站在床前默默注视良久,女子雪肌盈盈如玉,嘴角一抹鲜血,恰似红艳凝露,纵使床上的人被蒙着双眸,也可见当初光艳动京都的风华。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叹息,开口道“朕迎夫人南归,昔日故都风物,洛阳逸客,夫人不想念吗”

少妇冷笑一声,声音已经有些哑了“我只求速死。”

男子无声地冷笑,随手解开腰间玉犀腰带,轻轻去抚少妇的玉腰,引得她浑身战栗起来,道“夫人守寡多年,不欲此事吗或念昔日情谊,朕可解劳也。”

少妇蹙眉,斥骂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倘若不是陆慎箭镞而亡,哪里轮得到你坐这个位置。倒行逆施,无德之君”

男子蓦地捏住少妇的喉咙,阴测测道“崔十一,你从前任性,现如今也要知事了。陆慎生前厌恶你,你也厌恶他,两人近十年不见,又何必提他呵呵,以他的傲气,应该从来没有碰过你吧”

他褪下袍子,俯身压了上去“义父去前,嘱我好生看顾你,十一,这是父亲的意思。”

少妇流出血泪,绝望地嘶吼“不,不,这绝不是父亲的意思。他是江左名士,一生倾荡磊落,绝不知你有此龌龊不伦”

又是同样的梦,同样的对白,只是却永远也看不清梦中人的面容。

林容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都是细汗,她茫然望着亭外的琉璃瓦翼角,碧澄澄的仿佛浸了水的美玉。

她睡眼迷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江州公主府的饯春宴。

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崔十一娘,已经半年有余了。

林容本是基层小公务员一枚,国庆值班春节值班,攒了好几年的补休假,预备好好地出门玩一圈,出国护照没申请下来,国内新疆西藏还是很方便的。都到了登机口了,突然接到单位老大的电话,说是被派去对口的贫困县支援的师兄,不小心摔断了腿,让林容去接替他。不料回程的路上,不料遭遇大雨,山路滑坡,两个人一失足,连人带车,便跌落到山涧之中。

醒来的时候,身上衣着繁复华贵,头发上都是黏糊糊的温血,身上都是叫乱石刮出的血痕,血肉模糊,所幸手脚无事,勉强从水涧里爬上岸,便昏了过去,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

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成了舞阳县主崔十一娘,父亲是江州节度使崔诀崔明公,母亲是长公主赵元宋,从洛阳归家,路遇流民,惊了马匹,车驾跌入山涧之中。昏睡了两个多月,这才能如常起居坐卧。

琉璃亭外是一片春日碧波,湖中种了数百株五色睡莲,其间彩色鸳鸯翠羽紫翅,或交须而卧,或拍水为乐。此时正是日盛之时,阳光照耀,远远瞧过去,便灿如云霞。

林容打了个哈欠,坐到池边的栏杆上,打开一旁的和田玉镂空牡丹食盒,抓了一把酒在湖里。便见一二鸳鸯振翅高飞过来,雍雍和鸣,肃肃其羽。

正瞧得有趣,便见那边贴水石桥上远远来了个人,穿花拂柳:“十一,你倒好,姐妹们赏花开宴,你不过吃了一盏酒,就躲到这里来老太太不知问了多少回了,这不,打发我来寻你。

来人名唤崔琦,是原身的堂姐,行六,人生得明眸皓齿,工诗善画。

林容笑道:“六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病了一场,现时还偶有头疾发作,从前的事大都不记得了,你们联诗行酒令,我是统统不会了的。不躲到这里来,难不成叫你们白白灌酒”

说话间来人已到了眼前,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病好后忘事是真,说什么全忘了,那是大大的谎话。这可就稀奇了,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事情。从前酒量有一大海,现如今一小杯也醉了”

跟在崔琦身后的小丫头也笑:“六姑娘这个可说差了,咱们家县主怕的事可多着呢,怕绣花,怕下雨出不得门,还怕骑马”

这都是崔十一娘往日的囧事,林容笑着砸了个果子过去,“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贫嘴”

那丫头笑嘻嘻接了果子,道:“谢县主赏。”

崔琦坐在林容旁边,一面取了衣襟上的手帕给她擦汗,一面手上轻轻摇着一柄乌木缂丝团扇:“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跟着你的丫头呢你病了这许久,好容易才将养过来,在这亭子里醒酒,吹了风、受了寒,仔细有你好受的”

林容指了指湖边柳堤下,四、五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喏,今儿天气好,在哪儿串花斗草玩呢。”

崔琦遥遥望了望,摇头“你身边新选的这几个丫头,也忒没规矩了,便是你宽纵,在这亭子里醒酒,身边哪儿能没人了”

同自己丫头使了个眼色:“去,把她们叫过来。”

林容知崔琦向来严苛,接过团扇,轻轻摇着:“六姐姐,待会儿说几句就得了,都才十五六岁,还小呢。”

那些丫头小的不过十来岁,大的也不过十六岁,要叫林容把她们实打实的当做奴才使唤,她这个现代人一时之间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话在崔琦听来却是一等一的老气横秋,她自己也才十六岁呢

崔琦失笑,偏头去瞧,见林容正仰头瞧团扇上的芭蕉美人。日光透过素绢照在巴掌大的脸上,目如点漆,面若芙蓉,光影浮动间,越见肌肤莹莹如玉,微风拂来,便见垂罗曳锦,鸣瑶动翠,好一副娴静临水的仕女图。

崔琦一时间叫恍住,心道:“怪道人说她是顾盼遗光,皎皎如月,往日还有几分小儿痴态,如今转眄流精,已颇有一股风流姿态了。”

不多会儿,那几个丫头便被叫了过来,齐齐跪下请罪。

崔绮见中间一个小丫头玩闹得裙子上都沾了青草泥点子,哼一声:“你们县主如今身子大好了,待你们也和气多了,寻常并不同你们计较。原先自幼跟着的大丫头叫流民冲散了,这才选了你们来填了这桩差。你们年纪小,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只当姑娘养着,没正经当过差,我虽严苛,却也体谅你们。”

“现如今,也来了几个月了,还是这般不知轻重不知规矩。你们县主在这里醒酒,也不在身边伺候,倘出来了个人冲撞了,揭了你们的皮也不够赔的。我看,还不如回了老太太,打发了你们这群娇贵的副小姐”

几个丫头叫一顿排揎吓唬住,带着哭腔:“六姑娘,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犯了错,您只管罚我们就是,千万别赶我们出去。只想着这是在内院,里里外外都守了人,等闲没有外人,这才疏忽了,求六姑娘宽恕一二。”

崔琦一皱眉,正想反

驳,叫林容拉住衣袖:“六姐姐,算了,网开一面吧。”

崔琦不好驳林容的面子,点点头:“你们主子替你们讲情,这回便算了。在这里跪着反省,什么时候叫起了,才准起来。”

说罢,便携了林容往春水柳堤上去,行得几步,崔琦便道:“十一,你如今的性子也太宽纵了。自己狠不下心,难道我能长久跟着你,日日替你管教丫头”

林容搀着她的手一僵,随即笑笑,一顿马屁奉上“六姐姐协理管家,果断,谁人不服您老人家在一日,就且叫我受用一日吧。”

崔琦叫她逗笑了,虚虚拧了她一把,叹气:“你病刚好,精力不济也是有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长辈身边的人要敬着,却也不能叫她们逾越了身份,没了体统规矩。犯了小错不罚,等有了大疏漏,那便是害了她们了。”

林容只点头称是,不敢分辨了。

两人行得数十步,便是云坞,因着长公主爱花,便种了连绵数百步的芍药,与寻常星星红紫不同,反而是花瓣纯白,洁如羊脂1,繁茂硕大,引蝶招风,已有上百年之久,名唤一尺雪,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的见证。1出自西湖寻梦

芍药花丛后是一片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藤萝倒垂,蓊蓊郁郁,倒有几分重峦叠嶂之态。假山旁种着几本芭蕉,两个人拐过一道弯,静谧处只闻得几声鸟叫。

这时节南边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林容病才刚好,走了这么一截路,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上也浮上了一层虚汗。

她自己尚未觉得有什么,倒是崔琦担忧,道“你如何了,可还受得住走了好一会儿,我也累了,这一处紫藤花开得好,也算阴凉,咱们往旁边石栏上略坐坐。我出来的时候,姊妹们正在席上做飞花令,正好等她们闹过这一遭,咱们再过去,免得你想折儿推酒。”

两个人倚坐在石栏上,隐在一片灿烂如霞的紫藤之中,凉风袭来花香,倒是颇为惬意。

崔琦一边摇着团扇,一边指着前面的一株老藤“这一处山廊紫云垂地,香气袭人,从前朝算起,不知得了多少文人雅士的赞誉,颇有盛名。可叫我看来,这花开得太过热闹些了,不如这苍劲的藤干,别有古意。”

林容顺着她的手望去,果见遒劲盘错的藤蔓,她忽然想起幼时老院子里也有一株紫藤花,祖母常抱了她在窗前看花。

这么一想反低沉起来,林容呆呆望着花不做声。

崔琦笑“十一,发什么呆,你莫不是酒还未醒”几个丫头也跟着痴痴地笑起来。

林容伸手抚摸花枝,道“陈同甫有一句,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虽是写梅花,但珠光二字,用来写紫藤花,也算贴切。”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

崔琦低声念了一遍,叹“好句,好句。尤其尤其是这珠光二字,最为精妙。”又奇“这陈同甫是何人”

林容一时说漏嘴,宋朝的陈同甫在这时,自然是不存在的,她正想遮掩过去,就不知哪里传来老者的声音:“江州崔氏,五姓贵旧,属地富庶,得之钱粮,挥师南下,尽收两京十四州。况且崔十一娘,玉肌花貌,又有倾国之色,两全其美之事也。主公刚才在堂上,何故推却崔明公”

虽刻意压低了音量,却充满激愤之情。

林容、崔琦同时顿住,互相望了望,并不出声。偏头抚开重重叠叠的紫色花穗,往山廊旁边的开阔处望去,便见假山下的凉亭中立着一男子。

只见他一身玄色暗花缎圆领衫,负手而立,逆光只能瞧见刀削般的下颚,声音却清朗紧劲,又带着几分冷冽“德公何出此言,攀附妇人裙带,我陆慎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这话有些重了,旁边站着的老者立刻躬身“老朽深知主公少有大志,十年生聚,终成今日局面。古之成大事者,必觑江州。江州乃天下粮仓,取此一地,可再蓄十万披甲。要取两京,必先取江州。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天下粮仓,主公何乐而不为也”

男子笑笑,轻轻摩挲手中玉扳指,漫不经心却显出十分的倨傲“取江州,未必要娶崔十一娘。娶妻娶贤,崔十一娘生性骄奢,见识浅薄,只可为妾,不堪为妇。”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西湖寻梦

架空文,算是套了一点唐末藩镇割据的影子,语言器物什么的都是明清,介意慎入

给大家磕一个,万分抱歉,说了好几次开文的,都没开,拖在五月最后一天开,勉强不算食言。

tea扔了1个地雷,58117386扔了1个地雷,说谎的兔子扔了1个地雷,爱读书的小蜜蜂扔了1个地雷 ,谢谢四位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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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为妾,不堪为妇这话实在把崔十一娘贬低到泥土里,五姓贵女,便是生母卑微的庶出之女,也只与高门望族联姻,岂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林容来这里半年,只以养病为上,除此之外是万事不放在心上,饶是如此,听得这句话,也惊得站起来,心里腹诽什么狗男人,竟敢这样嫌弃崔十一娘

她微微低头,这样的语气,陆慎陆慎是哪一方的节度使她虽然才来这里半年,却也知道如今皇室式微,各地节度使纷纷自立,早已经不听洛阳的诏令。江州富庶,又是天下粮仓,偏偏军备稀荒,不啻于小儿抱金于闹市,引得各方觊觎。

现如今江州世家大族纷纷起高楼,宴宾客,修池苑,仿若盛世。实际上却危如累卵,稍有不慎,兵祸顷刻而至。

她正想得入神,手上却一阵刺痛,抬起头来,见崔琦已经叫气红了眼“庶人无礼,焉敢在这里议论女眷”各地节度使,十之五六为庶族出身,这样说也没什么错。

林容拍拍崔琦的手,宽慰似地笑笑“六姐姐,既在此处,恐怕是父亲的客人,我们就别在这儿晒太阳了。这些不入耳的混账话,听过就飘过,不必放在心上。倘若真怎么着,反失了体面。”

话音刚落,便见一行人从凉亭廊桥过,为首的宽衣广袖,高冠博带,隔得远远的便呼喊“怀远侯,酒也醒了,快回席上去吧。烛光香雾,歌吹杂座,专为君侯而设。贵客不在,满座不欢也。”

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都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崔明公所说之事,君侯倘有异议,再议便是,再议便是。”

那男子闻言并未回头,声音比刚才更加冷冽“王公乃当世名儒,慎钦佩之极,今日已经颇多打搅了。”

这便是要告辞的意思了。

这话一出,那群高冠博带的士大夫便露出惶惶之色,毫无昔日半点江左名士的风流雅量。

林容不忍再看,拍拍崔琦的手“六姐姐,走吧”

崔琦疾步而去,行至山廊下,捂着胸口长叹一声。

林容无言地站在旁边,替她顺气“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崔琦噗嗤一笑“哪里听来的打油诗”

她回过头,见林容静静立在几尾青竹旁,一派澄净怡然的气度,脸上已经丝毫不见惊愕屈辱之情,奇道“那陆那人这样贬低你,你竟一点也不生气”

林容心道,这算什么,再大的脾气也叫这几年的基层工作给磨平了,眨了眨眼睛“我又不认识他,以后也不会再见,生气做什么”

崔琦慢慢道“你这半年养病,有许多事不明白。我听那人的口气,想必就是雍州的陆慎。去岁冬日,陆慎两万铁骑奔袭凉州。凉州节度使据城坚守,不过两个月,就降了陆慎。如今算来,北方六州五郡,除青州、冀州以外,已尽归雍州陆氏也。春日,陛下封他雍凉大都督、抚远侯,更加名正言顺了。听叔父说,江州城外三百里驻扎了雍州的八千虎贲,顺流而下,朝发夕至”

强兵在侧,焉能不看人脸色

话到此处,两人皆是无言,慢慢踱了几步,便闻得那边水阁戏楼上的丝竹之声,依依呀呀的唱腔伴着流水传来“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2”

崔琦有心想宽慰林容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强打起精神来“听,是你从前爱的那出惊梦,隔着水音儿,又凉快,

咱们也去坐坐。”

刚到门口,便是瑞嬷嬷等在哪儿,神色焦急“县主,六姑娘,才刚外头的人来回话,说不知什么事,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又把长公主匆匆叫去。老太太说,叫县主去一趟,不说劝解两句,便是打打岔,不拘什么事也过去了。”

林容点点头,不疑有他,崔诀同长公主虽年轻时感情和睦,但是人越老性越烈,都容不得人。老太太叫孙女从中转圜,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

崔琦也见怪不怪“你去吧,咱们晚上再说话,上次你问我的那画,遍寻不获,倒有另外一个缘故的。”

林容闻言大喜,恨不得立刻就拿过那画来,只是瑞嬷嬷催促,只得道“好,咱们晚上再说。”

林容跟着瑞嬷嬷往明堂而去,问“外头人回了什么话,叫父亲这样生气。”

瑞嬷嬷只摇头不知“老爷同长公主在内室说话,不叫人在眼前。”

明堂屋宇宽阔,庭前一大片金砖铺地,殿内梁柱均是从蜀地的崇山峻岭之中运来的金丝楠木,是庄严壮丽的皇家风格,一砖一瓦均是仿照洛阳长公主府建造。

迈步上了汉白玉台阶,果然见一行的侍女都站在台矶下,打起垂地湘帘,悄声行礼“县主,公主正在同大人说话。”

林容点点头,掀开珠帘进去,也是寂静无声,只得外间一个丫鬟正在熬药。

那新来的小丫头手里拿着扇药炉的蒲扇,一时不防人进来,愣在那里,见林容天青色的碧绫上露出一截白皙颀长的脖颈,冰肌自来瘦三分,乌鸦鸦的云鬓上插了支硬红流苏凤钗,只是身形怯弱,添了弱不胜衣之感。

林容转过头,冲她笑笑“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做什么盯着我”

贵人是不能直视的,那丫头害怕得立刻跪下“县主恕罪,奴婢不敢了。”

瑞嬷嬷立刻走上去,示意左右捂嘴拖下去“这丫头规矩学得不好,打回去重学。”

那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吓得直哭,叫人捂着嘴,发出呜呜的幽咽声,林容皱眉“我跟她说说话而已。”

没有规矩无以成方圆,瑞嬷嬷刚要开口劝,便听得殿内一阵瓷器碎裂之声,怒吼之声“这个畜生,连自己亲妹妹的乳娘都敢玷污,哪里还有人伦呢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大公子狎而生子,治家不正,安能治军1,我崔诀有这种儿子,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来人,来人,唤了李怀义来,叫他把我的佩剑送去新南,倘若那孽子还有一点羞愧之心,就该立刻用这把剑自刎,以谢祖宗。”

这一声怒吼,把殿外的人都吓了一跳,骤闻辛秘,又听得自家大人竟然要叫大公子自刎,一时都低着头,敛声屏气。

里边传来温和的女声“这不过是片面之词,你此刻要打要杀,叫回来问清楚才是正经。缇儿是你一手教养,人品学问也是上上之才,焉能出此悖伦之事便是你不信他,却连自己也不信”

崔诀哀戚一声“还问什么呢那乳娘不是真那奸生子不是真”

不过也只有这么一句,里边声音渐渐小了,几不可闻。

这样的事情,林容倒不好进去了,她招手,叫那丫头上前来,低声问“你是新来的怎么没见过你”

那丫头只怕被重新送去学规矩,又要挨打挨饿,匍匐在林容跟前,声音还有些发抖“回县主,奴婢名唤青钨,原是洛太医家的婢女,因擅汤药熬制,便被送给了崔大人,学了三个月的规矩,叫管事嬷嬷派在明堂外间侍候。”

擅熬制汤药林容揭开小几上的药方,是潦草的繁体字,有个别字又与繁体字不同,认起来很费力“金屑、银屑,生银,铅霜、黄丹、赤汞、紫石英。”

她虽不是学医的,但是家里从咸丰年间便是关中的名医,小时候是背着医书、汤头歌长大的,大学暑假回家的时候便能在长辈的看顾下开几个方子。心里嘀咕,这药方多吃几月,只怕就会重金属中毒了。不过这里是道士、大夫不分家,生病了吃丹药是常事,也是雅事。

她揭开盖子,果然闻得一阵难闻的金属矿物质味道,皱眉“是谁开的方子,治什么病的”

青钨小声道“是洛神医开的金石散,防治时疫,又可治大人心悸之症。”

这个洛神医原是皇宫的御医,后来挂冠而去,四处云游,前段时间到了江州,是公主府的座上宾。

林容转了转盖子,里面出来个绿袍的老内侍,堆着笑,一脸和气慈祥“县主到了,怎么不进去”

林容站起来,尽量笑得甜一些“阿翁,我看这侍药的小丫头有趣,同她问问阿爹的汤药。”

她这样说,那丫头便不会受罚了。

老太监笑着迎了林容进去“县主一向有孝心。”

甫一进去,便问得一阵浓浓的沉水香,正面黄花梨百宝嵌罗汉床上,坐着一位云鬓巍峨的女子,通身无配饰,不过一身半旧家常的窄袖衣,面如银盘,雍容之极,伸手招“十一来了,嬷嬷说你今儿早上又发热了,你这样子可不行的,等去了北地,恐更加经受不住。”

崔诀五十来岁,是南人北相,生得高大俊朗,是江左名士,最擅清谈,好服丹药,端坐在一旁,脸上犹有怒气,正托盖吹茶碗里的浮叶,听见这句话便皱眉“什么北地此事以后也不必再说了,我崔诀的女儿岂有”

作者有话要说1台湾外纪卷十二

2牡丹亭第十出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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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崔诀的女儿,岂有岂有给人做妾的道理念着女儿在,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做妾崔玦想起这两个字便觉得晦气,重重搁了茶盅在小几上,含含糊糊道“便是我崔诀丢得了这个脸,崔氏宗亲也绝丢不起这个脸的。”

长公主笑吟吟横他一眼“好好好,我不过白说这么一句,谁强着你了你们姓崔的四世三公,丢不起这个脸,难道我就无名无姓,丢得起这个脸十一,来,过来叫阿娘瞧瞧。”

这番话骤然听着云山雾绕,细细一想,林容便全然明白了,屈膝行礼,唤了句“见过父亲、母亲。”

小步过去,坐在长公主跟前,叫她拉着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病了一场,虽瘦了些,但是性子也沉稳了,很好。”

林容病好了之后,不记得从前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娘,府里待得闷,我想出去逛逛。”

长公主赵元宋年逾四十,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先帝的嫡长女,便是江州的军政也能插手,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闻言敛了笑,显得有些疏远“外头民乱四起,又有时疫,听闻蜀中已经十室九空,你父亲哥哥又正对定州用兵,兵荒马乱,可不是你能出去乱逛的时候。”

林容垂眸,她自从醒来便想着去当初那个坠车的山涧瞧瞧,她同师兄一起坠落山涧,坠车的时候那家伙怕得整个人挂在林容身上,不知他有没有事,来这里没有,倘若来了,现在又到了何处。只是寻常叫人看管得紧,同长公主提了许多次,都被回绝了。

长公主笑笑“小孩子脾气,以后嫁了人,可如何了得。以后侍奉家翁,要有闺范才是,可不能整天想着出去玩儿。”

林容抿出一个笑“我只是想着去那山涧瞧瞧,也许能想儿什么来。往日的事统统忘了,连父母的养育之恩也半点不记得,实在不该。”

长公主脸色微变,点点她的额头“糊涂话”

林容一进来打岔,崔诀便不好发作了,略坐了一会儿,对着长公主丢下一句“此事不必再提了,纵没有他陆雍州借兵,也亡不得我江州。”说吧,便往前头宴饮去了。

长公主也并不在意,冲林容笑笑“你父亲就是这个性子,小事叫他一掺和,也成了大事了,哪儿至于扯出什么什么亡不亡的话来,不用管他。”

又命宫娥拿了新茶进来,亲自用滚汤温茶、洗茶,一面教导林容“这茶要缓火炙,活火煎,茶香才发得出来。现有一种轻狂人家,自诩名门仕宦、簪缨之族,论起茶具来不是茶圣陆羽用过的碧瓮,便是前朝含章公主的春带彩,论起茶水来不是梅花雪便是荷花露。瞧着唬人,烹茶却只拿水滚一滚,一泡二泡都浑不讲究,简直野人之饮。”

她觑林容一眼,轻轻笑一声“这些穷家儿小家子气,可万万学不得的。这论茶一道,洗茶、候汤,乃至于择炭,都是马虎不得的。茶性不同,自然配的水也不同。不拘什么茶,统统梅花雪荷花露的混泡一气,倒叫行家笑话。虎丘茶要配惠山泉,龙井就要配虎跑泉了。”

她话毕,林容便见细白瓷盖碗中,碧水盈盈,箐英浮动,气芳味长。

长公主递了茶碗过去,笑“这是今年宣州的霍山茶,香烈味厚,我吃着倒是不错,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林容接过来,吃了一口,初时苦涩,后便回甘起来,心想,这里样样不好,样样不习惯,

独茶很好,来这里不过半年,却喝了二十来年都不成喝过的好茶。

只林容心里记着崔琦说的那副画,坐不太住,吃了两口便想着要回去。长公主本是淡淡的人,偏这回拉着她说话,顾左右言东西,好半晌才道“十一,你晓不晓得那雍州节度使陆慎,现在咱们府里”

林容听了心里一惊,心跳止不住加快,眼皮却越来越重,手里的茶也摔落在织金牡丹地毯上,舌根也隐隐发麻“我我茶”

长公主幽幽道“十一,你别怪娘,现如今咱们江州遇到难处了。古来便是公主也有和亲的,等将来事成,阿娘一定接你回家来。”

她拍拍手,那老太监又端来一盏药酒,强喂着林容喝了半盏。

那老太监自幼看着她长大,有些于心不忍“公主,县主她性子刚烈,咱们这样逼她,只怕她醒了,又要重演上回千荡崖的旧事。咱们慢慢劝,县主总会转圜的。”

长公主冷着脸呵斥“够了,她年纪小,哪里懂得这些,都是你们一向惯着她,才叫她任性放纵,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那茶酒里面不知掺了什么东西,林容昏昏沉沉,一时只觉浑身发热,心痒难耐,如在云端。

不知怎的,她脑子里浮现出长公主嫌恶的声音来“你是县主,又出自望族,身份尊贵,今日却要同一个姓梁的书生私奔,我宁可你死了,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今日,要么,就乖乖跟我回去。要么,你要有骨气,就从这山崖上跳下去,我还敬你一个服字。”

千荡崖上风声烈烈,少女的声音决绝而惨烈“好,我的命原是你给的,如今便还给你,也算两不相欠。”

原来崔十一娘不是被流民惊了马车,而是自己跳下山崖的

林容叹了口气,意识渐渐消失,深觉残忍。

陆慎受不得德公啰嗦,见前一套说辞说服不了,便把什么崔氏四世三公扯出了,满朝故旧,倘收崔氏,便尽得天下读书种子扯出来。陆慎不以为意,勉强应付一番,便独自往这书斋而来。

身后跟着的沉砚道“主子,这江州还算恭敬,往日老姑奶奶在此暂住的书斋还保存得这样完好。看样子,也是时常有人打扫。”

陆慎嗯一声,往檀木书架而去,问“先生那里如何了”

沉砚回“已是弥留之际了。”

陆慎在书案前盘锯而坐,翻开一本书就此入定。不知过得多久,听得后边细细碎碎,女子隐忍的呻吟。那声音如指尖拨在断弦上,又隐忍又幽怨,柔柔得仿佛滴在沁了水的玉石上。

一旁随侍的沉砚眉心一跳,此次来江州,江州世家豪族不知多少献美,体面一些的如崔氏,叙以联姻之事;有些破败的豪族,令自家贵女自荐枕席的也不在少数,这次又不知是什么花样

陆慎皱眉,生出一股凌厉的寒气来。他慢慢踱步过去,见地上散落着一二朱钗花摇,金托点翠,累丝流苏。

陆慎满目肃色,在一扇素绢屏风前站定,吩咐沉砚“你进去瞧瞧。”

沉砚低着头,暗叹一声不好,瞧这一地的首饰,必定是江州贵女。江州贵女,主上可以不屑一顾,却不是自己一个家奴可以折辱的。

他正想劝劝,就见那屏风后的春榻上伸出一截皓腕来,纤纤玉指如柔荑,偏偏手腕上戴着两只玉环,微微一动,那玉环便发出冷冷之音。

沉砚顿时不敢再看,偏着头去瞧

那素绢屏风,只瞧见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主子,您看那玉镯上的徽记,是崔氏女。”

陆慎不置可否,手上的乌木扇柄轻轻一推,那屏风便哗啦啦散落在地。最先入目的是一头如瀑的青丝,女子闲闲枕在春榻上,额间两三点香汗,紧闭双眸,微微喘息。

那女子仿佛睡得沉了,听得那屏风倒地的声音,也只星眸微张,茫然地望着前方虚无处,不过一瞬,却又缓缓合上。

陆慎上前一步,见地上散落着天青色的外衫,那女子只着一身薄薄的小衣,浑身湿透,露出玲珑的曲线来。偏偏满脸潮红,粉面含春。

他冷哼一声,眼里生出无限的嫌恶,正想吩咐沉砚把人弄出去,便听得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君侯且慢,君侯留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瞬之间已经到了门前。陆慎叹了口气,在众人进来之前,终是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那女子身上。

外边跟过来的是江州节度使崔诀,随行的是当世名儒。崔诀进得草屋,见一地的女子朱钗步摇,往陆慎旁的春榻上望去,是一鬓发散乱的女子。

崔诀觉得眼熟,近前一看,大惊失色“十一,十一,你不是在内眷席上,如何在此处”

他唤了一通,只可惜此刻药力酒气催发出来,林容无知无觉,一句话都答不出。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奉若掌上明珠,当下满目通红,望向陆慎,语气激愤“雍州牧,抚远侯,为何我儿在此处”

随行的儒士也一脸大惊,望着陆慎的谋士,期期艾艾“德公,这这如何是好这成何体统”

沉砚望着自家主子那铁青的脸,不由得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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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林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五更时分,她望着头顶的天水碧鲛绡帐,上面绣的云纹白鹤。夜窗开了个小缝,凉风袭来,薄缎翻滚,那白鹤便仿佛在腾云一般。

她嗓子已经哑了,略微张口,便涩得发疼。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大丫头翠禽守在旁边脚踏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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